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飛說:“知道也不告訴你!”“那你就死吧!”西仙白芙蓉好厲害的功夫,“粉蝶掌”在她手中施展出來自又不同,隻見到滿天的掌影,壓根兒看不清來自何方,襲向何處,隻感覺氣息窒息,全身承受無比重壓,好像撞上了一堵鐵牆,而事實是這堵鐵牆正在向他撞來。方少飛能有多大的能耐,怎禁得起西仙的雷霆一擊,整個身子立被彈震出四五丈遠,慘叫聲中,口血狂噴,彷若斷了線的風箏般往斷崖深處飄落。也不知過了多久,更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當方少飛醒來的時候,但見烈日當空,連睜眼睛都感到困難。左右一望,自己正置身在一株枝葉糾結茂盛的老鬆樹上。老鬆係生在一個陡峭的山坡上,下麵是一道山穀,奇怪的是穀底白茫茫一片盡是白沙,並無澗水溪流。向上望去,隻見到一線藍天,幾朵白雲,絕壁高聳入雲,望不到頂。察看一下胸前背後,活動一下手腳四肢,倒還沒有甚麽重大外傷,但運氣一周天後,卻發覺五髒六腑俱已受創,且傷不在輕。這還是托天之幸,老鬆救了他的命,若是落在山石之上,怕不早已粉身碎骨。好不容易才爬下鬆樹,舉步維艱的來到沙河邊上。眼見沙河的那邊,較為寬敝平坦,想過去瞧一瞧,看能否找到出路,那知,腳一踏上去便陷了下去,而且愈隱愈深,原來是流沙,方少飛心頭駭然,忙不迭的收回腳來。複向左邊行去,也不過才走出百十來丈,通道即被絕壁阻斷。他內傷不輕,此刻已是氣喘噓噓,不得不坐下來運氣調息。糟糕,氣血頗不順暢,且有逆轉跡象,運氣三十六周天,也僅僅使精神好一些,對傷情毫無裨益。他必須盡速尋找一條出路,否則,不被餓死,也會凍死。於是,鼓足精神,走回頭路,又向右邊尋去。同樣的情形又告重演,三裏以外絕壁插天,通路複遭斷絕。三麵絕壁,一麵流沙,方少飛陷落之處原來是一個絕地死穀!死亡之神已經在向他招手了,地獄九幽似亦僅一線之隔。方少飛下意識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死亡的腳步正在向自己接近。死,並不可怕,然而,眼前有太多的事情正等著他去做,他不能死!雙親、布笠人、四位師父,林玲、以及張亞男的影子,一一從他腦際掠過。他想到了馬友德、馮子貞、銀槍胡金標、與巢湖三十六寨為除奸而慘遭殺害的犧牲者。也想到了魏老爹,及包師父、彭師父的家人,尤其是卜師父的妻兒暴死荒野,血跡斑斑,曆曆如在眼前。更想到了萬太師、萬貞兒、王立、張敏、三凶、刀客等這一群邪魔惡鬼。其實,他如果知曉事情的真相,他更應該思念他的生母紀宮人,他的救命恩人假麵人與獵人牛興夫婦。“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起碼得等我殺掉萬貞兒父女以後才甘心。”方少飛昂首望天,向蒼天抗議!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洪鍾似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小子!你死定了!”群山回鳴,曆久不衰,震得方少飛雙耳嗡嗡作響,發話之人好深湛的內力。可惱回音幹擾,方少飛根本弄不懂這聲音來自何方。隻好拉直嗓門,大聲喊叫道:“前輩在那裏,可否現身一見!”“一個將死之人,沒有這個必要,小子安靜的去吧,別擾了老夫的清靜!”言畢一串哈哈大笑聲,聲震霄漢,依然方向不明。方少飛大為不悅的道:“你死不了,我也不見得活不成,現在你即使現身,在下也不想見你了,哼!”眼看暮色已垂,山中夜涼如冰,方少飛找了一大堆枯枝,點了一把火,就坐在沙河邊上,一麵烤火驅寒,一麵吃著幹糧充饑。忽然想起,身上還有一壺原打算孝敬卜師父的“綠芙蓉”,取出來吸了兩口,陡覺一股暖流直下丹田,全身立時為之一爽。驀然,有一個怪物,似山魈,似鬼怪,聲息全無的,也不知來自何方,竟突如其來的跳落在他麵前。這怪物實在恐怖,長長的頭發披肩覆麵,幾可及地,沒有小腿,隻有半截大腿,雙臂長滿了毛,手裏握著一根竹杖,身上僅兜著一塊遮羞的破布,全身皮膚漆黑如炭,闊嘴虎鼻,目賽銅鈴,與黑猩猩頗有幾分神似。方少飛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三步,道:“你是人還是猩猩?”