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琅,你怎麽了?”黑卷不明所以,用胳膊肘撞了撞葉琅的手臂。


    “別碰我!”葉琅突如其來的怒氣讓他一愣,轉眼間,葉琅已經扔下他,自顧自走開了。


    “……哼,不就有個好父親好哥哥麽?拽什麽拽?分明草包一個。”黑卷男人麵上惱火一閃而逝,肩膀忽然被人一拍,他扭過頭,正好對上彌封那道意味深長的眼神。


    彌封下巴抬起,朝人群裏兩個跟周遭氣氛明顯格格不入的來賓點了點,不動聲色地問:“顧颯,葉二公子,似乎認得那兩個人?”


    顧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疑惑地道:“他們是誰?我從來沒見過。”


    “噢,我也不認識。”彌封對那日在別館靈泉區發生的事絕口不提,顧颯的搭話,他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著,視線有意無意地往葉少卿那邊瞟,心裏對他的身份十分感興趣,既然溫常言對他那麽客氣,一定不簡單,那天的事兒他雖然窩著火,但也不是傻瓜,分辨什麽人能隨便踩死,什麽人不能招惹,是帝都上流圈子裏最基本的法則。


    當然,如果能挑動葉琅這個衝脾氣的白癡替他上,無論誰丟臉,彌封都樂得看戲。


    晚宴的正主尚未登場,葉少卿見麥會長被圍在一群貴族和官員之間交際應酬,完全沒有擠進去打招呼的興趣,反而跟懷靈一起縮在角落裏竊竊私語,遠處時不時爆發出一陣陣掌聲和歡聲笑語,眾人臉上掛著最得體優雅的笑容,說著奉承和迎合的話語,至於內容,那不重要,也沒人會在意,重要的是氣氛,以及融入氣氛的自己。


    葉少卿是個好奇心比尋常人更加旺盛的人,不過對於麻煩,他向來避而遠之,若不是為了見不知是否會露麵的夜錚,且答應了麥會長,他還真不太想見到那隻鋼筆的主人。


    他和懷靈周身仿佛有種詭異而安靜的氣場,將熱鬧喧嘩的宴會廳隔絕在外,連偶然路過的人都繞了開去。


    懷靈倒是有心擴展人脈結識幾個教廷大主教或高官,最好是能帶他進入帝國神術館的人,可惜沒有契機,葉少卿倒是樂得清閑,畢竟他的隨禮隻是一顆普通晶核打造的墜子,連包裝盒都不過是寒磣的錫盒,當然,看著樸素的外表裏麵,隱藏著他注入的一點聖光,也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最高興的大概屬小嘰,敞開了肚皮吃個沒完,靈獸的特製靈食無限量供應,還有葉少卿這個溺愛過頭的家長,有求必應地喂它吃蛋糕。


    ——嘛,反正又不用他付錢。


    兩人百無聊賴地研究了一會地磚的花紋、天花板的浮雕,還有牆壁上的牆紙,一個行色匆匆的侍者筆直地朝他們走來,朝葉少卿禮貌地遞出一張小紙條。


    “先生,這是一位客人特別給您的。”


    葉少卿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給我的?”


    他接過來打開一看,上麵隻寫著一行小字:不想當眾丟臉,就出來談,別以為躲起來就找不到你。落款葉琅。


    看見這張小紙條的第一眼,葉少卿就知道麻煩來了,那侍者指了指盥洗室的方向,低首匆匆離開。


    “怎麽了?出什麽事?”懷靈奇怪地看他一眼。


    “沒什麽,可能是認識的人。我離開一會。”葉少卿拎著小嘰的後頸,將它從餐桌底下拽走,獨自前往盥洗室。


    裏麵的裝潢風格與外間如出一轍的奢華,空氣裏漂浮著輕微的清新劑的香味,洗手台上占據了整麵牆壁的鏡子,映照出一道背靠牆壁雙手環胸的年輕身影。


    葉少卿前腳步入室內,門扉便如同吞入獵物的獸嘴似的“砰”得一下閉攏。小嘰警覺到豎起了耳朵,頗有敵意地衝麵前的男人齜牙咧嘴。


    “嗬,真是好久不見。我道你哪兒來的膽子在這裏現身,原來是不知從哪兒撿回來隻小寵物。”葉琅冷淡而嘲弄地掃了小嘰一眼,刻意拖長的語調裏透著一慣的傲慢。


    他揚起下巴,用俯視的眼神盯著葉少卿,平靜而不屑地道:“今天看在大哥的喜事上,我可以網開一麵放你一馬,隻要你立刻給我滾出這兒,滾出帝都,滾得遠遠兒的,再也別讓我們看見你那張令人作嘔的臉。別以為在大哥的訂婚宴上鬧事,他就會為了你放棄這門婚約,在我們葉家,你不過是父親不知從哪兒撿回來的野種,說不定是你那個不要臉的媽硬栽贓給父親,妄圖攀上我們葉家這棵大樹,這些年這種女人我可見多了。”


    葉少卿略略皺起眉,對方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肆無忌憚地宣泄著對他居高臨下的優越和鄙夷:“父親常年在外戍衛邊疆,被你那副人畜無害的嘴臉蒙在鼓裏,卻不知你骨子裏那□□的秉性,大哥心善,看在父親的麵上給你三分顏色,你倒真以為是大哥接受了你心裏那點肮髒齷齪的心思,開起染坊來了?”


