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解語道:“看相公的雄心壯誌倒是著實不小得很呢!”南宮逸奇道:“姑娘,昂藏軀,須眉心,如果沒有雄心壯誌,那算得上是個男人麽!”聞人解語美目異采一閃,道:


    “相公豪語如虹,雄心壯誌蓋世,氣吞河嶽,實令妾身衷心折服非常,相公肯賜告姓高名麽?”


    南宮逸奇搖頭道:“姑娘,在下非是不肯,而是……”


    聞人解語接口道:“而中另有隱衷,不便,是麽?”


    南宮逸奇道:“不錯,實情正如此。”


    聞人解語忽然輕聲一笑道:“其實妾身乃是多此一問,相公是誰?妾身已經知道了。”


    南宮逸奇心中暗暗一震!道:“姑娘果真已經知道了?”


    聞人解語道:“相公可是有點不信?”


    南宮逸奇搖頭道:“在下與姑娘素昧平生,從未謀麵,姑娘竟說已經知道在下是誰,在下自是不信的了。”


    聞人解語美目突然平注的道:“相公妾身真是從未見過麽?”


    南宮逸奇道:“就在下記憶所及,似乎並未見過。”


    聞人解語淡淡地道:“相公此言,隻怕是言不由衷吧?”


    南宮逸奇道:“姑娘要這麽說,在下便就莫可奈何了。”


    聞人解語突然一聲冷笑道:“一張精巧的人皮麵具,雖然能瞞過別人的眼睛,卻瞞不過妾身的雙目,如此,相公還要說是與妾身從未見過麽?”


    聞人解語這麽一說,南宮逸奇自然是無法再不承認了,逐即揚聲哈哈一笑道:“姑娘好高明的眼力,實令在下佩服心折!”


    聞人解語淡淡地道:“相公不必妄加謬讚了,妾身平素雖頗自負,想不到這回竟然看走了眼,日前和相公對麵坐談,不僅未能看出相公是位身懷罕絕功力的武林高人,反而誤把相公當作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妾身實在很感慚愧得很。”


    南宮逸奇笑道:“那都是小生不好。姑娘請別再擺在心上慚愧自怨了,現在可否答應小生一個請求?”


    聞人解語眨眨美目問道:“相公這所謂‘請求’,可是為華山派之事?”


    南宮逸奇點頭一笑道:“姑娘聰明解語,小生正是請求放過華山派。”


    聞人解語對此沒有立刻作答,話題忽一變,問道:“相公把那公孫思強怎樣了?”


    南宮逸奇搖頭道:“小生並未怎樣他。”


    聞人解語道:“如此,相公已經來了此地,他怎麽沒有跟著來?”


    南宮逸奇微和同一笑道:“小生讓他去了蘭州,他自然不會跟著來到此地了。”


    聞人解語詫異的一怔,道:“相公讓他去了蘭州?”


    美目一眨,突有所語地問道:“相公使用了‘金蟬脫殼’之計騙過了他,是麽?”


    南宮逸奇點頭笑說道:“姑娘高明,一猜即著。”


    女人,都是喜歡被人讚美的,不管她是武功蓋世的巾幗英雄,或者是殺人不眨眼的凶惡女魔,相貌令人惡心的無鹽蟆姆,當她聽到別人對她的讚美時,她的眼睛一定會發亮,一定會發出喜悅的光采的!


    南宮逸奇淡淡的一句“姑娘高明,一猜即著”,這種十分普通的讚美之言,如是出自別人之口聞人解語也許不會感覺什麽,但是出自於南宮逸奇之口,她心裏的感受可就完全不同了。因此,南宮逸奇話聲一落,聞人解語美目立即突地一亮異采閃灼的望著南宮逸奇,甜美地笑了笑,問道:“那位假扮相公之人是什麽人?”


    南宮逸奇道:“是小生的一位朋友。”


    聞人解語美目眨動地又問道:“他人品相貌身形都和相公很相似麽?”


    南宮逸奇道:“相貌雖然略有差別,但是側影和背影都十分相似。”


    聞人解語黛眉忽地一皺,道:“那就糟了?”


    南宮逸奇一時未作深思,微微一怔地問道:“怎樣糟了?”


    聞人解語黛眉深蹙地說道:“公孫思強手底素向狠辣。他如果一發現跟錯了人,在氣怒無處可發之下,勢必因而遷怒相公的那位朋友,拿相公的那位朋友出氣,那豈不是糟了麽!”南宮逸奇笑說道:“姑娘是說公孫思強於氣怒之下,必然會出手不利於敝友麽?”


    聞人解語螓首微微一點,道:“此乃必然之事。”


    南宮逸奇淡然一笑道:“此事姑娘大可不必替敝友耽心,公孫思強如果發現跟錯了人,他要是不出手最好,否則,吃虧被揍的一定是他!”


    聞人解語美目一凝,道:“相公那位朋友的武功身手也很高麽?”


    南宮建奇道:“論功力所學,‘血手鷹爪’決非是敝友手下十招之敵。”


    聞人解語笑道:“如此,妾身倒真是不必替耽心了。”


    語聲微微一頓,美目倏又疑注地問道:“相公真是姓史麽?”


    南宮逸奇含笑反問道:“以姑娘看小生,應該姓什麽才對?才真?”


    聞人解請美目眨動地:“妾身突然想起一位武林高人,其人口相貌衣著似乎都與相公相似。”


    南宮逸奇不是糊塗人,一聽這話,心中立刻明白了聞人解語意之所指,但是,他卻故裝糊徐地做作地輕聲一“哦”,問道:“那位武林高人是姑娘的朋友麽?”


    聞人解語螓首輕搖地道:“不是,妾身從未見過他。”


    南宮逸奇道:“那麽姑娘又怎知他的人品相貌身材都和小生很相似呢?”


    聞人解語:“妾身是聽人說的。”


    南宮逸奇做作地眨眨星目,笑著說道:“姑娘想起的那人是誰,小生也猜到了。”


    聞人解語道:“如此,相公請說說他的身材人品看,和妾身所想起的對不對?”


    南宮逸奇略作沉思地道:“那人生得豐神如玉,人品俊逸,瀟灑脫俗,身材頎長,生平喜穿一襲青衫,最奇突的是他雙手修長,十指根根如玉,對麽?”


    聞人解語螓首一點道:“對,相公說得很對極了,相公知道他的名號麽?”


    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此人稱奇稱最武林,傲誇當代奇才第一,江湖惡徒莫不聞名色變喪膽,武林百口指他為‘魔’小生怎會不知,他複姓南宮名逸奇,外號人稱‘魅影拘魂玉書生’,隻是可惜……”


    語聲倏然一頓,搖了搖頭,沒有接下去。聞人解語接著問道:“可惜什麽?”