怪物凝視著他,聲音尖銳生冷:“當然是人!”冷不防出手如電,奪過酒壺,一飲而盡。喝完了酒,舔一舔嘴,臉色卻突然大變,道:“這是西仙的‘綠芙蓉’?”方少飛據實點頭,沒有言語。怪人似乎更加氣惱,一把錫壺被他捏成一團,惡狠狠的投擲於地,道:“你是西仙那婆娘的什麽人?”方少飛莫名所以的說道:“什麽也不是。”“那你小子哪來的‘綠芙蓉’?”“哦,是她女兒張亞男給我的。”“如此,你是白芙蓉的女婿?”“別開玩笑,我們相識還不到一個月呢。”“那她為何要送你‘綠芙蓉’?”“朋友有通財之義,何況隻是這一壺酒。”“朋友也可以,老夫要你替西仙那婆娘賠一條命。”“聽你的口氣,好像跟西仙有些過節?”“不是過節,而是仇深似海,恨高如山。”“跟西仙有仇就去找白芙蓉,找我幹嘛。”“因為你小子是她的朋友。”“你最好弄清楚,在下隻是張亞男的朋友,和西仙半點瓜葛也扯不上。”“張亞男是西仙的女兒,怎麽說沒有半點瓜葛?”“他們母女完全是兩個類型的人,在下僅單單交她一人,請勿混為一談,事實上我對白芙蓉的素行亦有所不滿,有一筆賬正等待機會去催討呢。”“你與那婆娘有甚麽仇?”“在下墜落此地,就是被她一掌劈下來的。”怪人用竹杖在地上一撐,乍然前進五尺,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膊,沉聲追問道:“這話可是真的?”方少飛苦笑道:“誰會甘冒九死之險,自己往絕地跳。”“嗯……說的也是,我問你,是否覺得氣血逆轉,五髒離位,四肢無力,暈頭轉向?”“前麵三種現象都有,沒有暈頭轉向的感覺。”怪人不敢輕忽,存心測試,見他完全答對,這才大放寬心的道:“小子,你死不了啦!你這個朋友老夫也交定了。”方少飛聞言心下稍稍一安,但隨即又愁上心頭,道:“死不了也沒有用,如果在下的判斷沒有錯誤!此處可能是一個絕地死穀。”怪人道:“不錯,這是流沙穀,除非脅生雙翅,休想橫渡此穀。”“三麵絕壁插天,更比登天還難。”“小子,先別談出路,你叫甚麽?”“在下方少飛。”“尊師何人?”“神州四傑。”“方少飛,神州隻有三傑,一個酒鬼,一個賭徒,外加一個玩蛇的女人,甚麽時候又多了一個?是誰?”“五六天前,我二師父鐵掌遊龍吳元俊,與其餘三位師父義結金蘭,故合稱神州四傑。”“哦,原來如此。”“請教前輩上下如何稱呼?”“別叫什麽前輩,咱們平輩論交。”“是,老哥哥。”“嗯,這還差不多,聽起來順耳多了——老夫龍飛。”“龍飛?黑白雙煞中的黑煞龍飛!”“老弟,你也在跟著白道上的窮酸罵我老哥哥?”黑煞龍飛的名頭十分響亮,方少飛的四位師父皆曾詳加介紹過,連忙致歉道:“對不起,‘煞’之一字,的確欠雅,實則江湖上對老哥的風評並不算壞,僅不邪不正,亦邪亦正而已。”龍飛將及地長發,全部甩到腦後去,哈哈大笑道:“老哥哥我做事一向率性而為,笑罵由他笑罵,好惡我自為之,一旦善心大發,比菩薩還慈悲,誰要是惹惱了我,說不定就會幹出殺人放火的事來。不正不邪,亦正亦邪,並非持乎之論,應該是可正可邪。”招招手,又道:“流沙穀底,夜晚奇寒無比,此非談話之所,來,老弟,咱們到屋裏去再作深談。”龍飛雙腿已斷,但行動卻極快捷自如,以竹杖撐地,輕輕一點便躍出七八尺。方少飛緊跟在後,繞過一方巨岩,三棵老鬆,來到一麵光滑如鏡的石壁下。所謂“屋”,隻不過是石壁下天然生成的一個洞。不過,經過龍飛的一番人工修整,石床石櫥,石桌石凳,一應俱全,倒還真有點“家”的味道。櫥架上擺了許多水果,果香四溢,鬆脂燈的火焰比蠟燭還亮。唯一缺乏的是被褥,僅靠幾張草編的草席禦寒。黑煞龍飛從草席之下取出一個用羊皮包著的小包來,語意深長的道:“老弟,你是否覺得,老哥哥我對你的態度轉變的太快,心中疑雲重重?”方少飛道:“我不否認,一直在這樣想。”“老夫不想瞞你,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請老弟代勞。”“什麽事?隻要少飛能力所及,一定效勞。”龍飛卻將話題岔開了,打開小包,拿出一本書來,在手上敲打一下,道:“老弟,你猜猜看,這是什麽?”猛然間,方少飛想起了東丐的話,也想到西仙此來八公山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一本書,神色不由一緊,道:“莫非是‘玄天真經’?”“完全正確,這是玄天真經上冊。”“下冊呢?”“在我拜弟手中。”“鐵虎?”白煞二字,方少飛沒敢出口。“嗯!”