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禦史一見是少飛,急忙回轉身來,厲色說道:“少飛,你不待在地窖裏,跑出來作甚?”少飛結結巴巴的道:“人家在地窖裏已經待了一個多月,既不能去小廟練功,,林玲又跟著南僧走了,也沒有人陪我玩,都快悶死了。”“你哥哥不是常陪著你嗎?”“別提哥哥了,他隻會啃書,根本不會玩。”“快回地窖去,你現在不能出門。”“這是為什麽?別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在外麵玩。”“因為有人要謀害你。”“爹,誰想要謀害我?是不是萬家棟的爺爺,那個老奸臣?”“嗯!大概差不多,快去,沒有爹娘的呼喚,千萬不可以再出來”“是,爹!”嘴裏這麽應著,但他畢竟是小孩心性,那能完全體會父母的苦心,撅著嘴,慢吞吞的往裏走。真是合該有事,正當此時,哈山克與費無極乍然從正門闖了進來。方少飛大驚,拔腿就跑,卻不小心將帽子掉在地上,待他拾帽戴好再跑時,花三郎與張敏已將客廳的後門堵住,無路可走。這一驚非同小可,方禦史急如滾油澆心,故作鎮靜的道:“你們來幹什麽?”逍遙子費無極道:“記得上一次王大人曾交代,二少爺返府之後,請即知會一聲,大概方大人是貴人多忘事,我們隻好再來叨擾。”方禦史指著少飛,忍氣吞聲的道:“少飛這孩子,今天下午才回來,還沒有來得及向王大人報告,四位請回,明兒一早,下官自會帶孩子去見王指揮。”江湖浪子花三郎的額頭上,還可以清楚的看到被花生擊傷的痕跡,聞言冷笑道:“方大人,不必費事,咱們查證一件事就走。”方正道:“你們要查些什麽?”張敏道:“小事,請二爺將帽子脫下來。”方正道:“為何要脫帽?”費無極臉上的二板長三印痕仍在,嘿嘿冷笑道:“沒有什麽,隻是想看清楚,二少爺是否是我們要找的人。”林田甫道:“你們到底要找什麽人?已經殺了那麽多孩子,難道還不夠?”哈山克說道:“我們隻是奉命行事,林大人如果有疑問,可以直接去問貴妃娘娘。”鐵血禦史方正不禁怒氣橫生的道:“你不必拿萬貴妃來壓人,他日恢複早朝,得見皇上,一定要奏請陛下清查此事。”張敏根本未將方禦史放在心上,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的事卻必須現在辦,請勿拖延時間。”方禦史道:“小犬就在這裏,沒有人遮住你們的眼。”花三郎道:“請脫下帽子。”方禦史道:“是否你們要找的人,一看便知,何必要脫帽。”費無極道:“脫下帽子更清楚,免得認錯人,造成冤枉,這是為二少爺好。”方禦史道:“抱歉,要看就這樣看,本官不接受脅迫。”哈山克狗仗人勢,那會聽他的,道:“那我們隻好也說一聲抱歉,要自己動手了。”話落腳起,果真大踏步的朝方少飛徑直走過去。接著,費無極也跨步而進,與哈山克齊肩並步。那一邊,花三郎與張敏也湊上來了,彼此前後呼應。方夫人與方少俊被堵在門外,急得一顆心快要跳出口腔,緊握的拳頭淌出了汗水,卻隻有幹著急的份兒,一點法子也沒有。方禦史更急,他心裏雪亮,少飛的頭頂上有一塊杯口大的地方光滑油亮,毛發不生,更明白他的真正身份,而且方禦史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萬貞兒父女此次大肆捕殺孩童,十九就是為了少飛。可恨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眼看大難臨頭,竟然無力施救,當下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阻住哈山克、費無極的去路,道:“站住,你們隻是太師府的鷹犬爪牙,並非朝廷命官,無權搜查民宅。”同一時間,林田甫也衝了出去,擋在張敏、花三郎前麵,道:“方禦史乃我朝重臣,皇上倚畀甚殷,爾等不得無禮。”突聞門外響起一陣哈哈大笑,快刀王立跨步而入,身後還跟著一大群錦衣衛,方禦史不由心頭泛寒,暗暗叫了一聲:“苦!”快刀王立搶在哈山克、費無極的前麵,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方大人,我這個小小的錦衣衛指揮,算不算得朝廷命官?有沒有權搜查民宅?”方禦史冷哼一聲,道:“是命官也得奉旨方能行事。”“下官正是奉旨行事。”“請拿聖旨來。”“下官奉的是密旨,倘有違失,方大人盡可奏請皇上查證。”在法言法,王立立場嚴正,方禦史無詞以對。快刀王立更加得意,趾高氣揚的道:“方大人既然無話可說,下官可要采取行動了,違抗聖旨,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盼兩位大人三思!”