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什麽需求,盡管跟我提。”季桓之這樣對眾朝臣說。


    “跟你提?跟你提有用嗎?跟你提,誰又知道你打的什麽鬼算盤?”有人立刻對季桓之提出了他需要提的東西,那就是懷疑。


    因此,季桓之覺得,一定要表明自己的立場。於是他說道:“不論各位大人怎樣看待季某,各位大人都應該明白一點,季某深受皇恩,才得以有今天。我身為錦衣衛,更是與聖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乾清宮門緊閉,太子不出,皇位空缺。有道是國不可一日無君。季某願意以身家性命擔保,管叫李選侍放人。各位大人,季某話就講到這兒了。”說著,他衝眾臣抱拳拱手。


    聽了此番話之後,張維賢和楊漣才讓開道路。


    不過就在季桓之要走上宮門口的時候,張維賢還是拉住他,道:“你敢保證太子安然出來?”


    “如果太子不能出來,季某也就不出來了。”


    “好,好。”張維賢這才撒手。


    季桓之便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乾清宮宮門口,對守門太監亮出左都督腰牌,喝令道:“我要進去。”


    那太監直搖頭:“不行,李娘娘說了,不準開門。”


    季桓之看著眼前這個五十多歲,樣貌憨厚老實的老宦官,也擺出一副和善可親的臉孔,溫和地問他:“你叫什麽?”


    “季大人問奴才名字?”老宦官回答:“奴才李進忠。”


    “李進忠,好。”季桓之冷笑一聲道:“既然你已經知曉了本督是誰,那想必你一定聽說過本督幹過的事情、以及本督的手段。如果你今天不開門,本督可以保證,明天你就為先帝盡忠了。”


    李進忠聞言明顯一驚。他低著頭,眼珠骨碌直轉,像是考慮了稍許,然後說:“容奴才和李娘娘說一聲。”而後他便趕緊進入宮內,要將這位季都督叫門的事稟告給李選侍。


    又過了一會兒,李進忠將門半開,卑躬屈膝地請季桓之進去。


    季桓之帶著勝利者的微笑,投去輕蔑的一瞥,隨後昂首挺胸,邁步進了乾清宮。


    待走入乾清宮,見到了西李選侍,他才終於明白妖豔賤貨說的到底是什麽。


    泰昌帝駕崩,這位朱常洛生前的寵妃一不披麻二不戴孝,而是濃妝豔抹,麵顏紅色,有說不盡的萬種風情。有首歌唱得好:隻見她秋波暗閃花含露,眉似春山月朦朧。麵如撲粉紅芍藥,唇似丹朱玉芙蓉。小寡婦長得哎呀媽親多俊俏哇啊,真好似嫦娥出月宮。這真是有心栽花花沒放,無心種柳柳陰濃。我要是能和此女成婚配,勝似西天去取經欸。


    “嗯哼——”季桓之輕咳一聲,好讓自己克製住原生本能。隨後他兩步走上近前,躬身行禮,剛要開口,就聽李選侍叱一聲:“還不跪下?”


    跪下?


    “本宮將來可是太後,你區區一個左都督見了本宮竟然敢不跪?”


    季桓之聞言啞然失笑。


    “你笑什麽?”李選侍怒目質問。


    “我笑的是,娘娘還沒睡醒。”


    “本宮沒有睡醒……”李選侍琢磨一陣子才明白過來,慍怒道:“好啊,你竟然敢說我是在做夢?”


    “難道不是嗎?”季桓之說,“您向先帝討要皇後封號,豈料皇上初登大寶不足一月就猝然駕崩,您的皇後大夢也隨之破碎。現在以要照顧太子為由,賴在乾清宮不走,還阻斷大臣和太子見麵。難道您覺得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上一輩子?”


    “怎麽不可以?本宮是太子的養母,太子當然要聽我的。”


    “好,就算李娘娘能將太子控製一輩子。您有沒有想過,您如果真的控著他不說一輩子了,哪怕一年、一個月甚至一旬,先帝的子嗣並不又是隻有一個。”


    聞聽此言,李選侍臉色有異,不再出言針鋒相對。看樣子她是要好好考慮一番了。


    而在外示威的群臣,在看見季桓之進了乾清宮後,等待了許久,最後終於等到乾清宮門打開,年方十六歲的太子朱由校被季桓之牽著手走了出來。


    楊漣、劉一燝眾臣等見到朱由校,當即叩首,山呼萬歲,並保護朱由校離開乾清宮,到文華殿接受群臣的禮拜。


    眾臣商議,決定以本月六日(1620年九月初六)舉行登基大典。為了朱由校的安全,諸大臣暫將他安排在太子宮居住,由太監王安【*】負責保護。順便說一句,在泰昌帝即位後,之前的那位陰陽人盧受盧廠公就被趕回家養老了,東廠現在就由這位王公公負責打理。


    季桓之觀察了一下這位王公公,覺得此人為人正直,將來東廠必回重現當初由陳炬管理使的清明氣象。他猜的很對,未來東廠的確一度重現了清明氣象,這個一度的時間是差不多不到一年。