“江湖傳言,賢昆仲分手後,老哥哥曾遭西仙追殺?”“嗯!這就是老夫與那婆娘結仇的原因。”“當時的經過情形如何?”“敗軍之將不敢言勇,慘痛的往事老哥哥不願多想,也不想多談,總之老夫非西仙之敵,在八公山一敗塗地。”“最後被她一掌劈下流沙穀?”“那倒不是,老夫落敗之處在數十裏外,否則,那婆娘早就找到流沙穀來了。”“那你怎麽會來到此地?”“說來慚愧,老哥負創而逃,一路夜奔,那天正值月黑風高,路又不熟,是自己失足落下,摔斷了雙腿。”“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山中無甲子,大概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方少飛瀏覽一遍室內的景物,道:“老哥哥全靠水果維生?”“偶然也會捕一隻野鳥山雞。”“冬天怎麽辦?”“用儲存的幹果充饑。”“老哥哥還沒有說要小弟代勞何事?”“代老夫赴一個約會。”“跟誰?”“拜弟鐵虎。”“什麽地方?”“太原雙塔寺。”“什麽時間?”“每年的八月十五。”“怎麽是每年?”“老夫兄弟分手原意是為了分散群雄的注意,各自覓地潛修玄天真經上所載功夫,每年八月十五見麵,旨在交換心得,修習完畢時便互換經書。”“賢昆仲一共見了幾次麵?”“一次也沒有。”“那真是遺憾,少飛但能不死,一定替老哥完成心願。算起來距八月十五尚有數月之久,不急。”“很急,老哥哥我生怕來不及,錯過今年,又得多等一年。”“你是怕小弟的傷好不了?”“我是怕你過不了流沙穀。”“老哥不提,小弟差點忘了,過不了流沙穀,一切都是白搭。”“所以,你必須先學會記載在玄天真經上的‘玄天大法’,‘一葦渡江’的絕技。”“小弟甚覺納悶,雙塔寺之約老哥為何不親自赴會?”黑煞龍飛拍打一下自己斷掉的雙腿,道:“老哥雙腿已斷,習來倍感困難,根本無法渡過流沙穀,同時,上冊之內,僅‘玄天大法’與‘一葦渡江’,掌中刀、指中劍皆記載在下冊之內,老夫就算能渡過流沙穀,一旦重現江湖,必然群起而攻,自信尚無十足的把握將南僧、北毒、東丐、西仙製伏,老哥出穀之日當在習得下冊掌、指、刀、劍之功後。”“既然練不成‘一葦渡江’,老哥如何離開流沙穀?”“隻要學得掌中刀,指中劍便可鑿壁而上。”“無功不受祿,小弟心中覺得受之有愧。”“代老哥赴約,何愧之有。”“學‘一葦渡江’已足,用不到學‘玄天大法’,吧?”“學‘玄天大法’是為了保護‘玄天真經’,你必須將上冊交給鐵老二,換回下冊來。”“玄天真經”乃武林第一奇書,換了旁人,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方少為人方正,卻不作非份之想,道:“此事非同小可,小弟甚感惶恐,可否另找他人呢?”黑煞龍飛肅容滿麵的道:“你是十幾年來第一個進入流沙穀的人,老夫別無選擇。”“謝謝你老哥的信任,小弟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但不知修習這兩種功夫需時多久?”“快則數月,慢則數年。”“還應該再加上療傷的時間?”“不必,練‘玄天大法’,就等於療傷,‘玄天大法’一旦有成,你的傷便可不藥而愈。”方少飛聞言大喜,翌日清晨便開始習練……※※※※※※不知消息是從那裏來的,也不知是從何時傳開,總而言之,江湖上盛傳,黑白雙煞在八月十五日月明之夜,要在太原雙塔寺攜書交換。這是天大地大的一件大事情,消息早已不脛而走,傳遍了大江南北,各地的江湖豪客,武林梟雄,皆競走相告。南僧無心到了!北毒石天到了!東丐金八到了!西仙白芙蓉到了!“玄天真經”的誘惑力太大,三山五嶽,黑白二道,凡是有頭、臉的武林人物,幾乎差不多已全部到齊。甚至連一些據山為寨的草寇,橫行市井的小混混,也硬插一腳,想要來分一杯羹。自然早已轟動了太原,城南城北,途為之塞,飯莊客棧,人滿為患,太原府動用了所有的衙役捕快,正在密切注視此事的發展。消息無疑也驚動了萬貞兒,據說她已親率快刀王立與無數錦衣衛,以及十二刀客,三十六偵緝手,已兼程西來,正坐鎮太原。今日是八月十四,明天就是正式換書的日子,該來的大概都已經來了,城南官道上攜刀帶劍的朋友也大見減少。卻見一位麵目姣好,明麗照人,年約十八九歲的玄衣少女,正由南向北直奔而來。姑娘奔勢極快,舉步如飛,顯然是道上人物,刹那之間已奔出百十餘丈。霍然,玄衣少女為眼見之事怔住了,隻見右側密林之內赫然倒著一具屍體。