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心裏有些發虛,口中厲聲喝道:“臭小子,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們怎麽辦事的?沒看見老爺在這兒?快不快過來把這家夥弄走!”


    “混賬東西!”老爺臉色難看地罵了一句。


    王管家也跟著罵道:“混賬東西,還不滾?”


    老爺一張老臉黑如鍋底,皺紋擠成一團,回頭指著他的鼻子,大怒:“我是說你!混賬東西!”


    “啊?”王管家頓時懵了。


    葉少卿在他二人麵前站定,衝這位鬥金寶物店的大老爺打了個招呼:“真巧,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麵了,周老先生。”


    周老先生溫和地笑道:“不巧,不巧,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他們竟然認識!王管家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不過多年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本領,在此刻發揮了作用,他迅速調整好了麵部表情,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和歉意:“沒想到這位先生是老爺的貴客,下人眼拙,不懂分寸,鬧出了點誤會,我代他們給二位賠罪,非常抱歉。”


    在他的示意下,幾個侍者訥訥地鬆開手,溫青澤朝王管家冷淡地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後者心裏打了個突,狠狠問候了李構的十八代祖宗。


    周老先生冷哼了一聲,皺眉道:“到底怎回事?這些不懂事的東西,在我的店裏,上門的客人不好好招待,反而去得罪是什麽道理?不想幹了就走人!”


    葉少卿與溫青澤對視一眼,對周老先生道:“是這樣,李構從我們那強行搶走我朋友的菩提蓮,想偷偷賣給這位王管家。”


    王管家連忙撇清關係:“老爺,我事先並不知情啊!而且黑市的規矩您是知道的,我們收寶物從來隻看價值,不追究來曆……”


    李構趁機撥開侍從竄到幾人跟前,周家老爺的大名他是知道的,但以他的身份哪有這樣的見麵結識的機會,李構小心翼翼地摘下黑帽,伸出手客氣道:“周老爺,在下李構,那花其實是他們賣給我的,現在見我賣了高價又反悔——”


    周老先生瞪了他一眼,根本懶得理會他,轉頭問道:“菩提蓮?幾花的?”


    話說一半,李構的手尷尬的僵在那裏,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王管家擦了擦額上的汗:“單花。”


    “賣了多少?”


    王管家心裏叫苦不迭,苦著臉細聲道:“十萬。”


    “嘿,十萬?高價?”周老先生眯著眼,目光挪到李構臉上,好笑道,“你連它的價值都不清楚,還好意思在這裏厚著臉皮耍賴?欺我老眼昏花好蒙騙?”


    李構明白過來,怒視王管家:“你蒙我!”


    後者可不會再給他什麽好臉色,板著臉道:“你這無賴,搶奪別人之物來我鬥金銷贓還想賴在我頭上!還不速速離開!”


    說著,他翻書似的換了一副笑臉,叫人恭恭敬敬把菩提蓮端出來還給溫青澤,這前後戲劇性的變化叫人應接不暇,溫青澤按耐住心中感慨,向周老爺道了謝,注意到王管家求饒的眼神,他本意也隻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至於其他事,也不必放在心上。


    一場鬧劇告一段落。李構錢花兩頭空,連雙倍房租也沒撈著,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王管家惴惴地跟著幾人回到二樓貴賓室,見老爺暫時沒有追究自己的意思,總算鬆了口氣,親自沏了茶端上去。


    頭頂的月光吊燈散發著輕柔的光暈,葉少卿安靜地坐在沙發上飲茶,想著眼下的事,突然覺得家裏那隻大爺似的白狐,還有必要養得長久一點。


    “周老先生,你方才說特地來找我,不知是有什麽事情?”葉少卿放下茶杯,問。


    周老笑眯眯地看著他,道:“你當真不知道?”


    葉少卿有些訝異:“知道什麽?”


    周老對隨身侍立的仆從低聲說了句話,後者手腳利落地抬了一盆豔紅的花進屋,葉少卿定睛望去,這不正是昨天的赤照花麽?


