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聖獸宮再次封閉,人們津津樂道著關於白澤和教宗繼任者的話題,開始期待起加封聖子的儀式典禮正式到來的那一天。


    教廷的車隊在隨行騎士軍的護送下,回到光明神殿,大主教們陸續散去,這些人精並不像普通的信徒們那樣好忽悠,對今天在聖獸宮發生的事,總有幾分疑惑,隱隱嗅到了一絲風雨欲來的味道。


    按照目前的情形,葉少卿繼任者的身份幾乎馬上就要變成無可爭議的事實,風乾的機會日益渺茫,就連平日裏跟他向來親近的幾位大主教,也開始若有若無地回避與他見麵,轉而千方百計接近葉少卿。


    可惜後者並不買賬。


    光明神殿,神術塔。


    神術塔雖稱之為塔,實則地麵以上的建築都是帝國神術館的館場,按照收藏神術的價值劃分層數的高低,而神術館地麵以下則是一座萬分嚴密的神術實驗基地。自幾百年前秘密建成以來,無數強大的高階神術從這裏誕生,曆史上無數偉大的名字在這裏永垂帝國史冊,銅澆鐵鑄的防禦工事隨時防範著外人的窺視。


    這是葉少卿第一次踏足神術塔,中間巨大的旋轉樓梯,仿佛通往黑洞洞的未知地獄一樣,圍繞著旋轉樓梯的走廊背後,是數不盡的神術書籍和珍貴的典籍,頭頂上方那高大的樓塔,就是懷靈日思夜想夢寐以求想要進去的地方。


    周問和斬秋沒有進來的限權,隻能眼睜睜地守在門口幹瞪眼,斬秋早已習慣了一個人呆著,周問卻是一天不說話、不吹牛渾身難受的性子,在他第十次向斬秋挑起話題而依然沒有得到回應之後,周問終於崩潰了。


    葉少卿帶著那支從赤眼白澤那兒掉落的烏黑長角,跟在夜錚身後,一步步沿著旋轉樓梯往下走,最終在一扇漆黑緊閉的門扉前停下,門上印刻著古怪而又複雜的法陣圖案。


    夜錚舉起手裏的權杖,在大門中央的凹槽處輕輕一點,形狀完全吻合。


    房間被千奇百怪的實驗設備和堆滿了不同書櫃的研究資料所充斥著,葉少卿好奇的目光像雷達似的在屋子裏亂轉,這些可都是神術研究的不可或缺的事物。


    “這支角是我幹掉了那隻狂化白澤後,掉在地上的東西。”葉少卿將長角用法陣小心翼翼地包裹著,遞給夜錚仔細研究。


    纏繞在長角上的黑氣宛如鮮活的生命似的,在法陣內上下翻湧,企圖掙脫出法陣的束縛,看上去異常滲人。


    “這是白澤的角吧?剛才白澤出現的時候,我看見它的兩隻角似乎不太對稱,左邊那支明顯稚嫩許多,像是新長出來的一樣。莫非這隻長角,其實原本是白澤的?”


    夜錚罕見地蹙起了眉,緊盯著法陣內被黑氣染的長角,良久,點了點頭道:“不錯。這角確實是白澤的。我猜,應該是那時我借用它的力量逃出生天時,聖獸虛弱地陷入沉睡,那些人趁著這個機會,鋌而走險,殺我不成,便妄圖戕害聖獸。”


    葉少卿道:“這麽說,那個炸成煙花的假白澤其實就是因為被感染了?”


    “聖獸之所以為聖獸,自然是因為得神明青睞,天賦驚人,實力強大,整個大陸,隻有聖獸宮裏那一隻白澤,雌雄同體,縱使它因虛弱而暫時陷入沉睡,也不可能就這樣任由那些小人侵害,這隻角,應當是遭受獸瘟感染之後,白澤將汙染的毒素逼入了其中,自行與自己肉身脫離,放棄了這隻毒角,重新生出了新的。”


    “敢於被用來染指聖獸的瘟毒也非同小可,依靠這隻斷角作為載體,竟演化了一隻狂化的假白澤出來。真正的聖獸力量沒有恢複,無法徹底淨化它,它也無法徹底侵染白澤本體,它們誰也奈何不了誰,隻能在聖獸宮裏對峙,直到你今天闖了進去。”


    “這麽說,還是我打擾到它們的相愛相殺了?”葉少卿沒好氣地撇撇嘴。


    夜錚微微搖頭:“之前你曾說過麥危的女兒被其靈獸所傷,症狀類似,源頭來自於帝都,我想,也許是同一人所為,我之前已經叫麥危把那頭黑狼的屍體帶來這裏命人研究,但是那具屍體早已腐爛,研究的價值已經不多了,好在你今天帶回來這隻感染了瘟毒的角,仍然保持著活性,如果能參透它身上的秘密,也許,我們就有了對付瘟毒,甚至反製他們的辦法。”


    “到底是誰,會研究這麽歹毒的東西害人?風乾?”


    夜錚冷笑一聲道:“他?縱然有這份狠毒,卻未必有這份能力。背後必然還有其他人,跟他達成了某種程度的合作。”


    葉少卿肅容道:“你曾說過心中有猜測?”


    夜錚頷首道:“今天又縮小了範圍,有限權進入聖獸宮的人不多,唯有我和三位聖堂大主教。”


    葉少卿悚然一驚:“你是說,他們三個人中有一個是叛徒?”


