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冊立典禮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光明神殿上下忙碌得人仰馬翻,從禮服、祭壇、儀式到各路賓客和信眾的安排,一項項程序恪守規章禮製布置得井然有序,終於趕在典禮前夕,完成了一切準備工序,靜靜地等待第二天黎明的朝陽升起的時刻。


    這些天葉榮臻被軟禁了光明神殿裏,並沒有試圖逃走或者通知外界,每天都試圖繼續遊說教宗陛下改變主意,然而一次也沒有見到過夜錚,葉家有葉柯安撫,倒沒敢上光明神殿來要人。


    葉少卿表麵上心態平和,似乎沒有受到影響,實則天天往神術塔跑,希望在匯聚了無數年來教廷積累的浩瀚書海中,尋到關於芒和神明的蛛絲馬跡,還有與自己有關的線索。


    可惜直到典禮的前夕,仍然一無所獲。


    入夜,葉少卿獨自走在神術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懷靈口中的那些需要高額貢獻分才能換取的高階神術,全部擺放在這一層,供他隨意閱覽,這些他曾經無限向往的神術,如今已無法讓他駐足。


    有關教廷曆史的書籍他已經全部翻看過了,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記載芒和神大戰的那一本,眼看要過午夜,葉少卿揉了揉疲憊的雙眼,決定不急於一時。


    準備離開神術館的時候,他臨時起意,打算去看看被夜錚收藏在地下神術研究場的那團瘟毒。


    暗室的門虛掩著,有微弱的光亮滲出來,葉少卿心中一凜,有人?這個時候,誰會在裏麵?


    他無聲無息地悄然靠近,誰知,卻被裏麵的人率先發現了!


    “出來!”


    一陣狂風吹開了暗室的大門,葉少卿身前瞬間亮起一道道折疊的金色防禦屏障,精神力感知大範圍鋪開,隨時準備迎接戰鬥。


    一頭銀亮的長發和一張無比熟悉的臉,卻在下一秒映入他的眼簾。


    “夜錚?你怎麽在這裏?”見到是他,葉少卿有些意外地撤去了神術,夜錚顯然也沒料到自家弟子大半夜不睡覺,竟然跑來這裏瞎逛。


    “我還想問你呢。”夜錚沒好氣地敲了敲他的額頭,“明天就是冊立儀式,你身為主角,前一天夜裏還不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明天難道要一對黑眼圈去接受信徒們的瞻仰嗎?”


    葉少卿隨口道:“我睡不著,出來走走。”


    夜錚嘲弄地哂笑:“你走得還挺遠的。”


    葉少卿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他指著法陣上不斷翻湧的墨團,皺眉道:“你在做什麽?”


    夜錚淡淡道:“我回歸教廷後,無法進入聖祭壇,也無法得知神聖權杖的本體如今是否發生了什麽異變,於是隻能和看守聖祭壇的白澤溝通,可是它才剛剛蘇醒,實力未曾完全恢複,我想盡快破解瘟毒,看看是否能探知到一些線索。”


    葉少卿搖了搖頭,心道,看上去雲淡風輕的樣子,實際上還是很在意吧?


    他看著夜錚眼中的倦色和額頭暗淡的焰痕,長眉微微皺起:“你還在繼續把力量給白澤?這樣下去你怎麽辦?”


    夜錚露出一絲安撫的笑容:“別緊張,我的精神力可以重新修煉,白澤作為守護聖獸,如果長時間虛弱,容易被敵人趁虛而入。”


    葉少卿板著臉道:“你怎麽不告訴我?我也是祭司,可以幫白澤恢複的。尾巴還剩幾條了?”


    夜錚無奈:“其實你隻是關心這個吧?”


    “不許再背著我做這種事了。”葉少卿反對的態度異常堅決,他捏住對方的下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張嘴。”


    夜錚眨了眨眼,星子般明亮的眼眸漸漸泛起笑意,他閉上眼微微啟唇,感受著另一雙溫熱的嘴唇貼上來的柔軟觸感。


    葉少卿稍稍分開,嘴角抽搐著,用力捏了捏對方的臉頰,道:“舌頭別伸出來啊你!想什麽呢?”


    夜錚拍開他的手,摸了摸自己被捏變形的臉頰,懶洋洋地睨他一眼:“明明是你要親我,配合你反而還怪我,真不像話。”


    葉少卿繃著臉,冷笑:“誰要親你?我隻是怕你尾巴變少了,給你補充點‘營養’而已。”


    夜錚嗤笑:“你果然隻心疼尾巴!”


    “廢話少說,還親不親了!”


    夜錚理直氣壯地道:“親。”


    葉少卿忍著笑,溫柔地摟住對方的腰,再次吻上去,兩人的精神力在親吻的刹那相互交織融合,意識海毫無防備地向對方敞開,甚至能輕易地探知對方內心深處的所思所想,分享感知、感情,仿佛連身體也是共同擁有,彼此水乳交融,無比契合。


    恢弘的聖光源源不斷地流入夜錚的意識海深處,他被這股灼熱、純正的氣息所包圍著,額前的焰痕微微閃爍著淡金色的光芒。


    待一切徐徐散去,葉少卿抵著他的額頭,輕聲道:“還夠不夠了?”