    南宮逸奇反問道:“姑娘難道沒有聽到最近江湖上傳說的消息麽?”


    聞人解語道:“可是他已經遇害的消息?”


    南宮逸奇點頭說道:“姑娘既然聽過那消息,就不應該對小生有所懷疑。”


    聞人解語輕聲一笑道:“因為在他遇害之後,漸東又傳出了他獨闖‘鐵劍堡’的消息。”


    南宮逸奇星目一眨,道:“所以姑娘懷疑他未死?”


    聞人解語螓首微點地道:“是的,妾身正是認為他仍然活著。”


    南宮逸奇道:“姑娘認為一個身負重傷被埋進墳墓裏的人還能活過來走出墳墓?”


    聞人解語道:“這雖然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妾身對此卻有兩種可能的猜想。”


    南宮逸奇問道:“哪兩種可能的猜想?”


    聞人解語道:“一種是那個遇害的人根本不是他,一種是他被埋進墳墓之後,又被人挖開墳墓救了出來。”


    南宮逸奇笑道:“姑娘第二種猜想,不覺得有點太神奇,太令人相信了麽?”


    聞人解語道:“妾身第二種猜想顯得很勉強而不合常理,有點近似神話,但是武林之中不乏奇才異能之士,不乏生死人而向白骨的靈藥,由古至今的曆史上,普通人尚且有許多死後複活的奇跡,何況我輩武林中人,是以,妾身認為‘玉書生’死後,又被人挖開墳墓救了出來,實在並非絕無可能的事情,相公以為然否?”


    南宮逸奇星目凝注地道:“因此姑娘也就懷疑小生就是那位武林人人稱之為‘魔’的‘魅影拘魏玉書生’南宮逸奇,是麽?”


    聞人解語道:“天下容貌酷肖,身材衣著相似之人並不鮮有,妾身自是不敢即此認定是相公就是那位‘玉書生’,不過,最引妾身感覺懷疑的是相公的雙手也那麽奇突,白晰修長,十指根根如玉,自然,這也許是一種巧合,但是這種千萬人中難得一見的巧合,就未免得有點太神奇了!


    這的確是實情,南宮逸奇那雙修長白晰,比女人的玉手猶為美好,猶勝三分的雙手,不但是千萬人中極難一見,就是女人中也是少見得很!對於這一點,南宮逸奇心中非常明白,因此他沒有徒作無用的解說分辨,星目眨動地淡笑了笑,道:“這麽說,姑娘已經定小生就是那南宮逸奇了!”


    聞人解語道:“妾身並未見過‘玉書生’,相公的容貌身材衣著雖然完全和傳說中的‘玉書生’極是酷肖相似,但是,相公不承認,妾身自然不能認定是,不過……”語音微頓了頓,輕聲一笑,接道:“那‘玉書生’,稱奇稱最武林,乃是頂天立地的藏須眉,蓋世奇男,妾身深信,相公如果真是‘玉書生’當麵,就決不會不承認的,不然,便不配稱做頂天立地的昂藏須眉,蓋世奇男,相公以為妾身這話對麽?”


    這話,不但對,而且十分高明厲害得很,南宮逸奇聽得不禁雙眉軒揚,星目神光電閃,幾乎忍不住要點頭承認,但是,他想起聞人解語的身份,覺得目前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必須沉著理智,忍受一個“激”字,不上對方的“激計。”


    於是,他雙眉微揚了揚之後,立即語音平靜地說道:“小生衷心至感幸,也很想承認是那稱奇稱最武林的蓋代奇男‘玉書生’,奈何,小生確實不是,不敢假冒,也沒有那份福命消受那當代第一奇男的美譽!”


    聞人解語芳心雖然十分懷疑他就是南宮逸奇,但是,此際她似乎並不想過份認真“打破砂鍋”追問下去的微微一笑,說道:“妾身本隻是一種懷疑,相公既然確實不是,那就算了。”


    南宮逸奇話題一變,問道:“姑娘對於小生的請求肯予賜允麽?”


    聞人解語沉思地道:“妾身如果違命呢?”


    南宮逸奇雙眉一挑,道:“姑娘不肯賜允,小生自是莫可奈何,不過,姑娘若想得遂意圖,那就得先放倒小生才行。”


    聞人解語美目微睜地道:“相公是要逼迫妾身出手?”


    南宮逸奇道:“小生並無意思逼迫姑娘出手,隻想請姑娘答允小生的請求。”


    聞人解語道:“相公與華山派既無淵源,又不是朋友,何必定要管此閑事呢?”


    南宮逸奇道:“因為小生生性愛管閑事,也為了武林正義。”


    聞人解語美目眨動地道:“這麽說,妾身今天若不出手放倒相公是絕對不行了!”南宮逸奇點頭道:“是的,姑娘,小生既已開口,管了閑事,就必須有始有終!”聞人解語聲調倏地一冷,道:“相公可是認為妾身無法放倒相公?”


    南宮逸奇淡然一笑道:“在未動手之前,小生不願也不想徒作妄言。”


    聞人解語黛眉微皺地沉思了刹那,道:“妾身如果答應相公放過華山派,相公可願答應妾身請求麽?”


    南宮逸奇星目凝注地道:“姑娘有何請求先說來聽聽看,小生當作考慮決定。”


    聞人解語道:“妾身請求相公今後別再於涉妾身的事情。”


    南宮逸奇道:“姑娘這是交換條件?”


    聞人解語並不否認地問道:“相公肯答應麽?”


    南宮逸奇心念電閃轉略一沉思,倏然點頭道:“小生答應姑娘了。”


    聞人解語彬彬一福道:“如此,妾身這裏謝謝相公了。”


    南宮逸奇欠身拱了拱手還禮道:“這既是條件互換,姑娘就不必言謝了,另外,小生有四個字奉送姑娘,還望姑娘能予見容。”


    聞人解語道:“相公請說好了,妾身洗耳恭聽。”


    南宮逸奇道:“小生要奉送姑娘的四個字是,乃是兩句成語中的上句‘卿本佳人’。”


    聞人解語接著念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眨眨美目,忽地一輕聲一笑問道:“相公認為妾身是‘賊’麽?”


    南宮逸奇搖頭道:“姑娘聰明解語,明知小生奉送姑娘四個字的真意所指,何必裝糊塗,作此戲問呢!”聞人解語美目倏地一凝,深視著問道:“相公這四個字是一時感觸惋惜之言麽?”


