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時, 白木香沒跟裴如玉多說一句,她心裏亂糟糟的, 想著自己都跟裴如玉和離了, 還這麽關心裴如玉做什麽呀!


    雖然裴如玉長的很合她心, 可她這樣是不是顯得太不矜持了?


    白木香不願意讓裴如玉感覺她像倒貼似的,她其實再喜歡裴如玉也沒有超過喜歡自己的程度,當然,這種喜歡也會讓她情不自禁的多為裴如玉考慮一點,關心裴如玉一些。


    除此之外,也沒別的了。


    就像你喜歡一盆大牡丹, 也會不由自主的記在心頭多留意,是不是該澆水了, 什麽時候施肥料的事。


    如果白木香真的對裴如玉難舍難分, 當初就不會主動要求裴如玉寫和離書給她。


    白木香亂七八糟的想著,幾片醬牛肉落在眼前碟子裏,裴如玉放回公筷,輕聲對白木香道, “醬牛肉味道不錯, 嚐嚐看。”


    不同裴如玉的清淡口味兒,白木香吃的味道稍重,她都不用嚐,隻看這醬牛肉那飽滿的醬色,還有入鼻的醬香就知味道必然極佳。白木香夾起醬牛肉,就看到她娘含笑欣慰的神色, 白木香手腕一轉,將醬牛肉放到母親的碗裏,“娘你嚐嚐看。”


    李紅梅聲音清脆,像晨起的百靈鳥,“你吃,我自己夠得著。”


    白木香的筷子還沒放下,裴如玉又夾了幾片過來,清潤眼眸帶著關懷,又給白木香放了幾塊青瓜,“也別總吃肉,現在瓜菜正好。”


    小九叔眼睛的餘光不著痕跡的一瞥,旋即收回,撕開燒餅裹上幾塊豬頭肉,大口吃起來。趕路的時節沒時間慢吞吞的吃飯,便是裴如玉現在用餐也是優雅迅速,大家趁著早晨涼爽趕路,待太陽大起來,便要尋客棧略做休息,待過了中午的毒太陽,下午一直走到天黑,或住驛館,或是住店。


    出門時正遇到陸侯一行,陸侯胯下一匹黑色駿馬,那馬極為神駿,不讓裴如玉的白馬,尤其陸侯那一身久經沙場的淩厲氣概,更是帶來一種無形威壓,令人不由自主生出俯首之心。聽到後麵一聲尖長諂媚的“恭送侯爺”的聲音,裴如玉一行紛紛避讓一畔,白木香側首正看到陸侯經過,陸侯對裴如玉微微頜首,驅馬揚長而去。裴如玉姿態恭敬的拱拱手,白木香立刻也學裴如玉的樣子同陸侯拱了拱手,唇角翹起來,對著陸侯笑的燦爛。


    陸侯眼眸微眯,神色中帶上淡淡暖意,對白木香一頜首,冰冷如鐵的袍擺飄揚起來,陸侯馭馬而過。接下來是陸侯的親衛隨從,皆策馬追上,留下一地奔騰煙塵,白木香在灰塵裏嗆了一聲,心下暗美,誒,侯爺大人好像對她笑了一下啊!


    裴如玉揮手驅一驅空氣中的塵土,若有所思的望白木香一眼,早上還那樣關心他,轉眼又對陸侯傻笑什麽。真是的,這女人怎麽回事,不是說舍不得他受委屈的麽!


    “裴兄?!”一個驚喜中夾雜驚訝的聲音打斷裴如玉的思考,裴如玉回身,也不禁笑了,“董兄?!”


    竟是昨晚白木香有過一麵之緣的董大人,董大人仍是一身半舊青灰色的長袍,單人單騎上前,與裴如玉二人都是麵帶喜色。白木香未料兩人竟是舊相識,裴如玉已經在向董大人介紹她,“這是拙荊。”


    董大人立刻抱拳拱手,“弟妹好。”


    “見過董大哥。”白木香在馬上拱拱手,算是還禮,問董大人往哪裏去。裴如玉笑,“這回巧的很,董兄也是往北疆去的,咱們倒可結伴而行。”


    董大人為人豪爽,與裴如玉熟絡非常,“剛見陸侯了?你這滿臉的灰。”


    “說的跟你沒吃灰一般。”


    “那不是,我想吃灰都沒吃上。早上聽聞陸侯駕臨驛所,我去拜見,陸侯未見。”董大人哈哈一笑,“我在外行的禮。故而遲你一步。”


    白木香豎起耳朵聽著董大人和裴如玉說笑聊天,她以往也與官員打過交道,隻是官銜最高的莫過於縣裏的知縣大人,官居七品。如憑爵這樣的層次,白木香隻在戲裏見過,真正聽人談及,實屬頭一遭。她一向好奇,興致極濃。


    不過,倆人隻是就陸侯之事說笑幾句就轉為一些行路的內容,董大人與裴家同行很省了不少事,路上花銷一概裴家全包,畢竟多董大人一個也不多。據說,董大人就任的烏伊縣離裴如玉任職的月灣縣很是不遠。