提著大刀,越眾而前,屋內的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方禦史上前強行攔住,被王立一把推倒在地,方少飛不忍爹爹受辱,大聲吼叫道:“脫帽就脫帽,有什麽了不起,休得對我爹爹無禮!”抓住帽沿,當真就要往下脫。窗外突然有人接著他的話頭說道:“小友之言不差,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一頂小小帽子,何須大費周章,脫就脫,怕什麽。”有一個紅臉大漢破窗而入,正是醉俠卜常醒。人影晃動,燭光搖曳,牌仙包布書,與玉麵觀音彭盈妹也接踵而至。卜常醒的話是這樣說,伸手一拍,一隻手掌卻壓住了方少飛的帽子,反而脫不下來。神州三傑鼎足而立,正好將張敏等人堵在外麵,快刀王立疑雲滿麵的說道:“三位來方家有何事?可是要舉行群英大會?”包布書連忙搖手道:“王大人請勿亂扣帽子,三傑此來純粹是巧合。”快刀王立臉孔陰沉沉的道:“巧合?到底是怎麽個巧合法?”彭盈妹道:“我們兄妹三人是跟蹤廬州三凶來的,如此而已。”張敏罵道:“難怪一出太師府,尾巴就好像被人咬上了,原來是你們三塊料,真是陰魂不散。”無意中,這等於替三傑洗清嫌疑,快刀王立掃了林田甫一眼,道:“林大人該不會也是跟蹤張管事他們來的吧?”林田甫冷言冷語的道:“下官隻是來串門子,王大人別想歪了。”快刀王立語帶威嚇的道:“不是開群英大會就好,馬友德、馮子貞的殷鑒不遠,盼勿重蹈覆轍。”方禦吏麵帶冷笑,沒有答腔。王立又道:“二少爺說要脫帽,怎麽還不脫?”方少飛怒道:“本少爺早就要脫了,是你們故意在打岔。”毫不遲疑,方禦史剛叫了一聲:“孩子!”還沒有來得及阻止,方少飛已經將帽子拿了下來。帽子下麵,好一頭烏黑發亮的頭發,哪來的禿頂。花三郎不由的看傻了,道:“他媽的,真是怪事,剛才這小子俯身撿帽子的時候,好像看到一塊杯口大的禿發,怎麽不見了。”卜常醒道:“花三郎,我看你是酒色過度,未老先衰,老眼昏花看走了眼。”方夫人更加驚奇,她怎麽也想不透,少飛的頂心怎麽一下地長出頭發來,以為是有神靈庇佑,暗地裏,觀音菩薩、王母娘娘、玉皇大帝……反正她知道的神仙,差不多都念遍了,感恩的言詞更是沒完沒了。方禦史自然不會作如是觀,心知必係神州三傑暗施助力,但究竟毛發是如何長出來,他也不甚了了,對快刀王立道:“王大人現在可以看清楚了吧?”王立死盯著少飛滿頭的黑發不放,道:“嗯!是看清楚了。”“可是王大人要找的人?”“似乎不是。”“不是就好,現在夜色已深,諸位該請回了。”方禦史言詞逼人,已下了逐客令,沒有十足的理由,連王立也不敢輕易招惹他,免得被他抓住把柄,在廟堂之上大發議論,聞言訕訕一笑,轉對神州三傑道:“樓外樓之會,三位考慮的怎樣了?”醉俠卜常醒未加思索,便朗聲說道:“承王大人厚愛,敢不從命,屆時敝兄妹定當準時赴宴,親聆教益。”快刀王立沒想到僅數個時辰之隔,神州三傑便想通了,一口答應下來,不禁樂陶陶的有點喜不自禁,道:“承三位看得起,王某就此謝過,咱們後會有期。”環施一禮轉身就走,一霎時,所有的鷹犬爪牙便奔走一空。林田甫、方正這才長長的喘了一口氣,一顆虛懸的心總算落下來。方夫人將少飛緊緊的摟在懷裏,喜極而泣,已是熱淚盈眶。方禦史道:“若非三位暗施助力,小兒可能早已沒命,請受我方正一拜。”卜常醒急忙阻止道:“方大人,快別這樣,此乃我俠義道中人份內之事,何足掛齒。”林田甫道:“少飛的頭發是如何長出來的,可否請明示,以啟茅塞。”卜常醒從方少飛的手中取過那頂皮帽來,指著頂心杯口大的一個洞說:“這隻是雕蟲小技,不值方家一笑,卜某是藉那一拍之勢,以內家真力將一塊皮毛附著於頭皮之上,恰巧皮毛與頭發顏色相同,長度相當,群魔又將注意力集中在方少爺的頭上,沒有發現破帽子,故而輕易蒙混過關。”醉俠說的輕鬆,方禦史卻驚為天人神技,道:“卜大俠怎知小兒頭上禿頂?”包布書笑道:“我們追三凶來到屋外時,正巧二少爺俯身拾帽,無意中看到的。”林田甫道:“三位在樓外樓大展雄風,戲辱三凶的事,北京城的老百姓莫不拍手稱快,下官不明白為何又答應王立的邀宴?”彭盈妹一本正經的道:“那是我大哥的緩兵之計,試想,在剛才那種情況下,如果我們兄妹一口回絕,免不了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三傑生死事小,時間一久,萬一被他們發現方少爺的破帽子,麻煩可就大了。”方禦史語意深長的道:“神州三傑,名滿江湖,下官早已聽人說過,隻惜天各一方,無緣識君,今日得見俠麵,冥冥中似有天助,三位此來京都,不知有何要事待理?”