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伍子胥把一箱金銀珠寶交給他的侍衛張玉保管。張子靈不禁很驚奇,“將軍從來不貪財的,今天怎麽會想到攔路打劫呢。”


    伍子胥哈哈一笑,掠了一下長胡須,“到手的肥肉豈有不吃之理,他們想用金銀珠寶賄賂吳王,想投降稱臣以換取活命以求來日報仇,他們是癡心妄想。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同意的,我一定要阻止。”


    張玉點點頭,“將軍說的是,吳王應該也不會同意吧。”


    伍子胥不屑一顧,“那是當然,吳王怎麽可能有這麽傻呢,估計隻是怕這些財物在戰爭中丟失損壞,哄騙他們送過來而已。我也隻是順手牽羊,這些金銀珠寶你先保管著,把幾個受傷的兄弟治好,再每人發一點辛苦費,剩下的留著他用。”


    “將軍分文不取?”張玉感動地問。


    伍子胥踢了他一腳,“你幾時看見過我對珠寶什麽的感興趣。”


    張玉由衷地說,“是的呢,將軍是天神,凡夫俗子怎麽能和將軍相比呢。”他一邊把金銀珠寶收藏好,一邊想著,將軍不僅僅對金銀不感興趣,對美色也不感興趣,將軍誌在天下。而他呢,隻是想著自己的切身利益,不過還是非常忠於將軍,他把自己的一切都與將軍聯係在了一起,想著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這就是他的生活意義之所在吧。


    伍子胥嘲諷地笑了,“馬屁拍得倒是一天比一天好,怎麽越國侍衛一刀砍過來的時候,你沒躲好呢?”


    張玉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劃痕,不好意思地咧了一下嘴,吐了吐舌頭,“算躲好了,要不就沒命了,他那把刀,感覺太長了。”


    伍子胥好笑地踢了一下他蹲在地上的後腿,張玉趕緊順著他的作用力方向前傾,總算決有摔跤。“把受傷的兵士安頓好,注意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這一次的行動。因為你得做好準備,以後我們會有多次這樣的行動了,這些金銀珠寶我是留著擴軍的,不過,這是一個秘密,你誰都不能說。”伍子胥說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張玉響亮而高興地回答,“好呢,不過錢還是不夠啊。”然後他狡猾地轉動了一下眼睛,好像想起了什麽似地傻傻問一句,“如果越兵再來送禮,我們還去搶不?”


    伍子胥嚴肅地回答,“你小子是財迷心竅了吧,還敢搶啊,不久他們就會被我們全部消滅,他們的魂來送禮,你敢要不?不過如果下次他們真的來了,那就是正式給吳王作為投降禮的,我們更不敢搶了。”伍子胥歎了口氣,“但願這一天不會到來。”


    張玉不解地問:“將軍何不阻止,讓他見不到吳王?”


    “我阻止了文種,也阻止不了範蠡,如果吳王想見他們的話,再說,我也不好明著去阻止,伴君如伴虎啊。”


    “那將軍怎麽把自己的姓名告訴文種了?”


    伍子胥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問題倒是不少。告訴他了他又能怎樣,他敢告訴吳王說我打劫了他嗎?吳王如果知道了,肯定想知道我為什麽這樣做,勢必喊我去問,我就會把他們的動機告訴吳王。”伍子胥說著,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次伍子胥算是錯看了吳王也錯看了文種,他所不願意發生的事,正在朝著他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著。


    文種帶著剩下的金銀珠寶和幾個沒有受傷的侍衛去見了夫差,夫差呢,知道文種要來,特意上朝,想讓文種看看吳王的威風。文種看到這個陣勢,明白了一切,趕緊卑躬屈膝地對吳王跪拜,並向他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文種把夫差說成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君主,說他如果接受了勾踐的投降,就像他接受越兵的投降一樣是同一種結果,這是一種暗示,也是一個預兆,其它君主也會因為戰敗仿效,到時離大王爭霸中原不遠了。夫差聽了文種的話,喜不自禁,幾乎沒有經過太多的思考就答應接受勾踐的投降稱臣。夫差這樣說的時候,摸著自己的長胡須,故意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問文種,“勾踐真的願意當我的臣子嗎,這是他親口說的嗎?”


    文種大聲說:“當然,大王英武,當大王的臣子有什麽不可以呢。”


    夫差哈哈大笑,“可是我不缺少臣子,你看我的文武百官,是不是很威武啊。現在呢,我隻缺少奴仆,不知道勾踐願不願意?”


