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一刻,白小雨覺得自己這般愚蠢。


    一直以來,在村裏人麵前死死壓著石小石又怎樣,給外人做一個好名聲又怎樣,枉他一直自以為聰明,其實呢……嗬!


    算計石小石,未婚就敢獻身,就隻為了那麽一個人渣。


    其實仔細想想,段寧為了擺脫石小石,能使下那樣陰狠的手段,這樣的一個人他竟然沒有看清。


    與石小石相比,他也聰明不到哪裏去。


    落水的那一刻,白小雨徹底心死了,如果他能好好的,他一定離段寧遠遠的,不管過得多苦,哪怕將口糧都省出來給寶寶,他也不願再去找段寧。


    可是……還有機會嗎?


    寶寶……想到被那些歹人隨手丟到河邊的寶寶,白小雨眼角滑下一滴淚,最終融入河水。


    ——————


    身上四處都傳來強烈的痛意,白小雨心中悲涼,他這是死了嗎?


    可是……下一刻,他的臉部竟然傳來一陣痛感。——一個粗糙的手掌正在拍打他。


    白小雨驀然睜開眼睛。


    入眼是一個憨厚的漢子。


    白小雨木木的看著男人,“我……”他想問,我沒死?可嗓子太過沙啞,疼的厲害。


    除此之外,身體也處處帶著傷,疼的厲害。想來是在水裏磕到了。


    白小雨一愣,他沒死。這是被這男人救了?


    意識到這一點,白小雨心中一喜,抓住男人的袖子,用那沙啞的厲害的嗓子費力道:“孩子……我,我的,孩子……”


    漢子將他按住,憨厚的臉上因為白小雨的碰觸突然變紅,他磕磕巴巴,“你,你別動,動,身上有傷。”


    這一動作花掉了白小雨所有的力氣,被男人按住,白小雨沒撐過去,暈了。


    ……


    看著從窄小的木窗射進的一縷陽光,白小雨坐在那裏愣愣的看著。


    離他醒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被男人救了,這些日子一直在住在男人家裏。


    白小雨覺得很幸運,他還能活著,真好。


    費力的拿過土炕邊上的拐杖,白小雨穿上鞋子,一步步的挪到門口。


    男人說寶寶被村裏的人撿到了,被那家人養的很好。據說現在已經變得又白又胖。


    從男人口中聽到這些時,白小雨當時丟臉的沒忍住哭了,一直以來,他沒本事掙不到錢,寶寶沒有好衣服穿,也吃不好,人黃黃的,瘦瘦的,醜醜的。可是現在別人對他說,他的寶寶變白了,變胖了……


    一想到這樣的寶寶,白小雨覺得,一定很漂亮,很好看。


    男人跛著腳,一步一步慢慢的走過來,就見白小雨站在門口,又哭又笑。


    太陽的光撒在白小雨身上,男人看的咧起了嘴,他知道,白小雨這會兒是真的高興。


    腳步聲驚醒了陷入思緒的白小雨,他看了過去。


    在白小雨看過來的瞬間,男人迅速斂起臉上的笑,被白小雨注視著,因為心虛,臉上飛起一抹不明顯的紅。


    “你見到寶寶了嗎?”一見男人回來,白小雨忙跑上前去抓住男人的衣袖問他。


    男人視線落在白小雨抓住自己的衣袖處,愣了愣,然後低頭點了點頭,“嗯!”


    白小雨咧開嘴,“他還好嗎?”


    “很好!”


    “……”白小雨很高興,他張了張嘴,想要道謝,卻突然發現他還不知道恩人的名字,最終他開口道:“謝謝,謝謝你。”


    男人憨憨道:“不用謝。”然後進屋去,“我去做飯。”


    白小雨也隨著他進屋。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男人低頭,點火的手頓時一顫。


    “你叫什麽?”


    男人停下動作,看了白小雨一眼,又很快低下頭去,聲音極小道:“我,我叫段山。”


    “段山?”白小雨驚鄂道,“你就是段山?那個段山?”


