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少俠還是個心胸寬廣的人。”曼陀羅化作窗前的一顆小草,聽赤參講完昨晚的事情,心中難念有一些感慨。


    就是不知,他是隱姓埋名,不想招惹禍事,還是真的心胸寬廣,不願與那穆三賢計較?


    “有什麽心胸寬廣?我就是打他一頓,也不過徒增怨恨。”


    “那為何不除之而後快?”曼陀羅有些不明白。他飽讀山壁上的記載,物競天擇,弱肉強食,在妖怪靈物之間就是如此,在修士之間,往往更加殘忍。


    “除之?我就是覺得,罪不至死吧?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有些事情,跟打不打得過無關。反正他又打不過我不是,放他一命,大家握手言和各自修行,不是更好。”


    曼陀羅聞言還要問一些什麽,卻還是沒說出口。


    “老二,我現在已經凝氣九層大圓滿的煉體境界,可是要想築基,還需要藥草煉丹,你會煉丹嗎?”張小安完成了潮起潮落的九次循環,此刻的肉體在功法運行之時,強度已經與皮糙肉厚的獨角靈犀一般上下。


    在凝氣第九層就能達到這功法中被稱為蠻荒體的程度,說明張小安第一次淬體的效果,幾乎將身體的潛力開發到了九成七八。


    如果能在兩個月內煉出淬體丹,使體內先天元氣能夠引導後天靈氣自主運轉,便可水到渠成的練成磐石體。隻可惜,這淬體丹需要自行煉製,並不像築基丹一樣在煉丹房中都有售賣,可以用靈石購買。


    “老二!聽見沒有,他還是人嘛?他讓咱藥草煉丹?這跟殺人有什麽區別?”赤參躺在紅繩上,語氣逐漸激動。


    “我天性屬木,無法接觸丹火地火之流。不過若是有丹方,我倒是可以幫你推演一番,找出煉藥的細節,提高成功的概率。有我幫忙,這與築基丹一般品階的丹藥,成功率應該在一成以上。”


    “老二!你這個叛徒!”


    “有你幫忙也才隻有一成?”


    “蜀山門內丹藥長老煉製築基丹,成功率,也在一成左右。”曼陀羅今日查看了諸多典籍,這回倒是正好用上了一些。


    張小安不懂丹藥煉製,甚至之前也從未了解過,這頭一回了解,到是開了眼界,原來這築基丹這般,丹方煉製手法早已經被無數前輩改進過的丹藥,成功率也隻有一成而已。


    那豈不是十份材料,也就隻能煉出一份成品,其他的都化作了丹灰?


    還好張小安剛剛完成九個聚散,此刻應當穩住修為,還不著急突破。眼下丹爐丹火,藥草之流,都還沒有蹤影。這些暫時倒也不著急。


    想著,張小安走出沒有木門的門口,看著眼前已經被移走一小半的雜草,心中緩緩有了些成就感。這些挪走的雜草,毒草,每一株都生長了數百年,誕生了自己的意識。自己挪走了他們,也算是救了他們一命。這成就感與修煉相同,甚至還要高一些。


    “小心!”曼陀羅的聲音在自己身後傳來,與此同時,張小安自己也感受到了左眼眉毛中心隱隱癢痛。這便是煉體修士獨有的危機感。


    幾乎是反射一般,張小安往後一躲,一把飛劍從眼前飛過。劍上花紋清清楚楚,劍身靈氣鋒利逼人。


    左眼的刺痛讓張小安瞬間將功法運轉起來,隨著本命元氣的聚散,張小安的身體散發著淡淡的靈氣輪廓,到是正如那被靈氣包裹的寶劍。


    躲開了飛劍,張小安一邊往飛劍飛來的方向看去,一邊用右手將木劍扔出,一劍擊在赤參的花盆之上,將赤參推入了床底陰暗的角落。眼前看見的,竟然是昨晚來過額穆三賢,其身旁還有一位藍色衣服的師兄,看起修為也是築基,不過比起昨天的周師姐明顯強了太多。


    這讓張小安想起那人未爆發全力的宋慶坤。比起宋慶坤,眼前人不過也隻是皓月下的螢火罷了,同是築基,竟然還有如此多的不同?


