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真大駕光臨。


    唐惜春琢磨,不知鳳真找他做甚,難道是感謝曾經在他屋裏休息過的事?


    不過,怎麽想都覺著鳳真不像是這麽懂禮數的人啊!


    唐惜春一路也沒思量個頭緒出來,到屋裏,他先是扯出幾抹笑,樂嗬嗬地大聲招呼,“阿真啊,可是想煞師叔了!”親熱的過去拍拍鳳真的胳膊。


    看這假的……


    鳳真唇角抽抽,道,“請你去喝茶,去不去?”


    唐惜春眼睛一瞪,不能置信,“這麽好心?”實不像鳳真為人哪。當然,人家鳳真啥為人,唐惜春也不大知道,他隻是第六感覺著鳳真這人著實不大好對付是真的。


    鳳真麵無表情的看著唐惜春,唐惜春隻得擺擺手,“好啦好啦,我能不給師侄麵子麽。”對阿玄道,“今天我要回不來,跟老爹說,我是給鳳真拐賣了!”


    阿玄知鳳真脾性肅穆,擔心自家大爺口無遮攔得罪於鳳真,遂抿嘴一樂,“大爺慣會說笑。”


    鳳真不著痕跡的掃阿玄一眼,這倒是個機伶的丫頭。


    唐惜春大咧咧的對鳳真,“你等我一等,我換身衣裳。”


    鳳真點頭。


    唐惜春上下收拾一新,打扮的花團錦簇閃閃發光,方隨鳳真去了。


    鳳真是坐車來的,唐惜春一進他的馬車,禁不住讚了一聲,“你倒是會享受。”與鳳真並排在榻上坐下。的確是榻,該馬車外頭瞧著樸實無華,裏麵卻別有洞天。坐椅寬敞如長榻,屁股底下鋪的錦褥,軟和的了不得,便是在這褥上躺下小憩片刻亦是無礙的。麵前固定著矮幾,幾上擺有茶具,鳳真倒盞茶給唐惜春。


    唐惜春接過喝一口,問,“不會這就是你說的請喝茶吧?”


    鳳真道,“不是。”


    唐惜春好奇的要命,追問,“你找我到底什麽事啊?”


    “到我家再說。”


    一聽蜀平侯府,唐惜春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一撂茶盞道,“我可不去你家,我跟你家老少三代婆娘都不合!”他拜師竟然去拆台!個鳥女人們!


    鳳真道,“不是蜀平侯府,我住的地方。”


    唐惜春這才應了,又悄悄的湊到鳳真耳根子問,“你不常回侯府麽?”


    鳳真給唐惜春噴出的氣息熏的耳根子熱呼呼,推開他道,“我又不聾,你隻管光明正大的說話就是。”


    唐惜春瞪圓了眼睛,“我聽說你外家勢力了不得,這不是怕你被他們監視偷聽才特意小聲的麽。”


    鳳真道,“你還是閉嘴吧!”知不知道的就瞎嚷嚷。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唐惜春嘟囔。


    鳳真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唐惜春忽又咕咕的笑起來,胳膊肘兒撞鳳真一下子,得意的問,“小真小真,你肯定有不得了的事要問我吧。”要不然,鳳真不可能這麽忍他!


    鳳真坐如鍾,唐惜春自己高興的喝起茶來,又不時往鳳真的車廂敲敲拽拽,發現有許多暗格,分別放有不同的東西。有蜜餞,有黃酒,有老酒,還有果酒,藥酒,點心等不一而同。唐惜春賓至如歸,不客氣的大吃大嚼,不一時,就咣唧一聲,身子一歪砸到鳳真腿上。


    若非鳳真眼明手快,唐惜春非撞到幾上不可。


    一手攬著唐惜春,鳳真視線掃過幾上擺的幾個瓶子,低聲罵,“沒酒量還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對於在鳳真車上喝醉一事,唐惜春也頗具微辭,心下懷疑鳳真是不是在酒裏下了藥,意圖對他不軌什麽的。


    兩人又在同一張床上醒來,唐惜春穿好衣裳,洗漱後握著茶盞對鏡感歎,“人太帥果然就不大安全啊。”唐惜春有早上起床先喝蜜水的習慣。


    鳳真道,“還是第一次有人在我麵前自稱俊俏。”


    唐惜春問,“那你為啥晚上要跟我一起睡?”


    說到這個,鳳真額角的青筋都蹦了出來。唐惜春疑惑,“莫非是沒得逞,腦羞成怒了?”


    鳳真忽然伸出一隻如玉雕琢的手來,這隻手輕輕的握住唐惜春手裏的水杯,唐惜春隻覺一陣冷意自掌心傳來,接著水過天青色的薄瓷盞上結了一層霜寒之氣,唐惜春整條胳膊都冰的沒了知覺,手中瓷盞隻是輕輕的啪的仿佛空氣爆破的聲音,便瞬間化為一陣齏粉飄散開去。


    此時,唐惜春的嘴巴絕對能塞下一隻鴨蛋。


    鳳真麵無表情的盯著唐惜春。


    半晌,唐惜春眼珠微微轉了一下,對鳳真道,“我胳膊我手,都凍上了好像!”


