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聞另一人接口道:“果然是他,但他又和誰廝殺?”


    羅端聽出來人正是崔臥龍和田天籟,知他兩人曾往遼東老爺嶺,促請五毒尊者和糜古蒼下山對付“龍家”的人物,雖然事與願違,五毒尊者的曾孫席劍清反被九幽鬼女羅致,但二老對於“虎宗”動靜,應該知道不才,忙叫一聲:“二位前輩快來!”


    二老不先不後飛奔而到,見是一位麵貌陌生的少年,不覺又是愕然。


    羅端忍不住笑道:“二位前輩難道還沒認出羅端?”


    他一開口出聲,二老頓時辨識,田天籟嗬嗬笑道:“小哥喬裝得妙,可惜還沒更改口音。”


    羅端笑道:“為了招呼熟人,隻好如此!”


    崔臥龍一雙老眼向各方一掃,詫道:“小哥方才喊殺,怎麽不見半個敵人?”


    羅端將前事略談一遍,隨即問道:“二位前輩能否替我想個對付馬氏姐妹的方法?”


    田天籟壽眉緊皺道:“令師當年被人誣以立女為妾,取女為妻,莫非就是出自寒山一派口中,而又施向你師尊的身上?”


    羅端恨恨道:“師辱總會有一天申雪,至於說要向我身上施展,我決定再不納妾,她有什麽方法誣我?”


    崔臥龍微喟道:“世事每每出人意料之外,即以我和田舍翁來說,原以為一到遼東,便可說服席老兒與龍宗對敵,不料他先獲南關二害飛報,知道你和紅蜂娘子的事,任我們如何解說,他還要先找你問個明白,我和田舍翁碰了一鼻子灰還不要緊,那知遍訪虎宗,各宗主不是不在,就是關門謝客,你說會有這麽湊巧的事麽?所以說小哥你還得時刻留意才好!”


    羅端正稱謝道:“前輩訓示,自是永誌不忘,晚輩自當時刻小心。虎宗各主敢情有多半受了龍宗慫恿,所以在無量山奪取神獨內丹,竟有虎宗的人混在裏麵,連赤虎宗也不例外。”


    田天籟詫道:“宋公達幾時開關了?”


    “難道他正在坐關?”


    “誰說不是?他為了要練一種稀世武功,自己決定封關二年,我們到達他府上,還有將近一年的期限才可開關,他一大群子女兒媳要在府護關,怎會出來胡鬧?”


    羅端大詫道:“我在無量山遇上宋子水,難道是個假的?”


    崔臥龍問知當時情形和宋子水的形相,沉吟道:“依你所說,應該是宋子水本人,莫非龍宗乘那宋公達坐關,竟襲破赤虎宗?不然,宋子水怎會被擄?”


    田天籟接道:“我們邊走邊說也好,不知小哥要往哪裏去?”


    “請問前輩要往哪裏?”


    “我兩人遊說江湖,倒沒一定的去向!”


    “那敢情好,晚輩本欲回轉無量山,察看嶽父……”


    崔臥龍訝道:“糜全心也下山了麽?”


    羅端見崔老誤以為自己找的是糜虹的父親,忙又加以解說。饑餐夜宿,不覺已回到無量山麓。


    原先蒼翠蔥鬱的無量山,經過大火焚燒三天,這時所見的是燒焦的枯樹,所嗅的是煙火氣息劫後的無量山,已另換一副麵目——


    岩,灰黑中又帶有點焦紅;枝幹,仍然發出嫋嫋青煙;餓鷹、禿鷲,盤旋在這座劫後枯林的上空,尋找它的食物。樹林裏無數獸體、人屍,被燒得焦黑卷曲,雌雄不分,男女難辨,一一檢視那些屍體,但哪能認得出誰是宋子水來?


    羅端不覺廢然一歎道:“這個可就難了,我們把這些骸骨安葬了吧!”


    移屍,葬完畢,田天籟忍不住問道:“小哥你說有個什麽寒鐵老人隱居在這裏,難道他眼看別人毀為地麵也就算了?我們何不往他居處看看?”


    羅端苦笑道:“其實我一到這裏,就遇上一場狠鬥,還不知他老人家住在什麽地方,偌大一座無量山,知往哪裏去找?”


