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開抽屜,裏麵是早就準備好的香煙和打火機,摸黑遞給她。一進入農場後,我便向切尼要了香煙過來,以備方星之需。


    “不好意思,多謝。”方星毫不客氣地接過去,迅速點燃了一支。


    “明天,我們就辭行回港島去,做自己的正事,好不好?你請朋友幫忙,所有的費用我來付,而且可以順手牽羊,拿走與碧血靈環在一起的寶物,做為你朋友的另外酬勞,好不好?”我見縫插針,利用這一點時間規劃著未來的行程。


    假如一定要觸怒老龍的話,大不了立刻翻臉成仇,反正司徒開已然慘死,不必礙於他的麵子了。我對碧血靈環誌在必得,如果沒有唐槍和無情失蹤的事中間插進來,此刻早就開始第二輪奪寶行動了。


    “咱們有沒有把握幹掉戈蘭斯基?我總覺得,這家夥神神秘秘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給我們出難題。如果這邊農莊裏出了什麽事,可以都推到他身上,反正死無對證,不如索性做了他?”


    方星露出了黑道人物的本色,準備不按規矩辦事了。黑道人物,最喜歡直來直去的暴力砍殺,一切大事小情,全以斧頭、砍刀來解決,連坐下來談判都免了。


    “那麽做,沒有任何意義。”我委婉地否定了她的意見。


    “婦人之仁?”她又在黑暗中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我不再反駁她,其實目前的形勢猶如一盤局勢不明的棋,過早地製造一些殺機隻會讓自己更明顯地暴露在敵人槍口之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既不是螳螂,也不想做黃雀,隻想平安回到港島,把鬼墓這一連串的詭異變化消解於無形之中。換句話說,全身而退是目前最重要的一環。


    在剛剛開始戰後重建的伊拉克國土上,我們是沒有太多發言權的,而戈蘭斯基與軍方關係如此密切,輕易地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我們隻能選擇退避。


    “他又要打電話了?”方星彈起來,再次把耳機音量開到最大。


    我從戈蘭斯基的手指移動軌跡推斷,那是一個相當重要的號碼,直通華盛頓的一條專線,而那專線是屬於一個相當相當重要的政府大人物的。


    “我是戈蘭斯基,有很重要的事情匯報——”戈蘭斯基的語氣又一次變得謙恭有禮。


    方星也注意到了那個號碼,吃驚地張大了嘴,說不出一個字。


    電話信號至少經過了七次十字交叉轉接後,一個我們非常熟悉的渾厚男聲響起來:“什麽事?說。”


    “鬼墓這邊出了意外,原先的計劃必須有所改變。我懷疑,紅龍在戰前的預訂計劃有一些改變,現在隻能暫時放鬆追查,等他的人自動浮上水麵。再有一點,本菲薩沒有完成使命,蝰蛇的另一個弟子毒刺應該已經站在紅龍那一麵,我希望能再下放給我一些權力,可以自由調動‘深潛’突擊隊,為這件事做一個圓滿的結局。”戈蘭斯基的聲音流暢而沉穩,顯示他對未來形勢的判斷非常有條理性,已經是麵麵俱到,深思熟慮。


    那男聲還在沉吟之中,方星終於回過神來:“是白宮裏的大人物,戈蘭斯基的能力竟然直達政府權力的最頂端?”


    這個結果既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內,畢竟戈蘭斯基目前所做的,正是在貫徹五角大樓方麵發動第二次海灣戰爭的初衷——“把紅龍連根拔起”。隻要是對這個目標有利的,政府方麵絕對會大力支持,一路綠燈高照。


    “好,我會通知有關方麵,亞洲範圍內的‘深潛’、‘深寒’兩支突擊隊,全部歸你調用。任何時候,你都可以到任意國家的美國大使館尋求庇護,行使最高級別的外交豁免權。我再強調一次,你目前是一名美國公民,無論走到地球的哪個地方,都有美國政府和美國軍隊為你撐腰,大膽幹吧,為了美利堅合眾國的未來!”


    那個極富磁性的男聲又一次發出了極富煽動性的演講,就像他在各所大學裏麵對莘莘學子們慷慨陳辭一樣。


    這次通話隻持續了一分半鍾,但戈蘭斯基如同吃了興奮劑一樣,在大廳裏來回踱步,不時地揮動拳頭,發出興奮至極的咆哮聲。


    “深潛”和“深寒”兩支突擊隊隸屬於海軍陸戰隊的核心力量,執行的全都是秘密任務,以便衣身份出動,絕不張揚。大人物一下子將這麽大的調度權下放給戈蘭斯基,可見是要他去執行非常重要的任務。真是想不到,這位成名於異術界的“冰島降魔手”,竟然成了白宮的座上客。


    這一晚,我和方星枕戈待旦,終於熬到東方泛白。


    方星的注意力有些不太集中,好幾次看她,都是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樣子。


    “沈南,你說那些殺人獸好對付嗎?”第一縷朝霞降臨農莊時,她坐起來,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我認真想了想,才緩緩地回答:“不好對付,它們的殺傷力咱們已經見識過了,而戈蘭斯基單掌擊殺那隻怪物,也許是湊巧,也許是他的掌力之威猛出類拔萃,都沒有什麽可比性。”