    夜錚神色冷然:“確有嫌疑。應是此人將聖獸異變的事告知風乾,他當初才會在大殿上提出這項規矩,可是他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白澤,非但沒有得逞,反而白讓我們撿了一隻角。”


    說到這裏,夜錚微微一笑,道:“今天表現還馬馬虎虎,總算沒有給我丟臉。”


    葉少卿指了指自己那身豪華套裝,做出可憐的表情:“以免以後給您老人家丟臉,不如再多來幾套唄?”


    “美得你!”夜錚沒好氣地道,“你得給我賣身一輩子才換得起一片衣角!”


    看葉少卿一臉失望的表情,夜錚又心軟地道:“那些事不用指望了,不過這隻現成的聖獸之角,倒是頂級的寶貴材料,利用得好,用處未必比你那身差了。”


    “這角不是被侵染了嗎?都黑了。”葉少卿看著那黑氣繚繞的角,就是一陣牙疼,一點都瞧不出是聖獸身上脫離下來的,反而像是惡魔之角。


    夜錚眯著眼,輕哼一聲:“小笨蛋,為師替你將瘟毒從角上剝離不就行了。”


    葉少卿靜靜望著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蓋住了對方光潔的額頭,自己的額頭抵上去,鼻尖碰著鼻尖,灼熱的呼吸交織纏繞在一起,不分彼此。


    “你怎麽不說,你偷偷把力量還給了白澤,才將它從沉睡中喚醒,掩蓋假白澤的事,以平息信徒的驚慌?”


    葉少卿的語調輕緩而溫柔,帶著一絲無奈和歎息,幽深的黑眸滿滿映著夜錚的影子。


    “隻是一部分而已。”夜錚被這樣溫柔的視線凝望著,不由自主地小聲辯解了一句。


    葉少卿輕輕抬起他的下巴,發出一聲低沉的輕歎:“可我會心疼的。”


    他炙熱的雙唇堵住了夜錚接下來的話,他的吻柔情裏帶著幾分凶狠,不斷地變換角度,更深入的索取,夜錚熱氣地回應著難得主動的徒弟,一顆心像是泡在糖水裏,甜得幾欲化開。空氣裏漂浮著曖昧旖旎的香氣,叫人情不自禁沉醉其中,永遠也不想結束。


    漫長的擁吻在急促的喘息中戀戀不舍地收場,夜錚捧著他的臉頰,似笑非笑,仿佛在看一棵枯樹又開出新花兒來。


    “榆木疙瘩竟然也會說情話?太陽是不是要打西邊出來了?”


    葉少卿輕笑一聲,道:“我隻是擔心某人好不容易長出來的幾條尾巴,又縮回去了。”


    小嘰和麻雀被斬秋從窩裏逮出來的時候,睡眼惺忪地眨巴眨巴豆豆眼,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被斬秋不由分說地丟進了靈獸專用浴缸裏,變成了兩隻落湯雞,蓬鬆的軟毛瞬間不翼而飛,黏答答地貼在身上。


    斬秋麵無表情地把它倆快速地洗刷幹淨,用毛巾裹成兩坨毛球,十分利索地送進了神術塔。


    還來不及表達見到主人的喜悅,小嘰和麻雀就看見人形的大魔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一臉陰森森地微笑:“小白鼠來了。”


    “……嗷?!”小嘰和麻雀兩臉懵逼,眼睜睜地看著大魔王慢慢逼近,他手上懸浮著一支金色的長角,有幽藍色的光芒時隱時現,隱隱散發著威嚴聖潔的氣息,兩隻小家夥擠在一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身為靈獸,天生對來自靈魂深處的壓製十分敏感。


    葉少卿安撫地揉揉它們的腦袋,無奈道:“不會有什麽問題吧?它們好像很怕你,還是我自己來吧。”


    夜錚不屑地冷哼一聲,將聖獸之角遞給葉少卿,淡淡道:“真是不識貨。能得到聖獸的部分力量,別的靈獸做夢都會笑醒的。”


    葉少卿將長角置入法陣的中心,讓小嘰和麻雀分別蹲在兩側的光圈裏,隨著聖光的注入,龐大的法陣即刻運轉起來,無數複雜晦澀的符文此起彼伏地亮起金色的光芒,像一台無比精密的機器,一環套一環,圍繞著中央的聖獸之角飛速旋轉。


    無形的光帶從長角延伸而成,在法陣的牽引之下,源源不斷地匯聚到小嘰和麻雀身上,直到它們被一隻金色的繭包裹起來,漸漸漂浮升到半空中。


    “哢哢——”最先破繭的是小嘰,兩支巨大的羽翼率先掙脫了束縛,潔白的羽毛漫天飛舞,羽翼緩緩張開,露出白底黑紋如雪豹般的皮毛,額頭的豎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擴張,一枚燦金色的寶石顯露出璀璨絢麗的色澤,一聲長嘯,幾乎讓整個房間顫抖起來,聲威赫赫,氣勢驚人。


    葉少卿驚喜地望著它,忍不住吞了幾口口水,雙眼睛亮亮地冒綠光:“反正白澤的角可以再生,不如咱們去跟它打個商量,再來幾支怎麽樣?”


    夜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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