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黑衣人隻問了一個字。


    “巴格達塔赫蘭大廈樓頂天台,美軍特遣隊三十條性命。”葉天回答。


    黑衣人咭咭冷笑了兩聲,在麵罩後麵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像逡巡於暗夜中的餓極了的野狼。


    “那又怎樣?”他懶洋洋地問。


    “用你的血祭奠他們。”葉天變得極度冷靜。


    此刻,佛堂內看不到迦楠等人,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遭了日本人的毒手。


    “嗬嗬,祭奠?弱者無需祭奠,他們永遠都隻是強者的試金石。沒有他們,世人怎能知道,世界上戰鬥力最強的團隊除了美軍的海豹突擊隊之外,還有日本忍術集團?海東青,我們之間的問題已經隨著海灣戰爭結束了,睜開眼看看吧,七年過去,鬥轉星移,連世界形勢都變得天翻地覆了,何況那一點小小的恩怨?你不再是海豹突擊隊中的行動長官,我也不再是紅龍的盟友,就這樣結束吧。”黑衣人毫不在乎地說。


    “喂,葉天,武器送給你暫用——”司空摘星從半空中掠過,丟下一把鐵青色的短槍。


    嗖的一聲,黑衣人左肘後麵突然閃出一道刀光,繞著短槍揮舞三次,那把槍就變成了一堆細碎的零件,叮叮當當地散落在地。


    與此同時,黑衣人右掌中亮出了一把黑色的短槍,近距離抵住葉天肋下,連續三次扣動扳機。


    “一心二用、雙手齊殺”是日本服部家族的忍術精華,黑衣人嘴裏說恩怨已經結束,下手時卻毫不留情。


    槍聲三響過後,葉天與黑衣人身體緊緊相貼,而後又倏地分開。


    他沒有中彈受傷,對方肋下卻插進了三把尖刀,每一把都深沒至柄。


    司空摘星已經躍升到佛堂中最高的橫梁一角,居高臨下觀看,確保不會被戰火殃及。看到葉天瞬間重創日本忍者後,禁不住鼓掌叫好。


    在強手如林的海豹突擊隊中,隻有最強者才能得到別人的尊敬。葉天既然被冠以“海東青”的稱號,可見其戰鬥力已經超出其他人太多,絕對是名副其實的鷹中之王。如果黑衣人沒有貼身穿著防彈衣的話,三刀就能將他開膛挖心。三把刀,是葉天從對方肘關節後麵拔出來的,又在瞬間“還給”對方。


    “報上姓名吧,我好在祭奠同袍時,知道到底是誰讓他們的身體永遠地留在了巴格達。”葉天逼近一步,根本不給對方逃逸的機會。


    了結這件事,也許他從今以後,就能安穩睡覺了。


    第九章 佛堂內的千變萬化詭戰


    “好厲害的……海東青。”黑衣人的身子搖晃了兩下,膝蓋一軟,單腿跪地。


    高處的司空摘星滿意地歎了口氣,拍掌大笑:“喂,小日本,那把槍隻是誘餌,你不該隻顧著表演花哨的刀技的,應該多想想中國人可不像突襲巴格達的美軍雇傭兵們那樣有勇無謀。嘿,中國人一向都是很擅長動腦筋的,絕不比你們小日本差!”


    “我的名字是……是……蛇丸,服部家族的下臣,敗在海豹突擊隊偶像級高手海東青手上,我沒有任何遺憾,動手吧……”黑衣人氣喘籲籲地說完,單手撐地,已經支持不住。


    葉天心裏不免有小小的疑惑,在他看過的監控錄像中,蛇丸突襲特遣隊時表現出的剽悍與嗜殺煞是驚人,絕不會是輕易屈服的人。


    “我不想再忍耐下去了,佛經裏找不到答案……我已經忍受了六十年,生命的一大半都在藏經閣裏蹉跎度過。我就要死了,佛舍利是一枚解決問題的靈藥,我隻能……隻能那麽做……”服部九兵操向前邁了一大步,鐐銬的鐵環相互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死局。”夏瑪諾布隻說了兩個字。


    服部九兵操雙臂一振,手銬間的鐵鏈被瞬間掙緊,鏘鏘有聲。


    “什麽?”他仰天怒吼,滿頭亂發驚蛇一樣震顫飛舞著。


    “你在藏經閣的天花板上布設了一盤死局,那是你心靈的困局,死局不解,你的心永遠都被束縛在裏麵。你以為,憑著自己的智慧,就算是‘飛鳥不得過、猿猴不得攀’的絕境,也能披荊斬棘,再開一條路出來。可是,你錯了,你又不是當年名列‘德川十六將’之一的服部半藏家族奇人服部正成,能夠憑一己之力締造家族榮譽。時勢造就英雄,而不是英雄成就時勢。你,不過是二戰之後的日本敗將,身外的大敗局已定,就算天照大神再生,也無法扭轉乾坤。所以說,你一開始就不該給自己設下死局,並畢生苦苦求解而不能。連天皇都知道順應時勢,果斷地下達投降詔書,你又為什麽如此固執呢?”


