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劍交擊之聲急如暴雨,片刻之間就對攻了幾十劍,我反守為攻,殺得諸傲遊往後退。但是退到了外麵,諸傲遊精妙的劍法完全發揮出來,又反敗為勝,逼得我向後退。


    他沒有內氣,發不出劍芒、劍氣,但他的力量遠勝常人,攻擊時的爆發力相當驚人,劍法之巧妙更是匪疑所思。我的攻擊往往沒有完全發出來,就被迫改變或收回,這樣劍芒的威力就變得很有限,甚至無法發出。


    我往內退到了洞底,他受地形限製,又被我殺得往外退。這麽來回了三四遍,誰也奈何不了誰。說實話要是在空曠的地方決鬥,我早已落敗,但今天不是為了榮譽而戰,我是為了信念而戰,為了愛人而戰,我答應了玉瓷會去找她的,我不能失信於她!


    到了外麵我就不是諸傲遊的對手,而且還有好幾個守衛在一邊虎視眈眈,我怎麽能離開這裏?久戰不勝,再想到玉瓷在人間已經等了我十幾年,我開始急躁起來。心一急,劍法就有些亂了,被逼退到洞內,無法再反攻出去。


    我也知道現在不能急,但現在已經由不得我自己,壓力越大我就越焦急和暴躁。同時滅魂劍吸收的負麵能量激發出來,我受到的影響也越來越明顯,像是一頭瘋狂的猛獸,不惜一切代價要把敵人撕成碎片。


    諸傲遊一劍刺向我胸口,我竟然無視他的攻擊,一劍狠狠劈下,就算他刺穿了我,我也要把他斜劈成兩半!諸傲遊當然不肯跟我拚命,後退了一步並改刺為擋,“當”的一聲,他沒能擋住我,,劍被震開了,左鎖骨處的護甲被我的劍尖劃破,出現了鮮血,劍芒已經傷到了他!


    諸傲遊又後退了一步,看著劍刃上的小缺口變了臉色。兩柄劍的材質是一樣的,但剛才這一下他匆忙變招,力量不足,我狠狠一劈,劍中已經帶上了滅魂劍的強烈劍氣,不再是凡鐵了。


    我緊接著一劍刺出,諸傲遊立即出劍側擊,之前他已經多次用這樣的方法把我的劍蕩開,但這一次他沒能把我的劍蕩開,他急忙側閃,我的劍落空刺到了他腋下,差一點點又傷到了他。我無視諸傲遊的劍立即橫斬,諸傲遊隻能以劍來擋,一聲響亮,火星迸射,他的劍上又出現了一個小缺口。


    狂暴讓我的劍法不成樣子,很多招式其實是刀法(以前滅魂劍鋒利無比我就是經常這樣砍的),但是爆發出來的劍氣甚止是增強了一倍?這正是以我之長,攻敵之短,諸傲遊再也擋不住,不停地後退,每次兩劍硬碰,他的劍刃上就會出現一個小缺口。他也不想跟我硬碰,但他現在無法用技巧來化解我的攻勢了。


    我紅了眼,橫劈豎砍全無章法,但是激發出來的滅魂劍能量越來越強,劍光耀眼,劍芒縱橫,劍氣逼人,儼然就是滅魂劍在我手中。


    諸傲遊節節敗退,再也無法反擊把我逼回洞內了。而我也失去了理智,隻顧狂攻,追著他殺到了外麵,離開了山洞。此時我整個人已經被殺戮欲望所控製,凶狠暴戾,除了想殺死敵人外沒有別的念頭。


    也不知砍了多少劍,“當”的一聲響亮,諸傲遊的劍突然斷了,我毫不猶豫一劍刺向他咽喉。諸傲遊一個鐵板橋向後倒下,我刺空之後沒有收劍立即往下斬,他卻像是早就料到了我會有這一招,斷劍及時舉起擋住了我的劍。劍他是擋住了,劍上的力量他卻擋不住,往後跌倒在地,接著一個翻身跳起,動作卻有些不利索。


    我緊追著他,一劍接一劍,劍劍都要他的命。這時我才發現他身上騰騰冒著熱氣,臉色慘白,就連嘴唇都變白了,眼睛卻變得血紅,動作遲緩,搖搖晃晃,就像一個喝醉了酒的人放到冰庫裏速凍了幾分鍾再拖出來。