醉俠卜常醒道:“表麵上來看,我們兄妹是為尋仇而來,事實上也的確與三凶有點過節,實則是因萬貞兒父女太過囂張,動轍殘害忠良,尤其清河鎮一戰,武林同憤,是想來請教高明,有無除奸報國之路。”包布書補充說道:“我們本來就決定待三凶事了之後,便來拜訪兩位大人,今夕神差鬼遣,竟被花三郎他們引來貴府,在時間上來說反而提前了。”方禦史的雙目一陣轉動,似已有了某種決定,道:“三位俠肝義膽,下官敬佩無已,今有一事相求,尚祈俯允。”卜常醒見他神色有異,情知事非等閑,忙道:“是什麽事?請方大人明示,但凡能力所及,敝兄妹絕無二言。”方禦史指著方少飛道:“想請三位收小兒少飛為徒。”神州三傑原以為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結果隻是收一個小徒弟,起先不免心裏有點失望。但繼而一想,方禦史為人義薄雲天,應非自私自利之人,再聽王立等人的所言所行,覺得方少飛定非普通孩子,方禦史此舉定有其深意。卜常醒略作沉吟後,隨即正容說道:“辱承見重,敢不從命,隻是卜某三人德不足以潤身,技不足以保命,恐怕有負二少爺的優異資質。”方禦史道:“卜師父過謙了,能拜三位為師,是少飛前世修來的福份。”立刻命少飛當場行了三拜九叩的拜師大禮。行禮既畢,方禦史立又說道:“恕下官失禮,既不準備為三位接風,亦無暇餞行,請帶著少飛連夜離去吧。”弄得包布書滿頭霧水的說道:“這麽快走?”方夫人也大表反對,道:“老爺,再怎麽快也得讓我們娘兒倆再敘一晚,明兒一早再走不遲。”慨然一歎後,方禦史沉聲說道:“唉!娘子,我又何嚐不想跟孩子多敘敘,然而,王立、張敏他們都是鬼靈精,我是提心他們很快就會發現破綻,去而複返,果不幸而言中,少飛的這條命可能就保不住了。”彭盈妹道:“方大人的意思是,王立他們要殺像少飛這樣禿頂的孩子?”林田甫道:“正是如此,像這樣的孩子,已經被他們殘殺了很多。”包布書道:“這是為何,他們憑什麽敢如此橫行?”方禦史道:“據下官多方打聽的結果,萬貴妃假設托夢中之事,向皇上誣指一個癩痢頭的孩子陰謀篡奪江山。”卜常醒道:“實際的目的又何在?”方禦史痛心疾首的道:“有的說是萬太師父女為了排除異己,有的說是為了捕殺流落民間的皇子,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可能二者兼而有之。不巧小兒亦患有禿頂之疾,可謂危在旦夕,請火速帶離此地,以策安全。”“哦!哦!”卜常醒一連驚哦了兩聲,心中似已明白了二三分,鄭重其事的道:“適才之事,的確破綻甚多,王立隻要稍用心思,便可省悟過來,事不宜遲,我們兄妹就此告辭。”拉著方少飛,立與包布書、彭盈妹穿窗而出。方夫人追至窗邊,淚流滿麵的道:“少飛,出門在外,要聽師父的話。孩子還小,請彭師父多費心。”方少飛叫了一聲:“媽!”以下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彭盈妹道:“請方夫人放心,我們會把少飛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隻要我們兄妹一息尚存,少飛的安全絕對不會有問題。”話落,人已越過後花園的粉牆。卻聞前院有人直著嗓門叫:“方大人!方大人!”方禦史飛步而出,見是王立、張敏等人果然又折轉回來,心頭不由一震,道:“王大人可是忘了什麽東西?”快刀王立逕直的來到客廳裏,道:“沒掉東西,倒是忘了一件事。”方禦史故作不懂,也不追問-王立道:“二少爺呢,可否請出來再見一麵?”林田甫道:“剛才你們不是已經見過了嗎?”費無極道:“剛才一時疏忽沒細看,想再檢查一下二少爺的頭。”方禦史回答道:“對不起,少飛他不在。”張敏眼睛瞪得老大,道:“什麽?就這麽一會兒工夫,二少爺他就不在了?到那兒了?假如張某沒有記錯,方公子好像剛剛才走親戚回來。”方夫人靈機一動,信口胡謅道:“上一次是到我娘家去,這一次是跟我妹妹走的。”花三郎說道:“走親戚哪裏有趕夜路的。”方夫人道:“舍妹來京玩,是因為,臨時有急事,故而連夜出城。”哈山克道:“令妹住在那兒?”方夫人道:“很遠,在保定府。”張敏道:“保定府那麽寬,總該有個詳細地址吧。”方禦史道:“我們根本沒去過,誰知道。”像是審問罪犯,輪番上陣,步步緊迫,費無極道:“那個酒鬼、賭徒、玩蛇的女人又到那裏去了?”林田甫道:“走了,跟諸位隻是前後腳之差。”快刀王立半信半疑,下令搜查,自然找不到方少飛,也不可能揪出神州三傑,卻被花三郎找到方少飛的那頂破帽子,指著破洞給王立看,道:“王大人,你瞧,破洞的大小正好遮住禿頂,一定是姓卜的老小子使的鬼,我說嘛,花某怎麽可能看走眼。”