    而等太子移居東宮後,李選侍方才大呼上當。她挾持朱由校的目的落空,便提出凡大臣章奏,先交由她過目,然後再交朱由校,朝臣們強烈反對。朝臣們要求李選侍移出乾清宮,遷居噦鸞宮,遭李選侍拒絕。李選侍又要求先封自己為皇太後,然後朱由校才能即位,亦遭大臣們的拒絕,矛盾日漸激化。


    朱由校禦乾清宮登基大典日期迫近。至初五日,李選侍尚未有移宮之意,並傳聞還要繼續延期移出乾清宮。內閣諸大臣站在乾清宮門外,迫促李選侍移出。朱由校的東宮伴讀太監王安在乾清宮內力驅,李選侍萬般無奈,懷抱所生八公主,倉促離開乾清宮,移居仁壽宮內的噦鸞宮。九月六日,朱由校禦奉天門,即皇帝位,改明年(1621)為天啟元年,史稱天啟帝。至此,李選侍爭當皇太後、把持朝政的企圖終成畫餅。


    李選侍雖已“移宮”,但鬥爭並未結束。“移宮”數日,噦鸞宮失火,經奮力搶救,才將李選侍母女救出。反對移宮的官員散發謠言:選侍投繯,其女投井,並說“皇八妹入井誰憐,未亡人雉經莫訴”,指責朱由校違背孝悌之道。朱由校在楊漣等人的支持下批駁了這些謠傳,指出“朕令停選侍封號,以慰聖母在天之靈。厚養選侍及皇八妹,以遵皇考之意。爾諸臣可以仰體朕心矣”。至此,“移宮”風波才算暫告結束。


    季桓之大大鬆了一口氣,認為自己此次在移宮案中出力,未來可期。其實指揮使駱思恭同樣也很賣力地幫助東林黨,但最終牽著太子手出來的仍是季桓之這位左都督。二人再度結怨,免不了將來有一場鬥爭。當然這是後話,反正季桓之現在很輕鬆。


    可另一位仁兄就不那麽輕鬆了,方從哲方閣老因泰昌帝服用仙丹暴斃一案深受困擾。


    泰昌帝的猝逝,使得禦史鄭宗周、南京太常寺少卿曹珍等指此一事件與多年前的“梃擊案”出於同一“奸謀”,即有人必置光宗其人於死地;刑部主事王之采更直指光宗之死與鄭氏、光宗寵妃李氏等陰謀奪權有關。


    十月,禮部尚書孫慎行和左都禦史鄒元標上了兩道令人矚目的奏疏,孫慎行指出:“從哲縱無弑君之心,卻有弑君之罪。欲辭弑之名,難免弑之實。”


    他思來想去,寫了一道很長的奏本,一麵仔細為自己辯解,一麵十分誠懇地提出了退隱的要求。方從哲奏本遞上去不到十天,天啟皇帝的批準諭旨就下來了。十一月初,這位執政八年的老臣兼勞模,最終黯然離開了京城。


    方從哲離京後,還是無法脫淨幹係,要求嚴查紅丸案的奏折不斷。一天,天啟帝收到了方從哲從老家寄來的奏疏,疏中說:自己年老愚昧,未能阻止庸官進藥,罪不容誅。為表示謝罪,願乞削去官階,以耄耋之身遠流邊疆,以平朝臣之怨。果然,許多大臣為他開脫,天啟帝亦被方從哲的誠懇打動,但苦於真相未明,一時難以決斷。


    這時,一直緘默無言的閣臣韓爌終於站出來說話了。他把當時目睹的一切事實都詳細地說清楚了。特別是方從哲當時左右為難的情景,被描繪得十分具體。最後,韓爌提出,“紅丸”一案糾纏了一年多,但真正置先皇於死地的崔文升和李可灼到現在也沒有處置,這兩人雖然亂用藥物,但也確實是奉旨進藥,可以適當懲處,紅丸一案則不宜繼續深究。


    韓爌在萬曆年間就是個有名的老成之臣,居官十餘年處事公正,很受群臣景仰,入閣後又一直陪伴方從哲料理進紅丸之事,說出的話是可信的。所以他的奏折報上後,很快地使一場風波平息了下來。不久,天啟帝下旨問崔、李二人罪。天啟二年,明廷將崔文升發遣南京,李可灼遣戍邊疆。“紅丸”一案由於各派的爭鬥總算草草了解,但其中的疑點並沒有弄清楚。後人為此曾進行過一係列的考證和爭論,但最後也都沒有結果。泰昌帝的死是否與紅丸有關最終成為了一個千古之謎。


    【*】王安,明神宗皇宮太監,河北省雄縣人,萬曆二十二年(1594年)由太監陳炬推薦,命為皇太子伴讀。當鄭貴妃謀立己子為皇太子,皇太子處於危機之時,多由王安保護。光宗即位,擢司禮秉筆太監,並勸光宗重用東林黨人楊漣、劉一燝等人。光宗去世,熹宗即位,王安協助天啟將李選侍移出乾清宮,遷住噦鸞宮。魏忠賢、客氏得勢後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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