    南宮逸奇道:“也是發自肺腑之言。”


    聞人解語目中異采一閃,接著抬首一點道:“謝謝相公,此語此情,妾身定當謹記衷心!”話落,又朝南宮逸奇彬彬一福,轉過嬌軀,蓮步珊珊地向香車走去。


    那個原來坐在車群上,臉容神色一片冰冷,沒有一點表情地黑衣中年婦人,此刻正默默地靜立在車旁,她一見聞人解語轉身向香車走回突然跨前一步,身軀微躬地低聲說道:“姑娘,我們就這樣走麽?”


    聞人解語輕“嗯”一聲道:“你認為呢?”


    黑衣中年婦人微一遲疑道:“姑娘,這樣恐怕有點不好吧!”聞人解語聲調一冷道:


    “那麽依你的意思便應該如何呢?”


    黑衣中年婦人道:“屬下認為姑娘替主辦事,應該貫徹令諭,建立‘飛鳳香車’的威信!”聞人解語道:“但是我已經答應他了,難道你要我失言背信!”黑衣中年婦人搖頭道:“屬下認為姑娘並未對他點頭,答應他什麽,根本就算不得失言背信。”


    聞人解語道:“那交換條件算什麽?”


    黑衣中年婦人道:“那也算不得什麽,事實上他還不配幹涉姑娘的事情!”聞人解語道:“照你這麽說,我請求他今後不再幹涉我的事情,也是多餘的了!”黑衣中年婦人道:


    “姑娘明鑒,屬下恭請姑娘以貫徹主上的令諭,建立‘飛鳳香車’的威信為前提。”


    聞人解語道:“必須如此麽?”


    黑衣中年婦人點頭道:“是的,姑娘。”


    聞人解語雙目倏射寒電沉聲道:“夏玉娘,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


    黑衣中年婦人夏玉娘臉色微微一變,道:“姑娘乃是此行之主,自然是屬下該聽姑娘的,唯姑娘的令諭取決!”聞人解語冷冷地道:“如此,你為何還要反對我的決定!”夏玉娘道:“屬下怎敢反對姑娘的決定,屬下乃是完全為姑娘作想,為姑娘好!”聞人解語道:


    “謝謝你,不勞費心!”夏玉娘道:“姑娘如輕易放過華山派,主上定必震怒怪罪下來,此事還請姑娘王思!”聞人解語冷然搖頭道:“主上怪罪下來,自有我一力承當,與你無關。”


    夏玉娘突然嘿嘿一笑道:“姑娘這話雖然有理,可是屬下身掌執法之職,主上怪罪下來雖有姑娘一力承當,屬下也難免遭受……”


    怪不得她敢和聞人解語頂嘴,原來是個“執法”的身份。聞人解語倏地截口道:“你不必多說了,我問你,適才史相公所說的話,你都聽清楚了沒有?”


    夏玉娘點頭道:“屬下都聽清楚了。”


    聞人解語道:“如此,你有把握放倒他不?”


    夏玉娘不意聞人解語會突作此問,神情不由微微一怔,但是旋即明白了聞人解語的心意,目光一凝,問道:“姑娘可是有意令諭屬下出手?”


    聞人解語冷聲道:“答我問話,你有把握放倒他沒有?”


    夏玉娘雙眉挑了挑,道:“屬下雖然不敢說有把握。但是,姑娘如果令諭屬下出手,屬下當必全力以赴!”聞人解語道:“這麽說,你是願意出手一試了?”


    夏玉娘道:“這還得要看看姑娘的意思。”


    聞人解語語聲沉凝地道:“如此,我令諭你出手放倒他!”夏玉娘嘿嘿一笑道:“死傷不論麽?”


    聞人解語雖然明知她這句“死傷不論”的用心,雖然明知她心中已經起了毒念,但是此時此刻卻又拿她無可奈何,也不便說什麽,暗暗一咬貝齒,冷“哼”了一聲,點頭沉聲道:


    “不錯,死傷不論!”夏玉娘得意地嘿嘿一聲冷笑,躬身道:“屬下領諭。”


    話落,身軀一直,神色冷凝地轉朝南宮逸奇的麵前緩步走了過來。


    南宮逸奇嶽立丈外,對夏玉娘和聞人解語的談話全都聽得十分清楚,此刻心中忽然一動,立即傳音征求聞人解語的意見地問道:“姑娘,要小生除去她麽?”


    聞人解語也傳音答道:“妾身沒有意見,不過,她對相公已經起了殺心,她‘七煞追爪’歹毒絕倫,沾身不得,相公千萬小心留神!”她雖答說:“沒有意見”,但是,那“不過”以後卻乘機透露了夏玉娘的歹毒功力,並且還暗示著:“她對你已存殺心,你大可不必手下留情!”南宮逸奇才智蓋代,聞人解語的這種暗示,他自然不會聽不懂。聞人解語傳音答話間,夏玉娘身形已走近南宮逸奇對麵八尺之處,停步立定,語音冷凝如冰地說道:“閣下,你是想死想活?”


    南宮逸奇淡淡地道:“想死怎樣?想活又如何?”


    夏玉娘道:“想活就站在一邊聽候發落,想死,那就簡單得很,老娘立刻就送你上路見閻王爺去!”南宮逸奇目寒電倏地一閃,道:“果真如此簡單麽?”


    夏玉娘冷聲道:“你不信便試試好了。”


    南宮逸奇突然朗聲哈哈一笑道:“夏玉娘,別說廢話了,你出手吧!”夏玉娘嘿嘿一聲冷笑道:“你既然想死,那就怪不得老娘了!”話聲中,腳下倏然跨前一大步,探掌直朝南宮逸奇當胸抓去!”聞人解語說得一點不錯,夏玉娘已起毒念殺心,她一出手就施展了歹毒絕倫的“七煞追命爪”。南宮逸奇雙眉微微一揚,道:“夏玉娘,別說是你,就是你師父‘七煞鬼婆’再世,隻怕她也難是我手下十招之敵。”


    話聲中他身形不移不動,右臂一抬,竟將他那隻白晰如玉的右手直朝夏玉娘的手裏遞了過來。夏玉娘正因耳聽對方提起她師父“七煞鬼婆”的名號,心中暗暗一凜之際,一見對方突然把一隻手掌往她手裏遞來,她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毫不考慮一把攫住了南宮逸奇的腕脈!接著她五指猛然一用力,就想捏碎南宮逸奇的腕骨,將南宮逸奇毖殺在她歹絕倫的“七煞追命爪”下!她也不想想,對方既然說出她的師承,豈有不知“七煞追命爪”的歹毒厲害,若非胸有成竹,身懷罕世奇學,不惜“七煞”之毒,焉會將一隻手掌毫不顧忌的往她手裏遞過來,讓她攫住,難道是活膩了!