死者仰麵而臥,手裏麵的刀拔出來一半還不到,無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便被人殺了。喉結處有一個血淋淋的傷口,約手指大小,血色呈紫黑色。經驗告訴她,死者不僅負創,還有中毒的現象。姑娘神色一緊,當即踏入密林之內,向前搜尋。前行數丈,果見又有一屍橫陳在地,死狀如出一轍。續向前進,玄衣少女發現,密林內血腥遍地,屍積盈野,每隔數丈,必有一人或數人遭人屠殺棄屍,零零總總,已數不在少,血漬斑斑,令人怵目驚心。姑娘正自義憤填膺,猜度死者的身份與凶手的來曆時,猛然聽得一陣快速異常的衣袂聲傳處,已有兩個頭戴瓜皮帽,身穿皂色緊身衣的漢子橫立在麵前阻住去路。其中一個猴臉尖腮的漢子好凶,劈麵問道:“站住!你鬼鬼祟祟的在此於什麽?”玄衣少女冷然一笑,道:“不幹什麽,想查一下死者是誰?凶手又是何人?”另一個獐眼鼠目的漢子大模大樣的道:“死者都是一群不上路的武林末流,下手的人正是咱們兄弟。”玄衣少女雙眉一揚,玉麵之上立刻籠上一層寒霜,聲音亦告轉趨冷峻:“兩位是北毒手下?”猴臉大漢似是沒料到,玄少女一語就道破了自己的身份,不由暗吃一驚,粗聲大氣的道:“姑娘何人?怎知大爺等乃尊者門下?”姑娘手指著遍地死屍,道:“他們都死於百毒尊者的‘百毒指’,難道還不夠清楚麽?”鼠目大漢雙眼一瞪,道:“丫頭好眼力,你他媽的還沒有說出你究竟是什麽東西?”一句“什麽東西”惹惱了玄衣少女,乍然臉色一沉:“放肆!”雙掌倏揚,快如閃電,鼠目大漢但見有漫天掌影襲來,想躲卻躲不過,說時遲,那時快,叭!叭!兩聲臉上發熱,已暴出十條明顯的手指印。也不見那姑娘如何作勢,人影一閃又站在了原地。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充滿怒意,語氣比冰還冷,神態像是在審訊罪犯:“兩位與這些人有怨?”猴臉大漢道:“沒有。”“那麽有仇?”“也沒有。”“既無怨,亦無仇,為何要下此毒手?”“因為他們不聽勸阻。”“你最好把話說清楚一點。”“尊者不希望他們進入太原城。”“這是為什麽,北毒可是想要獨占‘玄天真經’?”“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姑娘我不自量力,想入城一觀,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你最好循原路退回去。”“假如姑娘不聽勸告呢?”“那就隻好請你嚐試嚐試‘百毒指’的厲害了。”“好,那麽兩位一齊上吧,這樣更省事!”說來從從容容的,不帶絲毫火藥氣味,行來蓮步姍姍,好像是在漫步逛街,顯而易見,她壓根兒沒有將這兩個人放在眼內。這神情,這語氣,再加上剛才那兩掌,二人正自有氣沒處發,鼠目大漢怒氣衝天的道:“他媽的,老子就不信你是三頭六臂的人物,‘百步拳’下保證你嗚呼哀哉!”他可不是憑空說大話的唬人,真的付諸行動,而且一出手就叫足了十成十的功力,連發三拳。猴臉大漢也不稍慢,立從另一邊包抄過來,“百毒指”帶起一片尖銳的破空嘯聲,一左一右,一拳一指,二人合作無間,果然天衣無縫,威風八麵。這玄衣少女似是身懷絕技,有恃無恐,拳影指風之中,仍自安步當車,緩步前行。拳影已近,眼看指風已撞上身來,猛可間,姑娘嬌叱一聲:“一邊涼快去!”雙掌倏合乍分,立有兩股強大無匹的力道洶湧而出,兩名北毒門下似是撞上鐵壁銅牆,悶哼聲中,雙雙歪歪斜斜退出數步。姑娘不為已甚,連回頭看一下都不屑為,繼續向前行去。兩名北毒門下卻不甘就此雌伏,互望一眼,心意已通,各自扣好一把“梅花毒針”,咬著尾巴卯上來。姑娘的後腦勺上仿佛長了眼睛一般,邊走邊說道:“兩位最好將毒針收起來,小心自食惡果。”二人偏不信邪,硬是要與姑娘別別苗頭,手一揚,姑娘急轉身,同一時間,耳畔響起一聲暴喝:“住手!”隨著這一喝聲,場中已多了一位英俊灑脫、年約二十出頭的錦衣青年,企圖阻止這一場拚鬥。可是,一切為時已晚,二人的毒針已發,姑娘的雙掌亦已遞滿,閃電疾射的毒針,一遇上姑娘呼嘯的掌浪,宛如撞上大樹的黃蜂,馬上倒轉回來,一絲驚駭方自二人心田滋生,便如踩到馬蜂窩一般,無數的毒針全部釘打在自己的臉上,慘叫聲中,雙雙倒地不起。錦衣青年忙不迭的取出一個藥瓶,倒了兩粒朱紅色的藥丸,給二人各服一粒,無奈毒針上的毒性太強,先服的一人獲救,後服的一人已魂歸離恨天。