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傾影眼中,冷道始終是無懼天地的存在,無論麵對什麽樣的敵人,冷道都能在縫隙中將心思運轉到極致,同時也會將優勢擴升至最大化。


    冷道、早已如同她的父親離天一樣偉岸。


    可時至今日、人兒驀然反應過來…她無所不能的丈夫才隻有而立之歲,無論冷道是人是神、他都有選擇崩潰的權力。


    而能讓丈夫真正崩潰的、不是敵人、也不會是炎天之主,恰是作為妻子的她。


    她一次又一次想要讓冷道告訴自己他所隱藏的事情,可如炎天之主所言,冷道之所以選擇隱藏實則也是為了她好。


    或許她在很早之前就該明白這個道理,隻可惜…她終究沒有死心。


    冷道崩潰了、由她所引起的奔潰並沒有針對她,甚至丈夫從頭到尾連一句重話都沒有對自己說過。


    炎天之主的到來、恰是丈夫發泄心中壓抑與怒火的泄口,哪怕丈夫知道自己將實力提升到極致,甚至借助太古界陰陽氣運施展一擊便會付出生機枯竭的代價,可他依舊如此選擇。


    如此的徹底、


    夜穹下、虛空碎域之中,人兒話落後炎天之主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婆家公與作為兒媳的離傾影齊齊陷入恓惶的沉默,唯有遙遠處的氣運之靈還在有條不紊的彌散著陰陽氣運。


    倏爾、人兒懷中的小不離緩緩伸出小手朝父親冷道幹枯的手掌觸去。


    稚嫩小手與幹枯手掌相觸的瞬間,淚水再也沒有繃住的離傾影當即痛哭出聲。


    …


    一場荒涼一場夜、


    醜時即落、天行舟甲板處,炎天之主將氣運之靈融回的冷道抱回甲板,感應到他還沒有發出命令便有無盡生機之力對著冷道身軀湧來,炎天之主再度淺噓輕歎。


    冷道定是在與氣運之靈聯手商議對付他之前已經讓氣運之靈做好的後手,隻要他不死、在氣運之靈調轉生機之運緩慢恢複中,枯竭的靈魂之力同樣會有序恢複。


    他的出手也隻是毫無後遺症的加快冷道靈魂之力的恢複而已。


    “道兒的靈魂之力想要徹底恢複,最不濟也得半月,丫頭…”


    甲板中央、淩空盤膝的炎天之主望著平躺在麵前的兒子,最後轉頭對離傾影輕聲道。


    “炎叔妥善治療就好、萬年的時間都等過來了,影兒還在乎這點兒時間麽?”


    舟首位置、曲坐在蒲團上的離傾影悵然道。


    “哎~好、好、”


    炎天之主忙是點頭,話落間炎天之主玉骨左手轉動,身側空間劃開、數十枚散發著恐怖生機之力的珍世藥草出現。


    這些藥草周身閃爍著或是碧綠色或是玄青色的光芒,藥材的清新味道漫散開來時人兒能感覺到她的靈魂之力都有著明顯的漲動。


    “混蛋、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見炎天之主手掌揮動,那些藥材先是以極其古怪的分列方式分布在丈夫周身,緊接著炎天之主手印結轉,藥材先後爆裂成碧綠玄青色液體而後分序融入丈夫體內。


    轟、


    藥液融入冷道身軀片刻,一股浩瀚的靈魂之力如隕石墜入大海所擴散的漣漪,靈魂漣漪順著天行舟擴散在外,感應到這股靈魂之力的熟悉味道,離傾影的呼吸都在瞬間激動起來。


    那是冷道的味道、


    且讓人兒高興的是在丈夫的靈魂之力中,她並沒有清晰感應到炎天之主先前所說的代價痕跡。簡言之、丈夫的容貌與身體部位並不會有明顯的變化。


    也無怪人兒會瞬間喜形於色嘞、想當初在西山之巔,冰之女皇道出炎天之主的容貌不知比起冷道俊逸多少籌時冷道明顯是一臉的不愉,甚至在那件事情過後、冷道也時長在她這裏嘀咕炎天之主絕對不及他一半英俊。