    服部家族是日本戰國時代至江戶時代初期時德川氏麾下的武士一族,“半藏”一名是服部家用來代代相傳的名號,曆代族長都以“石見守”世代相傳,因此家族又被稱為“服部石見守”。


    服部氏祖先原本是日本古代(6世紀中旬)豪族之一秦氏的後裔,而秦氏則是自中國吳國渡海過來的移民。服部氏於第二代的服部半藏正成時侍奉於德川家康以旗本的職位,領有8000石俸祿,家康將召募自伊賀地方的武士編成伊賀同心軍團後交予服部指揮。服部正成乃德川十六將之一,又號稱“鬼半藏”,在日本的武士、忍者曆史上,有著不可逾越的地位,是服部家族的驕傲。


    在高瘦的服部九兵操麵前,夏瑪諾布的身體顯得虛弱無力,但他眼中放射出的智慧之光,卻漸漸熾熱高漲,將對方咄咄逼人的攻勢不動聲色地化解。


    “雖是敗局,但終究是可解的吧?就像一次失敗的生命過程,再壞,也總要有個結局與了斷吧?”服部九兵操喃喃地問。


    “最終結局,就是死路一條。”夏瑪諾布斬釘截鐵地回答。


    蛇丸突然插嘴:“可是,大日本帝國並沒有滅亡,二戰後不到三十年,已經自強興國;四十年,電子產品行銷全球;五十年,汽車重工全球第一;六十年,精工、重工、微電子在全球已經找不到對手。在大和民族的精英們麵前,任何死局都是可以被衝破的,曆史和現實都毫無疑義地證明了這一點。”


    他說的,是二戰後日本經濟的發展史,每隔十年便有一次質的飛躍,堪稱二戰後最大的奇跡。


    服部九兵操仿佛突然間又獲得了新生的力量,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不錯,在大和民族精英麵前,任何死局都是幻影,隻要再向前走一步,就能打破一切,讓這世界重新來過!”


    他猛地向前,雙掌一拍一送,掌心裏炸開了一個藍光閃爍的火球,從夏瑪諾布頭頂掠過,擊中了已經被斬成兩半的巨鍾。


    轟隆、轟隆兩聲,巨鍾翻下供壇,將地上鋪砌著的花崗岩條石砸得粉碎,卷起的勁風令佛堂內帷幔亂飛,灰塵四起。


    電光石火間,一陣冷風撲麵而來,葉天急速退避,但蛇丸雙腿上的“膝劍”卻如影隨形而來,閃著藍汪汪光芒的淬毒劍刃幾度差幾毫米距離就要抹上他的喉結。


    “喂喂喂喂,大事不妙,我要先閃了——”司空摘星連聲尖叫,空翻幾次,最後一句話傳來時,他已經遠在佛堂南麵。


    “臨兵鬥者,必陣列在前!臨兵鬥者,必陣列在前……”服部九兵操的瘋狂呼喝聲一次比一次霸道急驟。佛堂內,鐐銬摩擦聲響成一片,每響一次,就代表他向夏瑪諾布出手一次。


    葉天微微有些後悔,因為他竟然錯失了格殺蛇丸的良機。


    離開血雨腥風的江湖有些久了,他的心似乎“軟”了許多,不能夠當機立斷,斬草除根。這一次小小的“心軟”,竟然要鑄成大錯。


    急退中,他看清了蛇丸臉上猙獰而得意的笑,不禁感歎:“特戰教科書上早就明確指出,日本忍者是不能稱之為‘人’的,空具人形,心如蛇蠍,已經修煉成了殺人機器,其唯一的行動目標是完成任務。每殺一名忍者,就是為世界和平做出一份貢獻。蛇丸已經殺了三十名特遣隊同袍,我怎麽會……”


    這一刻,他對“婦人之仁”有了最深刻的體會。


    就在葉天背抵牆角,再也無路可退時,蛇丸的膝劍左右交叉,淩空劃出一個藍色的叉號,劈向葉天麵門,發出了最後的致命一擊。


    “死亡十字斬!”蛇丸的日語呼喝,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鬼拘魂之音。


    驀地,兩人之間垂落下一張亮晶晶的漁網,兜住膝劍,順勢一卷,將蛇丸全身裹住。


    蛇丸大叫一聲,身子驟然縮緊,各關節處“嚓嚓嚓嚓”連響,亮出十幾把短劍,之後身體猛地一撐,劍刃割破漁網,瞬間脫困。


    “沸水千滾,斬!”受挫後的蛇丸爆發出更為凶悍的新一輪攻擊,身子在半空縮為球狀,各關節處的劍刃向外,斬向佛堂屋頂落下的突襲者。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葉天苦笑著告訴自己,然後彈身而起,搶在蛇丸之前,護住那影子,之後右腳沿著劍刃的空隙鑽入,用北派彈腿的“戳”字訣,踢中了蛇丸的左側軟肋,將這個“劍刃球”踢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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