    原來滅魂劍從神秘山洞中吸收來的能量對人體有極強的負麵影響,每次滅魂劍吸收能量後我都很難受,那時我還沒有直接使用這種陰邪能量,受到的影響還不是太大,慢慢的抵抗力變強了,現在身體已經有些適應了。而諸傲遊沒有適應這種能量,每一次兩劍交擊,強烈的凶煞戾氣侵入他體內,讓他全身不對勁,還有冰冷的寒氣也快把他凍僵了。


    上一次與孫二決鬥時,孫二身上就出現了類似的現象,隻是當時沒幾劍就解決了他,那時我激發的滅魂劍能量也遠不如現在強,所以我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劍氣有如此妙用。現在諸傲遊已經像個冰凍的醉鬼,又斷了劍,已經沒有威脅了。


    山洞外麵是斜坡,我在上,諸傲遊在下,居高臨下我氣勢更猛,連著幾劍殺得他踉蹌後退。我借勢躍起,奮力一劍斬下,劍芒如虹,氣勢驚人。諸傲遊不敢硬擋,也無力抵擋,往側麵急倒,著地往山坡下連續翻滾。


    我正要衝下去,突然感應到後麵有勁氣襲來,本能地一劍向後擋,把一支箭斬斷了。但沒等我轉過身來,腰部和右大腿各中了一箭,還有幾支箭也射到了。我揮劍擋格,撥開了兩支箭,左膝處又中了一箭,劇痛之下身體支撐不住,急忙以劍拄地。


    這些混蛋,說好了公平決鬥居然偷襲我!我憤怒得胸膛都要爆炸了,正想奮力站起擊殺他們,第二輪箭又射到了,我勉力以劍格開了幾支,還是有好幾支射中了我,我再也站不住倒向地麵,眼前的東西在晃動,各種感覺在迅速離我而去。


    在完全失去知覺前,我好像聽到了諸傲遊在喊:“不要殺他!”


    ……


    我做了許多噩夢,夢到我被劉一鳴害死,夢到了陰陽界惡靈入侵,夢到了宋玉瓷倚窗而望眼神充滿了孤獨和絕望,夢到我母親在哭泣。還有萌萌、蘇紫衿、胖子、杜平、向小強、馮文軒等等,一張張臉從我麵前閃過,好像他們都要死了,我卻無力幫忙。我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無法醒來,也無法控製我的夢境。不知怎麽回事,玉瓷和萌萌、胖子、柳盈香到惡鬼界來找我了,這裏可是惡鬼界啊,他們怎麽能到這裏來?來了就再也回去去了!我非常焦急,可是無法阻止他們。


    我猛然醒來,立即發現雙手雙腿都被固定著不能移動,接著發現自己是在一個特別牢固的鐵籠內,每一根鐵條都有嬰兒手臂粗細。扣著我的手和腳的鐵環是直接焊接在鐵籠底部,把我扯成了一個“大”字形。


    鐵籠在震動搖晃,並有馬蹄聲和車軲轆聲,肯定是在一輛馬車上。天空太陽已經西斜,卻不知是我被抓住的當天,還是已經過了很多天了。


    我盡可能抬頭往四周看,放眼都是荒山,與礦場附近差不多,駕駛座在我頭頂上,看不到駕車的是誰。我身上的傷口包紮著,沒感覺怎麽痛,不知是我麻木了,還是傷口好得差不多了。由此看來我沒有死,昏迷了幾天的可能性更高。


    從夕陽的角度看,馬車前進的方向不是巴氏鐵礦,這是要把我送到哪裏去呢?偷水事件饒了我已經是極大的恩典,接著又逃跑還打傷了諸傲遊,他們不可能放過我的,為什麽沒有把我剝皮曬成人幹?


    第154章火爐城


    “誰在前麵?”我叫了一聲。


    馬車很快停下,有兩個人從兩邊跳了下來,走向後麵。我往左邊看去,是一張熟悉的臉——百裏九!刹那間我一切全明白了,能很快知道我出逃的隻有他,他裝作對我友善,其實是諸傲遊派他來監視我的!


    “百裏九!”我怒吼一聲,要不是手腳被鎖著又隔著鐵柵欄,我絕對會把他掐死。


    那一張原本七分友善三分滄桑的臉,現在看起來全是狡詐和猥瑣,眼光閃爍,尷尬又膽怯。我轉過了頭閉上眼睛,不想再看他,也不想罵他,我隻想殺了他!


    “兄弟……我對不起你。”百裏九懦懦地說,“成為總隊守衛時,我發過誓永遠效忠,這是我的職責和任務,我,我並不想出賣你。”


    另一邊傳來聲音:“老九是個好人,要不是他通知諸隊長把你找回來,你很快就會在野外渴死,然後變成不死不活的衰鬼,你以為逃走那麽容易啊!而且也是他向諸隊長求情,你現在才能活著,否則早被剝了皮吊起來了!”


