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道、”


    浩渺源域、中域、


    此乃一處終日隱於雲海之上的清幽天地,天地一角、山崖青鬆之巔,一位弱冠出頭的消瘦青年拿著一柄快要生鏽的剪刀正清理著青鬆上一些冒頭的葉尖。


    忽見青年手中動作微滯,那雙猶如看透世間滄桑的雙眸遙遙望向源域西北處,打量片刻後青年幽幽一歎。


    “這些事情不是由宗政玄負責嗎?也不害怕惹得那位不高興!”青年手中剪刀詭異化作雲霧隨風飄散,青年起身後眼中一抹暗色閃過。


    “你這老東西真以為宗政玄有能耐改變這一切?”


    青年話落,麵前天地突然降臨一道千丈龐大的黑暗身影,虛幻身影魔氣滔天,虛空扭曲,半邊天穹都是漆黑下來。


    “原來是魂陰殿主、倒是有失遠迎。”


    見這老家夥已經出世,青年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又似在意料之中,袍袖負於身後一副泰然氣度。


    不過青年倒是一語將這魔影的身份揭開了去,這家夥竟然是如今魔道三殿之一魂陰殿的殿主。


    “你們人類武學者依舊是這副虛偽姿態,喏、炎天之主就沒有對你們釋放什麽訊息?”見青年這千年之中實力同樣強橫太多,魂陰殿主瞥過西北界域後又遙遙仰望著天穹。


    “若我主出現,你這家夥恐怕連魔魂都留不下來。”聽聞這魂陰殿主竟敢在此直喚炎天之主,青年嘴角勾起。


    “你們的主子不也沒有動作嗎?”


    青年話罷,身影詭異融於虛無。


    “殿主請回吧,之前波玄那家夥已經出麵,若魔道之人再行露麵,恐怕道魂界天門開啟之前,我正道便要先壓你魔道幾層氣焰咯。”


    此人詭異離開,仿佛先前不曾出現在那青鬆之巔,唯有風絮之音遙傳於天地之間。


    聞之、魂陰殿主喑啞一笑卻也不惱怒,十數息後千丈魔影亦是消失而去,可二人流淌在天地的通玄氣息卻是久久不散。


    ……


    花月宗、冷道山頭、


    這一晃便是半月,那日冷道自天穹砸下,幸虧花月宗長老接住。可將青年送回院落房屋後,眾人卻再也無法得知青年情況。


    尺長白狐守住屋門、便是臉色虛弱的萬旬來此,見白狐呲牙發出威脅鳴叫,也不好再強行破門而入。


    今日、已經昏睡半月之久的青年緩緩睜開雙眸。


    映入青年眼簾的依舊是那麵熟悉的青帳床頂、青年嘴唇幹裂、睜眼之後努力恢複著阻塞氣息。似乎想到什麽,冷道忙是將左臂搭向身旁床榻。


    黑色包袱還在,冷道打開後見斷罪刀並無損傷,又恢複成如同一麵破碎的十字架。再見那麻衣草履整齊折疊,這才長籲一口氣。


    隻是反應過斷罪刀並未丟失後,青年雙眸呆滯,許久後湧上一抹滄桑的恓惶。


    那日一步升四象,他終於明白了何為天道修行。


    他明白第一次心視世界裏那道人影為何會出言吾以天道入八卦,敢笑蒼生無芳華。


    他更懂得第二次那人為什麽言及生而為道,死亦不盡、不惜、不悔、不滅。


    或許他需要數十年時間才能一步步印證天道的殘酷與責任。可他是已死之人,如今李家母女大仇得報,隻要他重整冷家遺族,此生便是無憾。


    為那天道,奔赴一場又何妨?


    隻是他有一事不解,冷家被天月皇室所滅的根本原因乃是冷家子嗣血脈裏流淌著一部步步生道、一步四品的極致武訣。


    億萬分之一不到的幾率會發生在他身上,青年可以不去猜測,畢竟幾率這種事兒誰說得準?


    可是…他並不是冷家之人啊!