    段山低頭不語。


    白小雨有些無措,眼前的段山與多年前村裏那個跛腳小男孩重合。


    段山並不是生下就跛腳的。


    與所有孩子一樣,段山小時候特別貪玩,玩的時候一不小心從村頭小山坡上摔了,傷了腿,從那以後腿就成現在這樣了。


    雖然傷了腿,但段山的性情卻也不是像現在這樣的。


    段山是個淘氣的小男孩,之所以段山變成這樣自卑不善言談,一部分是和白小雨有關的。


    白小雨低著頭,離現在太久,具體他已經記不大清了,隻記得那時候還小點的他帶著一群小夥伴指著段山,罵他“瘸子”,說著一些類似“我才不和瘸子玩兒”的話。


    再後來,白小雨就沒在村裏沒見過段山,直到現在。


    稍微想一想也知道段山為什麽會消失,白小雨臉色慘白,看著頭低的不能再低的段山,時隔多年,終是說出了那句,“……對不起。”


    段山鄂然抬起頭,隨即臉色猛然漲紅,見白小雨真的沒有看不起他的樣子,才無措的搓著翹起的衣角,“沒,沒關係。”


    在艱苦的生活麵前,他早就沒精力記恨白小雨了,更何況,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對白小雨……,這樣,他更恨不起來了。


    白小雨看著他,他沒想到,段山就這樣原諒他了,更在得知他是白小雨後,還願意留他住下。


    “你,你放心,小寶寶沒事,等你養好了傷就能去看他了。”氣氛有些尷尬,段山結結巴巴的開口轉移話題。


    白小雨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嗯。”


    白小雨就在段山家裏住下了,他的傷不是太重,所以痊愈的很快。


    看了看低矮破舊的房子,白小雨濕了眼眶。


    從他離家出走後,唯一給他遮風擋雨,讓他安心依靠的地方,他該離開了。


    抿了抿唇,白小雨進了柴房,將段山臨時用茅草鋪的床鋪搬回屋裏。


    又將屋裏打掃了下。


    段山現在不在,他得晚上才能回來。


    白小雨想了想,鬼使神差的將段山故意藏起來不讓他看到的髒衣服翻出來,通通給洗了,晾在外麵晾好。


    一切都做完後,白小雨轉身出去,將門掩上。


    得知寶寶是被石家撿回去了,白小雨心情很複雜。羞愧有之,歉意有之,感謝有之。


    他去接寶寶時,一直是低著頭的,急急說了謝謝便離開了。


    寶寶真的白胖了許多,石家人將寶寶照顧的很好。不用想也知道,石家定是在寶寶身上花了心思的,小衣服非常軟和,尤其是小尿布,料子真的很好,是那種他以前去鋪子裏隻能看看卻不敢買的。


    寶寶渾身都泛著奶味兒,抱著香香軟軟的。


    出來時寶寶還抱著個奶瓶,這會兒還沒喝完。


    這些……都是他還不起的。


    ……


    離開了石家,白小雨抱著孩子回了小土屋,到了一看,發現家裏的鍋被人拿走了,被褥上鋪滿了塵土。


    歎了口氣,他必須得收拾收拾,不然晚上就沒得住了。


    白小雨找了條繩子,將孩子綁在背上,拿著被子去了河邊。


    因為舊傷在,白小雨半天都沒蹲下去,等他折騰完已經是半天以後了。


    摸著咕咕叫的小腹,白小雨忍了忍,抱著被褥回去了。


    回去之後將被褥晾好,白小雨捂著肚子坐下,他已經很久沒惡過肚子了,突然沒飯吃,他有點不適應。


    家裏真的什麽都沒有,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一頓飯不吃在生活麵前顯得微不足道。


    白小雨拿過石家給的奶瓶,發現小孩兒還沒喝完,可是已經沒有溫度了。


    白小雨有心要熱一熱,可家裏的沒鍋,想了想,白小雨咬了咬唇,他還是決定去找村長幫忙。


    背著孩子去了村長家,一看,村長果然在家,白小雨正要過去,就見村長夫郎揪著村長的耳朵,“聽說白小雨回來了,將孩子抱走了,你以後不準再老去幫他了,咱們自己還要過日子呢。”


    白小雨眼神一黯,腳步頓住了,是啊,他已經給村長添了不少麻煩。


    抱著孩子離開,白小雨親親孩子的額頭,“乖寶寶,再等等,阿爸再去想想辦法。”


    想辦法?可是能有什麽辦法呢?他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白小雨抱著孩子,那口鍋是他采了好久的藥,才將鍋錢湊夠的,現在沒了。


    一時,無助壓的白小雨幾近崩潰,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沒了鍋,他該怎麽辦?


    抱著孩子,白小雨抹著眼淚回了土屋。


    饑餓感時不時襲來,白小雨突然很累,他費力的推開他自己弄得漏風的小破門,然後愣住了。


    看著裏麵的男人,白小雨突然有點心虛,“你怎麽來了?”