    不過,話回過來說,問題倒也不是夏玉娘她不想,而是因為當時南宮逸奇的一隻手遞出得太以突然出她意外,而動作又快得有如電光石火一閃的刹那,事實根本沒有時間容許她去想。夏玉娘一把攫住南宮逸奇的腕脈,五指甫才猛一用力之際,立覺情形有點不對,因為對方的一隻手腕不但堅硬逾鐵,而且有一股奇熱灼手的熱流直透她掌心,她心中不禁悚然一原!趕急鬆手時,但是已經慢了。


    突間對方口一聲冷笑道:“夏玉娘,‘七煞毒爪’歹毒絕倫,今天既然碰到我的手裏,我焉能留下你替‘至尊宮’當劊子手,為害武林!”右臂倏然一振,夏玉娘立刻發出一聲慘吼,身形被南宮逸奇那一振之力震得離地飛出三丈以外,勢盡下落,“叭!”的一聲摔跌地上,一隻右手指骨盡斷,口鼻耳目七竅全都往外流血!


    顯然,她在南宮逸奇右臂那一振之下,已被神功罡氣震碎了髒腑,斷了魂!跟隨“飛鳳香車”出現江湖的男女老少,雖然個個都是身手不俗的一流之選,但是卻以夏玉娘的一身所學功力為最,聞人解語與她也隻不過伯仲之間而已,如今她出手隻是一招就送了命,魂斷當場。這情形隻看得一眾男女老少,心頭全都不禁駭然一凜!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氣。


    的確,南宮逸奇這種功力身手委實太驚人,實在太駭人聽聞了!聞人解語似乎也料想不到南宮逸奇功力身手,竟是如此高絕,深不可測,神情也不禁為之一呆!旋而她美目異采電閃倏逝,突然一聲冷笑道:“相公好高絕的功力身手,妾身自問非相公之敵,但是可也得領教領教!”說著舉步緩緩地直朝南宮逸奇身前逼去。


    當然,她並不是真要和南宮逸奇動手,她隻是一種做作,做給一眾屬下男女老少看的。


    南宮逸奇才蓋世,一聽聞人解語之言,心念電閃之間立刻也就明白了聞人解語的用心,於是,倏然一聲朗喝道:“姑娘你站住!”


    聞人解語腳下一停,道:“相公有何話說?”


    南宮逸奇道:“姑娘真要和小生動手一戰麽?”


    聞人解語冷聲道:“你以為是假的。”


    南宮逸奇道:“這麽說,姑娘是要食言背信了!”聞人解語微一點頭道:“如今情形不同,就不能說是妾身食言背信了!”南宮逸奇道:“小生請問,如今情形怎樣不同了?”


    聞人解語冷冷地道:“先前彼此未傷和氣,如今相公已經殺了本宮執法。”


    南宮逸奇道:“姑娘是要小生替執法抵命麽?”


    聞人解語道:“不錯,殺人償命,本宮屬下不能白死!”南宮逸奇忽然輕聲一笑道:


    “姑娘,你講道理不講?”


    聞人解語道:“妾身如何不講道理了?”


    南宮逸奇冷聲道:“姑娘要是講道理,就不該要小生替貴屬下抵命!”聞人解語道:


    “不該要你抵命,是她該死麽?”


    南宮逸奇道:“姑娘乃是聰明之人,應該明白夏玉娘雖是死於小生手下,但是如果不是她心狠手辣,一出手就施展她歹毒‘七煞追命爪’妄想要小生的命,小生便絕不會將她斃殺掌下,是以,實情乃是她狠辣在先,焉能怪得小生!”聞人解語冷笑道:“照你這麽說,倒是你有理,夏玉娘她該死了!”南宮逸奇道:“小生說的是理,也是事實,不過,姑娘如果不講一個‘理’字,正要講那‘殺人償命’,的歪理,小生就莫可奈何了。”


    語鋒微微一頓,聲調倏轉冷凝的地接道:“但是,小生卻要鄭重的警告姑娘,最好別講那‘殺人償命’的歪理,否則,姑娘縱然率眾聯手齊上,也絕對奈何不了小生,而且最後死傷倒地的仍是姑娘的屬下,絕不是小生!”聞人解語突然一聲冷笑道:“相公這等狂妄之言,有人能信麽?”


    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小生之言,雖然確實有點狂妄,也確實有點令人難信,不過,小生卻有個令人相信的辦法,可以當場表演給姑娘看看。”


    聞人解語道:“什麽辦法。”


    南宮逸奇沒再開口接話,卻抬手一指垂手肅立在三丈以外聞人解語的屬下四名黃衣大漢之一,朗聲說道:“朋友,你留神小心了!”


    話落,倏然抬手朝那名黃衣大漢虛空抓出,因為他事先已經指名打了招呼,那名黃衣大漢自是不敢大意,連忙暗中提聚起一身功力,凝神戒備!奇事突然發生了。


    南宮逸奇抬手虛空抓出,那名黃衣大漢立感渾身一緊,龐大的身軀突被一股無形的勁氣所包圍,身不由已的離地飛起直上半空五丈多高,勁氣方始消失下墜,離地丈餘,勁氣突又再生,竟托著他的身軀停留在丈餘的空中不再下墜,他雖暗施“千斤墜”身法,但是依舊無法下墜分寸!


    這是種什麽功力,竟將一名體重百斤以上的江湖高手,玩弄於股掌之上,這種功力委實太神奇,太驚世駭俗了,若非親眼目睹,誰會相信這是事實。聞人解語和其一眾人等,華山屬下易良倫和一眾門人弟子,全都看得一顆心停止了跳動般,呆若木雞地直了眼,發了傻!


    南宮逸奇緩緩垂下了手,那名黃衣大漢也輕輕落了地之後,這才目視聞人解語微微一笑道:


    “如今,姑娘該相信小生所言絕非狂妄了吧。”


    聞人解語美目異采電閃了閃,螓首輕點地道:“妾身相信了,不過相公雖然神功軍世,但是妾身仍要與相公作十招之搏!”


    南宮逸奇雙目微微一皺,道:“姑娘心中敢是仍有點不服?”


    聞人解語搖頭道:“不是,妾身隻是不願錯過一個領教奇技絕學的機會。”


    南宮逸奇星目暖了眨道:“十招之搏,不論勝負,姑娘也都率領屬下離去麽?”


    聞人解語道:“相公必須勝得妾身。”


    南宮逸奇道:“如果勝負不分呢?”


