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巔、


    炎天之主返回主城時,妻子鍾離靈正坐在冷道的少年雕像麵前。


    這半年,妻子隻做著兩件事情,除了坐在雕像麵前擦拭著兒子佩戴了三十多年的破天弩和滅蒼鋒外,偶有閑時便會去歸塵大殿坐一會兒,望著冷道年少時的影像,妻子總是慟哭不止。


    兒媳陪著孫兒生活在兒子為她母子倆建造的虛空府邸,妻子亦是生活在對兒子的愧歉之夢中。


    可如今,兒媳那裏他炎天之主不知如何麵對,妻子這邊他亦是不知如何安慰。


    千萬年來、源域在成長之途令他為難的事情不是沒有,可唯有這一次,他的心空落到恓惶。


    “離天並沒有將府邸的口音告知夫君,對麽?”


    憔悴人兒並未轉身,漠然輕道了句。


    “實在不行,為夫也可以帶靈兒強行進入虛空府邸。”炎天之主臉色有些難看。


    “強行?”


    聞言,鍾離靈額頭輕展,苦澀一笑。


    “我們已經強行將道兒和影兒丫頭以及孫兒分開了,還要再做惡人嗎?”鍾離靈輕輕起身,邁著緩慢的步子朝大殿走去。


    “等吧,或是希望破碎,或是峰回路轉,我們總得承擔一種結局不是麽?”


    背影處、鍾離靈含著一絲哭腔的聲音回蕩在水晶主殿之前。


    不起氤氳、


    ……


    一場黃昏一場夢,一場冬雪一場涼。


    山巔院落的角落依稀還有許久前未曾融化的雪晶,周遭也能看見些許濕氣,院中潭水半結著冰半融化,不知從何處飄來了幾片枯葉,更是將院中的恓惶點綴到了極致。


    二層閣樓,房門應聲而開,身著雪白狐襲的妖嬈人兒順著樓梯下來,望著還算幹淨卻多了些荒涼氣的院地,人兒拿著院角的掃帚慢條斯理地打掃起來。


    這一幕顯得格外平庸,尤是持掃把的人還是堂堂聖古小千金時,若是讓人見得更是會令他人錯愕不已,可天生麗質難自棄,僅是這再簡單不過的舉動,一掃一收都顯得十足迷人。


    隻可惜,人兒的魅惑誘迷也隻是在這不過兩米高的院牆裏蒼涼地綻放罷了。


    裏麵的人不願出去,外麵的人更是進不來。


    遙遠處山巔,一位身著青袍的俊朗男子雙眸悵然的望向這裏,男子臉上有些凶煞之氣,隻是透過男子的眼眸,此刻更是無奈得多。


    男子名為龍尊戰,半載之前五千戰士‘冷道’圍剿萬數聖古族長一戰中,龍尊戰竟也混在其中,幸運的是,實力達到無始天品的他隻是身受重創卻並未斷去四肢,也是那一戰結束,算是經曆過殘酷之事的青龍族瘋子比起往日消沉了許多。


    以往他在族中道聽途說不少冷道的事情,可也是真正見到冷道之威,龍尊戰才明白自己在天道者麵前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什麽?一縷空氣。


    莫說是他龍尊戰,倘若那一戰沒有青龍大帝攔下冷道,冷道就算抹除五成聖古之眾想來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可笑的是十三年前他還嘲笑一個羸弱的天道者根本配不上符殤兒。


    然而滄海桑田,該過的日子還得過不是?


    冷道已被天炎主神帶去,大抵是隕落的結局,符殤兒真的要將自己永遠封閉在這座小院子裏麽?


    “依舊心有不甘?”


    龍尊戰怔怔望著遙遠處時,身後突然傳來聲音,轉頭一望,赫然是如今聖古的執掌者安天。


    望著這位他在聖古最是畏懼的二公子,龍尊戰本能性的身軀肌肉一緊,腳步都後退些許,並未回答安天的問題。


    “這半載,莫說聖古尋常種族高層覺得小妹有些陌生,就連妖帝家族都開始迷茫了,但是…包括萸姨在內的所有家人都能感覺到,小妹是想將自己從妖帝家族孤立出去。”


    負手而立的安天瞥了龍尊戰一眼,淺聲說道。


    “小妹已經不想成為妖帝家族的一份子了。”


    言至於此,安天的聲音越發輕幽。


    清幽之下,沉心重如千金。


    “還是因為冷道那個雜…”


    龍尊戰皺眉,剛出言半句時安天突然轉過頭盯其一眼,緊接著安天又若有所思地望向符殤兒院落的方向。


    “你應該清楚在這個節骨眼,如果小妹想要殺你,除了本公子,聖古可就沒有其他人能保住你了。”


    安天叮囑一聲後緩緩轉過視線。


    “以往本公子總覺得你實力羸弱無比,根本配不上小妹,如今小妹深陷回憶無法自拔,倘若你真的有能耐讓小妹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日後你們的事情,本公子也絕不會再幹涉。”


    “當然、不要再惹惱她了。”


    輕輕拍了拍龍尊戰的肩膀,夕陽下,安天最後環眸著清冷至極的聖古,幽聲歎息過罷,悄然離去。


    聖古少帝安天一離開,長舒一口濁氣的龍尊戰反倒覺得周身的溫度比起安天來時更冷了些。


    “實在不願放棄啊!”


    金紅色餘韻照耀著山巔,這位青龍族瘋子喃喃歎息道。


    ……


    一股說道不明的壓抑自冷道被天炎主神帶去陰域後,時隔大半載,始終未能散去,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按說由炎天之主親自允諾,源域之戰已經結束,三大種族百廢待興乃是源域陽氣大盛之時,可無論正魔兩道以及聖古域超級勢力和高層如何調度,三大種族界域之內的一切變化都顯得緩慢無比。


    世俗之人感歎著這世道越來越難了,隻是連他們都不知道所謂的‘難’又究竟難在了何處。


    或許是在為源域之戰中死去的親朋好友緬懷,或是因為遠離故土而懷念,又或是因為天炎主神在離開之前告知源域,數載或是十數載之後必定重返源域的威脅。


    唉、萬般緣由皆為唏噓咯!


    ……


    源域共時、天道者進入陰域十個月後,漂浮在深邃虛空中的府邸世界突然被一道嬰兒的啼哭聲打破平靜。


    那一天、年幼的冷不離興奮喊叫著他終於有了妹妹,離天仰天長笑、府邸之中最高的山巔樹蔭下,清風吹拂,莫老的墳塋似乎比往日更青綠了些。


    ……


    那一天、與源域陰陽相對的陰域中央平原黑暗霧海之中,仿若枯木的天道者手指微動。


    ……


    那一夜、當魔域幽府與九幽十八落共慶幽府少主順利誕下小千金時,聖古九尾天狐一族與鯤鵬族的族域分界山巔,不斷有歇斯底裏的哭聲回蕩在夜色中。


    十月未曾出去院落的妖嬈人兒發了瘋地哭喊著。


    “我也可以有孩子的。”


    “我也可以有孩子的。”


    “……”


    九尾天狐中,符萸心如刀絞。


    龍窟深處、一雙半是玄青半是殷紅的龍目,悔恨落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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