玄衣少女冷冷一笑,說道:“好厲害的毒針,好高明的解毒藥,朋友大概就是北毒的高足,人稱‘百毒公子’的江明川吧?”錦衣青年打量了姑娘一眼,驚為天人,暗道:“從來沒見過這麽美的姑娘,”口中笑容可掬的道:“姑娘好廣博的見聞,區區正是江明川。”語音一頓,百毒公子江明川接著又道:“如果在下沒有看走眼,姑娘適才所施展的應是‘七巧掌’?”“沒錯,看來,江公子也是識貨的行家。”“彼此,請教南海神僧是姑娘的什麽人?”“是家師。”“江某可有得知姑娘尊姓芳名的榮幸麽?”“我姓林,單名一個玲字。”“林姑娘此來太原是探親?抑是訪友?”“都不是。”“那是……”“與江兄的目的相同,咱們就心照不宣吧。”“令師無心大師現在何處?”“大概很快就到了,你最好將那些毒徒撤走,家師他老人家最是嫉惡如仇。”“林姑娘言重了,神僧大人大度,據聞素來不與後生晚輩較斤兩。”“百毒尊者則大異其趣,聽說專門愛找末學後進的麻煩。”林玲已長大成人,不僅貌美如花,學得一身絕技,尤其口齒犀利如刀,令百毒公子江明川幾乎無法招架,訕訕然苦笑道:“道聽途說,不足為憑,其實家師對後進晚輩同樣提攜有加。”“那為何要在此設樁置卡,濫殺無辜呢?”“設樁置卡,純是出於一片善意,希望那些無力爭奪真經的人知難而退,勿作冤死鬼,死者則是他們自尋死路,咎由自取。”“江兄的意思是說,這是他們不聽勸告,強行闖關的結果?”“可以這樣說。”“姑娘我不自量力,也想入城去瞧一瞧,看來你我之間,免不了會有一場惡戰吧?”此乃意料中事,卻得到意外的答覆,百毒公子江明川滿臉諛笑的道:“姑娘美若天仙,江某巴不得多見你的幾次麵,豈敢出手冒犯。”林玲臉上一熱,暗罵了一句:“癩蛤蟆!”一本正經的道:“這樣說,我隨時可以自由入城?”百毒公子江明川笑笑道:“當然!當然!”林玲不願意和他再磨蹭,道了一聲:“再見!”隨即轉入官道,放步而去。約莫行出去五六裏地,已至太原南城門前,林玲又遇上了麻煩,城門被人群阻住,有三名捕快,十餘名官兵把守著,正在檢查入城的行人。城門上麵懸著一張酷似方少飛的畫像,正是捉拿他的布告文書,五十萬兩白銀的賞格,不論死活等字樣,係以朱筆寫成,特別醒目。在捕快、官兵的後麵,坐著一個宦官模樣的人,胸前繡著一個鬥大的“六”字,是萬貞兒的三十六偵緝手之一。入城的人並不很多,檢查重點集中在十八九歲的男子身上,最重要的是頭部,遇有禿發者,輕則詢長問短,重則留置不放。林玲睹此情狀,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心上人至今並未落入魔掌,憂的是萬貞兒權傾天下,方少飛逃得過今天,是否能逃得過明天。更令她擔憂的是,自從她藝成出師,踏入中原後,就始終不曾與方少飛照過麵,近數月來,甚至連一點消息也沒有,她兒時遊伴,自己心中的白馬王子,如今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否已另結新歡?林玲經常為此牽腸掛肚,難以釋懷。依序而進,慢慢的便輪到了她,六號偵緝手突然衝著她招招手,說道:“你過來。”林玲愕然一愣,從捕快一旁擦身而過,停在六號偵緝手的桌前。偵緝手雙目如電,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個夠,神氣十足的盤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林玲臨時杜撰了一個名字,道:“李阿蘭。”“打那兒來?”“南方。”“入城去做什麽?”“探親。”“看你神采奕奕,華光內斂,分明是內家好手,對‘玄天真經’,難道沒有一點興趣?”“‘玄天真經’乃武林第一奇書,人人夢寐以求,說沒有興趣那是自欺欺人,隻是太原城高手雲集,能輪得到我?”“知道就好,太原府已在貴妃娘娘掌握之中,你最好別作非份之想。”傳言業經證實,萬貞兒果然坐鎮太原,林玲心頭一震,沒有答腔。偵緝手指指城門上方少飛的畫像,道:“這個人你認識嗎?”林玲故意仔細瞧一瞧,猛搖著頭道:“不認識。”“他叫方少飛,頭頂心有一塊杯口大的禿發,年約十八九歲,乃欽命要犯,誰要是捉到下他,便可獲得五十萬兩白銀的賞金,而且不論死活,通風報訊得以逮捕者減半。”“五十萬兩?這麽多?”林玲故作訝異狀,借以探聽一下萬貞兒對方少飛的行蹤究竟知道多少,道:“假如碰上這姓方的,一定報告官府,但不知方少飛目前的行蹤如何?”