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鬧一陣,夜錚尾巴上毛都被擼掉了好幾根,再繼續下去,隻怕作為師父的尊嚴和威信隻會越來越岌岌可危。


    它輕咳幾聲,拂開葉少卿趁機揩油的手,收斂了笑容,故作嚴肅道:“好了,玩夠了就趕緊練習。”


    葉少卿百無聊賴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隔空用精神力影響盆中黑沙的狀態,現在的他,畢竟不是當初什麽也不懂的學徒,弄懂了其中的原理,剩下的隻是熟練度的問題。


    夜錚靜靜看了一會,慢慢牽起嘴角,笑道:“你也不用太失望,雖然一時半會學不了五門高階神術,再教你一門總是可以的。”


    葉少卿卻不上鉤,頭也不回,隨口道:“是什麽?”


    夜錚輕一抬下巴,也隨口道:“端看你想學什麽?”


    言下之意,竟是包含了教廷神術館的珍藏在內,予取予求的意思,若讓外頭那些主教甚至大主教們聽見,隻怕當場要瘋。


    這下卻難住了葉少卿,因為選擇的範圍太大,他壓根不知道該選哪門。


    他皺著眉頭認真地思索了片刻,試探著問:“有沒有那種可以一下子變出很多星幣的神術?”


    “……”夜錚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冷地道,“沒有。”


    “有可以讓人飛起來的神術嗎?”


    “也沒有。”


    “那有沒有可以瞬間傳送,遠遁千裏的神術?”


    “……隻有十米範圍內移動的。”


    葉少卿鄙視地道:“怎麽什麽都沒有?明明是個小賣部還好意思冒充大倉儲。”


    “……你說什麽?”夜錚一時沒聽懂,不過這不妨礙它領會其中的鄙視意味,涼颼颼地冷笑道,“不學拉倒。”


    葉少卿懶洋洋地道:“算了,隨便教我一個簡單的,有津貼就行了。”


    “出息。”夜錚瞪他一眼,磨著尖利的牙齒,冷哂道,“換了旁人,有這樣的機會,早就誠惶誠恐,哪像你,還挑三揀四,不識好歹。”


    葉少卿手掌一翻,沙盆裏的沙子猛地向上揚起,又落回盆中。他無奈地望向白狐:“你教我什麽,我都學,總行了吧?”


    夜錚沉吟片刻,道:“你的治療能力很強,但是自保能力稍弱,我再教你一門控製類的神術,定身術。”


    “定身術?名字聽起來很一般啊,一點也不像高階神術。”葉少卿皺了皺眉,嫌棄道。


    夜錚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緊接著,葉少卿發現自己不能動了,維持著一隻手臂抬起的姿勢,須臾功夫,胳膊就酸得不行,還沒法放下來。


    “喂,你要示範也別用在我身上啊。”葉少卿黑著臉,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快、停、手!”


    夜錚揮手便解除了神術,低低笑道:“我教你的,自然不是普通的定身術,這門神術可以通過不斷修習而進階,初級定身術,就能定住任一事物十息功夫,甚至包括珍稀級的異獸,習到後期,不光可以定住世間萬物,甚至能定住時空。這門神術同樣收藏在教廷神術館裏,雖然不像鐫刻術設置了大量貢獻分,但是論起實用性,可是名列前茅的。”


    定住世間萬物啊……


    葉少卿神色微動,用不壞好意的眼神在夜錚身上轉來轉去,早晚也讓你嚐嚐被定住的滋味,一百零八種姿勢花樣定身,吊起來打!


    想摸哪兒就摸哪兒,想怎麽摸就怎麽摸!


    啊,想想都有點小激動呢。


    “小混蛋,別胡思亂想。”夜錚看他表情就知道準沒好事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小半月時間一晃而過,葉少卿一直宅在教殿裏,老老實實惡補各種基礎神術,還有那門被他寄予厚望,有朝一日可以把夜錚吊起來打的定身術。


    有了這個奮鬥目標,他的進展可謂是一日千裏,進步神速。


    深秋時節,庭院裏的樹大部分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還有少許半黃的枯葉,賴在枝頭苟延殘喘,厚厚的落葉層疊鋪在泥土上,混著凋落的花瓣一起,被值守的教士一堆堆掃到每棵樹下,遠遠看去,仿佛一個個金黃色的土堆。


    經過滿地落葉的庭院,葉少卿跟著懷靈坐上一輛銀白色蛇紋的獸車,夜錚臥在他身側,今天是懷靈安排他參加祭司考核的日子。


    東西分區的教殿是沒有注冊資格的,想要參加考核測試,必須前往位於城主府一街之隔的黑川教殿。


    獸車行駛平穩,速度不緊不慢,裏麵空間相當寬敞,除了相對的兩排軟塌,中間還能放一張小桌。


    臨行前硬要跟來的長纓坐在她師哥身邊,望著窗外冷著臉一言不發,心裏頭打定了主意,隻要葉少卿沒拿到月級以上的評定,一定要他立馬卷鋪蓋走人。


    黑川教殿是整個赤燎行省教區裏最大的一座教殿,有教廷嚴格的秩序和規則支撐,即便主教之位懸空,這裏也一如往常般正常運轉,門庭若市。


    銀色獸車環繞著駛過廣場上的巨大圓形噴泉,在大殿前的停車坪泊好,待乘客下車後,它便開始曬著太陽睡覺,等待主人辦完事回來再次喚醒。


    身著銀色騎士裝的齊欒,率先下車,摘下素白的手套,繞到另一側,為他的主祭閣下開門,見長纓眼珠亂轉,心事寫在臉上的模樣,不由暗自歎氣。


    經過道路兩旁五步一座的石雕盆景,一行人步入大堂之內。


    與東區教殿的素雅之風不同,大堂內屋頂高懸,穹頂雕鏤著無數栩栩如生的浮雕,正門相對的牆壁中部全部鑿空,鑲嵌著一幅碩大無比的巨幅畫卷,沿著走廊延伸至盡頭,甚至一眼看不見全貌。


