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安抱著比自己還高的草堆,勉強露出腦袋看了少女一眼,標誌性的憨笑油然而生。


    “不用,我說了自己能行。”


    少女看著張小安憨憨的樣子,眉頭一皺會錯了意。沒辦法,從小到大,她見慣了太多青澀少年陷入情網的傻笑。


    “我可不是幫你啊,這些馬可都是我的,我就怕你喂不飽,我的馬兒受罪。”少女跟著眼前的黑瘦少年解釋道。


    “好,我自己真的行!”張小安有些窘迫。


    放下草料,張小安拔出腰間的鐵劍,又看了一眼,然後才將其穩妥的放在草料車的一角。本來背上已經有一把木劍,再加上這把鐵劍,多多少少有一些累贅。


    少女見少年明明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拔劍的樣子到是挺熟練,不禁好奇地跟了上去。


    “你會使劍嗎。”


    “當然會。”張小安聞言簡直興奮,這要是以前,他一定不敢回話,可是現在他敢了。畢竟現在是心中有劍術,手不無寸鐵。


    噌!


    張小安熟練地拔出鐵劍,想了想還是送了回去。


    “可惜我現在不能用。”張小安歎了口氣,段叔說的話,自己時刻記在心底,段叔現在又怎麽樣了?那些仙人,應該傷不到段叔吧。


    還想著,眼前少女起身一躍,從車頂上跳了下來,拉住一批黑馬的韁繩,在黑馬耳邊吹了吹氣,似乎是說了些什麽的樣子。那黑馬好像是被吹的癢了,搖了搖耳朵,跺了跺蹄子,然後人性化的往自己這邊看了一下。


    “那你信我能跟馬說話嗎?我能說馬語。”少女笑著補充道,“我隻悄悄在馬耳朵邊說一句讓它往東,它就會往東,不用人趕,你信不信?”


    張小安被少女的話拉回眼前,反應過來後忍不住暗罵少女拿自己真的當了憨憨。


    “我倒是見識短淺,你要不讓它走一個我看看?”


    “可惜我現在不能用!”此話一出,一旁的車夫都笑了起來。張小安歎了口氣,感情這是擠兌自己。真看自己不像是會劍法的樣子?


    罷了,段叔說過,劍客不應嘩眾取寵,更不該張揚炫耀。算了算了,何必跟他們見識?


    “抱歉抱歉,借過一下。”


    少年抱起一捆草料從人群中擠過,走向少女拉著韁繩的黑馬。


    “小哥,你要是會武功的話,也給哥幾個弄幾下看看,我作證,我們小姐是真的會馬語,沒騙你。哈哈。”


    “小夥子說實話,我長這麽大,也就見過王鏢頭是真功夫,自稱會武功的,像你這麽年輕的,我還真沒聽說過,要不你拿出劍來隨便劃拉幾下,讓兄弟們漲個見識。”


    張小安聞言回頭做抱歉的笑,也不說話,轉過頭來看著少女,示意自己要過去喂馬。


    眼前少女顯然沒有讓路的意思,黑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的眨了幾下,手便摸向了懷中衣服口袋處。張小安練劍七年,早就對這種動作有所提防。可張小安還算是萬萬沒想到,少女竟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朝著張小安笨拙的刺了出去了。


    張小安連忙後退,眼中變得凝重起來,緊緊著盯著少女的眼睛,手裏拿著刀出手這種事情,不是打打鬧鬧這般簡單。


    似乎是被自己盯得緊張了,眼前少女有些心虛不在意的笑罵道:“傻子,這匕首上全是金瘡藥,死不了人的,看你那慫樣,是真不會。”


    匕首上抹金瘡藥?一般匕首上不都是沾毒藥嗎?這一刀下去,死也死不掉,就一直生生疼唄?


    嬉笑之間,少女放開了韁繩,給讓出了一條路。張小安抱著幹草,剛放在那黑馬麵前,那黑馬竟然突然掙脫了韁繩,轉過身體朝自己一蹄子踹過來。


    明明剛才這黑馬還挺溫順的來著,怎麽就突然不爽了?一個翻滾,頗為狼狽的躲過了黑馬的黑手,張小安下意識回頭看了看身後注視著自己的少女。


    “看夠了沒,趕緊去喂馬!”阿紅被張小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嗬斥了一句,把匕首裝回了懷裏。


    張小安背對著馬車,盯著那少女,直到自以為到了安全距離,才轉過身到車上去拿草料。這一捆草料才剛拿起,身旁紅色緊身馬服的少女在旁邊也搬起了一捆。這少女竟然會幫忙?難道是看上了自己。


    “我隻是不想餓著我的馬。”少女解釋道。


    “我知道,你不想餓到你的馬。”張小安露出一臉我懂的樣子,憨憨的笑著。


    “滾!”少女一陣臉紅,總覺得張小安想多了什麽。


    張小安更是一臉疑惑,自己這笑有問題嗎?明明應該很善意才對啊!看著抱著草料的少女的背影,張小安暗自思量。


    可能女人喜歡的是那些冷麵大俠吧!不苟言笑出刀殺人的那種,嗯..一定是這樣的。


    抱著自己的草料,張小安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有個人幫忙,確實是快了不少。再一次將草料放在馬匹眼前,張小安剛要回頭,卻發現眼前的馬匹根本無心吃食,而是瘋狂的扭著頭,試圖將韁繩撤掉。


