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妖王白崇百無聊賴蹲在洞府門前撲蝴蝶。它一身白色斑斕皮毛油光水滑,卻是一隻極罕見的碧睛白虎。這白老虎懶洋洋地逗弄著一隻碗口大的藍色蝴蝶,等那蝴蝶快落到它鼻尖時,就伸爪揮開它。


    這隻威猛白虎半闔著眼睛似睡非睡,一隻藍蝴蝶都能欺負下它,簡直半分百獸之王的氣派都沒有。與其說它是老虎,倒不如說它像一隻大貓。


    白崇悶得有些發慌,他很想出洞找老對頭痛痛快快打一架。然而他按下了心頭衝動,繼續蔫頭耷腦當起了家貓。


    近來的信淵山簡直不能更熱鬧。先是有兩個不知底細的練虛修士進了信淵山,一連十幾天就一直沒出來過。而後信淵山的妖修們才知道,玉陽山那隻老狐狸怕是遭了劫,連著他的手下和八隻小崽子,玉陽山上下竟沒一個能逃得出來。


    那幾道將玉陽山切成四半的劍氣,信淵山內萬裏有感。不折不扣的練虛修士,輕描淡寫三道劍氣毀了整座玉陽山。


    如此一來,守門妖王的日子反而不好過了。化形妖王們紛紛神識傳音,責備白崇沒看好門讓如此凶猛的人類修士找上門來,簡直太不敬業。


    就算他攔不住練虛修士,好歹也應當通知一聲,讓大家有個準備。連這點工作都幹不好,可見碧睛白虎一族遲早要完。


    白崇聽了這些責備之語,隻當蒼蠅在耳邊嗡嗡,全然不放在心上。


    若不是我躲得快,死得就是我而不是那老狐狸。萬一他多嘴傳話壞了練虛修士的好事,那修士拿它出氣又該如何?你們還真當這是三千年前妖帝還在的時候,萬事都有個規矩法度,簡直可笑。


    橫豎那些妖王們也隻是嘴上抱怨兩句,真讓他們去招惹練虛修士,還不是一個跑得比一個快。


    白崇估摸著時間,覺得那兩位練虛修士該出山了,它也可以鬆一口氣。這十幾日他每天提心吊膽睡不好覺,就連毛也掉了好幾撮。


    誰知練虛大能沒出來,反倒等來了三個鬼鬼祟祟的築基修士。這三人儼然將信淵山外十裏當成了自己家,不光派人修了一座三層小樓,還在出口布了陣法,看樣子竟是想長期安頓下來。


    可恨那三個築基修士很有分寸,隻在信淵山外晃晃悠悠,從不敢進山一步。白崇看著這三塊肉吊在自己嘴邊卻吃不到,恨得牙癢癢。


    他不知道這區區三個築基修士是想算計誰。就憑他們三個那半吊子修為,給自己塞牙縫都嫌靈氣不足,也隻能欺負欺負還未化形的妖獸罷了。


    至於那兩位練虛大能,隻出一根手指頭就能將他們碾得粉碎,簡直可笑。


    說來也巧。白崇剛念叨著練虛大能,那兩位練虛修士就出來了。一個十三四年紀禦劍而行,另一個剛剛成年乘著雲氣,一前一後不緊不慢,眼看就要出了信淵山門。


    白崇神識覺察出那三個築基修士交換了一個眼神,頗有躍躍欲試的意味。


    他心中暗自幸災樂禍。井底之蛙,竟連練虛修士都瞧不出來,簡直不知道怎麽死的。就算這兩個孩子表麵上的修為不過是築基期,但這恰恰是他們的偽裝。若不是自己小心謹慎,也差點著了道。


    一道陰森森黏膩膩的陣法開啟了。它靜謐地好似黑夜幽風,靈氣內斂無形。


    白崇神識一掃就知道這是個困陣,是人類修士拿來對敵的玩意。固然威力不大,卻能讓妖暈頭轉向分不出東西南北,麻煩得很。


    那兩位大能修士好似渾然未覺,他們不緊不慢地出了山門,又不緊不慢地進了陣法。


    也對,在兩位大能修士眼中,這困陣不過是個擺設。誰又會在意自己一腳踩塌了螞蟻窩?白崇自顧自給這一幕找了個解釋,他幾乎能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甘甜無比。


    隨後發生的事情卻與他料想中的截然相反。


    那兩個少年修士一前一後進了困陣,眨眼間就被分開了。一個稍微機警些,立刻原地不動撐開了護體靈氣。另一個駕馭劍光的卻十分魯莽,隻知道橫衝直撞,不一會就被藏在困陣中的人悄無聲息一道玄光抹了脖子。