取過帽子,王立仔細的端詳一番,對方禦史道:“方大人,這頂皮帽可是二少爺剛才戴的那一頂?”方禦史斷然否認道:“不是。”王立道:“我倒覺得完全一樣。”“這是一頂舊的,那一頂是新的。”“這個洞是怎麽來的?”“是被勾破的。”“這麽巧,勾一個圓洞?”“可能是本官記錯了,那也許是火燒的。”“方大人,是火燒的,應該有燒過的痕跡。”“時間久了,焦痕自然會消退。”“可是,帽子上幹幹淨淨,怎麽沒見灰塵?”“賤內有潔癖,是她經常清理。”“哦!方大人說謊的本領太差,一個有潔癖的人,不應該將破舊的帽子放在客廳裏。”王立詞鋒犀利,步步為營,逼得方禦史無詞以對,也使事情更加明朗,花三郎趨前附耳說道:“王爺,我看方少飛八成是跟神州三傑逃跑了,此時追人要緊,何必跟姓方的泡蘑菇。”快刀王立亦有此同感,果然不再言語,領著大夥兒立刻退出方家。就在大街之上,作了一番調度,命屬下錦衣衛,去各城查問,看是否有神州三傑與方少飛這樣的人出城而去。並說道:“通令各門守軍,見到他們四個人,立即逮捕歸案,若有人膽敢反抗,可就地正法!”錦衣衛遍布各地,眼線更是無孔不入,消息傳遞,異常迅捷,王立返回紫禁城,才休息片刻,已有消息傳來,神州三傑帶著方少飛,已出正陽門南遁。王立追問道:“的確是神州三傑與那姓方的小兒?”回報的錦衣衛道:“神州三傑各有特征,不難辨認,南門守軍曾親眼見他們帶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出城而去。”“這是多久的事?”“大約半個時辰前後。”快刀王立精神一振,提著大刀就往門外衝,差點跟從門外進來的張敏撞了個滿懷。二人一陣錯愕後,王立道:“如何?咱們那位主子怎麽說?”張敏擺下一副苦瓜臉,道:“別提了,娘娘發了火,我第一個挨刮,罵咱們辦事不力,連一個黃口小兒也捉不住。”“都是神州三傑從中搗鬼,這也不能全怪咱們。”“小弟也是這樣說,並在娘娘麵前誇下海口,一定要將方少飛捉回來。”“這不難辦,目前神州三傑的行蹤業已查明,他們是從正陽門逃走的。”“這我知道,娘娘也得到消息,特命小弟代為傳達兩件事。”“娘娘有何旨意?”“命令王大人,立刻將秘密集訓中的十二刀客、三十六偵緝手全部投入捕殺行動。”十二刀客,三十六偵緝手,是萬貴妃最得意的一張王牌,由她的親信在大內高手中親自挑選,或收買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組成,交王立秘密訓練,準備執行特殊任務。對這些人的本事,王立知之甚詳,現在萬貴兒居然要一下幹全部投入,不禁使他大大地吃了一驚,道:“神州三傑固然紮手,憑王某手中寶刀,不見得對付不了,用得著這麽多人?”張敏肅容滿麵的道:“娘娘麵諭,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寧可錯殺百個,不得放走一人。”“娘娘還有何旨意?”“有,這一次的行動由萬大人統一指揮。”“那個萬大人?”“就是娘娘的兄長萬大才萬大人。”“哦,是他,咱們是在此待命,還是前去太師府會合?”“為免過於招搖,命咱們先到城外,再行會合,太師府那邊已有專人通知。”“好,這事就這麽辦,張兄弟請在此少待,老夫這就去調集人手,諒他神州三傑就算肋生雙翅,也休想逃出王某的手掌心。”快刀王立是一等的武林高手,也是一流的將才,何消頓飯工夫,便將十二刀客,三十六偵緝手,以及轄下錦衣衛調集齊備,整裝而發。來到南門外,萬大才與廬州三凶早已候在那兒,王立趨前為禮,恭恭敬敬的說道:“萬大人,王立率眾報道,請大人示下。”萬大才從小就是一個花花大少,文無法治事,武難以克敵,憑著父姐的關係,在朝裏弄了一個閑差事幹,成天花天酒地。聞言自我解嘲的笑笑,拍著王立的肩膀道:“王大人,我吃幾碗飯你又不是不清楚,表麵上由我指揮,實際上你看著辦吧,我樂得清閑。”這種事王立已習以為常,不再多言,立命三十六名偵緝手以扇形隊形前導,十二刀客居中,錦衣衛稍後,自己與萬大才、廬州三凶殿後,向南放步挺進。三十六偵緝手都是追蹤的好手,具備各種識別敵蹤的本領,有一對夜貓子似的眼睛,有一雙猿猴似的腿,敏捷迅速,神鬼莫測,任何人隻要被他們釘上,很難有漏網的機會。一口氣追出去百十來裏,天將曉時,前麵數裏處“嗖!”的一聲,有一支響箭衝天而起,箭簇之上還閃閃發光,好似鬼火。萬大才的輕功自然不能與王立等人相提並論,這一陣趕下來,已經是氣喘如牛,聽到響箭,連忙問道:“這是什麽聲音?”快刀王立道:“是響箭,偵緝手供連絡用的。”萬大才道:“那閃閃發光的鬼火又是什麽?”張敏道:“回大人的話,箭頭上塗以磷粉,晚上就會發光。”