    崔臥龍道:“這真正是‘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但既有高人在此,好歹也尋個下落!”


    羅端心急往昆明和同門相會,但義不願阻止二老的雅興,而且自己也希望一見寒鐵老人,好由對方言談中,獲知有關師尊的故事,是以和二老遍山尋找,並特別留心地麵每一處裂痕。


    他認為王車笠既號稱為地裏鬼,寒鐵老人又曾由地下傳聲,料必建有一處,象森羅殿那樣的地下室。


    他回憶當時情景,相定要走訪的方向,猛見一條蜿蜒山徑迤邐人穀,穀中林木雖在這中秋八月,仍然蒼翠欲滴,分明未遭劫運。


    羅端心知有異,立向穀口一指道:“我們往那穀裏看看!”


    那知一到穀口,即見一座高達幾十丈的石壁上,刻著:“此穀已封,入者必死。”等八個大字,筆法蒼勁如鬆,字形龍蛇飛舞,每一筆都人石尺許,情知是用內力寫就,決非雕琢而成。看石壁下石粉猶新,分明是一二天內的事情。


    田天籟不禁大為讚歎道:“崔老兒!你看人家的金剛拳練到這般地步,你我也不必打算收什麽徒,練什麽武了,幹脆回轉家園,受兒孫供養才是正經!”


    崔臥龍笑道:“田舍翁的主意打得不壞,但你離家六十多年,家人不知你的骨頭落在哪裏當作鼓槌,忽然見你現身,莫誤認為鬼魂索祭,請道士來捉鬼,依我看來,還是一個歸隱名山,再招來幾個老友,共研武學,創製出一種絕藝和小哥的後人較量一番才好!”


    羅端見兩位老人年登耄耄,仍然有此雄心,也隨口讚道:“這樣果然是好,但奇緣難遇,美質難逢,不如回府上選來一位資質兼人的曾、玄晚輩……”


    一語未畢,崔臥龍縱聲大笑道:“小哥說得有道理,但老朽方才已經說過,隻怕家人當作鬼魂索祭,此事萬萬做不得。而且,老朽當年的伴當不曾學武,生下犬子也不成材,俗語說:‘龍生龍,鳳生鳳。’我這條懶龍,生的偏是懶泥鰍,隻怕一蟹不如一蟹,談到選種的事,看來落於夢想了!”


    羅端靈機一動,不覺脫口道:“何不另娶一個?”


    二老不禁振聲大笑,震得山穀齊鳴。


    少頃,田天籟收起笑聲,仍泛笑容道:“小哥可曾想過,何處嬌娃願意嫁此衰翁?”


    羅端忽然記起馬明珍曾說雪峰諸女配嫁武林高手的事,正色道:“雪峰諸女個個天姿國色,身懷絕藝,被雪峰三老一一遣嫁武林高手,好把她各人的丈夫誘人殼中,隻要是武藝高絕,她可不問老與不老,二位前輩何不將計就計,也可替武林消彌一部分隱患?”


    二老經他這樣勸說,也覺怦然心動,尤其消彌隱患一事,更是絕大理由。


    崔臥龍沉吟道:“此事似覺可行,到時遇上,加以留意就是!”


    那知話聲甫落,崖上忽然傳來一個少年的冷笑:“年將就木,猶思霧裏看花,老淫魔你回家找你的孫女煞煞欲火去罷,在這裏現世怎的?”


    二老被罵得老臉通紅,崔臥龍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羅端舉目看去,但見在壁頂上並排站著三位少年,正是居中那人發話,深覺那人罵得過分,也就冷笑道:“閣下何人,為何來此多事?”


    “嘻嘻!多事?你這出主意的小子更是該死?”


    “尊兄徒逞口舌,何不先顯兩手讓羅某見識?”


    “哦?你原來就是粉麵毒狼,怪不得有此毒計!”


    羅端俊臉一熱,厲喝一聲:“小子下來送死!”


    “怕你不成?”


    居中那少年冷笑聲中,三道身形飄離崖頂,冉冉降落。


    羅端一眼看去,見對方竟是用上乘氣功提勁飄落,不禁暗詫道:“當今之世,除了五守、五子、三老、十三龍虎等人的門下,誰還能調教出這等人才?”