    聞人解語道:“再繼續十招。”


    南宮逸奇目光一凝,道:“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聞人解語道:“必須分出勝負!”


    南宮逸奇雙眉一揚,道:“如此,姑娘請出手吧。”


    聞人解語螓首一點道:“相公請小心了。”


    話落,嬌軀倏然前欺,玉掌一揚,直朝南宮逸奇胸前拍去!


    南宮逸奇身形微側,抬手出指劃向聞人解語的玉腕前拍去!南宮逸奇身形微側,抬手出指劃向聞人解語的玉腕脈門。聞人解語玉腕一沉倏翻,纖手反拿南宮逸奇腕脈。南宮逸奇輕聲一笑,讚道:“姑娘好手法!”口說手不閑,手掌閃電伸縮之間,已一指點中了聞人解語的臂彎,聞人解語的一條玉臂立時綿軟無力地垂下,嬌軀後退了一個大步,說道:“多謝相公指下留情。”


    說罷,美目深深地注視了南宮逸奇一眼,轉過嬌軀,緩步走向香車,命人帶著夏玉娘的屍首,上車率眾下山而去。


    “飛鳳香車”車後拖曳著一條塵土飛揚的灰龍下了華山,走了,遠了。華山掌門“子母梅花劍”易良倫緊張的心情這才鬆馳下來的輕籲了口長氣,腳下跨前一步,朝南宮逸奇抱拳拱手致謝道:“多承大俠解圍挽救了敝派一場厄劫,大德不敢言謝,尚祈賜示上姓高名俾,使敝派弟子永誌肺腑。”


    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江湖人管江湖事,除魔衛道,救危助難,乃是武林同道份內之事,易掌門請勿徒說那些‘大德不言謝,永誌肺腑’的俗套話,否則,在下便立刻就走。”


    “子母梅花劍”易良倫連忙點頭道:“大俠既然這麽說,老朽遵命就是,不過大俠上姓高名尚祈賜示。”


    南宮逸奇淡笑道:“易掌門一定要知道在下姓名麽?”


    “子母梅花劍”易良倫點頭正容說道:“大俠既然不喜俗套,老朽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俗話了,但是,大俠一定得賜告尊姓大名。”


    南宮逸奇默然沉思了刹那,探手片懷內取出“魅影拘魂令”握在掌心中緩緩伸到易良倫麵前,倏然一攤掌,問道:“易掌門認得此物麽?”


    入目“魅影拘魂令”,易良倫心神不禁猛地一震!後退了一步,脫口驚誌道:“你是……你是南宮大俠?”


    靜立在一旁的“華山三老”和“華山王劍”等一眾華山弟子,一聽掌門人驚呼“你是南宮大俠”之語,臉色神情全都倏然一變!南宮逸奇星目電閃地掃視一眾華山弟子一眼,回手收起“魅影拘魂令”,望著易良倫點頭一笑道:“在下正是南宮逸奇,但實在不敢當那‘大俠’二字。”


    語聲一頓,雙目倏射寒電地逼視著易良倫,問道:“易掌門,南宮逸奇的魔名,如此令人害怕麽?”


    易良倫略定了定心神,幹咳了一聲道:“不瞞南宮大俠說,因為近年來武林中傳說得太厲害了,所以,所以……”


    他接連說了兩個“所以”,卻沒有“所以”出個下文來,當然,這並不是他說不出個所以來,而是因為當著南宮逸奇的麵,這“所以”下麵的話,他有點不便說,說不出口。但是,南宮逸奇卻接口說道:“所以便人人聞名色變,魂驚膽戰,是不是?”


    易良倫神情有點尷尬地點點頭,笑道:“是的,實情正是如此。”


    南宮逸奇談笑了笑,話題倏地一轉,道:“今天‘飛鳳香車’聞人姑娘雖然退去,但是那‘至尊宮主’定不肯就此罷休,必然仍會派人前來迫令貴派接受任命,此事如何應付,易掌門應該即刻籌思對策才是?”


    易良倫點頭說道:“南宮大俠說的甚是,可是奈何……”


    語聲一頓,苦笑地搖搖了頭,住口不言。南宮逸奇接問道:“可是奈何力不足與敵,是不是?”


    易良倫點頭道:“南宮大俠明見,就以今天的情形而言,若非南宮大快適時現身援手解圍,老朽隻怕已經遭了毒手了!”


    這確是實情,適才的情形若不是南宮逸奇現身解圍,華山派堅持不屈服接受任命,“飛鳳香車”豈會就此離去,而後果如何自是不言可知。南宮逸奇星目一凝,道:“既然力不足與敵,那麽易掌門是準備與‘至尊宮’妥協了?”


    易良倫神情倏然一正,搖頭道:“不!老朽已決定寧為玉碎,堅持不屈到底!”南宮逸奇道:“易掌門可會考慮過這‘寧為玉碎’的後果麽?”


    易良倫神情堅決地說道:“雖派毀人亡,從此除名武林也在所不惜!”南宮逸奇日問異采地點了點頭,略作沉思之後,說道:“易掌門這份傲氣實在令人欽佩,不過,這並非智者之舉。”


    易良倫目光忽地一凝,道:“如此,老朽請教南宮大俠的高見?”


    南宮逸奇也微微一笑道:“在下的澆見,隻怕易掌門不會願意采納。”


    易良倫神色一肅,道:“事關敝派榮辱存亡,南宮大俠若有高見,老朽決不會有不願意之說。”


    南宮逸奇星目突然逼注地問道:“不會因為在下的‘魔’名而心存偏見?”


    易良倫正容道:“那絕對不會,過去因為老朽從未見南宮大俠,不了南宮大俠的為人胸襟,而今一見,才知江湖傳說失實。”


    南宮逸奇談笑地道:“是因為在下替貴派解圍的關係麽?”


    易良倫道:“老朽不否有這是原因之一,但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由於南宮大俠的談吐氣度令人心折!”南宮逸奇笑了笑道:“對於那夏玉娘之事,易掌門也不認為在下確實心狠手辣了些麽!”易良倫搖頭道:“那夏玉娘‘七煞追命爪’歹毒絕倫,她與南宮大俠無怨無仇,一出手便施展歹毒功力想置南宮大俠於死地,以這等心腸便該殺該死,南宮大俠殺她實在並不為過,焉能說是心狠手辣!”南宮逸奇星目眨了眨,突又注視地道:“易掌門這些都是由衷之言?”