    “我回來見你不在,就過來看看。”


    捏著寶寶伸過來的小手,白小雨低下頭,“我傷好了,不能老呆在你家麻煩你。”


    段山一臉焦急,“可是你這裏什麽都沒有,根本就住不了人……”說到一半,段山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可能有些太過重,聲音又低了下來,“你……”他咬咬牙,鼓起勇氣,“你跟我回去吧。”


    白小雨睜大眼睛看著他。


    段山更是磕巴了,“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可以用做家務來抵房租。”說這話他有些底氣不足,他那個偏遠的小破屋能收多少房租,可是他要不這麽說,怕白小雨以為他,以為他……


    想到這裏,段山有點底氣不足了,他真的沒有這樣的想法嗎?


    看見段山這樣,白小雨突然張嘴,“好!”


    段山看向他,白小雨同意了?


    白小雨衝他笑笑,然後摸摸懷裏動個不停的寶寶的頭。


    段山的話讓他心動了。


    看著段山憨笑的臉龐,白小雨心中有感覺,段山可能對他有點意思,他也不反感。可是,段山不嫌棄他曾和別的男人未婚生子嗎?


    回到段山家,段山的茅草床鋪又鋪開了。原本段山是要睡茅草鋪的,白小雨卻不願意了,他一時半會怕是不得不打擾人家段山,給人家添麻煩不說,哪能讓人家主人家有床不睡一直打地鋪呢?


    段山也是不肯讓,白小雨是哥兒,前段時間生病了,還沒養好,還帶著孩子。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白小雨睡地上的。


    於是兩人僵持著。


    抱著孩子,白小雨臉頰一鼓,“我是一定要睡地上的。”


    段山也難得不羞澀了,“我也一定要睡地上的。”


    兩人都睡地上了?


    想到這點,段山一愣,看了白小雨一眼,“咱們都睡床吧。”


    這句話用盡了他的勇氣,他覺得或許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白小雨臉一下紅了,愣在那裏不言語。他很確定,段山是真的對他有意思。


    段山見他不反對,大著膽子將白小雨懷裏已經睡著的小孩抱過來,安置在炕裏麵。


    事情就這樣定了,段山當晚就將茅草床鋪撤了。


    段山是個憔夫,每日早早出去,晚上再回來。白小雨住了段山的房子,每天段山一走,除了照顧好孩子,其餘時間他就將屋裏收拾個遍,除此之外,他還在屋子不遠處開墾了一塊地,打算種些菜,賣了攢錢為以後離開段山後生活做打算。


    想到這裏,白小雨抿了抿唇,雖然打算攢錢了,可他最後會不會離開,連他自己也不確定。


    若……有可能,他也想留下。


    想著,做完手上的活,白小雨又去了屋裏將段山的衣服拿出來洗了洗。


    晚上段山回來,瞧著晾在外麵的衣服,他紅著臉,“不是說不用洗我的衣服嗎?”他的衣服很髒,想到白小雨給他洗衣服,段山覺得真的很不好意思。


    白小雨滿不在意,他看了看段山身上的衣服,“呆會兒身上的衣服也脫下來,我給你一塊兒洗了。外麵的衣服山風一吹,明早就能幹了。”


    段山忙捂緊自己身上的衣服,“不,不,不用。”


    白小雨覺得段山什麽都好,就是一點不好,容易害羞,唧唧歪歪的。白小雨真想扭一扭他這性子,便上前拽開段山的手,不容反抗的給人扒了。


    扒了之後,白小雨拿著衣服就走了,留下段山愣在那裏,直到白小雨洗完衣服。


    晾好衣服回了屋子,段山仍有些愣愣的。


    白小雨徑自上床脫衣服。


    看著白小雨白嫩嫩的脖勁,段山突然大腦充血,這個人會同他一起生活,為他洗衣做飯鋪床疊被。


    不知怎的,段山突然就鼓起勇氣將白小雨抱住。


    白小雨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冷靜下來,看了眼已經睡著的寶寶,白小雨紅著臉,沒有拒絕,反抱了回去。


    自己喜歡的人沒有拒絕他,段山一陣驚喜,摟著白小雨的脖子就啃了過來,結果啃到了白小雨的鼻子。


    白小雨疼的推開他,笑道:“笨死了。”


    說著,白小雨抿了抿嘴,臉一紅,貼向段山壯碩的身軀,一麵送上他的唇,一麵緩緩的摸向段山的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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