    但心念未罷,三少年已不先不後同時落地,仍然保持著原立在崖頂的形式,三對精光逼人的眼睛,直瞪著羅端臉上,居中那人微微點頭道:“果然長得一副好相貌,怪不得善於勾引少女!”


    羅端覺來人眼神甚正,卻恨他出言不遜,怒道:“你說的可有根據?”


    “噫嘻!糜古蒼、宋公達、青靈道姑,都可以為證,小爺還親自聽到你替別人設計,難道還會賴你?”


    對方抓住實憑實證,羅端想賴也賴不來,正籌思如何作答,崔臥龍已暴喝道:“老朽本不願和你這些無名小卒爭執,但你隻聽一半的話,怎好斷章取義?”


    “哼!無名晚輩?小爺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敝姓崔,名雲從,江湖上稱為小金龍的便是!”


    崔臥龍一聽對方報出姓名,不禁微微一怔。


    但左首那少年又哈哈一笑道:“老少淫魔聽著,小爺敝姓全,名國維,江湖上稱為雲中龍便是!”


    右首那少年也接口道:“敝姓田,名正肅,字無妄,江湖上稱為……”


    田天籟臉色微變,輕輕一推崔臥龍,說一聲:“我們走罷!”立即拉著崔臥龍飛步出穀。


    羅端怔了一怔旋即悟出二老遁走的緣由,急叫一聲:“前輩稍待!”但當前三位少年怎肯輕易放走?


    崔雲從喝一聲:“你走不得!”單掌一揮,一股折枝拔樹的掌勁,已直衝羅端身前,逼得他橫躍丈許。


    但他腳剛沾地,全國維又喝一聲:“接招!”一股掌風衝來,逼得他再跨數丈。


    這時,空中飄來田天籟聲音道:“小哥不妨教訓他們狂妄,但請手下留情!”


    羅端朗聲道:“前輩盡管放心,羅某替你老管教便了!”


    田正肅冷哼一聲道:“說得比唱的好聽,先接小爺一掌!”


    羅端笑哼一聲道:“且慢!”


    “粉麵毒狼,你還有什麽狡計?”


    “你敢再叫粉麵毒狼,當心我給你耳刮子!”


    “粉麵毒狼!”


    對方“狼”字餘音未盡,羅端已身如閃電,欺到崔雲從跟前,一個“左右開弓”,左手掌背反摑全國維,右掌摑向崔雲從左頰。


    三少年藝業不弱,發覺眼底一花,趕忙倒躍丈餘。


    但羅端身隨掌走,來勢太快,原式不變,直欺上前。崔雲從竟沒讓得開,“拍”一聲脆響,左頰已挨了一掌。


    雖然羅端由二老走避,知道崔、田二少年與二老定有關聯,所以掌下不重,但雲從學成絕藝,自視甚高,那堪受此折辱?俊麵一紅,殺機驟起,一個“脫袍讓位”退身進掌,反劈羅端胸前。田正肅因羅端沒有用重手對他進擊,也反掌一推,攻向羅端側背。


    全國維見羅端直欺崔雲從,料不到竟使“左右開弓”一招,同時向他發掌,雖然緊急後退,立掌封出,仍被迅雷不及掩耳,一掌拍在左頰上,痛得他厲喝一聲:“找死!”身軀疾轉,猛劈羅端左肩。


    這時,四位少年幾乎擠成一團,但羅端處在三麵夾攻之下,忽然一聲朗笑,直拔而起,“九野神功”發出的氣勁,把三位少年同時震開一步。


    他滴溜溜在空中一轉,落在十丈開外,嘻嘻笑道:“還要不要吃耳刮?”


    三少年在舉手之間被摑兩人,自己也禁不住駭然,但各自思忖起來,錯在自己輕敵大意,雖已被摑,仍不甘心。


    崔雲從更是羞怒攻心,喝一聲:“淫賊,你敢不用偷襲,和小爺單獨交手?”


    羅端掌摑兩人,怒氣略泄,見對方來勢洶洶,不禁好笑道:“憑你一人想占得便宜,那未免太早,三人齊上,也許還差不多,但小爺還不打算和你說到交手兩字……”


    田正肅叫一聲:“這小子要走!”