萬大才茅塞洞開的道:“這樣說來,發出響箭,就是表示已有發現?”快刀王立道:“應該是這樣,沒有發現他們不敢亂放響箭。”腳下陡地加快,來至前麵一看,隻見已有四名刀客趕到現場,一棵大樹之上捆著一名錦衣衛,口裏塞著四張天九牌,人還活著,就是不能說話。王立取出他口中的天九牌,道:“我令你在京城盯神州三俠的梢,你卻跑來這裏幹什麽?”被縛的錦衣衛在同夥的協助下鬆了縛,答道:“大人,屬下就是盯他們的梢來到此地的。”“混帳,發現他們開溜,為何不及時稟報?”“他們速度太快,好像奔喪一樣,屬下根本沒有機會。”“哼,沒有殺掉你算你走運。”“依屬下看並非走運,而是想借屬下的口,傳幾句話給王爺。”萬大才、王立相視一驚,張敏道:“老趙,神州三傑說什麽?”錦衣衛老趙道:“卜常醒說,很抱歉無法赴王大人樓外樓之宴,同一時間願在保定府‘醉仙樓’與大人把酒言歡。”快刀王立的眸子陡地一亮,道:“他們往那裏去了?”錦衣衛老趙指著往保定的岔路道:“前麵是一條三岔路,一往保定,一去山東,一步走錯很可能就要錯失逮回方少飛的機會,茲事體大,請萬大人作主。”萬大才沉吟一下,道:“天下事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難有定軌,為兩全計,兵分二路如何?”快刀王立道:“兵分必弱,兵家大忌,況且神州三傑絕非庸手,怕的是兩頭落空。”花三郎是個鬼靈精,足智多謀,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他們用的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必然繞道向東。”快刀王立猛地一擊掌,道:“著,花兄此言極是,老夫亦有此同感,咱們往東去。”錦衣衛老趙道:“可是,卜常醒正經八百的,誠誠懇懇,不像是騙人。”快刀王立一巴掌打過去,怒衝衝的斥責道:“見你的大頭鬼,滾回去卷鋪蓋吧,錦衣衛裏沒有你這樣的膿包。”發出訊號,通知十二刀客,三十六偵緝手,原地左轉向東而去。神州三傑的確是往東邊去的,盡管使出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依然不敢掉以輕心,不曾投宿住店,亦不曾吃飯打尖,三餐完全以幹糧充饑,二日二夜一路奔跑下來,早已進入山東境內。緊張的心弦這才稍稍放鬆一些,在一個偏僻的山村裏,找了一家小店,好好的吃了一頓晚飯,要了兩間上房,準備在此過夜。方少飛出身官宦之家,幾時吃過這種苦,雖然一多半的時間係由三位師父輪流背負,依然疲累不甚,甫一上床,便呼呼入睡了。醉俠卜常醒見包布書的臉色怪怪的,道:“二弟,這兩天你好像不對勁,是不是那裏不舒服?”牌仙包布書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沒有,隻是心裏覺得好窩囊?”玉麵觀音彭盈妹道:“窩囊?窩囊什麽!”包布書振振有詞的道:“咱們千裏迢迢的趕到北京,是為了找三凶算帳,在樓外樓時何等風光,曾幾何時,一夜之間卻突然變成喪家之犬,沒命似的逃,這還不夠窩囊?”醉俠卜常醒拍一下包布書肩膀,道:“二弟,愚兄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是在懷疑我們是否值得為方禦史受這麽大的屈辱?”包布書並不否認,一本正經的道:“方禦史為官清正,敢言直諫,是有名的鐵血禦史,這個做小弟的當然知道,但也似乎不該為了一己之私拴住三個人,斷了咱們的除奸報國之路。”彭盈妹有不同的意見,道:“二哥,你可能錯了,依小妹看,方禦史此舉必有深意,少飛這孩子一定大有來曆。”卜常醒欣然點頭道:“愚兄亦有此同感,方禦吏雖未明言,但察言觀色,當可思過半矣,再看萬貞兒大張旗鼓的架勢,少飛應非禦史親生,這就是愚兄為何答應收少飛為徒,千裏亡命的原因。”這些道理包布書當然也懂得,隻是一向挺著胸脯走路的他,實在咽不下這口窩囊氣,一時想不開,鑽到牛角尖裏去,聞言臉色一整,說道:“難道……少飛真的是——?”話至此,三人突然齊聲一喝:“什麽人?”卜常醒破窗,包布書奪門,二人閃電縱出,彭盈妹則守在床邊,未敢輕離。二俠眼見屋頂之上瀉落一條黑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麵各擊一掌,人也跟著堵上去,身手敏捷,威力無邊。來人身手絕佳,雙掌齊出,分拒二人,硬將卜包耆的千斤掌力接下來,道:“兩位快請住手,老夫是專程來奉告少飛的身世的。”此人頭戴鬥笠;周邊還圍了一圈黑布,耳目莫辨,卜常醒已了然於胸,抱拳說道:“閣下大概就是少飛所說的啟蒙之人布笠人了?”