“方少飛拜神州四傑為師,曾匿居姥山五六年,萬太師破姥山後,方逆在逃,一度在三河鎮附近發現他的蹤跡,此後便告行蹤不明。”“那就應該到南方去找,張網太原府豈不白費?”“王大人判斷,‘玄天真經’的事已轟動武林,方小子可能北來太原。”“嗯!有道理,隻要遇上鞋方的,任何人都不會放過這個發財的好機會。”偵緝手不疑有他,林玲順利入城,她的心中卻蒙上了一層矛盾的陰影。她渴望在太原城能遇上他,以便重溫舊夢,這也是林玲此來的主要目的。可是,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萬貞兒必已布下了天羅地網,現在卻反而又希望他不要來。太原城萬家燈火,正值晚膳時分,林玲信步走進南大街一家叫“聚福樓”的飯莊。這飯莊規模不小,占有三間店麵,生意尤其鼎盛,幾已座無虛席,林玲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空位。赫!聚福樓的食客十之八九都是攜刀帶劍的武林人物,話題全集中在爭奪“玄天真經”一事上,大家添油加醋,繪聲繪影,將未來的這一場爭奪戰,裝點得波濤洶湧,險惡萬分。隻有牆角上的一位朋友,麵壁而坐,正悠哉閑哉的自酌自飲,對周遭之事漠不關心,好像完全是一個局外人。頭上還戴著一頂呢帽,帽沿拉得很低,看不清他的麵貌,自然也瞧不出他的年紀,透著幾許神秘與古怪。“小姐,要吃點什麽?”小二就立在麵前,將她的視線擋住,林玲“哦”了聲,道:“隨便。”開館子最怕客人叫“隨便”,一個小不心,調配的菜式不合顧客胃口,常常會吃排頭,小二哥正自為難時,突聞有人接口說道:“怎麽能隨便,我請客,菜請林姑娘盡量點。”百毒公子江明川應聲而現,從小二手裏取過了菜單,雙手遞給林玲後,就挨著身子坐在她一旁,表現的相當熟絡而又殷勤。林玲卻頗覺窘迫,挪動一下身子,說道:“我們此刻才第二次見麵,怎敢勞江公子破費。”江明川打從第一眼瞧見林玲,就為她的美色所動,傾慕著迷不已,怎肯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猛灌迷湯,道:“林姑娘,快別這樣說,一回生,二回熟,咱們來日方長,請一頓飯隻是聊表敬意而已,請別客氣。”林玲苦笑道:“不是客氣,而是小妹一向飲食簡單,隨便吃一點就行了。”——江明川自顧自的說道:“山西最著名的是麵食,貓耳朵、刀削麵、撥魚兒,這些都是別的地方吃不到的好東西,這樣吧,咱們都來一點,好好慶祝一下相識之喜如何?”林玲實在不想使他太難堪,隻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百毒公子好興奮,也好大方,立刻交代小二,將聚福樓最拿手的菜肴麵食端上來,何消片刻工夫,便端整好一整桌,另外還打了兩斤汾酒。他那裏知道,林玲的一顆心全部掛在方少飛一個人的身上,那有大吃二喝的心情,隨便端起一碗麵,很快便將肚子塞飽了,一整桌子菜肴動也沒動。江明川以為是自己叫的菜不對林玲的胃口,道:“不喜歡吃是不是,那就再換一桌好了。”林玲急忙阻止道:“謝謝!我已經吃飽了。”“林姑娘怎麽不吃菜?”“一碗貓耳朵已經足夠了。”“那就喝杯酒吧?”“我不會喝酒。”“山西汾酒,天下馳名,不喝你會遺憾終生的。”“遺憾就遺憾吧,天生不善飲,絲毫也勉強不得。”“飲一小杯又何妨?”“不不,小妹沾唇即醉。”“林姑娘醉丁以後相信會更美。”“請江兄別開玩笑,對不起,我想先走一步。”“林姑娘住那兒?我送你。”“謝謝了,我還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呢。”“家師在太原置有產業,歡迎——”“不敢驚動石前輩,隨便找一家客棧就可以了。”“林姑娘,你好像不願意跟在下做朋友?”“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江某是指更深一層的交往。”“某家銘感五內,隻是不敢高攀。”“我看八成是林姑娘已經另有意中人了?”“嗯!我是有一個要好的朋友。”“誰?”“他叫方少飛。”此話一出,居然引起了那位頭戴呢帽,麵壁自酌自飲者的注意,回過頭來,朝這邊望了一眼。林玲背向而坐,沒有看到,江明川卻瞧見了,老大不悅的喝斥道:“你是什麽人?賊眉賊眼的瞧什麽?”那人早已轉回頭去,慢吞吞的道:“隻是一個局外人,請別介意。”言畢,拉一下衣領,起身離座,兀自出門而去。