    鳳真握住唐惜春的那隻手,一股說不出來的柔力在經脈中運行,唐惜春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舒服,麻木的手臂也開始恢複知覺。唐惜春回握鳳真,不可思議,“這是什麽神功嗎?”


    “尋常武功而已。”


    唐惜春羨慕不已,問,“能教我嗎?”


    “我自四歲開始習武,苦練到今日,不過爾爾。你一把年紀,老胳膊老腿的,太遲了。”鳳真道,“骨骼也不適合習武,倒是你屋裏的小丫頭骨骼不賴。”


    唐惜春問,“你是說阿玄?她也隻小我一歲。”剛還說他老胳膊老腿,他其實也隻大鳳真一歲好不好!


    鳳真道,“她骨骼輕靈,若習武,當有所成。”


    唐惜春問,“難道我不輕靈?”


    鳳真搖頭,“拙且笨。”


    唐惜春眯著眼睛打量鳳真,滿是懷疑的問,“你不會是看到我家阿玄了吧?”


    鳳真噎死。


    唐惜春問,“你找我來要做什麽?”


    鳳真起身,引他到一扇牆前,旋開一隻瓷瓶,牆壁緩緩移開,露出一扇獸頭鐵門。鐵門中的獸頭有說不出的猙獰凶惡,唐惜春倒吸冷氣,卻是狠狠的將嘴巴閉上,不發一言。


    這是吳算子家裏的機關。


    鳳真的手伸進獸頭裏,不知怎麽一旋,鐵門打開。鳳真請唐惜春進去,長長的階梯一直通向地下,兩壁皆嵌著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唐惜春心怦怦直跳,腳有些走不大動,鳳真道,“我總不會吃了你,怕什麽?”


    唐惜春緊張的左瞄右掃,道,“你都把這樣秘密的地方給我看,真下手,就不是吃了我這麽簡單了。”


    鳳真唇角一勾,“唐惜春,有時覺著你蠢透了,有時又覺著你這人其實有幾分聰明。”


    唐惜春兩輩子也沒這樣刺激過,腦子已經不大轉了,話隨口就出,“我這是大智若愚大愚若智。”說了半天,也不知他是愚是智。


    鳳真忽然問,“要方便嗎?”


    唐惜春大驚,“你怎麽知道我想尿尿的?”


    鳳真毒舌,“我是看你嚇的都快尿褲子了!隨便推斷一下而已。”


    唐惜春,“……”


    又走了一段路,竟還未到達終點,唐惜春問,“那啥,有沒有方便的地方啊?”人緊張就會有便意,這是身體機能,也不是人力所能控製的。


    鳳真毫無人性,道,“再憋一會兒。”


    “我,我憋不住了。”想隨地解決的樣子。


    鳳真鳳眼一冷,殺氣騰騰,“你敢在我麵前小便,信不信我給你切下來!”


    唐惜春給他一嚇,隻得憋回去,嘟囔,“又不是女人,鳳真難道你是女扮男裝麽?”鳳真不理會,就聽唐惜春嘀咕,“不會啊,那天咱們一起睡,我摸著你那啥了。”


    鳳真不說話,唐惜春瞟鳳真胯.下一眼,喃喃道,“莫非是假的?”


    鳳真忽然手出如電,一把捏住唐惜春的命根子。唐惜春嗷的一聲慘叫,尿意上湧卻被鳳真狠狠掐住。這種滋味兒,完全不是人受的,唐惜春眼淚都出來了,大叫,“鳳真,你他娘的!快,快放開老子!老子要尿啦!”他不喊還好,這麽一喊,鳳真捏的更緊,唐惜春死的心都有了!


    唐惜春兩輩子頭一遭遇到鳳真這等人性泯滅之徒,這王八蛋竟然就這麽揪著他老二一路揪到下麵密室。然後,一腳將唐惜春踹進一間屋子,唐惜春一見竟有馬桶,立刻搗出老二,抖抖索索的尿了出來。一麵尿一麵慶幸:他娘的,幸虧還能用!姓鳳的王八羔子!若是萬一捏壞,他非跟這王八崽子拚命不可!哼!


    待唐惜春解決了生理問題,剛要出來,鳳真聲音傳來,“洗手。”


    你管我――


    唐惜春抬腳就往外手,鳳真冷冷一笑,唐惜春立刻條件反射的夾緊雙腿,剛剛老二被揪的慘痛教訓仍在。唐惜春好漢不吃眼前虧,忍氣去洗手。


    待唐惜春把手洗的幹淨白嫩,出門見鳳真坐在石桌一畔。鳳真指指自己對麵的位子,冷冷道,“坐,有事跟你說。”


    唐惜春心說,你要是有事求老子,老子死都不應!


    鳳真又是冷冷一笑。


    唐惜春條件反射的再夾雙腿,無奈的翻個白眼,“求你別這麽笑了成不成,有事說事!”


    鳳真並未繞彎子,直接道,“你拜師的時候想來就知道我家裏的情形了。我已經與沈氏訂婚,婚期就在年底,所以,現在有些東西,要你代我打理。”


    唐惜春有些懵,不解,“你怎麽找我?你兄弟朋友什麽的。就是鳳五也比我跟你熟吧?”