布笠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揚目望著熟睡中的方少飛。彭盈妹迎出來道:“布笠人,你真的知道少飛的身世?”布笠人道:“當然,是方禦史怕三位心存疑慮,更為了確保少飛的安全,特命老夫前來說明。”包布書迫不及待的道:“少飛莫非真的是皇子?”布笠人環視一周,見四下無人,這才小聲說道:“沒有錯,少飛係紀宮人所生,由假麵人偷抱出宮,輾轉寄養在方家的。”卜常醒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道:“少飛自己知不知道?”“不知道,往後三位仍然將他當成方家的人好了,將來長大成人,時機成熟後,方大人自會說明一切,在此之前,務請守口如瓶,以免節外生枝。”卜常醒頻頻頷首應命,道:“請恕卜某眼拙,可否請教閣下是那位大宗師?”布笠人笑道:“不敢,卜兄抬舉了,老夫另有難言之隱,眼前還不便以真麵目示人。”包布書道:“以閣下的功力修為,無疑在我們兄妹之上,且有啟蒙之實,何不收歸門下,親自調教?”布笠人仰首一歎道:“理由相同,情非得已,尚祈三位海涵。”彭盈妹道:“小妹發現,少飛這孩子稟賦極佳,且已有相當的內功基礎,今後不知當如何調教,請示一言。”布笠人道:“少飛的確天賦異稟,乃練武的上駟之材,修習內家吐納之術已有四年以上,以後除應在內功修為上繼續痛下苦功外,宜開始傳授拳掌刀劍之技,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唯一令老夫提心的還是安全問題。”醉俠卜常醒道:“此處距京城已遠,還會有問題?”布笠人道:“事實上快刀王立已率眾追來了,距此尚不足半天的路程。”包布書大吃一驚,道:“這麽快,看來我們的暗渡陳倉之計是白玩了。這樣也好,幹脆將姓王的解決掉,一了百了,免得他再陰魂不散,死纏活纏。”布笠人道:“請別低估了王立的實力,廬州三凶不算,他還帶來了十二刀客、三十六偵緝手,就是南僧、北毒、東丐、西仙也不見得能穩操勝算。”彭盈妹道:“依閣下高見,咱們兄妹該如何?”布笠人道:“火速離此,找一個荒僻無人之地隱居下來,須知皇子安全第一,切不可逞一時之勇。”勇字尚未出口時,驀見不遠處一座小山之上冒出一團火光,布笠人惶聲說道:“糟了,偵緝手已經發現咱們。”卜卜常醒莫名所以道:“這火光是偵緝手傳遞消息的訊號?”布笠人道:“烽火,響箭都是他們慣用的訊號,烽火一起,就表示發現敵蹤,萬貞兒的鷹犬很快就會圍攏上來,快,咱們必須馬上離開。”情急事危,有如火燒屁股,彭盈妹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抱起熟睡中的方少飛,跟著大家奔離客棧,來到大街上。偵緝手動作好快,已有一人出現在街頭,包布書二話沒說,打出兩張天九牌。包布書的鐵牌暗器,名震江湖,偵緝手一點也不敢大意,猛一矮身,天九牌擦頂而過,打落了一頂繡有“十三”字樣的帽子。身形一閃,人去如煙,布笠人動作更快,十三號偵緝手還沒有摸清楚他的方位,布笠人已一掌貫頂而下。噗!噗!兩響,包布書的第二波天九牌亦適時打到,插入他的左右脅骨中,當場倒地了帳,魂歸離恨天。可是,在他臨氣絕前的一刹那,卻及時發出一支響箭。響箭尖銳的聲音劃破夜空,碧綠色的磷火升起有十餘丈高,布笠人睹狀大驚,以最快的速度,取回四張天九牌,交給包布書,道:“以後最好別留下任何線索,刀客馬上就到,咱們從街尾走。”包布書收起天九牌,暗道一聲:“慚愧!”大家發足直往街尾奔,猛抬頭,街尾已黑忽忽的站定一個人。此人身材高大,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寬厚胸膛上有一個刺青字:“五”,背上背著兩把大刀,當街而立,像一座山,如一隻虎。布笠人作了一個手勢,叫大家的步子緩下來,小聲說道:“這就是萬貞兒秘密訓練的刀客丫又叫死士,他們的信條是:不是成功便是成仁!換句話說,殺不了刀客就休想擺脫他。”醉俠卜常醒道:“這個卜某理得,這條豬交給老夫了?”身形一長,彈飛而起,人尚未到,剛猛的掌風已自卷起一股狂濤,狂濤之外,刀光映月,五號刀客已掄起雙刀,撒下一道白茫茫的刀幕,封住去路。卜常醒大怒,硬衝硬撞,刀客強封強攔,就在大街之上,大打出手。刀光掌影,快攻猛打,霎時便交手三十合,卜常醒是占了上風,但憑他的身份地位,沒能製伏這無名刀客,卻引為奇恥大辱,從而也是更加堅信布笠人所言非虛。一念及此,輕敵之心頓斂,立將功力叫足十成十,全力拚搏。事情急如燃眉,多拖延一份,就增加一分危險,布笠人哪還顧得下江湖規矩,招招手,與包布書齊步縱出。