    全由碧玉石磚打造的階梯、手工織就的絨皮地毯,還有精致華美的銀色水晶燈,整座大堂呈現出一股華貴高雅、富麗堂皇的風格,讓人一眼就能深切的體會到黑川城的富裕。


    來往的教士和祭司,注意到懷靈的到來,紛紛客氣地向他行禮,說不準有一日,麵前之人就成了這座教殿的主人了呢。


    懷靈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情景,臉上的笑容如三月春風,謙和有禮、風度翩翩地一一回應,帶著葉少卿熟門熟路地往裏走。


    一麵對葉少卿低聲說著注意事項,幾人來到專司注冊考核的偏殿門前,值守的教士見了他,臉上的驚訝和古怪一閃而逝,他不敢多言,隻是恭敬地垂首打開殿門。


    沒有了隔音的屏障,室內的喧嘩和喝彩之聲頓時叫一行人聽了個一清二楚。


    懷靈細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率先步入室內。


    果不其然,被眾人擁簇在中間款步而來的,正是眼下最不想看見的兩人——李茂和馮子華。


    這兩人怎麽勾搭到一塊兒去了?


    長纓見到馮子華,不由又想到那天在飯店裏不愉快的回憶,冷著臉,拽了葉少卿衣袖,低聲道:“一會你別亂插嘴,省得我師哥下不來台。”


    盡管心中警鈴大作,懷靈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燦爛,不閃不避地迎上前去,招呼道:“真巧啊,二位。好久不見了,少城主,李主祭。”


    李茂皮笑肉不笑地牽了牽嘴角,倒是馮子華很是熱情地上來同他見禮,目光卻更多地落在長纓那窈窕的身段上,看見她竟然和葉少卿耳語,心下一陣不悅。


    執起對方柔夷素手,馮子華翩然輕笑道:“長纓小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長纓柳眉微蹙,將手抽了回來,向他客氣地點點頭:“少城主今天莫非是來晉級考核的?”


    “不錯。”馮子華平靜的表情裏隱含一抹極深的自傲,他謙遜地垂眼,自嘲一笑道:“本以為這幾年有所精進,便來嚐試晉級,沒想到與預期目標終究還是差了一線。”


    “哦?”長纓不由順著他的話問,“那少城主現在是?”


    馮子華但笑不語,一旁的李茂接過話茬,意味深長地道:“少城主過於自謙了,日級可是萬中無一、鳳毛麟角的存在,哪怕帝都裏那些大世家的天才弟子,也少有人及,即便是月級上等,放在外省也不過寥寥,少城主如今已是月級中等,仍對自己不滿意,該慚愧應該是我等才是。”


    “月級中等,豈非和師哥一樣?”長纓臉上掩不住的驚訝。


    馮子華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神色頗為自得,口中卻道:“我是暗術師,自然是比不上懷靈主祭前途遠大。”


    懷靈渾不在意地笑了笑:“少城主年輕有為,還未滿二十五歲,說不定還有機會衝擊日級呢,屆時,入主裁決庭,我等都需要仰望了。”


    聽了這話,長纓忍不住噗嗤一笑,馮子華再過兩個月就滿二十五周歲了,再多兩個月又有什麽區別。


    馮子華微微眯著眼,臉上仍是盈滿笑意,仿佛沒有把對方的擠兌聽在耳裏。


    他目光略過師兄妹二人,最後落在葉少卿臉上,良久,緩慢揚起音調裏帶著濃濃的譏誚:“嗬,是你,沒想到你竟能和懷靈主祭攀扯上關係,看在他的麵子上,我就寬恕你上次的無知,希望你的實力不要比嘴上功夫差太遠,否則,我會很遺憾的。”


    見他二人竟然認識,而且還似有過節的模樣,李茂深深看了葉少卿一眼,他早就知道這小子定然會尋求懷靈的庇護,一直像老鼠一樣小心翼翼躲在東教殿,一時半會還拿他沒辦法。


    沒想到懷靈會親自帶他來參加祭司考核,這小子身上——定有古怪!


    想了想,他不動聲色地看一眼馮子華,不知出於何種目的,沒有立刻把樹林裏關於葉少卿的事出說來。


    站在他身側的容達,從葉少卿一行人出現起,陰鷙的視線便牢牢釘在他的身上,僅剩的那隻獨眼目含煞氣,如同一條隨時預備咬斷老鼠咽喉的毒蛇。


    然而站在漩渦中心的葉少卿,自始至終不為所動,半晌,口吻隨意地道:“說完了嗎?別擋道,我們趕時間。”


    誰有空陪你在這兒瞎逼逼,圖書館還有一大堆書沒看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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