    夜錚捧著他的臉,抱怨道:“當然不夠。”


    沒有什麽是一個親親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多來幾個。


    黎明前漫長的黑暗尚未離去,無數的信徒們已經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他們守候在光明神殿外圍,在象征教宗的樓塔下翹首以盼,安靜而虔誠地等待著日出的來臨。


    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出現在極東的天空,激動的人群像海浪般攢動起來,口中吟誦的祝禱聲此起彼伏,最後漸漸趨於整齊劃一,匯成一片讚頌的海洋,喜悅的歌唱聲一浪高過一浪,信徒們以最飽滿的熱情和衷心的祝福,迎接這個盛大慶典的開始。


    夜錚為葉少卿親手撫平衣領最後一絲褶皺,在眾人殷切的期盼中,雙雙出現在樓塔高處的露台之上,莊重華貴的祭袍在狂風中高高揚起衣擺,獵獵作響。


    昏暗的夜幕隨著月亮的落下在逐漸消退,微微的暖光開始占據東方的天空,那光芒越來越盛,終於將天際染成一片熾熱的金紅。


    日升月落,晝夜更替,是世界永恒不變的法則,自然如此,人亦如此。


    晨曦的光芒穿過厚厚的雲層,穿過遙遠的天穹,照亮了兩人沉靜的麵容,葉少卿沒有戴冠冕,他與夜錚並肩而立,忽然想起對方曾經提起過高處的風景,彼時,他還不能理解夜錚的深意。


    如今,他們攜手佇立於雲霄之巔,共同見證了一場最壯麗絢爛的日出,在朝陽的照耀下,相視而笑。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夜錚將象征著至高信仰的權杖交給他唯一的弟子。


    葉少卿將權杖高舉過頭,頂端的寶石在晨光中流轉著璀璨奪目的光輝,無盡的歡呼聲在這一刻同時爆發出來,盤旋在天空之中,久久不散。


    這將會是葉少卿畢生難忘的一刻,不僅僅因這場盛大的日出,也不因他即將獲得了至高無上的殊榮和權力,而是在燦爛的光輝下,他終於重新找到了在這個世界裏生存的意義,他不再孑然一身、孤獨無依,也不再隻是一個冷眼旁觀、行色匆匆的過客。


    從今天以後,他有了歸屬。


    葉少卿高舉著權杖,另一隻手悄悄從寬大的袖子裏伸出來,不動聲色地輕輕勾住了夜錚的小指。


    夜錚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不由微笑起來,那瞬間綻放的笑容,幾乎令絢爛的陽光都失去了色彩。


    於無數信徒的目光中,於天高雲闊的露台上,夜錚反手回握住葉少卿的手,無聲中傳遞著堅定與祝福。


    最後一絲夜色徹底被東方炫目的光華取代,象征著聖子尊位的正式確立,下方黑壓壓的人群潮水般匍匐跪拜,山呼如海嘯震耳欲聾。


    “夜錚。”鼎沸的人聲遙遙傳上來,如同縹緲悠長的背景音,葉少卿輕聲呼喚了他的名字。


    “嗯?”夜錚轉過臉來看他。


    “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葉少卿目光投向虛空中遙遙無際的遠方,聲音平和而安定,沒有絲毫猶豫和忐忑。


    夜錚微笑著,雙眼晶亮亮地眨了眨,仿佛在催促情人的告白。


    “其實我並非這個世界的人,葉榮臻說得對,我的靈魂來自於另外一個地方,我不是原來的葉少卿。”葉少卿說完這句話,長吐一口氣,內心深處的某處積壓已久的塊壘終於消去,那沉甸甸的壓力和無可訴說的彷徨也隨之煙消雲散。


    “這是我心中的秘密,我原本沒有打算和任何人說起。”


    夜錚麵上浮現出驚訝之色,又柔聲道:“那麽為何現在決定告訴我?”


    葉少卿凝望著對方的眼,眼尾彎出清晰的笑紋:“我就是想說,沒有理由。”


    你予我無條件的信任,我亦予你無保留的坦誠。


    兩人四目相對,葉少卿溫柔的目光繾綣若水,一字一句鄭重地道:“夜錚,我愛你,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從此刻直到永遠,你呢?”


    夜錚隻覺得自己仿佛被洶湧而至的感情淹沒了,突如其來,毫無防備,讓素來沉穩從容的他,幾乎維持不住表麵的平靜,他緊握著對方溫暖的手掌,喟歎般低低地道:“我也是,我的愛徒。”


    一瞬間,所有的喧囂和嘈雜都離他們遠去,彼此的雙眼都被對方的身影所占據,在金色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葉少卿輕笑道:“即使我可能是芒?”


    夜錚的聲音平靜、堅定,帶著不可撼動的意誌:“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我亦會站在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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