    直到仆從將花盆轉了一個麵向,他目光一凝,那層疊的綠葉之間,伸出一節小小的枝椏,頂端處竟然多了一枚花苞,這會兒已經微微綻開一層花衣。


    “這是……”溫青澤還是頭一次親眼看見赤照花,不確定地問,“三花赤照?”


    “哈哈哈!”周老暢快地大笑了一通,心情極好,興奮道,“正是!你可知道,它原本隻是雙花,因為培育不當,險些枯死,幸虧遇到了葉少卿小兄弟,才救了回來。”


    溫青澤轉頭朝葉少卿笑了一笑,彎起眼眸道:“原來你說在老陶店裏,替別人治好了一株名貴的瀕死植株就是這麽回事。”


    葉少卿嗯了一聲,問:“這新長出來的花苞是怎麽回事?莫非是您培育成功了?”


    周老搖了搖頭:“我哪裏還敢嚐試?這花我抱回去之後什麽也沒做,結果今天早晨起來,就發現新長了一朵花苞,老頭子我也搞不清楚怎麽會這樣,急急忙忙去老陶店裏,你人不在,卻不料在這裏找到了你。我還希望你能給我解惑呢。”


    難道是體內那疑似聖光的力量還有進階的功效?葉少卿暗自揣測,含糊地道:“我也不清楚,也許是您的福緣到了吧。”


    周老先生聽著這話十分受用,和顏悅色地道:“沒想到用盡心機卻弄巧成拙,無心插柳反而成功了,不管如何,都要感謝葉小兄弟你,多一朵花就相當於多一枚救命的果實,老頭子我這回可是又欠你一個人情啦。”


    這白來的人情,葉少卿也沒有推辭,想要在這裏安身立命,朋友自然多多益善,他微微笑道:“今天的事情,周老先生就已經幫了我大忙了。”


    周老擺手道:“一點小事罷了。對了,那隻白狐,可還好嗎?”


    果然來了!


    葉少卿道:“您老放心,它長大了一圈,健康得很。”還能開口說人話呢……


    他還沒見過能口吐人語的異獸或植株,不好貿然將此事說出來,試探地問:“您是否想將那白狐帶回去養?”


    “哦不不。”周老忙道,“那白狐不是一般的異獸,十分聰明又通人性,它願意或者不願呆在哪裏,全憑自己意誌,它既然樂意跟你走,就代表不想回來了。”


    葉少卿點點頭,從善如流道:“那麽我會繼續照顧它的。”


    周老滿意地頷首道:“那真是多謝你啦。早上老陶已經跟我說了,你們現在住的那個地方,似乎不太方便,又有李狗那等小人作威作福的,我周家在城西還有一處宅子閑置,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可以便宜租給你們,還有什麽需要老頭子我幫忙的,盡管說。”


    這個驚喜可不小,如果不是因為囊中羞澀,誰願意住那種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地方,時不時還要受李構的盤剝。葉少卿跟溫青澤簡單商議一會便答應下來,順道留下吃了一餐便飯才告辭離去。


    回到家,葉少卿第一時間打開臥室門,眼前瞬間晃過一團雪白,快的幾乎看不清,繼而脖子一重,他低頭,發現胸前掛了一隻大型毛絨狐狸,正抱著他的頸項,一雙暗金色的眸子緊盯著他,像黑夜裏的兩點火光,隱隱發出危險的光芒。


    葉少卿想把這家夥扯下來,卻發現這廝力氣奇大無比,隻好作罷,無奈道:“你這姿勢不累嗎?”


    蓬鬆的尾巴在身後微微一晃,白狐眯著眼,緩緩地道:“我餓了。”


    葉少卿一本正經道:“想吃東西,就要乖乖聽話。現在,從我身上下去。”


    白狐:“……”


    終究是饑餓感占據了上風,它前爪一鬆,從葉少卿身上滑了下去,蹲在他麵前,仰起頭。


    看著它雪白柔軟的皮毛,葉少卿忍不住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


    白狐一齜牙,默默壓平耳朵,兩隻瞳孔又縮成兩根線。


    葉少卿仿佛渾然不覺對方的慍色,朝他攤開手掌,得寸進尺道:“爪子。”


    白狐:“……”


    果然給了他一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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