    “本少爺告訴你,父親和大哥管不了你,家裏可還有母親和我呢,你若是老老實實夾著尾巴,葉家家大業大,這麽多年也不少你一口飯吃,嗬,貪心不足蛇吞象,你竟敢肖想我大哥?當日若不是你偷親大哥被母親撞見,還真不知道背地裏做了多少勾引的勾當!被趕出家門找個角落自生自滅也就罷了,今天還敢跑來阻撓婚約?!我看你當真是賤到了極點,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


    “哼,就算給你跑到大哥麵前用你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哭訴,也不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令大哥和我們葉家蒙羞罷了。若是識相,你就立刻離開帝都,這些錢算本少爺賞你的,你不就是要這個嗎?給我有多遠滾多遠,記住,如果讓母親看見你,她可沒我這麽好說話,到時,你可甭想豎著出去。”


    說罷,葉琅隨手扔來一枚小巧精致的別針,跟儲物囊一樣的功效,但是更方便更精美,內部空間更大,造價之昂貴,普通平民自然是望塵莫及的。


    別針叮得一聲落在地上,葉少卿瞥了一眼,沒動,隻是一臉冷漠地看著葉琅,說了來到此間的第一句話——


    “你誰啊?”


    “……”葉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心裏一陣荒謬、可笑又惱怒,半晌,竟被噎得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自己說了那麽一大通斥責,全部喂了狗似的,壓根沒起到作用。


    “嗬,哈,真好笑!”為了顯示對方有多可笑,葉琅換著不同的語氣詞幹笑了好幾聲,眯著眼睛,目光冷冷地射在他身上,“沒想到半年多不見,那個見到本少爺連大氣都不敢喘的葉少卿,現在也學會開這種愚蠢的玩笑了?你以為裝傻我就會放過你?”


    葉少卿消化完龐大的信息量,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真的不記得你,你說得那些,我也不在意,那個誰的婚約我更加沒興趣,今晚是麥會長邀請我來參加的,不信拉倒。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些,那我要走了,你自便。”


    “站住!你又在打什麽鬼注意?裝也要裝得像一點!你算什麽東西?堂堂鑒獸師聯合會的會長會親自邀請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臉不要臉,就別怪我!”


    葉琅冷笑著,高聲嗬斥一句,緊閉的門被迅速打開,進來幾個高大的壯漢侍從,一言不發地呈四邊夾角包圍了葉少卿。


    “給我動手,把這個野種的腳打斷,找個偏僻的地方丟出去!”


    “是!”


    由於晚宴會場禁止攜帶兵刃,葉琅的侍從並未佩劍,然而論近身體術他們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此近距離下對付一個普通的小祭司,無論怎麽想也該是手到擒來的事。


    葉少卿卻沒有理會,放任對方凜冽的拳頭呼嘯著衝他襲來,眉梢微微一挑,小嘰已經從他肩頭展翅而起,閃電般繞開他們,衝向發號施令的葉琅。


    雙方的攻擊幾乎同時發動,護衛侍從的拳頭眼看著就要給葉少卿的腦袋開瓢,然而看似凶猛的攻勢在距離他身體幾公分外,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隔,僅僅留下幾聲沉悶的撞擊聲,還有骨骼錯位的痛呼聲。


    帶著火焰尾巴的細箭從小嘰嘴裏激射而出,葉琅倒也不是全無防備,他腰帶中央鑲嵌的紫色寶微微亮起迷蒙的光芒,一道半月形的護盾無中生有,將小嘰的火焰盡數擋下,葉琅不是祭司,但身上的寶貝比起他那位大哥都隻多不少,可見在葉家受寵的程度。


    葉琅臉上輕蔑的笑容更盛,手腕一翻,一隻類槍形態的武器握在手中,倒錐形的烏光瞄準小嘰,在它周身引爆了好幾處刺耳的鳴爆,幾根斷掉的羽毛在空中飛舞。


    兵刃禁止的規矩終究是對某些特權人士不適用的。


    “嗬嗬,混了個祭司,養了隻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就自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今天我這個做二哥的,就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省的你出去給我們葉家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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