    二少年隨聲呐喊,又各占一方將羅端圍定。


    羅端不屑地斜睨一眼,但他在這瞬間,猛思及三少年原是嫉惡如仇,才對他深恨惡絕,何不借這機會,把對方折服,也好讓對方向別人解說他的蒙冤。


    於是他笑笑道:“區區並不想逃走,但彼此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方才也隻因列位不分青紅皂白,開口便罵,我才略示敬誡……”


    “哼!”全國維打斷他的話頭,接口罵道:“憑你也配敬誡別人,你不先發招,我們三兄弟便不客氣了!”


    羅端從容笑道:“區區獨戰龍字十三宗群魔,未必就會怕打,但光是打,並不能徹底解決問題,更不能洗雪我的汙名,才不願意和你們作意氣之爭!”


    “哼!你有什麽冤屈?”


    “別人以粉麵毒狼誣我!”


    “誣你?我已親耳聞你的高計,單就你那條計策而言,已是死有餘辜!”


    “你們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方才那兩位老前輩離家日久,雖有子媳,亦等於無,納妾傳嗣,繼承他一生武學,也是人之常情,雪峰三老門下女徒,奉命下嫁武林高手,以便施展詭謀,各有所需,娶她幾個過門,既無傷大雅,也可彌禍於無形,還有什麽使不得?”


    三少年對望一眼,田正肅說一聲:“還算有點道理,但那兩位老人家是誰?”


    羅端被問得一愣,想二老聽到三少年報出姓名,立即遁走,敢情正是他們的祖先,縱使娶妾大有道理,但這事怎好教他曾孫玄孫輩份的人知道?隻得尷尬一笑道:“那兩位老前輩與列位中兩人同宗,六十年前與我師尊印證,經評為宇內第二十一和第二十三位高手,但他兩人年前在青雲山無憂穀印證,功力悉敵。”


    全國維急道:“他兩人叫什麽名字?”


    羅端笑道:“閣下何必動問?要知他兩人,已避開你們這些晚幾輩的人,自然有他們的苦衷,區區也不願多說!”


    崔雲從喝一聲:“不由得你不說!”


    羅端好笑道:“閣下若願意令曾祖父找來一個小曾祖母,再生下一個小祖父,那麽,我便也不妨向各位實說!”


    崔雲從失驚道:“你說裏麵有我高祖父崔臥龍?”


    羅端心頭大樂,卻忍著笑道:“反正是你們兩位的祖先,何必說出來大家尷尬?你們若定要知道,隻消問青雲道姑查詢無憂穀印證的事,便可知道詳情!”


    三少雖不滿意這個答複,但回想若被羅端當麵說出,定有兩人感到十分尷尬,也就輕輕點頭。


    崔雲從意會到羅端答複的話,指的就是他自己,更是不敢出聲。


    田正肅卻帶著幾分詫異的神情道:“你說雖有幾分道理,但人已遠去,在未遇上青靈道姑之前,也難完全相信。你這粉麵毒狼的來曆,總該告訴我們了!”


    忽然在崖頂上吃吃嬌笑道:“何必問他?我就全部知道!”


    羅端一聽那人口音,已辨出是九幽鬼女馬美珍,仰臉一看,見她與貼身四名侍婢衣袂飄飄站在崖頂,忍不住厲聲罵道:“淫婦你敢下來?”


    馬美珍笑聲朗朗道:“我下去幹什麽?淫男,你還是獨自上來吧!”


    羅端厲喝一聲:“你道我不敢?”


    “當然敢啊!隻要你敢上來,便有你享受的了!”


    她話聲一落,立又與諸婢喧起一陣嬌笑。


    羅端真個氣極,但他猛可發覺席劍清並沒和鬼女同來,生怕對方乘機暗襲三位少年,又把禍事推到自己頭上,隻得忍氣吞聲道:“三位兄台先跟我走!”


    崔雲從冷哼一聲道:“跟你走?你怕崖頂那位女俠揭穿你底細是不是?”


    羅端不悅道:“我不是怕她,但為了你們三位兄台打算,那淫娃綽號九幽鬼女,詭計多端,還是以不去惹她為好!”


    “九幽鬼女?這名頭從未聽過!”


