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素珍為了籌思對策,步步留神,暗記沿途景物,不覺已在前呼後擁之下,進入一座廣廳。


    羅方把同行諸人向羅端夫婦引見,分賓主坐定,立即吩咐擺酒,略經叩問師門、家世,一桌豐盛酒席擺了出來。


    羅端夫婦起初還怕酒菜有毒,但見主人一臉誠懇,先自舉箸,也就安心大吃。


    雖說羅端夫婦暗存報仇之心,但在酒酣耳熱的宴會中,還是吃得杯盤狼藉,“賓主盡歡”。


    馬素珍時時警惕,生怕羅方忽然走開,便要立刻發難。然而,直到筵終席散,羅方才送客上路,始終沒有離開一步,反而使她自認為多疑起來。


    由下院往中院,地勢漸高,但道路寬廣,路麵鋪有頗為粗糙的大理石,在斜陽照耀之下,呈現出雲光燦爛,路側種有不及肩高的花樹,鳴禽彩蝶在樹叢間穿插,悅耳怡情,幾乎使人疑是置身於天宮,怎會想到它是絕地?


    馬素珍走上這一段路,除了二掌院羅方,便僅有十五六歲的少年跟在身後,暗道:“照這樣看來,我們不殺你已是好的了,你要搗鬼,也隻有到中院再想口吧。”


    她眼見這路上鳥語花香,山幽路直,心頭一喜,直挽著羅端的臂膀笑道:“端郎你看這裏多美,我們能多住幾天。瀏覽風光,倒也是半生樂事。”


    羅端也笑道:“劍妹這樣喜歡,主人又這樣好客,多住幾天何妨。”


    哪知話剛說完,“蓬”一聲由左側響起,頓時白煙彌漫,伸手不見五指。


    羅端猛覺羅方曾經輕輕頓一腳,急向左連劈三掌。


    掌勁如狂濤乍湧,台颶初臨,哪怕就是一座小山,也足夠把它夷為平地,然而,這樣威猛的掌勁,除了推得白煙倒卷之外,竟是一瀉無蹤。


    羅端怒道:“那賊老兒居然逃走了,我就不相信這煙霧能奈何我們兩個,劍妹緊靠我背,待煙消霧散,再找老賊兒算賬。”


    一著之錯,滿盤皆輸,羅端夫婦雖然時刻防備,怎知道對頭把發煙彈藏在鞋底,頓足之間,便借煙循去?


    對頭遲不走,早不走,偏在這寬廣的大道,芬芳的花從中逃走,這一處看來和平的地麵,必定是最凶險的所在。


    羅端夫婦明知立足處並非善地,但除了小心防敵之外,怎敢輕移步履,走向不知有何種凶險的路側?


    當羅端正在發怒揮掌的時候,馬素珍似有所感,急咬緊她檀郎耳朵,悄悄道:“奇怪!我們站著這條路好像會走,你覺不覺得?”


    羅端詫道:“路會走,有這麽奇怪?”


    “是,我們站著不動,但這路會走,而且走得很快,風從我這邊刮來,可見是往我這一麵走。”


    “不吧,我怎麽不覺得?”


    “是的,方才你發掌的時候,我覺得心頭往上一浮,沒待你說完話,又覺腳下微微一震,便開始刮起風。”


    “照你這樣說,難道我們被送進地底了,待我再劈幾掌看看!”


    哪知這一掌劈了出去,但聞“轟隆”一聲,勁風激蕩,煙霧狂卷,羅端被自己的猛勁反震得手臂發麻,不由得大叫一聲:“果然是鋼壁!”但旋又狂笑道:“是鋼壁也不見得怎樣,你這魔……”


    一語未畢,馬素珍忽然尖叫一聲:“不好!”