    男人隻要有陽剛之氣就好了嘛,她曾笑著對冷道打趣道,可冷道卻是滿臉反對的搖頭。


    ‘他炎天之主大抵是見到小爺的英容俊貌所以心生自卑,這才以白霞繞身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日後小爺若有能耐,定然得將他的白霞打散,到時候可要好好看看這老混蛋究竟長得何等醜陋。’


    容貌身段上、有了比較的冷道在這種心態上顯得有些孩子氣,可冷道在意她就不能不在意,此刻感應到丈夫靈魂之力的代價痕跡淺近於無,人兒自然也為丈夫鬆了口氣。


    在離傾影與兒子冷不離的凝視下,冷道第一波靈魂漣漪散開後,伴隨炎天之主的手印催動引動、先前融入冷道身體之中的藥液又逐漸擴散出一團三十丈直徑的碧綠色光繭。


    能量光繭成型、炎天之主不知低語著什麽古老秘語,緊接著人兒又見一些光怪咒印自空間中詭異出現,這些咒印融入能量光繭後,不斷蠕動著的光繭此次徹底凝實。


    做到這一步、炎天之主這才撤印落下身軀。


    “已經好了麽、”


    炎天之主徘徊在的甲板中、人兒睇視著將丈夫包裹起來的能量晶壁,隨後問向炎天之主。


    “嗯、”


    炎天之主清幽道,踱步至甲板邊緣處又轉頭望著安靜如石的能量晶壁,在這尊無上大能相望之途、離傾影與抱著她小腿的兒子也沉默了去。


    冷道不顧一切釋放極致力量過罷、他們雖然什麽都沒有明說,可不提又不代表他們能將冷道今夜的奔潰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或許、想要真正理解和包容冷道的隱忍會很難,可已然看到冷道的決心,若是再沒有改變,最後得不償失的也一定會是他們。


    “再有四個多月,你們就該返回源域了。”


    壓下本該說的話,炎天之主又轉了個話鋒說道。


    “嗯、”


    思緒恍惚回神,人兒呡了呡嫩唇點頭出聲。


    “源域已經亂了?”


    人兒隨口問起。


    “目前還好,青龍大帝那個家夥在等待殤兒丫頭蘇醒,不過這種平靜頂多也就持續半載。”


    炎天之主話落又是訕笑出聲:“因為太古龍狐血脈,殤兒丫頭隻要歸世便會成為聖古最具話語權的高層之一。”


    “丫頭也知道當初發生在一劍王朝的事情,所以…殤兒丫頭很有可能成為此次源域之戰的引源。”


    “引源?”


    炎天之主話落、人兒美眸當即眯起。


    按照炎天之主所說,聖古在萬年之後再次挑起源域戰爭的時間與他們出去太古界的時間相仿,甚至會較之他們離開稍晚一些,這樣一說對他們也算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


    畢竟他們在戰爭來臨之後也有著反應的時間,而不是回到源域便看見屍橫遍野的慘狀。


    可符殤兒為什麽會成為此次戰爭的引源?


    “唉、有件事情丫頭也該知道了。”麵對離傾影的反問,炎天之主搖頭一聲淺籲。


    “十年前龍稚的確將殤兒丫頭的記憶抹除了去,隻是誰都沒有料到殤兒丫頭在保留一份記憶存留腦海時、又拓印一份記憶融於太古龍狐血脈之中。”


    “這十年來、殤兒丫頭的太古龍狐血脈愈發成熟,所以…所以對於她和道兒所發生的事情,丫頭的印象也越來越清晰。”


    如是說著、炎天之主已是不敢去看離傾影轉眸而來的眼神。


    無論此事是否是青龍大帝的失誤,可到頭來他也都沒有阻止過這件事,不僅沒有阻止、內心深處、作為冷道父親的他甚至希望冷道與符殤兒能再續前緣。


    以此來說其實他是對不起離傾影的,奈何紙終究包不住火,與其等到離傾影回到源域突兀知曉,倒不如他先行將此事道明。


    “當然、殤兒丫頭目前確乎沒有回憶起道兒。”


    炎天之主話罷、餘光望見離傾影的神色更顯落寞,當是佯裝笑道,奈何人兒又豈不知炎天之主在隱瞞著什麽。


    如若符殤兒真的能保持記憶被抹除之後的那抹純淨,炎天之主又何至於說出那個女人很有可能成為源域戰爭的引源?