    便是莫爺爺曾給他說過他本家為冷姓,可此冷家非彼冷家,天月王朝冷家的血脈武訣怎麽會出現在他身上?


    “莫不成兩家本為一家?”


    青年倚著枕頭坐起,眉頭已經皺成川字。除了這個理由,他沒有絲毫頭緒來證明他那陌生的本家究竟與天月冷家能有什麽聯係。


    “嗯?”


    孰知青年正欲靜下心神時,院外悉悉索索的交談聲響起。聽聞是那幽心丫頭嘟囔著什麽,冷道苦笑一聲將渾身破爛的血袍換下,隨即將包袱背於身上,望著擺放在屋中木桌上的兩支木盒,青年打開後赫然是那司廣與三長老的人頭。


    “有心了。”


    雖不知是誰將這二人腦袋留下,青年勾嘴一笑。


    嘭、


    冷道剛開口,隻聽房門嘭的打開,之前在樓梯口警惕盯著眾人的尺長白狐身化白芒陡然出現在他肩頭。


    見白狐臉頰親膩蹭向臉頰,即便被這個小家夥教訓過,青年依舊是狠狠親吻著白狐嘴角。


    當日若非這小家夥,他可要在司裂那一掌下煙消雲散了,哪還會有步入四象境的機緣?


    誠然,這番機緣的代價恐怖到無法想象!


    啊嗚、


    沒想到冷道醒來之後就要恩將仇報,小白狐當即怒了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青年肩膀胸膛一頓亂拍,以示怒火。


    “謝謝了,我的小笨蛋。”


    這小家夥看似軟弱無力,可當初在花月森林能輕易穿透李軒布置下來的武源屏障,又豈是像外表那般蠢萌可愛?


    狐爪拍來時無疑於給人狠狠一拳,可這些力量與那日小白狐竭力出手助他相比又算得了什麽?捏了捏白狐小臉,冷道輕聲道。


    啊嗚~


    恐怕小家夥也是被冷道這突如其來的溫情震的一愣神,亦或許是想到那日青年本能性將她護在懷中的舉動,小白狐狠狠瞪了青年一眼後這才軟糯糯的伏在青年肩頭,將此事略過了去。


    青年低笑,踏出屋門望著樓下庭院或站或坐的人影。


    來人倒是不少,除了青年身邊一貫出現的冷朝幽心梓扇等人外,連萬旬與大長老和二長老都等在此地,不過這三個家夥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當然,還有那與李軒站在一起的花月宗小宗主,萬悅子。


    經曆此番劫難後,這位在碧血王朝享有第一美人兒的萬悅子似乎成長不少,臉上嬌蠻淩氣弱了許多。


    “諸位是在我這小院開會嗎?”青年出現,扶著樓梯緩緩下來。


    青年出現後,坐在主位的萬旬三人忙是站起,但這十數人誰都開口說話,就這樣盯著青年一步步走下樓梯。


    “這些家夥傻了也就罷了,萬宗主和兩位長老也跟著一起傻?”


    青年下樓後掃過默不作聲的眾人,對領頭的萬旬三人道了一句,又是在冷朝肩頭拍了拍,這才悠然懶散的來到水井旁打水洗漱。


    這番自然舉動可絲毫沒有受到眾人拿他當怪物看的影響,青年打水入盆,在萬旬張嘴欲說還休中自顧自漱口洗過臉。


    “都啞巴了、拿我冷道當猴看?”


    舒展著有些僵硬的手臂,見眾人還是像木樁子一樣杵在原地,冷道不滿皺眉。


    “多謝冷將軍!”


    冷道話落,為首的萬旬臉色默然,沉吟片刻後突然彎身開口,身後眾人見之亦是微彎身軀。


    在花月宗,宗主彎腰以示謝意當屬首次,而且還是對一個內宗弟子。


    “宗主客氣、我殺司裂父子與三長老隻不過為翠萍妹妹和劉氏大娘報仇罷了。”


    青年舉刀斬罪魁,說到底也隻是為了曾經一聲聲喚自己大哥哥,給自己遞橘子的小丫頭。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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