    這個聲音不太熟悉,但應該也是礦場守衛,我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我寧可自由地活一分鍾,也不當一萬年的狗!”


    百裏九默然無語,另一個守衛恨恨道:“不識抬舉的東西!”


    我睜開眼睛,轉頭深深地望著百裏九:“你要真是我的兄弟,現在就放了我!”


    百裏九搖頭,非常堅定,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再次閉上了眼睛,那麽沒什麽好說的了,無論他們把我送到哪裏去,想要對我做什麽,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他們也不多說,回到前麵,趕著馬車繼續前進。


    他們不會放我走,但我不會就這樣放棄,我必須逃走!我不時觀看兩側地型,思索著各種逃走的可能性。


    走了約兩個小時,夕陽漸漸消失,山路一轉,地勢變得開闊,我看到了路邊地勢較低的地方有些開懇的農田,但是已經被一些枯死的野草占領。農田邊偶然出現孤單殘破的茅屋,也早已被遺棄,不見一點人煙。


    又往前走了半個小時左右,天完全黑了,路邊出現村落。有些衣不蔽體的人站在門口,木然地望著馬車駛過,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看上去與行屍走肉無異。絕大多數人家都沒有點燈,他們可能窮得連燈都點不起,整個村子幾乎聽不到一點聲音,比我見過的任何鬼村都要更陰森和壓抑。


    馬車在一棟比較高大的建築前停了下來,百裏九走過去交涉。原來這兒是礦區開設的驛站,供來往的車隊休息和補給,但現在也斷水了。百裏九很焦急,因為拉車的馬已經很久沒有喝水了,沒有水明天就跑不動了。村裏沒有馬可以換,人都養不活,誰還能養馬?


    據我所知,礦場在這個季節是不往外運送礦石的,留著幾匹馬主要是用來運水,現在居然拿出了一輛馬車來運我,簡直比限量版的寶馬接送還奢侈,他們到底要把我運到哪裏去?


    馬車被趕進了院子,但沒把我卸下來,就讓我在鐵籠裏麵躺著。過了一會兒,百裏九拿來一個長柄小竹勺,伸進鐵籠把一點兒水遞到我嘴邊。本來我是不想喝的,但轉念一想,吃飽喝足了才有機會逃走,而且水是有限的,我喝了一份他們就要少喝,他們遇到的困難越大,我的機會也有越大。我張嘴把水喝了,百裏九把一小塊窩窩頭遞到了我嘴邊,我照樣吃了。


    本來我以為第二天走不了了,沒想到下半夜有兩輛往礦區運水的車到了,整個驛站立即活了起來,燈火通明,許多人出來分水。百裏九隻討到了一點兒水,因為這水是要送到礦區的,而我們隻要再往前走大半天就可以到達冶煉場,可以在那裏得到補充。


    我有些失望,看來不出現奇跡,我是沒有逃走的可能了。


    第二天天還沒有大亮就上路了,一路無話,中午時分到達了一個頗具規模的小鎮。這裏有許多高聳的大煙囪,所有地方都帶著長期煙熏的黑和髒,鎮子周圍有無數碎石小山。原來這裏就是他們說的冶煉場,我們挖出來的礦石要運送到這兒這行提煉,現在因為嚴重缺水,也處於停工狀態,我看到的煙囪基本都沒有冒煙。


    我不知道百裏九跟這裏的負責人說了什麽,他們不僅提供了許多水食物,還派出了十二個守衛護送,包括百裏九和另一個守衛共是十四個人。看來我還挺值錢的,否則不會勞動這麽多大爺護駕,可是我哪兒值錢了呢?在這情況下,我隻有打消逃跑的幻想了。


    再往前走的路變寬大了許多,地麵堅實平整,馬車顛簸得不是很厲害。沿途的山不再那麽高,可以看到少量樹木,但大多是枯黃的,也瀕臨枯死了。


    守衛們聊天時並不顧忌我,從他們談話中我了解到一些信息。此地處於丙寅侯和戊辰侯的勢力交界,戊辰侯的地界盛產樹木,巴大懷向那邊購買木材煉鐵。冶煉場處於運送木材和鐵礦石的交集點,經過粗煉之後運往火爐城,也就是丙寅侯的都城,在那兒精煉成鋼錠,再賣給癸酉侯鍛造武器。另外還有一條大道,從甲午侯的金沙城運送大量優質礦石到火爐城,這是無量國非常重要的一條商路。


    簡而言之,丙寅侯的主要產業就是向另兩個諸侯買鐵礦石和木材,精煉鋼鐵之後再賣給別人,這幾個諸侯都很強大,掌控著無量國的重工業命脈。


    那麽沿著這條路走,是要把我送到火爐城交給巴大懷了?巴大懷絕對是個奸商,怎麽會做這種虧本買賣,把我運到火爐城再殺,他連血本都要虧了。就算我的肉是香的,一塊塊切了賣肉,也不夠運送的路費啊!


