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來信


    來燕韓之前,沈琳便同孟雲卿說起過,她會同許鏡塵一道出使西秦。


    這封信便是出使西秦時候寫給孟雲卿的。


    她從前就羨慕三哥(沈修頤)可以四處遊曆,看遍天下風景,閱盡人文地理,此番隨許鏡塵到西秦,圓了一直以來的夢。


    信裏提到《伏天行跡》中說的縹緲寺,她過往一直以為是寺廟,許鏡塵同她說起是集市,她查閱典籍後信了。等真正到了西秦,親眼見過,才曉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她在縹緲寺買了好些東西,都是西秦國中特有的,在別處少見得。尤其是看到這小簇蒼樹葉子幹枯後做成的書簽,蒼樹是西秦特有的樹。


    她想起孟雲卿喜歡看書,應當也會喜歡這枚書簽的,便買了下來,隨信一道寄來。


    現在的日子,她很喜歡。


    同許鏡塵一道出使,遊曆,再討論過往讀過的行跡和典籍,才體會出不同的意境,每日都覺得充實和飽滿。以前在府中,也隻能同三哥說說而已,她如今是真的歡喜。


    等此番出使西秦回去,她和許鏡塵會修整一段時間,然後趁著冬日前啟程去南順。白案堂裏有雲,南順的冬日偶爾也會下雪,隻是雪覆蓋在湖水上,湖水也不結冰。綠樹紅花上都是白雪,當為美景。她和許鏡塵早前就定下來,要去南順看雪景。


    算了算日子,幹脆就放在今年臘月裏。


    然後在南順過年節,開春再回燕韓。


    若是時間來得及,她想借到蒼月京中,去看看孟雲卿。


    燕韓同蒼月隔得遠,書信的時間也長,一來一回就要四個月左右,她不知道孟雲卿在蒼月是否習慣?畢竟風俗人情都與燕韓不同,若是不習慣,就寫信給她,她便來蒼月同孟雲卿做做伴。正好晚些時候,再從蒼月去南順。


    ……


    孟雲卿止不住眉間的笑意。


    見字如人。


    透過幾頁信箋,仿佛能看到有人伏案寫字的模樣,身邊定然還像平日一般,放了一盞清茶,寫一寫便停下來悠悠品一品,嚐些點心,才又繼續。


    孟雲卿托腮彎眸。


    她喜歡讀這樣的信。


    信裏又說到許卿和。


    早前覺得許鏡塵的這個兒子不太好相處,呆久了,又覺得慢慢有轉機。


    她此番是同許鏡塵和許卿和一道來西秦的,許卿和雖然開始時嘴上倔了些,臨出發時,還是心花怒放。


    許卿和娘親過世,許鏡塵又常年出使別國,他在家中隻能讀書寫字,又不喜歡同旁人說話,才漸漸養成了孤僻的性子。出來一趟,倒同他們親近不少。她年長不了許卿和幾歲,也不天真到許卿和能像接納娘親一樣接納她。


    她和許卿和都是有各自性子的人,誰也不必遷就誰。


    隻要家中平和,對許鏡塵便好。


    這是這家夥似是掛念孟雲卿得很,聽說她在給孟雲卿寫信,就嚷著要一道寫了之後,送去一站一道寄來。眼下,就坐在她對麵寫字呢,孟雲卿應當會一同收到。這家夥朋友不多,若是收到了,務必記得給他回信。她可是在他麵前誇下海口,說孟雲卿會回他們信的。


    臨末了,讓孟雲卿代為問候孟老侯爺,還有段旻軒。


    ……


    孟雲卿笑了笑,原來,這四封信裏,有一封是許卿和寫的。


    她認不出字跡來的有兩封。


    其中一封的字跡她見過,但她確實沒有見過許卿和的字,如此,那最後一封便是許卿和的了。


    由得沈琳的緣故,她將許卿和的信先拆了。


    這封信就不如沈琳那封一般,滿滿的,足足寫了三兩頁。


    隻有一頁不到,字跡倒是好看,不是糊弄來的。


    孟雲卿便也認真讀了起來。


    “孟雲卿……”


    叫得還是她全名。


    應是少有給人寫信,字裏行間生疏得很,但說話寫字的風格倒是都如出一轍。


    說起他給父親買的那盒白玉棋子,父親很喜歡,回家就會把玩。父親雖然嘴上不說,他卻能看出來。於是又問問孟雲卿,她買回去送人的那盒白玉棋子,對方喜不喜歡?