    可是…符殤兒怎麽就能逐漸記憶起她的丈夫呢?


    “影兒沒有猜錯的話,無論是青龍大帝還是炎叔、其實都希望冷公子與符殤兒再續前緣吧。”


    垂目輕撫著兒子的小腦袋,離傾影突然說道,人兒話落、炎天之主的心跳聲頓時一滯。


    “嗯?影兒丫頭這說的是…”


    炎天之主輕提起語氣以表驚訝,隻不過話音未落便見離傾影笑著搖頭,見狀、炎天之主的聲音也微弱了去。


    “強者最容易認可強者,就像炎叔一直認為我父親才是魔道最偉大的主宰一樣。”


    “當初在一劍王朝,影兒遠遠感應卻也知曉青龍大帝對冷公子很是高看,而且這十年炎叔定然與青龍大帝和我父親有所交集。”


    “影兒所料不差、青龍大帝已經知曉了冷公子乃是炎天之子的身份、甚至對冷公子的武境提升也有著模糊判斷對麽?”


    人兒隨即抬眸凝睇著炎天之主,這一番話傳來、炎天之主想說些什麽、可最終也沒有選擇出聲。


    他無法反駁離傾影、


    人兒呡唇輕笑,炎天之主已經回答他了啊!


    “有著恐怖實力的炎天之子與聖古妖帝最傑出的女兒情投意合,這樣才符合天理。”


    離傾影嘴角勾起莫名弧度,不知在思慮著什麽。


    “如若、如若我們這些當父母的真有這種想法…”


    “炎叔不要忘了,現在影兒也是不離的母親。”


    天行舟所散發的銀芒一側,炎天之主似乎要給自己找尋一個回旋的餘地,可話說一半又是被離傾影接過了話柄。


    “看著自家兒子,做父母的又怎麽不想將最好的一切都給他?況且炎叔和靈姨對冷公子本就有著虧欠。”


    越是虧欠、炎天之主與鍾離靈才越是會這樣想哩。


    “這…”


    沒想到離傾影看的竟然比他還要開明,炎天之主一時間很不是滋味。


    “其實影兒該感謝炎叔的。”


    炎天之主一字頓出、離傾影幽幽出聲。


    “不管炎叔將影兒引入太古界究竟抱有什麽目的,或者說炎天之主隻是想看到不離的誕生,可終究是影兒與冷公子靠得更近,而且影兒也毫不保留的得到了冷公子所有的愛,甚至我們還有了上天恩賜的禮物。”


    離傾影輕笑說道,話落後人兒再次低頭望著兒子,卻見的兒子將她的腿抱的更緊。


    夜還不算太冷、


    “再說冷公子和符殤兒的事情…倘若二人最後真的再續前緣,影兒大抵也不會阻攔什麽。”


    “真要是想不開、最起碼還有不離陪著影兒。”


    作為天道者的丈夫都會奔潰,她一介女流又怎麽能將此事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不過是有了冷不離後,她能夠保留比以往更大的餘地罷了。


    “丫頭嘞、這事兒…”


    離傾影一言將重音落到極致、炎天之主當是苦澀笑道。


    “這事兒影兒自己看著辦吧、對了、對於聖古域的整合欲動、正魔兩道的反應呢?”


    離傾影輕許搖頭,話鋒一轉又詢問起源域之戰的事情。


    “都還不錯、此次你父親也對魔道做了提前部署,萬年之前的突然絕然不會發生。”


    感知到人兒的那抹堅決、炎天之主略作停頓,隨即才回答起離傾影所問。


    “那就好、其他的事情等到影兒與冷公子回到源域再說吧。”


    離傾影輕輕點頭,隨即轉頭對著炎天之主輕和一笑。


    “夜已經很深了,恐怕靈姨已經開始想念炎叔咯。”人兒打趣起炎天之主。


    人兒話罷、炎天之主一怔、無奈一笑後轉身望著碧綠晶繭片刻,那道白霞身軀最終浮空而去。


    …


    “冷公子啊!”


    夜色下、離傾影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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