    走了一天,傍晚到達一個看起來頗為繁華的小城,不但房屋像個樣子,還有酒樓和商店,我甚至看到街邊一個大門外站著兩個花枝招展的女人!這是我到惡鬼界後第一次看到女人,原以為這個世界的女人個個都長得像母豬一樣醜,比母老虎還凶,沒想到兩個迎客的女人都長得這麽水靈——以人間的標準來說,她們長得其實一般,但在這極度罕見女人的地方,已經像沙漠中盛開的牡丹花一樣嬌豔。


    護送我的守衛全都轉頭死盯著那邊,直到看不見為止,腦袋一個個都差點扭折了。還有“咕咚咕咚”的吞口水的聲音,隔了好遠我都聽到了。看到女人,我更加思念玉瓷,可是現在身處囚籠之中,什麽都做不了,急死了也沒用,隻能聽天由命了。


    ……


    一路前進,每天傍晚都會到達村鎮或城市,在水源充足的時候,這條路上運貨的隊伍必定絡驛不絕,但現在卻很蕭條,就連城市也死氣沉沉。巴大懷財勢雄厚,每一個過夜的地方都有他開設的接待處,在這種極度幹旱的情況下,這些驛站依然運作著,這可不是一般商人能做到的。丙寅侯治下礦產不多,巴氏鐵礦是唯一具規模的鐵礦,盡管礦石質量不怎麽樣,可畢竟是“國產”貨,巴大懷的身價也就不用說了,肯定是丙寅侯麵前的大紅人。


    總共經過了半個多月的奔波,聞名已久的火爐城終於到了!我一直被平躺著固定在車上,無法看到全貌,但還是看出了這是一個環山而建的大城。山下四周是比較平坦的地型,房屋密密麻麻不計其數,中央的山峰突兀聳立,越往山頂坡度越大,山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煙囪,而且還在冒煙。順著山勢也建滿了房屋,越往高處的建築越華麗和高大。


    天哪,這是建在活火山上的城市麽?要不是活火山,山頂上怎會冒出那麽多黑煙?而且這樣形狀的山太像火山了。如果是火山,這些人為什麽不怕火山爆發,為什麽建築沒有被摧毀?或許這裏的火山與人間的不同吧。


    馬車進了城,我所能看到的隻有街邊的景物了,這時太陽剛過中天,是一天中最熱的時段,街上行人較少。街道寬敞筆直,兩邊的商店很冷清,我所看到的人大多衣著華麗,但同樣一臉受幹旱虐待的痕跡。


    走了好一會兒開始變成持續的上坡路,估計是到達中央山腳下了。這麽又走了十幾分鍾,到達一棟豪宅門口,百裏九過去交涉,說是奉鐵礦李思銀總管的命令運貨過來,並把一封信交給了守衛。


    等了一會兒,裏麵有個人出來,喝令本宅守衛接管,護送的人到接待處去候命。接著他交代守衛把我從鐵籠裏放出來,叫仆人把我清洗幹淨等待主人召見。


    守衛把車趕進了院子,打開了鐵籠和我的手腳,但立即以武器頂著我,把我雙手合到一起銬住。接著兩個守衛和幾個仆人把我扯進了馬房,以水瓢舀水往我身上潑,以毛刷把沾在我身上的汙穢物刷掉。


    無數人正在被渴死,他們居然這樣潑水給我洗澡,實在是太奢侈了。看這待遇,不像是要我死,而我所顯示出來的才能隻有殺人,難道巴大懷是要我當殺手?


    第155章異界遇故交


    清洗幹淨之後,仆人給我穿上一條短褲,把我關在一個小房間裏。我以為巴大懷很快就會召見我,沒想到等了足有半天時間還沒有動靜。操tmd,我在這裏浪費半天,人間就過了半個月啊,要殺還是要放不能快點做決定麽?