    “她是寒山派九幽鬼母的幹女兒,淫亂不堪,兄台沒聽出她語氣相關的話?”


    九幽鬼女馬美珍想是看見四位少年聚在一起辯難,又格格笑道:“你們休聽粉麵毒狼的話,他不知騙了多少青年男女,刻下我兩個妹妹還不知被他藏在那裏。”


    羅端怒喝一聲:“鬼女!你可要找死?席劍清可是被你害了?”


    忽然穀外一聲朗笑,幾條少年身影已經湧現。


    羅端一眼看去,認得正是席劍清、廬千裏兩人帶頭,另外還有六七名少年隨後,不禁怔了一怔。


    席劍清甫一現身,立即冷笑道:“姓羅的!原來你又改了一副容貌,到底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咱們又碰在一起了,今番不活捉你下來,我也不再叫做席劍清!”


    羅端傲然一笑道:“你叫不叫席劍清,與我無涉,但你和九幽鬼女夜夜春宵,當心成個漂泊遊鬼,不但投不成胎,連森羅殿也不收你!”


    “哈哈!你放心去投胎便是!”


    席劍清揮一揮手,同來少年“一”字橫排,封鎖穀口,然後向崔、田、全三位少年掃了一眼,沉聲道:“你們三位若不是粉麵毒狼一夥,請站過一邊,看我們擒狼消毒!”


    羅端一聲豪笑,震得那座石壁搖搖欲倒,近身三位少年,臉色微變,同時倒退一步。


    他斜飛一眼,看出三位少年的真實功力,也暗裏擔心著急,道:“羅端獨戰群妖,也毋需列位相助,但望列位千萬不可離散,省得落在淫婦手中,自惹麻煩!”


    九幽鬼女在崖上笑道:“你這退職丈夫連自己都難保,還想臨死前蠱惑別人,我看你省點力氣,束手待縛算了!”


    羅端舉目看去,見九幽鬼女手臂頻揮,穀口上空立即布起一重粉紅色的輕霧,不禁暗自吃驚道:“這九幽鬼女誌在得我,但我又有什麽值得她這樣留戀?難道席劍清肯讓她在我身上采補?”


    他心念一動,不覺縱聲笑道:“鬼女你休打如意算盤,我縱是失手遭擒,席劍清不會讓你由我身上取得半分便宜!”


    “他敢!”九幽鬼女未加考慮,衝口而出。


    羅端不禁大笑道:“席劍清你聽到沒有,要不要小爺送一頂帽子給你戴戴?”


    九幽鬼女被羅端抓住話柄,說要送帽子給現在的丈夫席劍清戴用,自是明白他這弦外之音。


    但她不僅毫無羞恥之態,反而格格嬌笑道:“姓羅的!你休以為男人可以娶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能有五夫十侍,老實告訴你,女人本錢比男人雄厚得多,隻需脫衣裸體,雙腿一分,誰不神魂顛倒,甘心奉獻?”


    她這一番說話,對羅端來說並無若何感覺,但三少年可算是聞所未聞,不禁齊喝一聲:“淫賤!”


    九幽鬼女漫不在乎,依然嬌笑道:“你們三位哥兒想是沒嚐過甜頭,不知個中樂趣,女子四德本就有‘枕上顛狂’一句,隻要來我這邊,定可分享。”


    羅端趁九幽鬼女和三少年笑話的時候,留意察看和席劍清同來的幾位少年,但見對方個個長得英俊,而眉目間隱約透出一種鬼氣,尤其席劍清對於九幽鬼女的一番議論,居然無動於衷,神態自若,情知這群餓鬼,戀九幽鬼女美色,同蓋一床大被已不知羞恥為何物。


    他自己還要趕往昆明和同門會合,不能再纏下去,忙道:“崔兄你們快走,休上這鬼女的大當。”


    席劍清朗笑道:“還要走往哪裏?除了粉麵毒狼之外,一齊來區區這邊,同享衾枕……”


    一語未畢,田正肅已俊臉一紅,厲喝一聲:“你這小子是誰?”三少年義氣相投,一喝二呼,同時轉過身子。


    羅端心裏暗喜,但一想到三少年功力不濟,又帶幾分憂慮。


    席劍清是有恃無恐,對三少年微微一笑道:“凶霸霸有什麽用,穀口外已布下千層煙瘴,崖頂有拙荊與諸姬以輕紗籠罩,可說是插翅難飛,若肯和我們同盟,何愁不攬盡天下嬌娃蕩婦?”