    文種毫不猶豫地說:“勾踐願意為了大王做一切事情。”


    夫差指著文種,對他的大臣說:“你們看,一個人要是戰敗了,他的大臣都對他直呼其名,可想戰敗是悲慘的。”他的臣子們異口同聲地說:“大王威武!”夫差不由喜不自禁,“回去對勾踐說,帶上他王宮裏所有值錢的東西、最漂亮的王妃、還有一幫文武能臣,來吳國為奴吧。”


    伍子胥急得汗如雨下,但是他隻能幹著急,他插不上話,當他聽到吳王和文種的談話後,當場拂袖而去。吳王看著伍子胥的背影,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這樣子,朝臣們都看在眼裏。


    文種唯唯諾諾地答應了,和大臣們一起退出了夫差的宮殿後,他躲避開眾人的耳目,帶上一些細軟銀子去了吳國太宰伯嚭家裏。


    伯嚭早知道文種會來找他,所以一直在書房裏等,到家丁告訴他,文種求見時,他並不驚訝,而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文種步履篤定地走向他,他知道文種的鎮靜其實是對他自己身上重任的看重,而他自己呢,隻是想通過文種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文種的侍衛們把禮品放下後,自覺地退到一邊,和伯嚭的家人到另一間居室裏休息喝茶。文種呢,倒是開門見山地說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太宰應該知道了,雖然吳王答應了越王為奴,但是卻有一些人不答應,所以此事成與不成還難說。”


    伯嚭喝了一口茶水,並不急於表態,他故意顧左右而言其他,“大夫不著急回去的話,吳國的風景還是很不錯的,明天我可以帶你去觀賞一下。”


    文種一愣,他早知道伯嚭奸詐,但是還沒想到他有這麽老道,“著急倒不,隻怕吳王不允許我在此地逗留太久啊,而越王那邊也在等消息。”


    伯嚭輕蔑地笑了,“越王是過去的越王了,來了吳國,比一般平民百姓都不如啊,苦日子不難想像,但是總是要好過殺頭。至少活著還有希望。”


    文種趕緊借坡下驢,“是啊,所以還得煩請太宰在吳王麵前美言幾句,在吳國,說話最有份量的人除了太宰,再沒有第二個人了啊。所以我隻能煩請太宰大人了。”


    “文種大夫還沒有交代我具體要做的事情呢。”伯嚭淡淡一笑,臉上的肉堆砌在一起,連鼻子都覺得自己長在他臉上是多餘的了,它趕緊歪向一邊,騰出地方,以示對臉上的肉肉們退讓投降。


    文種知道這個貪婪的人終於露出了他的本性,這麽點禮物,能為越王做什麽啊。文種不由自主地作了一個揖,“太宰也知道,我這次來吳國是來麵見君主的,金銀寶貝什麽的,幾乎都送給吳王了,這是我偷偷藏起來的一點點,就這一點點禮物哪裏還能交代太宰為我們辦什麽具體事情呢,隻能厚著臉皮煩請太宰大人了。放心,我不會虧待太宰大人的,因為我知道,將來越王和其它臣子們都隻能依靠太宰大人照顧了,否則往後的日子,難過啊。”文種說著,聲音都哽咽了。


    伯嚭似乎是同情地笑了一笑,“我一個人也照顧不過來呢,到時來作奴仆的吳王和他的隨從肯定人數不少,還是打賞下麵的人關照更具體些,到時候再看吧,那些人也是貪得無厭,我是沒有辦法啊,有時候,他們當麵答應得好好的,其實呢,把我說的話當成了耳邊風,風過去,耳廓都沒有動一下。”他裝作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攤了攤雙手,也示無可奈何。


    “這個我當然知道啊,所以先煩請太宰大人打點,請相信,我不會讓太宰大人失望的。”


    伯嚭這時候歎了口氣,“人在屋簷下,怎敢不低頭啊。”


    文種差點落淚了,但是他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有了太宰大人有幫忙,我想我們越王和臣子們會度過難關的。”


    伯嚭突然想起了什麽,“這人啊,總是有起落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幸落難了,希望文種大夫不要忘記了今日之情啊。”


    文種趕緊擺擺手,“今日之情斷不會忘,但是太宰怎麽可能會不幸落難呢,沒有的事啊,太宰大人如今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伯嚭矯情地笑了,雖然他知道文種恭維他的目的,但是他還是覺得文種的話也不無道理,伍子胥因為太過剛烈,吳王對他早就冷淡了很多。相處之道其實就是為臣之道啊,一個君王不喜歡和你相處了,你還能怎樣去實現你的抱負呢。“文種大夫既然如此信任我,我就試試吧,再說你還帶來了這麽多我喜歡的禮品啊,俗話說,無功不受碌嗎。”


    文種立刻站起來,行了一個禮,“那我就先謝謝太宰了,如果事成,來日還當重謝。”


    伯嚭麵露貪婪之色,附在文種耳邊說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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