    他欠她的銀子攢得差不多了,等她回來就可以可以還給她了。


    ……


    孟雲卿搖頭,還惦記著這件事的。


    遂又繼續。


    他這回同父親一道去西秦,覺得書中讀到的終究是淺,燕韓國中之外的風土人情,比書中寫得更加精彩。讓孟雲卿不要笑話,他日後也想子承父業,學好功課,去鴻臚寺,做和父親一樣的事情。他同父親說了,父親不置可否,但是答應日後出使,能帶上他的就帶上他,隻是讓他功課不能落下。


    所以,他日後要忙起來了。


    就更沒有時間猜字謎了。


    ……


    孟雲卿笑了笑,有人的言外之意,是更猜不過她了。


    這小家夥的信,確實天馬行空了些。


    但這些心情能同她分享,怕是拿她當成為數不多的朋友了,她心中還是高興的。


    索性繼續讀下去。


    ……


    他很抱歉。


    當日孟雲卿離京的時候,他沒有來得及去送,本來說好去送她的,其實也去了。隻是當日學堂有事,他已經提前許多交功課給老夫子了,結果還是沒有趕上來送孟雲卿。


    等他到城門口的時候,去送孟雲卿的人都走了。


    他隻看見了衛同瑞。


    一個人在城門口,不說話,也不應聲,就騎馬看著遠處,整個人好像都凝在風雪中一般。


    她走了,衛同瑞應當很難過。


    他一直覺得她同衛同瑞般配,那時京中也傳得沸沸揚揚,衛家和定安侯府在說親,若是孟雲卿沒有離開燕韓,說不定這門親事就定下來了。後來他也見過衛同瑞兩次,一次是在蘭軒閣飲酒,一次是同沈修頤一道,人比從前話少了許多。他都替她和衛同瑞惋惜。


    最後,希望孟雲卿在蒼月一切順利,早些回燕韓來。


    ……


    孟雲卿擱下手中信箋,臉上的笑意微斂。


    她沒想到,竟是從許卿和的信裏聽說到衛同瑞的消息。


    心中不會沒有波瀾。


    關於衛同瑞,許卿和其實說的不錯,她興許真的會同衛同瑞成親——若是沒有忽然冒出陳家遺孤的事情來。


    隻是世上的事情,沒有那麽多如若。


    就像她並不討厭衛同瑞,甚至也會因著他為她做得些許小事,心中微暖。那時舅母和將軍夫人有意撮合他們,外祖母也中意這門婚事,若是沒有陳家的事情,她興許真會嫁給衛同瑞。


    談不上有多喜歡,就像許多京中的貴女一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後名正言順留在燕韓京中。


    再不時回門,見見外祖母和舅舅,舅母。


    這便是外祖母,舅舅和舅母能給她尋得的好親事。


    然而衛將軍關衛同瑞的禁閉,也讓她看清更多現實。


    衛同瑞會讓韓翕給她送信,會同父親默默抗爭,卻不會為了她去公然忤逆父親,或拚盡全力一定要娶她。


    她也不怨衛同瑞。


    因為她同他一樣,沒有非同他在一起的理由。


    在一處,興許是一樁良緣。


    不在一處,也不是壞事。


    端午山洪暴發時,她發著高燒,同段旻軒一處困在山洞裏,心中卻莫名慶幸。慶幸從燕韓和他一路到蒼月,慶幸和他經曆的種種,慶幸想同他在一處的強烈意念並非遷就。而是山洞塌陷時,她哭得聲嘶力竭,在雨中,他攬她在懷裏,可以一言不發,卻好似了說盡了千言萬語。


    她有一定要同他一處的理由。


    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他們共經生死,一步一步相互攙扶從暴雨泥石流中撿回一條命。


    他就早已不是旁人。


    他是她的段旻軒。


    ……


    收起思緒,手中便還餘有一封書信,是沈修頤的。


    孟雲卿莞爾。


    相對沈琳和許卿和的信,沈修頤的就簡練得多。


    說孟雲卿離京不久,他就隨同先生去了巴爾,也沒有留在京中參加沈陶的婚事。


    他想雲卿是惦記沈陶和沈妍婚事的,就將聽到的說與她聽。譬如二嬸辦了很大排場,光是流水席就大擺了三日。聽說齊王待沈陶也好,回門的時候辦得風風光光,一時在燕韓傳聞佳話,二叔和二嬸對婚事也很是滿意。沈妍出嫁排場雖然比不上沈陶,但二叔和二嬸也沒太偏頗,總歸,比起旁的世家庶女婚事,也算圓滿了。


    家中一切都好,讓孟雲卿不要記掛。


    祖母的身體也康健,春日裏到了,還能由寶之,懷錦和婉婉陪著,在花苑裏走走,就是很惦記她,不知她在蒼月這邊如何了。


    若是有時間,記得給祖母多去幾封書信,祖母看了也放心。


    末了,筆跡重了些。


    應當是思量了許久當不當寫,筆鋒擱在紙上暈染開了。


    還是說到,如果在蒼月待得不習慣,他去接她回來。


    ……


    若是待得不習慣,接她回來。


    孟雲卿心中微暖。


    沈修頤在她心中,同定安侯府旁的表兄不同。當初,就是沈修頤將她從珙縣接回京中的。那時還有劉氏的兒子領了一群混混在孟府門口挑事,她其實有些招架不住。


    沈修頤待她極好,也是由著沈修頤,她才會回定安侯府。


    而這句話,定然不是舅舅和舅母授意過的,隻是沈修頤擔心她在蒼月這裏人生地不熟,會不習慣罷了。


    一股暖意就徜徉在心中。


    “小茶。”她輕喚了一聲。


    小茶上前,她才放下信來:“備些筆墨紙硯。”


    她要一一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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