    即使是自己這個不懂馬的外行人,都看出了馬匹眼中的恐懼。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以前在殺妖時,段叔教過,判斷有無大妖出沒的一個方法,就是去看普通野獸的反應,與人比起來,這些生在山間,長在山間的生靈,往往比人類警惕的多。


    顧不得這匹馬,張小安趕緊跑回馬車上,將鐵劍拿在手裏。


    “小夥子你慌什麽?小姐去另一邊了,沒在這。哈哈哈。”駕車馬夫絲毫不覺,還在打趣。


    張小安試探著問道:“咱們王鏢頭,能殺什麽境界的妖怪?”


    “妖怪?官道上哪來的妖怪?官道三裏地之內,都有修士的符篆標記,普通妖怪,都不會進犯,我等一介凡人,防範的不過是山野毛賊。能打殺妖怪,誰還當鏢頭。但王鏢頭,也不是一般人,三年前,車馬鎮外,王鏢頭可是親手打死過一隻吊睛白額大蟲。”車夫耐心的解釋了一番,生怕眼前少年太年少輕狂,看不起王鏢頭。


    張小安聽了修士的符篆,心底安心了一些。但還是想要好好看看。於是便登上馬車頂,四周眺望,卻發現無論那邊,不過都是密不透風的密林。


    不過片刻,喂馬的阿紅,也是氣喘籲籲的跑回。


    “有妖,森林裏..有妖,你們快準備好出發,我去告訴我爹!”


    “來不及了。”張小安看著車隊前方已經露出影子的幾隻狼妖,緊緊握住了腰間的鐵劍。心中不禁有些懷疑,眼前少女怎麽知道森林裏有妖,難道,這少女真的懂什麽馬語?心中想法一閃而過,剛才黑馬那奇怪的一蹄子,心中不禁有些亂。


    嗷嗚~


    一聲狼嚎從車隊前方傳來,馬匹受驚引起了不小的騷亂,車夫們緊緊扯住韁繩,勉強穩住了局麵。


    “不止是前麵,四麵都有狼妖。”


    張小安看著樹林中的黑影,跳下馬車,心中竟然沒來由的一陣激動。若是自己殺了這些狼妖,會不會被稱為大俠?到時候到了安陽,不用等段叔來,自己沒準就能找到吃住的地方。聽聲音,這些狼妖堪堪算得上是開竅境小妖,相當於修士剛剛凝氣成功的實力。


    這想法剛在心中一閃,張小安立馬否定。


    劍客,不可爭名奪利。自己的出發點就不對,況且,自己還沒有必勝的信念。


    阿紅看著眼前呆呆的少年,不禁有些嫌棄,但還是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四麵都是狼妖?”


    張小安剛要說什麽妖氣,殺氣之類的,但猛然想起,說了,眼前少女也不會懂。


    “狼妖擅包圍,趕緊去找你爹,放棄車隊,所有人騎馬從一方突圍,還有機會。”


    嗷嗚~嗷嗷~


    遠方的狼妖叫聲愈發清晰,阿紅卻皺起眉頭。


    “不可能,車在人在,我們萬通鏢局,不可能丟鏢!”阿紅無比堅決。


    “那你們人死光了,誰能給你把鏢送到?”張小安警惕的聽著四周的動靜,冬日的寒風中,隱隱已經可以聽到狼妖的低吼示威。


    阿紅一愣,明顯陷入了沉默。


    狼妖的氣息越發明顯,明明不強,可張小安越發的心驚肉跳。


    官道上有修士的護佑,而且狼妖從不在白日活動。狼妖到底為何而來?還是說,狼妖後有更厲害的妖怪?


    張小安感受著四周的妖氣,尋找著突破的最佳方向,同時等著還在猶豫的阿紅。


    一個呼吸。


    兩個呼吸。


    “再不走,來不及了。”張小安話音都有些顫抖。


    張小安話音剛落,一聲刺耳的尖叫自車隊前方傳來,很顯然狼妖已經到了車隊前方。伴隨著狼妖的嘶吼與此起彼伏的慘叫聲,車隊一下子慌亂起來,不少馬夫四散而逃,餘下的則逃往車隊前方。


    那裏有能號稱能殺死吊睛白額大蟲的王鏢頭。


    “王叔加上這麽多鏢頭還在,若是王叔都打不過,逃跑又有何用。”阿紅迎著狼嚎與慘叫,快步往車隊前方跑去,留下這淡淡的一句話,讓張小安無話可說。


    張小安不得不苦笑,是,自己這個在人家看看來都不會用劍的普通人,怎麽能比王叔更有說服力?狼群漸漸逼近,此時自己隻需往北方逃去,有七成可能活命,畢竟北方的狼嚎聲最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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