卻見鄰桌的一位紫衣姑娘衝了過來,單刀直入的問林玲:“你剛才說你是方少飛的好友?”林玲一怔,道:“是呀,我是說過這樣的話,姑娘何人?”紫衣姑娘道:“我叫張亞男。”林玲道:“張亞男?恕我出道未久,對姑娘所知不多。”百毒公子江明川連忙插嘴道:“這位張姑娘是西仙掌上明珠,由於計謀百出,江湖上的朋友送了她一個外號——‘女諸葛’。”馬屁拍在馬腿上,張亞男冷哼一聲,連正眼都沒瞧他一下。林玲說道:“如此說來,張姑娘的父親就是人稱‘八鬥秀士’的張峻山張前輩了?”張亞男道:“沒錯,你認識家父?”林玲笑道:“姑娘會錯意了,令尊的大名是聽家師說的。”張亞男尋父心急,連自己也覺得這話問的太過唐突,失聲一笑,說道:“這位姐姐該怎麽稱呼?尊師又是那位前輩高人呢?”百毒公子江明川故作驚人之語道:“南僧、北毒、東丐、西仙之一,請女諸葛猜猜看。”張亞男蘭心慧質,聰明透頂,這麽簡單的一個小謎題,怎能難得倒她,不假思索的道:“北毒怪癖,東丐邋遢,家母又畢生未正式授徒,隻有南海神僧能調教出這樣清麗脫俗的好徒弟來。”江明川聞言鼓掌笑道:“真不愧是女諸葛,一猜就中。”張亞男偏不吃他這一套,嗤之以鼻道:“少貧嘴,武侯功蓋三分國,誰人能及,女諸葛三字根本是你信口胡扯,請收回去,以免褻瀆了孔明先生。”百毒公子自討沒趣,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沒有再言語。張亞男不疾不徐的道:“我曾聽少飛哥哥言講,南僧無心大師曾在清河鎮收了林大學士的千金林玲為徒,大概就是姑娘吧?”林玲頷首表示同意,她心係方少飛,急急迫問道:“張姑娘,你認識方少飛?他現在在那裏?”張亞男雙手一攤,道:“不知道,我也正在到處找他呢。”林玲大失所望的道:“你們相識多久了?是在什麽地方分手的?”張亞男道:“相識的時間不久,相處的日子更短,是在八公山分手的,後來聽說他被人一掌劈下了懸崖。”她沒敢說出手之人正是自己的母親白芙蓉。林玲聽說方少飛遇害,臉色立變,兩顆淚珠立掛麵頰,半響麵現慍色,急急問道:“張姑娘可尋找過少飛?”張亞男趕緊好言辯解道:“事後小妹亦曾在八公山,連續搜尋數日,無奈地勢過於險峻,始終一無所獲。”林玲的眼眶裏已充滿了淚水,盡管她在設法克製著自己,語氣仍然不十分好聽:“於是,張姑娘就放棄搜尋,來到太原了?”憑天地良心,張亞男愛少飛之深,絕不在林玲之下,林玲一再語帶責備之意,張亞男深感冤屈。不由一腔怒氣自心底升起,本當發作。又一細想,林姑娘一再追問,必與少飛有何淵源。咋聞噩耗,悲從中來,一時失態也是人之常情。於是不厭其煩的解釋道:“小妹是在想,少飛矢誌除奸報國,想要除去王閹等這一群鷹犬爪牙,最直接的方法莫過於習得‘玄天真經’的上乘功夫,他如果得知黑白雙煞要在太原府交換真經的消息,一定會趕來。”林玲卻大不以為然,道:“我寧願去八公山,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找不到少飛,永遠不離開!”站起身來,舉步就走,那知行不三步,便被東丐金八爺給擋了回來,道:“林丫頭,你哭喪著臉,要去那裏吊喪?”經八爺這麽一問,林玲終於忍不住掉下眼淚來,道:“去八公山找少飛。”東丐先拿起桌上的一壺汾酒,喝個精光,然後口沒遮攔的道:“那小子我老人家見過,命長得很,死不了。”林玲急聲追問道:“八爺是說少飛業已脫險?”張亞男同樣萬分焦急的道:“他現在人在那裏?”東丐金八嘻皮笑臉的道:“兩個娃兒想到那裏去了,我老人家並沒有遇上姓方的那小子,僅就命相而言,他絕對死不了。”林玲道:“八爺何敢如此肯定?”張亞男道:“少飛命相又如何?”東丐金八坐下來,慢條斯理的說道:“方小子命中主貴,有帝王之相,即使魂遊地府,閻王老子也不敢收留他,而且——而且……”話至此,故意頓住,不再往下說,二女異口同聲的追問道:“而且什麽?”東丐正經八百的道:“既有帝王之相,將來勢必嬪妃成群,兩位也大可不必爭風吃醋,後宮之內日後少不了會有你們一席之地。”男歡女悅,本人之常情,何況二女皆同此心,但東丐言來過於坦率,卻令她倆甚感羞澀,一齊粉頸低垂,麵如塗朱,不敢下視。百毒公子江明川命小二哥抱來一壇酒,倒了滿滿一大碗,道:“八爺,說了半天的話,潤潤嗓子吧。”東丐嗜酒如命,也不客氣,端起來一飲而盡。江明川又倒了一碗,道:“山西的汾酒怎麽樣?”東丐道:“不怎麽樣,比起‘綠芙蓉’來還差一大截。”“家師在太原藏有陳年佳酣,日前曾當麵交代,如遇八爺入城,務請移駕痛飲一番。”