    羅端還來不及問,猛覺身子往後一倒,頭部恰碰到馬素珍的腳跟,趕忙伸手抓了過來,挽住她的纖腰,吸氣輕身,緩緩下墜。


    腳剛著地,即聞數十丈高的頭頂上:“隆”一聲巨響,震耳欲聾,接著又傳來羅方的笑聲道:“粉麵毒狼,你沒有摔死吧,你敢來騙我老人家,可料不到我早就看破你那虛情假意,才特意請你入井。這條會走的路,和深過江麵五十丈的窟,是我老人家費時三年零六個月,花五百萬兩銀子,殺死五百個工奴才築成的。你一定讀過‘花徑不曾沿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那首詩,恰就是你這對同命鴛鴦的即景,因為這路是由你而築,這窟是由你而開哩,哈哈……”


    羅端被對方嘲得肝火大發,厲喝道:“你枉費心機,奈何我不得!”


    “哈哈!”羅方奸笑一陣,又道:“敢情你精於潛水,往水裏泡不死你。”


    “對了!你泡一百天,小爺也不會死。”


    “用不著一百天。”羅方笑聲朗朗,得意之極,接著道:“你祖宗隻要一天就夠了,花半天的時間把水灌進一半,那不是尋常的水,而是使你骨糜肉爛的毒水,不怕你會登萍渡水的輕功,你祖宗再在水麵上澆下深達一丈的油,這樣總夠味了吧!”


    羅端冷笑道:“小爺就站在油麵上。”


    羅方嗬嗬笑道:“你想的太簡單了,祖宗們在油上麵再放下火種。”


    羅端心頭一顫,做聲不得。


    羅方停了片刻,又笑道:“怎麽了,我們的灰孫子不說話了,單是水火既濟,就要你的小命了麽?”


    羅端冷笑道:“別太得意,小爺帶有靈犀角,走過火神穀還燒不死,你這水火既濟不見得行。”


    “真糟!”


    羅方輕喊一聲,似和別人商議,聲音頗顯得低沉,又聽他續道:“那灰小子若果真帶有靈犀角避火,又要大費周章了。”


    “不!”另一個蒼老的口音道:“這並不難,我們先灌了一層鏹水,把他的鞋襪爛掉,然後灌進毒水,不愁他不爛到心肝五髒。”


    羅方笑讚一聲:“好計策!”立又揚聲轉沉。接著道:“灰孫子,老祖宗用這方法,你總死得甘心了吧。”


    羅端還待再罵,馬素珍急掩他的嘴巴,悄悄道:“且休理他,他一時哪來這麽多鏹水?”


    羅端聽他這位愛侶馬素珍說敵人一時難得多量鏹水,他不禁點頭道:“素妹說得有理,但萬一他們果然有多量鏹水,那時又該如何?”


    馬素珍悄悄道:“在傲來堡也曾有過施用鏹水蝕人皮膚的事,鏹水能蝕金鐵,但不能蝕瓷瓦之類,而且他用鏹水灌進這座地牢,若能把四麵鐵壁蝕掉,你人可不更加方便破牢而出?如果不能蝕穿鐵壁,我們削下幾根鐵條作為站腳之地,敵人又能奈何我們?”


    羅端聽她這一番解釋,喜道:“我們立刻動手,省得臨時慌亂。”


    馬素珍一指窟頂隻有杯口大的白光,低聲道:“有人在上麵偷看,我們舉動休被他看進眼裏才好。”


    羅端點頭示意,沿著這深窟四壁走了一周,順便察看是以什麽材料築成,隻覺四壁非鋼非鐵,觸手冰涼,好像是天然的石窟,但天地之間怎會有這樣滑的天然石窟,而且連縫隙也沒有半線?


    他輕輕躍高丈餘,伸手一拍,牆上居然發生鏘鏗的聲音,知是鋼鐵鑄成,仔細撫摸,才知離地一丈以上,全是鋼鐵牆壁,悄聲向馬素珍說道:“似這樣的地窖結構,假如他們真正灌下水來怎麽是好?”


    馬素珍一雙明亮的眸子,在羅端臉上神密地閃耀一下,突然問道:“端郎,你說一說,都是那些東西可以浮水?”


    “浮水?”


    顯然地,羅端因在這緊要關頭,愛姬提出這樣的問題而感到突然,但仍然溫和地答道:“能浮水的東西不是很多麽?鵝鴨水鳥可浮水,犬馬水牛可浮水,竹木碗甕不是也可浮水麽?”