    易良倫臉色神情正肅地說道:“老朽句句出自肺腑,字字由衷!”南宮逸奇點頭笑了笑,話題忽地一轉,正容說道:“以在下淺見,為避免‘至尊宮’再派人來迫令貴派接受任命,貴派不妨暫且由明轉暗……”南宮逸奇話未說完,易良倫已倏然搖頭接口說道:“南宮大俠原諒,老朽寧願派毀人亡,也不能躺人暗中以避,讓天下武林譏笑老朽食生怕死!”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易掌門誤會在下的意思了,在下這‘由明轉暗’之意,是要貴派躲入暗中與之周旋,等待時機成熟,再由暗轉明,聯絡武林俠義同道公開與其一戰,一舉殲魔!”易良倫輕“哦”了一聲,心念飛轉地想想,覺得南宮逸奇這意見,確實不失智者之見……


    他暗想問,南宮逸奇接著又道:“易掌門如認為在下的淺見尚屬可行,但立刻行動,由明裏轉入暗中,並請立刻動身親赴少林一行。”


    易良倫目光忽地一凝,問道:“南宮大俠要老朽去向少林求助麽?”


    南宮逸奇微微一搖頭道:“不錯,去和少林掌教晤麵,商談聯絡武林俠義同道對付‘至尊宮’之策。”


    易良倫搖頭道:“老朽與少林向無交往,前去與少林掌教商談,隻怕很難有結果。”


    南宮逸奇笑笑道:“易掌門隻管放心前往,如果不行,就說是在下請你去的好了。”


    易良倫雙目微睜,道:“南宮大俠和少林掌教很熟麽?”


    南宮逸奇道:“不久之前曾經見過一麵,並不能算是很熟。”


    易良倫道:“那麽?


    南宮逸奇笑道:“在下師門與少林淵源甚深,少林掌教對在下之言,大概還不致於不聽。”


    易良倫道:“南宮大俠的師承是?……可予賜告麽?”


    南宮逸奇微一沉思道:“在下恩師也是佛門弟子,輩份極高。”易良倫一聽這話,雖還不知道南宮逸奇的師承,但是,從南宮逸奇的這種語氣中,心裏已經約略明白了一點,也就是南宮逸奇因為師承佛門高僧,其在少林弟子眼中的輩份,可能並不低於當代少林掌教。


    他心中既然有這種猜想。於是便即肅容點頭道:“如此,老朽遵命,老朽當於將派中之事略作安排之後,明天一早立即動身前往少林拜晤少林掌教就是。”


    南宮逸奇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在下就此告辭。”


    易良倫道:“眼下天色已黑,南宮大俠何不留駕就在敝派休息一晚,就便容老朽略盡地主之誼,明早再走如何?”


    南宮逸奇搖頭笑說道:“多謝盛情,可是在下還須繼續跟蹤‘飛鳳香車’之後,注意彼等行動,以免其他武林同道受其迫害。”


    易良倫一聽這話,自是不便再多作挽留之言,道:“如此,老朽就不作虛套挽留南宮大快了。”


    南宮逸奇含笑擺手道:“易掌門不必客氣。”


    話落,微一拱手,騰身電射下山而去。


    洛陽,即成、周之洛邑,東漢之故都,為我國五大古都之一,東扼“虎牢”西控“函穀”,南臨“伊落”,北帶“黃河”,形勢險固,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


    城東“白馬寺”建於漢明帝時,為佛教東來之嚆矢,城南有“伊闕”,山壁滿刻佛像,稱“千佛岩”,城北“邙山”,巨塚處處,多古代帝後陵寢,為今之古跡勝地。


    是“飛鳳香車”難開華山後的第四天傍晚時分,洛陽城南“安樂窩”之東的“安樂莊”


    外來了七個人。


    這七個人,年紀都在四十開外,一式的儒生打分,藍衫佩劍。七人步履從容灑脫的到達“安樂莊”外,其中一個白麵儒生舉頭朝“安樂莊”那緊閉著的兩扇黑漆大門望了一眼,隨即轉向身左的一個方麵儒生說道:“四弟,上前敲門去。”


    那被稱做“四弟”的方麵儒生應了一聲,立即跨步上台階,舉手按在門環上敲擊了三下。一陣腳步聲自裏傳出,及門而止,問道:“那一位敲門?”


    方麵儒生應聲說道:“我們是川中來的,特來拜訪安樂先生。”


    門裏人回說道:“先生有事出門去了,你們改天再來吧。”


    方麵儒生後鋒微微一皺,道:“安樂先生既然不在,我們就見見關總好了,請開門吧。”


    門裏人沒再說話,開了門,一個黑衣壯漢當門站立,目光灼灼地掃視了站在丈外的懦生一眼,望著近前的方麵儒生問道:“尊駕認識我們關總管?”


    方麵儒生一搖頭道:“隻是聞名,並未見過。”


    黑衣漢子道:“尊駕要見關總有事麽?”


    方麵儒點頭一笑道:“沒有事,我們就不會從老遠的川中特地跑來了。”


    黑衣漢子道:“尊駕貴姓大名?”


    方麵儒生事調倏地一冷,道:“我們中川中‘藍衫七儒’。”


    原來這七個藍衫佩劍的中年儒生,乃是名震武林的“藍衫七儒”:“詩儒”範秀全,“酒儒”宋子斌,“笑儒”彭不玉,“藝儒”石仁傑,“毒儒”方丹妙,“冷儒”梁寒冰,“情儒”陶瑞春。“藍衫七儒”在武林中聲名不惡,雖非正道俠義之士,但也非邪惡之流,乃是介於好惡之間的人物。黑衣漢子開門後,一見七人的穿著打扮,心中便已猜想到可能是“藍衫七儒”了,隻是因為“安樂先生”與“藍衫七儒”素無交往,而他又從未見過“藍衫七儒”,所以還有點不敢斷定。


    因此,黑衣漢子一聽對方自稱是“藍衫七儒”,雙眉立時不由微微一揚,口中輕“哦”


    了一聲,說道:“原來是七位大俠駕蒞,請且稍待,在下這就入內稟報關總管出迎。”


    方麵儒生“藝儒”石仁傑點頭一笑道:“如此,就麻煩閣下了。”


    黑衣漢子身形一轉,急步往內走了進去。


    不大一會工夫,一位身材高大,白淨麵孔,濃眉虎目,頦下黑髯飄胸,威儀懾人的灰袍中年人大踏步的走了出來,當門後立,朝“藍衫七儒”抱拳拱手,哈哈一聲豪笑道:“不知貴客駕蒞,關某有失迎呀,尚清原諒。”


    “藍衫七儒”老大,“詩儒”範秀全也抱拳拱手朗聲一笑道:“不敢當,我兄弟冒昧造訪來得魯莽,望關總管海涵。”


    關總管關信東,外號人稱“鐵掌生死判”,生性嫉惡如仇,乃是條名震武林的鐵漢英豪。關信東又是哈哈一聲豪笑,道:“範老大俠,大客氣了,關某不敢當。”


    他和“藍衫七儒”雖然從未見過,但卻聽說過“藍衫七儒”的容貌長相,是以“詩儒”


    範秀全一開口接話,他立即知道這是老大“詩儒”。接著關信東身形一側,舉手肅容道:


    “七位請客廳奉茶。”


    “詩儒”範秀全也不多作客套,點頭一舉步而行,關信東並肩相陪,酒、笑、藝、毒、冷、情”六懦隨後。


    進入客廳,分賓主落坐,坐定,兩名小童奉上香茗退下後,關信東立即目光一凝,開門見山地問道:“七位光臨寒莊有何見教?”