    方星幹笑了幾聲,便結束了這個話題,不再開口。


    上午七點鍾,戈蘭斯基敲響了我們的房門,相當嚴肅地通知我:“士兵們出了意外,全體陣亡,隻能由我開車送你們去巴格達轉機,不好意思。”同樣是一夜沒睡,他的精神出奇得飽滿,臉上帶著躊躇滿誌的傲然微笑。


    “全體陣亡?都死了?”我們的驚駭不是裝出來的,至少昨晚哨兵射殺切尼的時候,還剩十幾人,這些人又是被誰殺的?


    默默無語中,我們三個上了那輛三菱越野車,直駛巴格達。我推斷戈蘭斯基的想法,應該是一切盡在掌控之中,一晚上便把應該清除的人全部搞定,不留任何尾巴。


    戈蘭斯基一直把我們送到機場大廳門口,停住車子,從駕駛台的工具箱裏取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微笑著遞給我:“沈先生,你們從鬼墓逃出來時,不會隨身帶著什麽證明文件和現金吧?我已經替你們辦好了回程需要的一切手續,徑直帶著資料去登機就可以,希望過一段時間大家還能在港島見麵。”


    他跟我緊緊地握手,表達出了“相見恨晚、依依不舍”的強烈情感。


    “也許這家夥該去好萊塢做演員!”越野車離去時,方星不滿地發著牢騷,代我打開了那隻信封,除了特批護照和機票外,還有兩疊美金,大概有一萬左右。對於我們來說,錢不是什麽問題,隻要平安回到港島,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我們在六號檢票口外等候登機,一個拖著行李箱的瘦高男子東張西望地走過來,放滿腳步,然後挨著我坐下。他的身上彌漫著女式香水的味道,令我微微皺眉。


    方星看了看表,歉意地起身:“我去洗手間。”


    我看出方星有心事,本想跟過去,卻又在猶疑之間放棄了。她如果有秘密,無論我怎麽查問她都是不會招認的,不如暫且隨她去。


    “我是冷七,還沒認出我?慢慢地轉頭看過來,千萬不要引起警察的注意。”瘦高男人的聲音低不可聞,但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我慢慢扭過頭去,看到的是一雙沉靜如湖水的眼睛,眉骨上的三四條傷疤,卻給他的書卷氣之外又增添了幾許彪悍氣質。他是冷七不假,但麵貌已經有了相當大的改變,鼻子墊高、割了雙眼皮、顴骨跟頜骨深度修整、臉部皮膚拉緊,看上去年齡至少減少了十歲左右。


    “現在,我護照上的名字是‘李瑟’,目的地同為港島。別問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敵人追殺得緊,我必須這麽做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沈南,你也許永遠都想不到,追殺我的會是誰?”他的眉皺了皺,留在下巴上的皮膚縫合痕跡便跟著抖了幾下。


    我知道冷七處在逃亡之中,卻沒想到他能跑到巴格達來,並且要跟我同機飛往港島。


    “追殺你的,是唐槍。”我一語道破。


    冷七大大地吃了一驚:“你怎麽會猜到?”


    我冷靜地搖搖頭,不想再談這些沒有價值的回憶,隻是簡短地問了三個問題:“殺手在哪裏?是誰?你要去哪裏?”


    既然唐槍和無情已死,這場意外降臨在冷七身上的災難也該停止了吧?


    “殺手是本地的黑道組織‘噬血寮’,我已經殺了他們四十餘人,這場梁子是結定了。我很懷疑唐槍是紅龍的兒子,無情之前提到過一點,到達鬼墓之前的幾個晚上,唐槍表現得非常痛苦,睡得很少,整夜整夜地做噩夢。我負責的是外圍的警戒工作,唐槍進入地下後不到一小時,‘噬血寮’的人就到了,根本不講道上的規矩,搶走了我的裝備不說,還安排下人沿路劫殺。我殺死了一部分人之後,抓到了一名小頭目,他供認是唐槍通知了組織上的老大,要用十萬美金買我的人頭。”


    “噬血寮”是伊拉克黑道上的下三濫幫派,隻認美金不認朋友,名聲已經日薄西山。


    幾個挎著警棍、握著對講機的胖大警察緩緩地從候機廳的另一麵走過來,目光從每一位乘客臉上掃過。


    冷七立刻站起來,匆匆地拋下一句“飛機上見”,便轉身向大廳盡頭的洗手間走去。


    我的第一反應是馬上跟過去,把所有問題弄清除。他是唐槍最好的拍檔,最後落得這種結局,不得不說是令江湖通道齒冷的憾事。他動了唐槍的秘密,才會招致追殺,但那秘密真的如此吸引人嗎?


    “先生,請出示你的護照與機票。”警察走過來,虎視眈眈地盯著我,每個人的右手都按在警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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