“不了,我老人家還想多活幾年。”“八爺是怕家師下毒?”“石老怪雖毒,諒他還不至於在老化子麵前動手腳,我老人家是另有他事,醉不得。”江明川正欲問明原委,忽見聚福樓的門外停下一頂軟轎,張亞男睹狀臉色大變,塞給東丐一壺“綠芙蓉”,說道:“一切都拜托八爺了,請你老人家替我遮掩遮掩。”餘音尚未落地,人已從後門溜了。在“芙蓉四鳳”的簇擁下,西仙白芙蓉跨步而入,畢直的來至東丐金八麵前,一開口就說:“我女兒呢?”金八爺嘻嘻一笑,道:“沒看見。”西仙一指他手中的錫壺,道:“老要飯的,你說謊也不打草稿,這個錫壺分明是芙蓉穀的東西。”“老叫化子也沒有說不是你們芙蓉穀的東西。”“是亞男給你的?”“丫頭比猴子還精,是我老人家用三招‘迷蹤拳’換來的。”“她人呢?”“誰知道。”“要飯的,你少打馬虎眼,有人看見她走進聚福樓。”林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百毒公子同樣不明究裏,本有意思將底牌掀開,卻被金八爺的目光阻止住,一語雙關的道:“那一定是傳話的人認錯人了。這家夥將來不瞎眼就會爛舌頭。”西仙道:“亞男不在聚福樓,你哪來的‘綠芙蓉’?”“是在巢湖時留下來的。”“大家都知道你金八爺嗜酒如命,能留到現在?”“好酒得來不易,我老人家不得不省點喝。”吸了一口,小心翼翼的收入懷中。金八言之成理,西仙拿他沒轍,隻好退而求其次的道:“不談小女離家之事,咱們談點正經事,黑白雙煞換經之事八爺認為可信度有多少?”東丐馬上換了一副異常肅穆的臉孔,道:“如果當年白穀主未將黑煞擊斃,老叫化子認為可信度很高,換經之事在十幾年前就曾有過,據說完全是白煞鐵虎唱獨腳戲,此番舊事重演,定有所本,應非空穴來風。”西仙的臉上掠過一抹詭笑,道:“八爺可曾想到,如此重大之事,任何人都會守口如瓶,消息為何會不脛而走?”東丐道:“這事的確透著古怪,說不定有人在暗中定下了陰謀詭計。”“所以本仙子有一妙計在此,你我二人若是能夠連成一氣,應可先立於不敗之地。”“什麽妙計?”“東丐、西仙聯手,必可奪得‘玄天真經’。”“奪得以後又如何?”“或分享,或共有,都可以。”江明川、林玲聞言齊皆臉色大變,設若西仙狡計得逞,必將對南僧、北毒構成莫大威脅,百毒公子大為不滿,大聲抗議道:“這不公平,家師與無心大師知悉後絕不會善罷甘休!”西仙聞言大怒,使一個眼色,“芙蓉四鳳”立將二人圍住,白芙蓉語冷如冰的道:“他們兩個老家夥不會得知此事,誰要是敢擅離一步,便叫他命喪聚福樓。”白芙蓉的手段,他們沒見過也聽說過,四鳳也是名震江湖,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二人麵麵相覷,未敢輕舉妄動。東丐則不聲不響,正在低頭大吃二喝,享受佳肴美酒。西仙白芙蓉眉頭一皺,道:“要飯的,你就知道吃喝,還沒有答覆本仙子的話呢,隻要你我合作愉快,包你喝一輩子的‘綠芙蓉’。”東丐金八抹了一把嘴,起身說道:“仙子盛意心領,老叫化不作任何承諾,我老人家寧可喝白開水,也不能讓人牽著鼻子走。”拍拍屁股,搖搖擺擺的離開聚福樓。西仙睹狀大為惱火,罵了一句:“哼!不識抬舉的老匹夫!”領著四鳳,隨後匆匆離去。百毒公子一見有機可乘,忙不迭的跟在西仙身後追出去。林玲見此情狀,心裏雪亮,深知太原城內臥虎藏龍,群豪為了穩操勝券,天曉得會演出多少連橫合縱,爾虞我詐的醜劇來。當即找來店家,在後麵客棧裏選了一間清靜的上房,打算略事休息再作計議。詎料,剛剛泡好一壺濃茶,才喝了一口,“篤!篤!篤!”門外便響起一陣有節奏的叩門聲。“誰?”“開門你就知道了。”語氣甚是熟絡,聲音卻頗覺陌生,弄得林玲滿頭霧水,打開房門一看,站在門外的居然是曾在鄰桌吃飯的那個局外人。林玲錯愕一下,道:“你找錯人了吧?”局外人的帽沿仍然很低,林玲根本看不到他的真麵目,局外人道:“如果姑娘確為林大學士之女,南海神僧之徒,就不會錯!”林玲不敢大意,沉聲說道:“你到底是那一位?”局外人的聲音壓得很低:“我是少飛。”林玲驚訝不已的道:“什麽?你是少飛?快脫下帽子來讓我瞧瞧。”瀟湘書院圖檔,7dayocr,瀟湘書院獨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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