    “你就是張小安?”藍衣修士甚至還未落地,之前那飛出的飛劍已經回到了其腳下將其托起。


    “師兄們都喜歡用劍打招呼嗎?”張小安心中惱怒,看著那出劍的藍衣修士跟其身後的穆三賢。剛才那劍,自己萬一躲閃不及,恐怕會命喪當場。


    “哈哈哈哈哈!師弟好幽默,劉某也是聽說,這裏有一塊上等靈田,卻白白被一位記名弟子占據,甚至還將執事都打傷,這才過來看看,是怎樣的記名弟子這般目中無人。”藍衣修士落在地上,劍指向張小安,臉上雖笑,卻殺意淩然。


    “昨天你可不是這麽說的。”張小安有些難以置信,看著站在那藍衣修士身後,額頭上包著棉布的穆三賢。


    那傷明明是他自己在地上磕頭弄傷的。


    “張小安,我昨日迫於實力不敵,今日有師兄出手,看你還如何猖狂!”穆三賢滿臉扭曲,如同狼狗一般大嚎著。


    “師弟是否給劉某個交代?”劉九山倒是沒有著急出劍,眼前畢竟是凝氣修為的弟子,盡管是煉體,在自己麵前不過是小雞仔而已。若不是穆三賢開出了十萬靈石的價格,他劉九山不屑於這般對手爭鬥。


    “你都來取我性命了,還要我給交代?是不是我給了交代,你會將劍尖指向身後的那位?若是不會,就不必如此假惺惺吧?”張小安心中過得怒氣難以平息,功法不斷運轉之下,肌肉都有一些膨隆。


    “找死!”劉九山麵露怒色,一劍刺出,就要一劍結束了眼前少年的性命。


    本來他還想多問幾句,看看這記名弟子是如何將廢田變成寶田。可此刻,他已經沒有了再聽眼前少年說一句話的心情。


    張小安手中看著眼前衝過來的劉九山,凝氣九層的功法之下,眼前築基修士的動作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無法捕捉。


    眼前這修士用的劍招正是起劍式。可是他這起劍式在張小安看來,破綻實在是太多了一些。空有氣勢,徒有其表。尤其是那為了帥氣高舉的左手,還有與肩膀手臂都不在一條直線上的寒鐵寶劍。


    很快,劉九山便衝到了張小安麵前。正當他以為張小安就要成為劍下亡魂之時。


    張小安一個轉身,那劍氣從張小安的胸前刺過。劉九山衝勢難止,持劍的右手被張小安以左右輕輕一撥,寶劍竟然就瞬間脫手,與此同時,左胸口被張小安右手一拳打中,劉九山整個人便失去了平衡,寶劍脫手,倒飛一圈倒在了地上。


    張小安剛想去拿劍,卻不料地上的劉九山並未起身,雙手掐訣,一點紅光在其右手指尖亮起;本來倒地的劉九山左手拍地,飛身而起點向張小安胸口。


    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張小安感受到那紅光的可怕光威壓,連忙將本命元氣聚在右手,形成簡單的防護,一拳對上那泛著紅光的指尖。


    而這還沒對撞,一隻寒鐵飛梭已經在穆三賢的控製之下從側麵刺向了張小安的胸口。


    鐺~


    飛梭如同裝上了沙袋,失去力氣跌落回了地上。


    張小疼的忍不住輕叫了一聲,正好拳頭也跟那一指相撞。觸碰的瞬間,劉九山那絕對精煉的火靈氣,半數都透入張小安的體內。但張小安一拳力道不減直接寸寸擊碎那劉九山的骨骼。


    從指骨到掌骨,從臂骨到肱骨。


    一拳打下,劉九山徹底失控的倒飛,直接砸在了靈田的空地之上。吃痛之下,築基修士嘴角帶笑。看似是他劉九山的骨頭廢了,實際上,再無修複機會的應該是眼前被自己火靈氣入侵,滿手臂通紅的張小安。