卜常醒掌若烙鐵,疾取中盤胸膛,刀客回刀橫斬,欲斷他右臂,卻被包布書的鐵鐧架住,另一把刀也為布笠人封死,一掌擊實,骨碎肉裂,留下一個三寸深的手印。彭盈妹道:“死的好,這下十二刀客變成十一刀客了,三十六偵緝手也剩下三十五個了。”布笠人道:“彭女俠,這些刀客,偵緝手隻有號碼,不用名姓,而且還有充足的預備手,死一個補一個,死一對補一雙,殺也殺不完,死也死不光。”對刀客的本事,卜事醒是領教過了,的確不含糊,道:“這樣看起來,想除掉萬貞兒父女確非易事,擺在眼前將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路。”布笠人道:“所以方禦史才決定采取守勢,廣結善緣,將希望放在將來,請三位護著少飛,即刻上路,十日期間,千裏之內,絕不可稍作停留。路線尤宜煞費心思,聲東擊西,故布疑陣,皆不失為可用之計。任重而道遠,勿爭一日之短長,勿負禦史大人重托。”包布書深為布笠人的凜然言詞感動,神情激動的說:“請回報方大人,從此刻起,我們兄妹願作喪家之犬,埋名隱姓,浪跡天涯,隻要神州三傑一息尚存,少飛就不會有事。”經過那一陣激烈的打鬥,方少飛已驚惶,一見布笠人喜不自勝道:“布笠人,這是什麽地方,好黑啊,快帶我回去,我要找我娘。”一躍下地,撲向布笠人,抱著他的手不放。布笠人輕撫著他的頭,好言安慰道:“少飛,萬家棟要打你,大奸臣要殺你,現在還不能回去,快跟著三位師父去吧,將來長大成人,學得一身好本事,再回來打萬家棟,殺大奸臣。”方少飛畢竟還是一個孩子,離京之後,艱辛備嚐,思母心切,硬是嚷著要回家,經大夥兒說好說歹的一番勸勉,這才回心轉意。十三號偵緝手,五號刀客雖死,但消息已經傳出去,其餘的刀客、偵緝手,以及萬大才率領的大隊人馬卻隨時隨地有出現的可能,事情仍然十萬火急,大家互道珍重,隨即分手。又是一路狂奔,急急如漏網之魚,喪家之犬,餐風固不待言,連宿露都不可能,其艱難困苦之處,較前數日猶有過之。走的都是荒山野地,單挑人跡罕至之處,有時連幹糧都買不到,必須以野果溪水充饑。為了要躲避可怕的偵緝手,有時又必須走曲線,拐彎路,甚至故布疑陣,九轉十八彎的走下來,更加艱困坎坷,疲憊不堪。所幸,沒再見到厲害的偵緝手。沒再遇上可怕的十二刀客死士。快刀王立的大隊人馬也始終未曾正麵遭遇。終於,平安的度過了十天。由山東折轉直隸,渡黃河,到達河南,算算距離,當亦在千裏之外。大家總算可以喘一口氣了,在一處小鎮飽餐一頓後,包布書道:“大哥,王立那個老小子,此刻不知在什麽地方,可能正在吹胡子,瞪眼睛,為找不到咱們而發愁,咱們大可在這兒好好歇上幾天,再定行止。”醉俠卜常醒卻大不以為然,鄭重其事的道:“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即刻入山露宿。”好不容易吃一頓飽飯,歇一下腳,方少飛一聽說又要走,馬上愁眉苦臉的道:“大師父——”僅僅叫了一聲“大師父”,以下的話就被卜常醒打斷了,道:“少飛,你是讀書人,孟老夫子說的勞其筋骨,苦其心誌的話,你應該十分了解,別說孩子話,熬不過黑夜,怎麽到得了天明。”買了一些幹糧,這三大一小又匆匆進入山區,天黑之前,幸運的找到一座破舊的神廟歇下來。人真是最奇怪的動物,天天食肉,不知肉之甘美,十天不曾好好睡過,躺在石頭地上,感覺比睡龍床還舒服。神州三傑臨深履薄,輪流守夜,直至日上三竿,始全部睡足醒轉。伸了一個懶腰,彭盈妹道:“大哥,旬日奔波,應已擺脫閹賊掌握,我們是否應該為未來的去處有所決定,以便安定下來好好調教少飛這孩子。”醉俠卜常醒道:“這些愚兄昨夜已想過,最安全的去處最好是遠走邊荒,但眼前盤纏將盡,卻更為迫切。”卜常醒道:“咱們既不會偷,也不能搶,隻有潛回廬州老家,籌足了銀子再走。”包布書、彭盈妹一齊稱善,正要離開山神廟,廟門口人影閃動,萬大才與快刀王立已並肩走進來。張敏、廬州三凶緊隨在後,一大群錦衣衛左擁右護。三十六偵緝手站滿所有的圍牆,十二刀客一個個手握雙刀目射凶芒,已越牆而入,將山神廟團團圍住。山神廟乃依山而建,現在被三麵包圍,簡直蚊蚋不入,滴水不漏,包布書打了一冷顫,說道:“你們來的好快!”快刀王立行至相距丈許之處才停下來,道:“不快!你們的行蹤早在昨晚入山之初,就已被偵緝手掌握,隻不過老夫為了調集人手,以便好好的招待你們,到現在才入廟罷了。”卜常醒命彭盈妹小心護住方少飛,沉聲說道:“王大人,你一路緊迫到底意欲何為?”快刀王立哈哈一笑道:“你這是明知故問,隻要將姓方的小兒交出來就沒事了,如三位願意入仕為官,相信老太爺一定會重用。”