    “詩儒”範秀全道:“在下兄弟特來拜訪貴莊主安樂先生。”


    關信東道:“七位來得甚是不巧,莊主已經出門去了。”


    “詩儒”範秀全問道:“他什麽時候回來?”


    關信東搖頭道:“很難說,也許不久,也許三兩個月不定。”


    “詩儒”範秀全道:“關大俠知道他去何處?”


    關信東道:“出外訪友,可能是去了關外,也有可能去了南海。”


    “濤儒”範秀全道:“安樂先生出門時,他沒有告訴關大俠個一定地方?”


    關信東道:“沒有,要不關某就不會說那‘可能’兩字了。”


    “詩儒”範秀全眉鋒微蹙地道:“這麽說,目前要想找到安樂先生是無法了。”


    關信東點了點頭。問道:“範大俠突然光臨,不會得隻是單純拜訪吧?”


    “詩儒”範秀全道:“不瞞關兄說,在下兄弟此來,實有要緊之事和安樂先生麵談。”


    關信東道:“是什麽事情,可以對關某說麽?”


    “詩儒”範秀全道:“事情本無不可對關兄說,隻是說出來恐怕也是白說。”


    關信東虎目徽睜地問道:“為什麽?”


    “詩儒”範秀全淡淡地道:“因為事情必須要安樂先生本人點頭。”


    關信東濃眉微挑地輕聲一“哦”,道:“是關某做不了主之事麽?”


    “詩儒”範秀全微一點頭,問道:“安樂先生他什麽時候出門的?”


    關信東道:“一個多月以前。”


    “詩儒”範秀全沉思地道:“這麽說,‘至尊令’送到此之時,安樂先生已經出門多天了!”關信東一聽“至尊令”三字臉色不由勃然一變,虎目突瞪,精光電射地注視著“詩儒”道:“範大俠是為‘至尊令’而來?”


    “詩儒”範秀全神情從容地點頭道:“不錯,在下兄弟正是奉令聽取安樂先生的回音而來。”


    關信東威態微斂地道:“範大俠,關某請問,‘至尊令’主人是那位武林高人?”


    “詩儒”範秀全道:“關兄此問算是白問了。”


    關信東濃眉一皺道:“範大俠不知道麽?”


    “詩儒”範秀全道:“在下要是知道,便告訴關兄又有何妨。”


    關信東詫異地道:“範大俠既然不知他是武林那位高人,怎會受他令諭差遣?”


    “詩儒”範秀全淡淡地道:“這個關兄就不必問了。”


    話題一變,接著問道:“關兄於接到‘令尊令’後,可會派人找過安樂先生?”


    關信東搖頭道:“沒有。”


    “詩儒”範秀全微一沉思道:“在下現在想聽關兄一句實話,關兄願意實說麽?”


    關信東道:“什麽實話?”


    “詩儒”範秀全目光深注地問道:“關兄可願聽從‘至尊令’的差遣?”


    關信東濃眉微軒了軒,搖頭道:“此事關某無權作主,必須等候莊主回來決定。”


    “詩儒”範秀全微微一笑道:“關兄,現在可不是問安樂先生的問題,而問的是關兄你自己的問題。”


    關信東虎目倏然一凝,道:“範大俠,關某也夠資格麽?”


    “詩儒”範秀全道:“關兄何乃妄自菲薄,‘鐵掌生死判’,名震江湖,乃是譽滿武林的鐵漢奇豪,也是‘至尊令’主人欽慕渴求之士,豈有不夠資格之說。”


    關信東軒眉揚聲哈哈一笑道:“範大俠抬舉關某了,俗語有雲‘士為知己者死’。又雲‘良臣擇主而仕’,以範大俠對關某之抬舉,以‘至尊令’主人視關某為欽慕渴求之士的榮龐,關某豈有不願聽從‘至尊令’的差遣之理……”“詩儒”範秀全接口道:“關兄接受了?”


    關信東搖頭道:“不!關某自昔年身遭仇家暗算,命臨垂危之際,為安樂先生所救後,曾發誓此生永隨先生以報活命重生大恩。多年以來,先生更視關某如同胞手足,待關某恩比天高,德比海深,是以,關某此身雖為關某所有,生命實為先生所賜,一切事當由先生決定,對範大俠和‘至尊令’主人的抬舉榮龐,關某隻好感激心領,有負盛情了!”這番話說的是理,也是義,而且措詞十分婉轉恰當,令人無可駁說。


    “詩儒”範秀全眉鋒微蹙地略作沉思道:“如此說,關兄此身將隨安樂先生之意而決定了!”


    關信東點頭道:“是的,關某不能毀誓,也不能忘恩負義,讓天下武林同道唾罵!”


    “冷儒”梁寒冰突然接口說道:“大哥,姑娘大概就快到了,我們先到外麵候著去吧。”


    “藍衫七儒”雖非同胞手足,但結交近二十年,向來形影不離,心意已息息相通,“冷懦”梁寒冰話聲一落,“詩懦”範秀全已立刻明白了“冷懦”的心意;意思也就是說“話不投機半句多,大哥何必與他徒費唇舌,等姑娘來讓姑娘處理好了。”


    “詩儒”範秀全既然明白“冷懦”話裏的意思,因此他便不再開口徒費唇舌地微一點頭,站起了身子。關信東雖然並不是傻瓜,但是任憑他如何聰智,也絕不會聽得出“冷懦”


    這兩句話的意思,其實,這不說關信東,就是那稱奇最武林,傲誇當代“奇才”第一的南宮逸奇也不可能聽得出什麽苗頭來的。


    不過,有一點關信東是聽出來了,那就是“冷儒”口中的“姑娘”,必是一位身份高過“藍衫七儒”,“至尊令”主人手下權勢顯赫的人物。於是,關信東立刻目視“詩儒”問道:“範大俠,姑娘是誰?”