    “對了!”馬素珍笑起來道:“碗、甕是不是比水重?”


    羅端笑道:“這也要問,你到底搗什麽鬼?”


    馬素珍正色道:“比水重的東西能夠浮水,我想那鋼鐵未必不能浮在水麵,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把削下的鋼板,弄彎成像碗甕一樣。”


    “哦——”羅端笑起來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做成一艘小船。”


    馬素珍“噗”一聲笑道:“不要船,隻要能做一個大碗,我們便可以浮在碗裏。”


    “事不宜遲,我試試看。”


    羅端削下一塊長三丈,廣約兩丈的大鐵板,架在用來墊腳的鏡晶石上。


    “嘩啦——”一陣水聲震耳,幾十丈的高牆忽然射人數以百計的水箭,頃刻間水深三尺,並且不停地向上湧。


    羅端那敢懈怠?把一身罡氣氣凝聚右臂,狠命向那塊鐵板連劈。


    勁風激蕩,巨響如雷,震得那由牆孔噴下的水箭化成浪霧,把石窟上方籠罩得不能看透。


    “小毒狼,你在下麵搗亂,老夫就要放毒了。”


    羅方的聲音由穴頂傳下來,想是已聽到石窟的音響。


    馬素珍眼見羅端這幾十掌,已將鐵板擊成一個大盤,芳心大悅,尖叫道:“羅方老賊,我們是金剛之體,不怕你水火,再過片刻,包你這龍濤三院化成焦土。”


    羅方大笑道:“你兩人暫時在石窟裏快活罷,老夫立即給你加送一點風火。”


    馬素珍聽對方那種得意的笑聲,不由得懊悔多言,致惹來風之的煩惱,眼見敵人連穴頂的小孔封閉,石窟一片漆黑,忙道:“端郎,你做的鐵船,敢是已夠兩人用了,能不能浮水,要待水滿上來才可知道,我們得商議一個對付風火的方法。”


    水已深達半丈,羅端站在石架上麵,眼看鐵盤隨水漲高,頗覺心安,笑道:“不妨事,你我先上船看看。”


    這對少年夫婦躍上鐵盤,見它雖深下二寸,但還有五六寸高的邊沿露在水麵上,馬素珍屈指一算,麵綻笑容道:“照這樣看來,由得那老賊灌下油來,這鐵盤仍可浮起,但不知他以什麽東西來發風火。”


    羅端解開包袱,笑笑道:“底下是水,火燒不起來,若果他先注下油然後放火,我們就用衣服去撲滅。最怕的還是煙薰,就要成為火眼金晴的孫悟空了。”


    馬素珍眼睛一亮,嫣然道:“變孫悟空還不至於,煙火向上,我們隻要伏在這盤上,把衣服蓋在頭臉,也能避那煙火。”


    夫婦計議已定,自覺算無遺策,防禦白龍宗那夥人以煙、水、火等物進攻是夠了,但在這石窟裏麵,如何出去?唯一希望水漲船高,敵人盡量放水注滿這個深窟,便可設法搗毀穴頂。哪知坐待多時,水勢轉緩,估計由水麵到穴頂還有五六十丈,想是將和江麵一樣高低,才起這種現象。


    驀地,穴頂上麵又傳來雜亂的人聲,羅端仰頭注視,還不見穴頂打開,卻聞馬素珍連打十幾個噴嚏,而且沒有停止之勢,不禁訝道:“素妹你怎樣了?”


    他以為馬素珍受不住水氣蒸騰,急將她擁人懷中。哪知就在這刹那間,猛覺一種辛辣之氣直衝鼻端,不由得也打了一個噴嚏。


    然而,這噴嚏不打還好,頭一個剛好噴出,第二個也接踵而來,鼻裏麵又顫又癢,竟是打個不停,直打得心頭狂跳,中氣翻滾。


    馬素珍淚眼滂沱,嗚咽道:“端郎,我們這一次劫難逃得過了,敢是白龍宗已製成了毒氣。”


    “毒氣?”羅端陡然一驚.急道:“我們把濕布蒙起頭臉試試看。”


    這方法果然生效,用濕布一蒙起頭臉,頃刻間就停止噴嚏,中氣漸漸緩和下來,羅端不禁好笑道:“我們要早用這個方法,也用不著像個瘋子一般盡流眼淚子。”


    馬素珍櫻唇一撅嬌嗔道:“你別過分喜歡,那夥賊一計不行,便會再施一計,據說毒氣的種類很多,別惹來一種最厲害的,我看由得敵人嘲弄,隻給他不瞅不踩才行了。”


    羅端惋歎一聲道:“這些厲害的毒物落在邪魔上,武林哪有安寧之日?”