    裴如玉似乎與董大人交情極好,到驛站後吃過晚飯,董大人仍不見要回自己屋的意思,與裴如玉一起說話。白木香識趣的避出來,把屋子留給這二人,畢竟裴如玉遭貶謫,難得還有朋友主動上門。雖然瞧著董大人也是個遭貶的,同是天涯淪落人也是好的,她端著一盤子井水裏湃過的鮮靈靈的紫葡萄送給裴七叔。


    聽到敲門聲,裴七叔從棋秤中抬頭,白木香端著葡萄進來,笑道,“我看這葡萄不錯,特意送些來給七叔嚐嚐。”


    “有勞侄媳婦了。我這裏已是有了,這葡萄給如玉吃吧,他一向愛吃這個。”裴七叔笑,身邊小廝如意上前接了白木香手裏的葡萄。


    “您的是您的,這個是我們孝敬七叔的。七叔你不是外人,叫我木香就成。”白木香見裴七叔正在打棋譜,頓時眼睛一亮,“七叔你也喜歡下棋,哎,我也愛下這個!”


    如意把葡萄擺在一畔高幾上,裴七叔隨手將旗譜一放,與白木香收拾著棋秤上的雲子,讓白木香執黑,倆人殺了一盤。裴七叔就對白木香的棋力有數了,難得的是,這樣的棋力,白木香還能一心二用,朝裴七叔打聽事,“七叔,我聽說董大人也是去北疆做知縣,怎麽陸侯就見裴如玉,不見董大人呢?”


    “這不足為奇,陸侯是超品侯爵,下官拜見,他見也可,不見也可。難道但有下官求見,上官便必需召見?那就不是下官見上官,而是上官見下官了。”裴七叔隨口指點白木香些官場上的規矩。


    “那董大人也得罪了陸侯麽?”


    裴七叔長眉微挑,手裏摩挲著一二雲子,“這我如何能知曉?”


    “裴如玉說他得罪了陸侯的。”


    裴七叔落下一子,叫吃,白木香在棋秤上頓失大片江山,她一聲慘叫,問也顧不得問,連忙專心與裴七叔下棋,最後也被殺的極慘。白木香三盤慘敗,再不肯下第四局,她吃葡萄喝蜜水,眼珠咕碌一轉,跟裴七叔說起掏心窩子的話,“七叔你也知道,我家境寒微,說句老實話,嫁給裴如玉,我心裏挺沒底的,總覺著配不上他。你看裴如玉,長得好不說,還是狀元,學識也是一等一的出眾。我就時常尋思,怎麽才能配得上裴如玉一些。”


    “我自小讀書少,裴如玉有學識,我就多讀書,也能彌補一些。書倒是好讀,這官場上的事,我可就一點不貓門兒了,七叔,您是長輩,又是裴如玉的師傅,那也就是我的師傅。我很早就沒了父親,心裏拿你當我爹是一樣的。我想除了服侍裴如玉起居外,也能多知道一些官場上的事,不為別的,要是偶爾能幫助裴如玉就好了。您要不棄,以後我就向您來請教則個。”


    白木香很誠懇的看向裴七叔,裴七叔撿起棋秤上的棋子,“這個不用向我請教,你問如玉是一樣的。”


    “那怎麽一樣,裴如玉不願意同我說。”


    “那我怎好不經他同意就同你說這些事,哎,你一女孩子家,在屋裏繡花燒飯也就是了。”


    “您可別瞧不起女孩子,聽說當年逐北蠻王庭,就是明聖皇後之功。明聖皇後也是女人吧?我當然不敢跟皇後比,可什麽才是賢內助?繡花燒飯,有繡娘廚娘就得了,我何苦搶繡娘廚娘的差使,您說是不是?”白木香笑嘻嘻地,“要不,您就跟我說說,裴如玉如何得罪的陸侯吧?”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白木香是侄媳婦,裴七叔擺不出嚴厲的長輩架子,想著白木香的話倒也有理,不說旁的,裴七叔是裴如玉的啟蒙師傅,這些年下來,裴七叔孤獨一人,難免對裴如玉也有些父子之情。何況,看裴如玉對白木香溫柔體貼,頗是用心,裴七叔也希望白木香能成為裴如玉的賢內助,盡管白木香在裴氏家族中名聲平平,可這侄媳婦能在侄子出事時,當即立斷陪侄子到北疆赴任,這份甘苦與共的心,便是旁人比不得的。


    裴七叔笑了笑,“倒也不能說是得罪。”


    “這又怎麽說?”


    “陸侯是太子表兄,今上要立太子,如玉上表反對而已。”


    白木香目瞪口呆,裴如玉反對立太子做什麽呀?哎,怪道氣的老太爺都要揍他,裴如玉這是與一國儲君結了仇啊!這,這,這,這日子以後可怎麽過呀!


    白木香乍聞此事,驚的三魂丟了七魄,正當此時,裴如玉的俊雅的身影出現在門外,“原是在七叔這裏,木香……”後半句話塞在喉嚨裏,裴如玉視線落在剩的半嘟嚕葡萄上。呃,他,他也很喜歡吃葡萄啊!白木香到底怎麽回事,先是早上莫名其妙朝陸侯傻笑,又把他愛吃的葡萄端到七叔這裏來,早上不還對他好好的麽,這也忒善變了吧!


    不行,咱們得談談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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