萬大才說的更露骨:“老太師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種機會別人打著燈籠找不到,可別把到手的榮華富貴往門外推。”彭盈妹聽得刺耳,寒臉說道:“你是什麽東西?”萬大才挺著胸脯說:“本官萬大才,老太師正是家父,萬貴妃是家姐,新上任的廬州知府萬大智是我堂兄——”以下的話被彭盈妹憤怒的吼聲淹沒了:“閉上你的嘴,你們萬家一門奸惡,沒有一個好東西,神州三傑即使淪為乞兒,餓死路旁,也不會吃你們萬家的飯。”萬大才勃然大怒道:“彭盈妹,你別給臉不要,單選死路走,埋骨荒山,豈不虛度一生。”為了萬大智,彭盈妹含恨十五年,一見到萬家的人就有氣,怒不可當的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神州三傑可不是嚇大的,你少來這一套。”快刀王立望了卜常醒一眼,道:“三位是否投效老太師,暫且別談,關於方少飛的事卜大俠怎麽說?”匆忙離家,方少飛忘了戴帽子,那塊皮毛又早已不知去向,杯口大的禿發處大家有目共睹,此刻想再遮掩已來不及,卜常醒隻好硬著頭皮說:“什麽怎麽樣?”“將方少飛交出來。”“你憑什麽要帶走方少飛?”“因為他是欽命要犯?”“這麽小的孩子會犯法?”“罪證就在他的頭頂上。”“天下禿頂的孩子多的是,王大人別濫殺無辜。”“寧可錯殺一萬,絕不放走一人,這是聖上的旨意。”“我看是萬貞兒父女的私意,皇上不可能如此殘暴。”“信不信由你,卜常醒,犯不著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斷送了你們兄妹自己的大好前程。”“王大人,你聽清楚,少飛現在可不是不相幹的人。”“他是你們的什麽人?”“是老夫兄妹新收的徒弟。”太監張敏的三角眼,從神州三傑的臉上一掃而過,陰陽怪氣的說道:“你們這豈不是引火自焚,放著現成的榮華富貴不要,偏偏將禍害往自己身上兜。”包布書眼一瞪,道:“老子高興!”花三郎冷笑一聲,道:“高興的代價太貴,很可能會賠上三條命。”“放屁,老子先宰了你!”包布書好暴燥的脾氣,手一揚,打出三張天九牌。花三郎嚇一跳,閃身避開,後麵的錦衣衛卻來不及躲,慘嗥聲中,一死二傷。死了一個人,快刀王立似乎無動於衷,連頭也沒有回一下,雙眸直瞪瞪的死盯卜常醒說道:“你還沒有回答王某人的話。”醉俠卜常醒道:“假如老夫說個不呢?”“命喪野廟,魂歸九幽!”“好,你可以動手了,卜常醒願敬領高招。”“一念之差,陰陽兩隔,你不多考慮考慮?”“既有師徒之名,自當情同父子,卜某不會將自己的徒兒往虎口裏送。”“卜常醒,五號刀客的功力你已經領教過了,如果十二死士一齊上,你自信可以支持多少招?”“哼!多少都一樣,大不了一死以全義。”“人死不能複生,盼再三思。”“九思也是同一個答案,神州三傑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與你等周旋到底!”給二弟使個眼色,叫包布書與自己采取同一行動,殺出一條血路來,好讓彭盈妹帶著方少飛突圍而出,當下一聲獅子吼,一個用掌,一使鐧,照準王立、張敏、廬州三凶立身之處攻上去。萬大才站在一旁發號施令道:“給我殺!”哈山克、費無極如響斯應,首先電縱而出,從左側包抄,花三郎、張敏從右側攻來,王立的大刀劃下一道銀弧,道:“想死王某就成全你們!”刀快如風迎麵砍,甫與包布書的鐵鐧一接觸,卜常醒昆仲猛地一個大回旋,舍正麵不攻,撲向側麵,而且一出手就是殺手狠招,掌風呼嘯,鐧影如山,端的猛銳淩厲,石破天驚,神州三俠確非浪得虛名。二人聲東擊西,攻王、張是虛,攻刀客錦衣衛是實,一陣猛打猛攻,對方陣腳已呈不穩,可恨刀客卻寸土不讓寧死不退。“殺!”“殺!”同樣的一個字,同時出自卜常醒、包布書之口,二人心意相通,全力拚搏,當!鐵鐧將雙刀架住,包布書曲膝一搗,正中下腹,刀客馬上癱下去,接著鐧頂開花,天九牌如箭激射,又連傷數名錦衣衛。與此同時,另一名刀客也在卜常醒掌下重創而倒,錦衣衛東倒西歪,已被殺出一條血路。可是,一絲喜悅的念頭甫自腦際掠過,彭盈妹、方少飛才衝出去二三步,更多的刀客,更多的錦衣衛已如潮水般湧來,將缺口完全堵死。不僅如此,包圍圈一下子縮小許多,將四人逼到正殿的門口。萬大才大呼小叫的道:“識時務者是俊傑,隻要交出這個小雜種,萬家的大門依然是敞開的。”包布書破口大罵道:“你放屁!”瀟湘書院圖檔,7dayocr,瀟湘書院獨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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