    骨折而已,幾個月的修養就是。練氣修士身體的恢複能力早就遠超常人。


    張小安一拳轟出,左手下意識便捂住了胸口半寸深的傷口,若不是自己蠻荒體已成,恐怕這一下,自己真的會死。


    相比之下,右手的傷勢卻並沒有被重視。因為在本命元氣的運轉之下,火靈氣入體的一刹那,五髒中受到本命元氣滋潤的腎髒,釋放出腎陰上行,直接將透體的靈氣化解了大半。簡單的五行生克而已。


    剩下的部分,也被本命元氣圍追堵截之下,根本無無法造成太大傷害。幾個呼吸之後,張小安撿起劉九山的劍朝著身側輕輕一劃,恐怖的劍意停在了妄圖偷襲的穆三賢身前。


    看張小安漢能繼續揮劍,劉九山滿臉的的不可置信:“怎麽可能?體修還能化解我的玄陽指?你到底是什麽人?”


    說完,被靈石收買來的打手劉九山看向麵如土色的穆三賢,終於發現了不對。張小安明顯不是實力稍強的記名弟子。


    張小安沒心情跟劉九山解釋功法的奇異,劍鋒直指穆三賢的脖頸:“為什麽撒謊?為什麽就算是我放了你,你還要殺我?”


    一邊說著,張小安放開了已經止血的傷口,一步步走向半跪在地上的穆三賢。


    “張師弟...張師弟..饒命啊!”還沒等張小安走到身前,穆三賢已經哭得泣不成聲。滿臉的悔恨與痛苦跟剛才完全不同。


    “吳公子他給了屬下一顆築基丹,讓我將你送到此地開荒,不得有成就。前些日子你上交了那麽多藥草,要是被吳公子知道,我怕是生不如死。昨日我本已經悔恨,想要與師弟握手言和。


    可吳公子傳信,說你要是晉升了內門,他便殺了我。我實在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穆三賢低頭拉著張小安的褲腳,最後一剩下了一句句饒命。


    張小安一腳踢開了穆三賢的手,手中劍輕輕顫抖。


    “你做事還有沒有底線?”張小安將劍架在了穆三賢的臉上,心口的疼痛曆曆在目,可偏偏自己心裏沒有殺了他這般想法。


    穆三賢泣而不語,還在不停地求著饒命。張小安的劍每貼近一分,穆三賢便顫抖一下,直到最後,胯下衣服都已經濕透,嗓子啞到饒命二字都說不出。


    “人就一條命,我張小安惜命,惜自己,也惜別人。別把自己活賤了。”張小安說完,再不願意看那穆三賢一眼,回頭朝著那劉九山走去。


    穆三賢見狀,臉上先是一陣輕鬆,隨後便是滿滿的妒恨。今日張小安的話,在他看來,是再大不過的屈辱。在爬出靈田的路上,穆三賢愈發覺得,自己這屈辱是張小安給的,他總有一天要將這仇十倍百倍的償還。


    走遠的張小安並沒有在意身後走遠的人。等到走到了那劉九山麵前,張小安想說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口,隻能冷冷的問了一句。


    “你這樣拿人好處殺了多少人?”


    劉九山閉口不言。張小安將劍扔在了地上。


    “走吧,晚上回去別做噩夢。”


    張小安不想殺人。不是憐憫,也不是恐懼。單純是惜命。都是十幾年活過來,經曆了風風雨雨,經曆了艱難困苦,誰的命不是獨一無二?比起讓穆三賢死,張小安更希望以後他能好好修煉,一心向道。更希望他能金盆洗手,做個好人。


    “張師弟,你真信那穆三賢?”拿起劍的劉九山看著張小安的背影,麵帶嘲諷的問了一句,卻沒有得到回答隻能看見張小安瘦小的背影,好像也在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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