“阿蕪!”


    聽得一女子厲聲呼喝著這個名字,他情不自禁的轉過頭去。


    拱門的紅燈籠下,清秀的女子捉住了一個身穿鴉青色補丁衣裳的清瘦女孩。女子擰著她的耳朵,邊打邊罵:“你娘是個賤貨,沒想到你也是有學有樣的成了個賤貨,說!你把清風姑娘的白玉手鐲偷哪兒去了?”


    “我沒偷。”女孩聲音清冷,卻有股傲氣,答得不卑不亢。隻是眼中陰氣森森,即便印著紅燈籠的柔光也掩蓋不住。


    他站住身子,抱起手臂打量女孩。


    女子繼續抽打她,罵得越發難聽,隻是女孩再沒開口辯解一句。


    他眸光微轉,覺得這女孩如此倔強的模樣隻讓他莫名的熟悉,熟悉得心口發燙。


    “世子?”隨從易厚在身後輕聲詢問,“要幫?”


    他還沒點頭,一陣濃膩的脂粉氣息便飄散過來,風月閣的老鴇舞著手中粉色絲巾諂笑著擋住他的視線:“讓樓內的一些瑣事擾了世子的眼真是對不住了對不住。來,世子,咱們還是速速上去吧,清風姑娘知道您要來,可是準備了許久了。”


    他漠然的推開擋住視線的肥胖身軀,指著拱門外的兩人問道:“那是誰?”


    見他這麽執著,老鴇賠笑道:“那是清風姑娘使喚的丫頭,叫青靈,模樣確實清秀,世子可是看上她了?不過,這該如何是好呢,清風姑娘已經特地為您準備了……”


    “挨打的是誰?”他語氣中已經有了些許不悅。


    “啊……啊,那個也是清風姑娘的丫頭,叫青蕪,隻是個粗使丫頭,她娘之前也是我風月樓的姑娘,後來得病死了,留下她在我這裏……呃,還債。她長得挺好,隻是性子陰冷,不討人喜,世子還是……”另謀他人吧。


    最後這五個字在易安冷冷的注視下被吞掉。


    老鴇脊梁寒了寒,這靖安王世子易安可是才從邊疆戰場上與其父王一同殺敵歸來,年僅十五便威武過人。據說他在沙場之上砍人腦袋如砍瓜切菜一般,毫不手軟,在糧草不足時,甚至吃過敵人的血肉,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她可不敢得罪。


    老鴇的話加上眼前這一幕,易安想也不用想也能猜到這個女孩素日過的什麽樣的生活。


    “她欠什麽債我來還。”他冷聲道,“讓她別打了。”


    老鴇尚未分清楚這兩個“她”分別指誰,後麵的易厚恭敬的應了一聲“是”,撿了顆石子,轉手扔出去直直打在青靈的腰際,青靈一聲痛呼,狼狽的摔倒在地。


    見有人幫她,挨打的青蕪似乎比青靈更加驚訝。她呆呆的望向這邊,透過喜慶的紅燈籠,他倆終於見了第一眼。


    心中怦然一動,易安忽然記起很小的時候父王大笑著告訴他“我對你娘是一見鍾情。”那時他不動何為情,更不懂何為一見鍾情,但現在,他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


    就像靈魂中不慎遺落的珍寶被尋到了一般。溫熱了冷硬的心房中唯一一塊柔軟之地。


    “我要帶她走。”易安道:“從今往後,她便是我靖安王府的人。”


    老鴇一驚:“那清風姑娘。”


    “不看了。”


    一個丫頭哪有一個頭牌的贖金高,老鴇想撈一筆大錢,心裏有些不甘:“可……可是她隻是個粗使丫頭,這、這隻怕有辱世子身份呐。”


    易安不再理她,徑直走向摔坐在地上的青蕪。老鴇還欲說話,易厚從懷裏摸出一錠金元寶,頗為不屑的扔到老鴇懷裏:“我家世子說不想看了。”


    “哎哎,不看了不看了。”老鴇喜不自勝的揣了元寶,“世子請便、請便。”


    易安走到青蕪麵前,伸出手,示意她起來。而青蕪隻是冷冷的望著他。被如此冷落,他也不惱,索性蹲□去,將自己的視線與她放平:“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這裏就是我家。”女孩聲音天生陰森,令人聽得寒毛微立。平時別人最嫌棄的便是她這一點。


    華服公子細細打量了她許久:“你過得不好,你若跟我走,以後可以活得很自在。”


    他生來身份尊貴,何時用過這樣類似討好的語氣與人說話,易厚好奇的盯著青蕪打量,沒覺得這女孩有什麽特別之處,隻除了一身過於陰冷的氣息。易厚很是不解,莫不是世子好這一口?


    女孩扭開頭:“我不想跟你走,我不喜歡你。”


    此話一出,別說在後麵咬金子的老鴇嚇得麵如土色,便是易厚也狠狠驚了一驚。世子自小脾氣便不大好,如今……這女孩怕是活不成了。


    易安怔了一怔,他覺得自己被一個青樓的粗使丫頭如此嫌棄該是要生很大的氣才對,但是他心中偏生還有股聲音在說“沒錯,她應該討厭你”,“你沒資格生氣”。


    他沉默半晌,道:“以後,你會喜歡我的。”


    “不會。”


    青蕪語氣中的決絕讓易安麵色一沉。


    此前被易厚打翻在一邊的青靈看見易安的神色,嚇得麵色慘白,渾身抖得像篩子一般。


    “你會。”見青蕪又要反對他,易安索性搶話道,“既然你不願意跟我走,那我便住下來就是。我跟你走。”


    青蕪心中驚駭。


    老鴇嚇得腳下一個踉蹌,她哭喪了臉哀哀苦叫,這樣的話要是叫世子他爹靖安王爺知道了,她這風月閣就別想再開了。易厚也吃驚得閉不攏嘴:“世子……此事隻怕是不妥。”


    “妥。”他冷冷斜了易厚一眼,又看著老鴇道,“她住哪兒?”


    老鴇哪裏敢答,支吾著:“住……住哪兒,我也不知道。”


    “世子!”易厚心底著急,但也知道這個主子脾氣倔,一旦說定了要做什麽便是真的要去做了,他不敢硬碰硬,便隻能轉了個方向道,“世子如今尚未行冠禮,若要出府住還得經過王爺同意,我們今日……”


    “今日便住這兒。”


    易厚默默的掉了下巴。


    “你回去與我父王說。”他頓了頓,唇邊有絲罕見的淺笑,“我孩子的娘,找到了。”


    青蕪冷眼看他,其餘的人都默默掉了下巴。


    “我不喜歡你。”


    “沒關係,以後會喜歡的。”


    他輕輕說著,仿似聽見夜風之中一個女子在幽幽呢喃:“下一世,等我喝過孟婆湯,走過奈何橋,忘卻所有,你再來找我吧。我們重新來過。”


    這一次我來尋你,以後換我來對你好。


    我們從最初之時再開始。


    好啦~司命到此為止就徹底結束啦~


    阿九心裏真是感觸多多,不過,我滴碼字之路是不會就此停止的!


    小蘭花的故事估計會在我下一篇文中提到,提前劇透一下,下一篇文是個短篇合集哦~~~目前正在籌備中~妹紙們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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