    “詩儒”範秀全微微一笑道:“關兄,少時姑娘鳳駕來了你就知道了。”


    關信東目光眨動了一下,正欲開口再問時,突聞莊外蹄聲雜遝,由遠而近,關信東乃是久闖江湖的人物,一聽那雜遝的蹄聲,已知來騎之眾,當在二十騎以上。此際,“詩儒”範秀全的臉色神情突然略現緊張之色地道:“姑娘到了,我們趕快出去迎接吧。”


    話聲未落,腳下已快步當先的向外走去,”酒、笑、藝、毒、冷、情”六儒也全都快步隨從而行。關信東因為心中好奇,想看看來的都是什麽人物,他們口中的“姑娘”是誰,逐也舉步隨後往外行去。


    莊門外,“飛鳳香車”剛剛停住,“藍衫七儒”已搶步上前躬身行禮,由“詩儒”範秀會朗聲說道:“屬下等恭迎姑娘鳳駕。”


    香車內響起了聞人解語那甜美的聲音,道:“七賢少禮,你們來了多久了?”


    “詩儒”範秀全恭敬地答道:“稟姑娘,屬下等也是剛到。”


    聞人解語道:“見著安樂先生了麽?”


    “詩懦”範秀全道:“沒有,安樂先生一個月前就出門訪友去了,還沒有回來。”


    聞人解語道:“這是誰說的?”


    “詩儒”範秀全道:“是安樂莊的總管‘鐵掌生死判’關信東。”


    聞人解語輕聲一“哦”,道:“站在台階上的那位就是關總管麽?”


    “詩儒”目光轉朝台階瞥視了一眼,答道:“是的,他正是關信東。”


    聞人解語道:“你請他近前回話。”


    “詩儒”恭應了一聲,轉向關信東說道:“關總管,姑娘請你近前回話。”


    關信東冷冷地道:“不必近前,關某耳朵不聾,就站在這裏說話也是一樣。”


    “詩儒”臉色微微一變,道:“關信東,飛鳳香車之前,你怎可如此無禮你想……”聞人解語突然截口道:“詩賢不要多說了,關總管說得不錯,他耳朵不聾,站在那裏和近前回話都是一樣。”


    語聲一落又起,問道:“關總管,安樂先生真是出門去了麽?”


    關信東正容說道:“關某並未說謊。”


    聞人解語道:“絕無絲毫不實,是麽?”


    關信東道:“姑娘可是不信?”


    聞人解語輕聲一笑道:“我正是有點不信。”


    關信東冷冷地道:“姑娘不信,那就隻好聽由姑娘了。”


    聞人解語道:“關總管不聽由我,隻怕也不行。”


    關負東濃眉一軒,道:“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可是要……”聞人解語接口道:“關總管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安樂先生仍在莊中,根本並未出門。”


    關信東心中暗暗一震,道:“這麽說,姑娘認為關某是說謊了!”聞人解語淡然道:


    “這問題,關總管自己肚裏應該雪亮,比誰都明白!”關信東搖頭道:“關某肚子裏可是一團黑,一點都不明白。”


    聞人解語道:“關總管既然成心裝糊塗那就算了,不過,我自有辦法令安樂先生自動出來與我麵談。”


    關信東虎目一睜,道:“你有什麽辦法?”


    聞人解語突然一笑道:“隻要擒下你關總管,就不怕安樂先生不現身露麵。”


    關信東心神暗暗一凜,道:“他根本不在莊中,你就是殺了關某也沒有用。”


    聞人解語淡淡地道:“那我就試試好了。”


    語鋒一頓,突然沉聲喝道:“唐護法聽令!”一名麵目陰沉的老者應聲跨步走近車前,躬身說道:“屬下恭侯諭令。”


    此人正是和“血手鷹爪”公孫思強並騎隨行在香車最後的那個老者,姓唐名天吳,外號“冷麵煞神”,出身關外綠林。聞人解語道:“限你三十招內擒下關信東不得有誤。”


    “冷麵煞神”唐天吳恭應了一聲,身子一進,轉身朝台階跨近了三大步,嘿嘿一笑,道:“關總管,別站在門口了,請過來動手吧。”


    關信東濃眉挑軒地一邁步跨下了台階,道:“請恕關某眼拙,閣下高姓大名?”


    “冷麵煞神”唐天吳冷冷地道:“現在不是通名姓的時候,關總管你也別問了,還是準備接招吧!”


    話落,腳下突然跨前一大步,探掌直朝關信東抓去!關信東濃眉一軒,鐵掌疾抬,截腕切脈!“冷麵煞神”店天吳口中一聲冷笑,右腕一沉,左手突出,快如電閃的拿向關信東的右臂臂肘。關信東一見唐天吳出手招式詭異奇快如電,心中不由暗暗一凜!連忙沉肘斜退半步,避開了這閃電般拿向肘臂的一式“擒拿手”,兩隻鐵掌疾揮,展開了一輪搶攻:他外號“鐵掌生死判”,在掌上自然有其精深獨到的工夫,雙掌展開搶攻,威脅極是淩猛驚人!可是“冷麵煞神”唐天昊一身武學功力也非庸手,刹那間,兩人已互攻了四十五招之多。這唐天吳確實不愧為成名關外的綠林高手豪雄,他招式手法越打越快,不但是拳、掌、指兼施,打拍抓拿點截俱全,而且身形進退有若飄風,雙腳更不時有連環的踹掃踢出!“鐵掌生死判”關信東一身所學雖極不俗,為當今武林一流高手,也不禁被唐天吳這種武林少見的雙手雙腳齊施的攻勢招式,迫得有點手忙腳亂,對擋困難,先機盡失的落處於劣勢中。眼看關信東最多難再支持十招,必將落敗被擒之際,驀地,門內傳一聲清朗沉喝:“住手!”


    聲落人現,一位年逾花甲的灰袍老者氣度沉凝地大踏步的走了出來,關唐兩人立時各自收招停手後退。灰袍老者身形一現,關信東不禁微微一呆,雙目中閃電般地掠過一片詫異之色,心中大感納罕!灰袍老者停步嶽立在門前台階之上,目光如電地掃視了“飛鳳香車”一眼,望著“冷麵煞神”唐天吳道:“閣下尊姓大名?”


    “冷麵煞神”唐天昊嘿嘿一笑,道:“老朽唐天昊,尊駕就是安樂先生麽?”


    灰袍老者一點頭道:“不錯,老夫正是此間主人,唐閣下在‘至尊令’下是什麽身份?”


    “冷麵煞神”唐天吳道:“至尊宮飛鳳殿中五大護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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