    那少年劍修的身軀自高空跌下,直直墜落在地上,濺起一陣塵土。他那道白色劍光無人操縱,化作飛劍插/進地裏。白崇瞧見,那少年是死不瞑目的,他秀美麵上還帶著三分不甘。


    鼻端飄來的血腥味可做不得假,原來這少年真的隻是個築基修士罷了。他竟然親眼看著兩個練氣大圓滿的小修士大搖大擺進了信淵山,殺了玉陽山的老狐狸而後又築基出山。這兩個人類修士,未免欺妖太甚。


    白崇立刻長嘯一聲,虎吼響徹整座山林,就連門前的這四個修士也狠狠抖了一抖。那隻藍蝴蝶被他殺氣所驚,竟撲簌簌落到地麵直接死了。


    他將牙齒磨得咯咯響,恨不能直接出山生吞了這剩下的四個修士。然而礙於那道屈辱的戰敗協定,他隻能冷眼旁觀這四人廝殺。


    白崇恨不能讓那三個修士立刻殺了那假裝練虛大能的混賬小子,最好再將他拋屍林中,這樣他就能一寸寸將那少年的血肉吞進肚子裏。


    那困陣之中天昏地暗根本瞧不清方向,三人後左前三種法寶狠狠襲來,宛如三條嗜血的毒蛇,張開尖牙利齒直直襲向人的脖頸胸前後背。那黑黃藍三道玄光最終交織在一起,簡直平添了十倍的威力,撲麵而來的戾戾風聲似鬼哭。


    玄光啵地一聲撞在了那混賬小子的護體青光上,擊得那青光中竟綻出了一絲白芒。霎時間地動山搖地麵開裂,驚得十裏外的樹木也跟著狠狠一震。


    三個修士交換了一個意料之中的眼神。在他們料想中,怕是築基九層的修士都擋不過這一下,更遑論一個剛剛築基的小子。


    然而白崇卻知道,那小子完完好好地活著。雖然他的護體之氣破了,整個人也頗為狼狽,但他依舊活著。


    “陰陽之氣,雷動風行。破盡虛空,見者皆斬!”那少年五根手指極靈活地交叉重疊,末了食指中指篤定指向三個修士。


    風,狂風隨號令驟而來。那一絲微風在少年修士指間有了重量有了形狀,刹那間膨脹擴散開來。這風長勢極快落地生根,它刮起四人衣袍袖角,狂暴猛烈猶如巨浪罩頂,使人避無可避。不少樹木被這狂風直接刮斷,升騰而起卷入天際,隨著沙石泥土被一並吹向遠方。


    隻有在海邊方能見到如此狂風。這狂風足以吹散築基修士駕馭的雲氣,將他們也卷入這天威浩然的狂怒之中。有風必有雷。湛然雷光隨著狂風而起,在天邊聚起一片烏雲。亮藍色電光在雲間肆意竄行,隨著這暴怒狂風一起襲向那三個修士。


    周流六虛,法用萬物,果然名不虛傳。然而術法威力再大,也比不得陣法渾然天成攻防一體。那三個修士麵對壓頂而來的狂風與雷霆,不慌不忙地變換陣型。隻要讓他們發動陣型,再狂暴的術法也會被吞個幹幹淨淨


    但他們驟然發現自己的陣法失效了。數道白色劍光宛如蓮花綻放,隻一瞬就破開了這陰森森的困陣,又眨眼間織就了一座華美牢籠,將三個修士一網打盡。


    “萬衍劍修!”三人中有一人愕然驚叫,這卻是他們的最後一句話。


    鋒銳劍氣混雜著狂風雷鳴,恍如一條踏雨而來的巨龍,勢如風火將他們三人一口吞下。


    三人的護體之氣甚至沒能撐上半刻,就在這天威劍陣麵前土崩瓦解。等到那風雷消失之後,那三人所在之處卻隻剩下三件法寶。沒有屍體沒有血跡,他們的存在已被那條巨龍吞了個一幹二淨。


    好心機,好手段。這兩個小子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一起對敵,少年劍修詐死埋伏暗地發動劍陣,另外的法修卻佯裝不知獨自迎敵。他們剛等到敵人的破綻,就一起出手毫不手軟,手段嫻熟又可怕。


    這種冷靜對敵的天賦,若非天生便是後天搏殺而來,真是可敬可怖。


    出了這麽一樁事情,白崇已然無法辯解。若是練虛修士潛入信淵山倒還好,橫豎他也無法抵抗。但如果是兩個築基修士堂而皇之在信淵山中走了一遭,那便是白崇無法推脫的罪過。


    所以,這兩個人不能活著。即便違背協議,也要比讓其餘妖王抽魂破骨好得多。


    白崇悄然無聲隱藏於山林之間,一雙碧眼森然如火。那少年劍修就在他身前三丈,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掏出那少年劍修的心髒一口吞下。


    這念頭隻是稍縱即逝。下一秒他就瞧見自己的身體高高飛起,化作血雨灑落於山林之間。他的元神剛要逃走,又被那人第二道劍光輕而易舉地碾碎了。


    臨死之前,白崇卻聽到那少年劍修驚喜地喚了一聲“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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