    “鳳五沒空。”鳳真道,“汝寧一人不成,祖母又沒有別的徒弟,隻得你了。”


    唐惜春心裏的好奇能殺死一隻貓,腦袋倒也沒生鏽,道,“其他人不成嗎?我都要跟師父學星象,怕是沒空。”


    鳳真道,“外頭生意由汝寧打理,賬目上你來把關。之所以找你,是因為這筆產業是祖母給我的。”


    “師父不是最討厭沈家人麽。”怎麽還會給你東西啊?


    鳳真淡淡道,“自從曾祖父冒天下之大不違隱藏沈太夫人的身份,祖父承襲爵位後,沈家日日坐大。我家已經接連三代與沈家聯姻,到我這裏,亦是不得不為。祖父臨終前已經知道沈氏成禍,隻是那時他也沒什麽好法子,便將一些產業私下交給祖母,讓祖母日後便宜處置。後來,祖母將這些東西給了我。”


    “這些產業,就是汝寧手中的生意所在。我娶了沈氏女,會無暇顧及這些,所以要你幫著把把關。”鳳真很是輕描淡寫。


    唐惜春別別扭扭的問,“你這麽信任我?”心裏到底有些高興,不是因為鳳真讓他管賬,而是那種被信任的感覺。


    原本以為鳳真起碼得讚他幾句,不料鳳真冷笑,“你被祖母收為徒弟,到死都是上清宮的人。我倒不是信任你,我是信任祖母的眼光。”緩一口氣,鳳真道,“再者說來,我特意去上清宮看過你,你人還差不多。”


    唐惜春頓時靈光,問,“你不是去給師父賀壽的麽?”


    “主要還是為了看看你人品。”鳳真道,“笨是笨了些,也還差不離。”


    總是被人說笨,唐惜春即使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啊,他氣吼吼道,“你既嫌我笨,還找我做什麽!哼!你另找他人吧!”


    鳳真聽他吼完,道,“聽了這許多秘事,還想脫身!”


    唐惜春吊著眼睛,“我不樂意,你還霸王硬上弓!”


    鳳真微微點頭,“倒是不錯的主意,看你還未被人上過,如今倒便宜了我。”


    唐惜春見鳳真不似玩笑,心下一悚,連聲道,”你,你可別亂來!我是正經人!“


    鳳真反是笑了,道,“哪裏,我看你就是個大別扭。心裏樂意的很,非要說不樂意。如今嘴裏說是正經人,想來是個最不正經的。”說著,鳳真起身,一步跨到唐惜春麵前,握住唐惜春的手臂,聲音帶了幾分起伏,“唐大少先時的風流名聲,我亦有所耳聞。”


    唐惜春望入鳳真那雙如冰粹雪的眸子,膽子頓時慫上加慫,慫到家,道,“那,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我至今童男未破身啊。”


    “真的?”


    “一千個真一萬個真啊。”唐惜春哆哩哆嗦的解釋,“我,我可不是隨便的人哪。阿真,咱們是叔侄關係,切不能亂倫啊!”


    鳳真微微一笑,亦不為所動。


    唐惜春倒還有幾分機伶,忙道,“咱,咱們還是說正事吧,啊?”


    鳳真道,“什麽正事?”


    “就是,就是,你不是托我給你管賬本子麽。”唐惜春生怕被奸,半刻不敢拖延,道,“這事我不是不應,也不是拿捏你,阿真,你們龍子鳳孫的覺著沒啥。我一小老百姓,這麽大的事,我可是再不能瞞著我爹的。阿真,不管怎麽說,我必然要跟我爹商量再應你。”


    鳳真道,“唐大人那裏你不必擔心。”


    唐惜春痛快道,“要是我爹跟師父都同意,我絕無二話。”


    鳳真道,“早這麽說,不說好了麽。”鬆開唐惜春的胳膊。


    唐惜春鬆口氣,道,“阿真,你既信我,咱們也不是外人。我得先跟你約法三章啊,你雖生的俊,師叔我可不是那樣的人。還有,以後不準隨便揪我老二。這地方多嬌貴啊,豈能粗暴對待?”竟然被個斷袖摸了老二,這跟女人給人摸了下麵有啥差別啊!


    饒是鳳真向來冷漠,也不禁勾起唇角,道,“以後我定溫柔以待。”


    唐惜春聽著有些別扭,道,“不準再碰!”


    鳳真道,“你那回拽掉我褲子摸我屁股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的吧。”


    唐惜春理虧,便道,“都是男人,計較個啥!”


    鳳真淡淡道,“你別忘了,我可是喜歡男人的。對於我,有男人拽我褲子,就如同有女人拽你褲子一樣,你說要不要計較!”


    唐惜春訕訕,“以後不拽就是。”要知道鳳真有這個毛病,他都不能跟鳳真同床!還不知給這家夥占去多少便宜呢!得了便宜還賣乖!


    鳳真冷笑,“我已有心儀之人,你不必多想!”


    “咦?”唐惜春微驚,脫口道,“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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