    “別杞人憂天了,想方法出困是正經,休在這裏餓死。”


    馬素珍擔心大有道理,羅端趕忙放目窮搜,但見每一個噴水的孔穴隻拳頭大小,無論如何不能供人通過,但又見有不少三四寸的小魚,隨水遊進地窖,靈機一動,順手抓起兩尾拋進鐵盤,笑道:“我們趕快多捕些小魚,暫時不致挨餓。”


    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時候,鐵盤裏麵的小魚已堆積寸許,穴頂又傳來羅方的笑聲道:“小毒狼,你這回快活不快活。”


    羅端心頭大怒,但不做聲,又聞另一人道:“莫非那廝已經死了。”


    羅方道:“管他是生是死,我們困他半個月下來,不把他毒死,也會把他餓死,那時拿他屍體傳示龍虎兩門和中州各派,不怕白龍宗不躍居領袖地位。”


    馬素珍聽得心頭大恨,忍不住冷哼一聲。


    羅端笑笑道:“他們好不得意,可就沒有想到打開地窖那天,就是他全院覆滅的時候。”


    馬素珍靈機一動,急道:“我們被耶條古怪的道路送進地穴,理應有個極大的門戶才是,方才在穴底,相距太高,這時趁機看看也好。”


    兩人入地穴之後,忙著抵禦敵人進攻,籌備被困的口糧,沒有時間逐層細看,這時任意飄浮,手眼並用,立即發現一個門形的方框,但已被關閉得十分緊密,連劍尖也插也不進去。


    羅端以劍柄輕敲,立聞裏麵響起:“咚咚”的聲音,情知鐵板後麵是個空洞,敢情就是進來的門戶,微微冷笑道:“素妹,你說立刻出去,還是待他們自來送死?”


    馬素珍忙道:“你那椰木劍能不能破這鐵門?”


    羅端道:“沒有試過不敢確定,但我相信不怎樣困難,隻怕弄出聲響,會另生枝節。”


    “你先用劍尖輕輕削看。”


    馬素珍怕萬一削不動那鋼門,將來便難脫困。


    羅端聞言照辦,劍鋒向門框一刮,竟然刮下一條細細的鋼絲,不禁笑逐顏開道:“這番可行了,我們用不著擔心。”


    馬素珍展眉笑道:“那就等他們進來送死好了。”


    有了糧食有了出路,夫婦兩人安心等候敵人自己送上門來,然後殺他個措手不及。


    此時雖然身居虎穴,卻是安如泰山,那些令人噴嚏的毒氣,想是被水溶化,也沒有起作用。


    然而,令他兩人奇怪的是敵人始終不曾開門進窟,連那穴頂的小孔也沒有打開,雖不知曆時多久,但由於以內火烤熟小魚一事算來,每日三餐也該有十天以上。


    羅端氣忿道:“那些魔賊如果一輩子不來,我們難道就等他一輩子?”


    馬素珍知他已等待得急了,自己住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窖,也同樣覺得異常苦惱,但念頭方轉,立覺敵人也許另有詭謀,隻好婉加勸慰。


    羅端無可奈何,隻好把浮盤移近鐵門,傾聽門後那隧道的動靜。


    一道閃光由穴頂射下,使這對被困多日的夫婦幾乎樂極忘形,但他立刻知道隻要被看出人還未死,株守多日的計劃便要落空,是以索性躺在鋼盤裏麵,靜聽外間敵人的響動。


    果然那道閃光在地窖打了兩轉,立即停在鋼盤上麵,並聞有人在穴頂咋呼道:“那粉麵毒狼的鬼門道真正不少,竟會用這方法逃脫那蝕骨藥水,但仍免不了餓死在船上。”