    全國維破口大罵道:“席劍清,你到底要不要臉?”


    席劍清嗬嗬笑道:“為享人間至樂,要臉有什麽用?本公子不像粉麵毒狼那樣心狹眼淺,現下還願意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


    崔雲從喝一聲:“胡說!”挺前兩步,罵道:“姓席的出來吃你崔爺一掌!”


    盧千裏越眾冷笑:“憑你這份德性,也配和席兄交手,吃我盧千裏一掌罷!”


    話聲一落,已欺到崔雲從麵前,一掌橫摑而到。


    崔雲從雖然挨過羅端一個耳刮子,但那時他毫無防備,羅端說打就打,而且來得太快,他吃過一次大虧,學了一回乖,發覺人影一晃,趕快一立左臂,封出右掌。


    盧千裏見對方居然發招還擊,悶哼一會,改撾為劈,同時並進一掌。


    “啪!”一聲響,雙方掌臂接實,崔雲從當時被震得歪開兩步,盧千裏也被震得上軀連晃。


    羅端急叫一聲:“崔兄對付這夥惡魔千萬不可大意!”


    席劍清冷笑道:“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要管別人閑事。他們三人遲早會和本公子同衾,你這小子可沒這份幸運!”


    九幽鬼女忽由崖頂叫道:“席郎你別擅專,你們先把羅郎擒回來,不怕那三個小子不低頭下拜。”


    席劍清對於這閫令,竟是低頭貼耳,連聲稱是。


    羅端一麵籌思對策,心裏卻暗暗稱奇道:“這鬼女到底用什麽方法,治得這夥淫蟲彼此間並無爭奪!”


    若果他單獨一人,仗著本身藝業,不愁脫不了對方圍困,但這時為了藝業較弱的三少年,又不得不詳細估計雙方實力,而陷於沉思默想中。


    崔雲從被敵人一掌震開已是十分羞赧,再聽九幽鬼女那樣一叫,更覺羞憤攻心,厲喝一聲:“淫鬼你滾下來。”


    “格格,本姑娘隻有在床上打滾,眼下還不是時候,若果你已心急,就獨個兒爬上這裏來!”


    崔雲從暴喝一聲,疾向崖壁奔去。、


    羅端趕忙閃身阻擋,悄悄說一聲:“崔兄千萬不可,這鬼女藝業更高,而且又有虎宗這幾個活寶相助,單獨行動隻有吃虧,不如先衝出穀口,再和他見個真章。”


    崔雲從雖是滿麵怒容,但羅端一番解說,也自知大意不得,說一聲:“好吧,讓我笨鳥先飛!”


    羅端忙道:“突圍的事,由小弟獨任,三位兄台聚在一處,隨後衝出就行。”


    羅端微微一笑道:“那幾個活寶還不在小弟心上,隻怕穀口外真有什麽千層毒瘴,急切破它不得,所以請三位兄台為我殿後,省卻後顧之憂。”


    席劍清一夥似把崔、羅等四人看成甕中之鱉,明知對方計議結果,定是不利於他們的行動,但仍談笑風生,故作從容。直待羅端四人列成陣勢,向前推移,才發覺敵方共同行動,冷笑一聲道:“羅小子,你單獨送死還不要緊,可別連累旁人陪葬。”


    羅端冷冷道:“你才真正丟盡祖宗的臉,五毒尊者怎會養下你這樣一個曾孫!”


    一提到五毒尊者,全國維不覺“啊!”一聲道:“這姓席的是五毒尊者的曾孫?”


    羅端回頭道:“正是孽種!”


    全國維一步搶過前頭,喝道:“席小子,你滾出來罷!”


    羅端詫道:“全兄和這廝有過舊怨?”


    全國維隨口答一聲:“當然!”


    席劍清被喝的刹那,臉色也微見詫異,隨即冷笑道:“你這雜種可是全培基老賊……”


    全國維怒喝一聲,身隨掌進,不等對方話畢,已是掌動風生,兜頭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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