    羅端暗自好笑道:“再過片刻,不知到底誰死,你們等著瞧吧。”


    在這時候,又聽到另一人道:“二掌院要我們看化盡了沒有,目前他兩人抱成一團,到底死了沒有,也沒人知道,羅鬆,你去請他老人家來看。”


    先發話那人敢情名叫羅鬆,隻聽見他接口道:“大、二位掌院,這時正在上院歡宴各宗的代主,誰敢上去打擾,我看先以暗青子招呼下麵那對狗男女,如果是兩具死屍,自然毫無動靜,如果人還未死,我們就取新得來那罐黑死毒蟲倒了下去,不怕他兩人不死。”


    羅端聽那羅鬆說出那條毒計,心火大發,暗道:“小爺一出地麵,頭一劍就是剁你這狗頭。”卻聞後發話那人急道:“羅鬆,你休大膽胡鬧,以暗青子招呼雖是可以,但那罐毒蟲,據說一放了出來,隻怕全莊上下也難幸免,而且三年以內,這一帶地麵都不能居住,那時大掌院不要了你的命才怪哩。”


    羅鬆嘿嘿幹笑道:“莊康兄別來唬我,難道我還不知道那罐毒物厲害,一個弄不好,連自己也陪了進去,好吧,聽說粉麵毒狼刀槍不入,待我給他一鏢看看。”


    羅端正在暗驚敵人毒物太多,已感極輕微的勁力射落,情知羅鬆果以暗器試探,急輕碰馬素珍一下,並即運起罡氣把那飛鏢一擋,消去來勁,隨即放鬆罡氣,讓它貼在自己身上。


    “噫嘖!那毒狼果然死了。”羅鬆歡呼道:“莊康兄,你看,我這斷腸鏢向無虛發,釘在他的身上,居然不見他彈動,如果不死,那才真是奇事。咱們快去把他套了上來,也可算是一件功勞。”


    “哼!”莊康冷叱道:“你就是好大喜功,如果對方裝死,你一一打開那連環梯的機括,被他趁機衝了出來,那時怎麽得了?”


    羅鬆似是被這話唬住了,緘默半響,又道:“依你這樣說來,這事果然可慮,但我那斷腸鏢一上人身,萬無不死之理,環梯隧道閘口,有好幾重,重重有人看守,萬一不行,就把機括倒運,讓他翻滾回去,並無不可。”


    羅端忍氣聽完對方的話,隨聞“格”一聲輕響,眼簾驟暗,急收起那支“斷腸鏢”,笑道:“素妹!我們生意來了,過一會擒獲那廝,你就拿這鏢多劃他幾下,看看他的腸子斷不斷?”


    馬素珍情知脫困在即,接過“斷腸鏢”喜孜孜道:“你小心下手擒人的時候,休弄出聲音來,如果來人是那兩個狗頭,倒不大費事,若對方來人太多,隻怕還難免驚動哩。”


    古人說:“近鄉人更怯。”其實,被幽囚太久的人,一旦知道即將獲得自由,心情反而覺得有點慌亂。


    羅端夫婦何嚐不是憂喜交集?彼此互相慰勉幾句,趕忙將內功氣勁重行練習幾遍,活動活動筋骨,預備一踏上連環梯,立即展開大殺。


    哪知喜氣洋洋之中,忽又聞項上“格”一聲響。


    夫婦二人情知有變,趕忙再臥回原狀。


    馬素珍順手將“斷腸鏢”插在她羅郎身上。


    一道極強的光亮由穴頂射下,照得水窖如同白晝,羅端雖已合上眼皮,仍被那強光透過,感覺紅光刺目。


    “三掌院!你看那毒狼方才就是這樣躺著,這時還是原樣未動,身上還插著屬下那枝斷腸鏢,這可不是已死多時了?”羅鬆急於表功,敢情正說得眉飛色舞。


    羅端心裏不住冷笑,卻聞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道:“羅鬆,你不可大意,我這三掌院甫於日前選出,同樣大意不得,你先把這水月燈吊去,待我賞他一鏢,再作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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