    外麵早就天黑了,到處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就是沒有一個人走近我的屋子。估計快到半夜了,才有兩個高大英俊的守衛進來,一聲不吭扯了我就走。這兩個守衛穿著銀色金屬護胸鎧甲,頭上戴著有雙翅的金屬盔,護腕、護腿、佩劍等等都是銀色的,紋飾精美,閃閃發光,比礦場的守衛威風多了。


    兩個守衛帶著我拐來拐去,穿過幾處院落。這裏的建築有明顯的中國特色,比如飛桅、獸頭、木格窗、曲廊之類。但房屋的格局,牆壁、石柱上的浮雕,以及一些裝飾物卻帶有古西域或者古羅馬的特征。我對古建築沒什麽研究,也說不上是哪一國哪一個時代的風格,總之很寬敞高大,氣派非凡。


    路上遇到的守衛打扮都與我身邊的兩人相同,不僅衣飾華麗,人也長得高大威武。偶然看到捧著食物和酒水走過的女仆,都是年輕貌美,苗條修長,身上布料少得可憐,僅是在敏感部位略作遮擋。


    來到大約是後院的地方,沿著一條台階往下走,一股清涼之氣撲麵而來,同時我也聽到了水流聲。走完階梯拐了一個彎,前麵出現一個約二十平米的大廳,整個大廳都被半尺深的淺水覆蓋。水是從大廳兩側的蓮花和蓮葉浮雕中噴出來的,水質純淨清徹,連地板上的花紋都清晰可見。


    大廳中央有一個青綠色玉石臥榻,一個穿綢紗的中年人躺在上麵,正在閉目養神。兩個上身赤裸隻穿著小短裙的女仆跪在他旁邊水中,一個在給他按摩腳掌,一個用盤子托著酒壺、酒杯和葡萄。這兩個女仆不僅年輕漂亮,幾乎全裸,而且一個是白人,一個是黑人!黑白對比是那樣強烈,但皮膚都是那樣光滑緊致細膩,體形都是那樣修長均稱,曲線玲瓏。沾了水珠的胸膛,比旁邊的蓮花更飽滿和挺秀,比托盤上的葡萄更誘人……


    我隻掃了一眼,眼光就停在中年人身上,剛好這時他睜眼坐了起來。他四十來歲的樣子,白麵無須,略顯削瘦,一張臉沒笑也像是在笑,眼神卻顯得有些疲憊和陰鬱,眼泡有點浮腫。作為一個醫生,結合眼前的情景,我敢診斷他灑色過度了,最近一定食欲不振,睡眠不好,腰酸腿痛之類。


    這個中年人不用說就是巴大懷了。他也在打量著我,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威嚴,眼光淩厲:“你就是那個在礦場鬧事的趙銘誌?”


    我正要開口,兩邊挾著我的銀甲守衛在我膝關節處一踢,把我按倒跪在地上。我昂起了頭:“不是我鬧事,是李總管克扣我們的食物和水,我沒辦法生存了才偷水。”


    巴大懷眉頭皺了起來:“這個夏天特別幹旱,舉國上下都缺水,到處都停工,渴死的人無數……”說到這裏,他有些煩躁地、無意識地揮了揮手,接著示意身邊的兩個女仆離開,又對兩個衛兵揮手叫他們出去。


    兩個守衛遲疑了一下,沒說話就轉身走了。我立即冒出一個有些瘋狂的想法,巴大懷不像是練過武功的人,盡管扣住了雙手,我還是有可能製住他,以他為要脅也許立即就可以達到我的目的……


    巴大懷說:“煽動礦工鬧事、偷水、叛逃,隨便哪一個罪名都要判你極刑,到現在還讓你活著,知道是為什麽嗎?”


    “不知道。”我很幹脆回答。雖然我還是跪著,但我的腰挺得很直,我的頭也昂著,毫無畏懼之色。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巴大懷背著雙手,赤著雙腳,在我前麵水中來回走著,不時看我一眼,像是對我的長相有懷疑。


    “你跟一般的賤鬼不同,有傲氣也有修養,有實力也有膽量,屬於可造之才……我可以赦免你以前的所有罪過,隻要你忠心為我效力,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


    我在心裏苦笑,我想要的是回人間,他又怎麽可能做到?即使他能做到,他也不肯,他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再退一萬步來說,他是個有愛心的富商,同情我的遭遇,最終會讓我回人間,那得經過我多少年奮鬥?隻怕那時玉瓷的骨頭都變成化石了。


    “嗯……”巴大懷深深地盯著我,“你想要的不是一般的東西,錢財女人之類的都是看不上。”


    我心中一凜,這家夥看人真厲害,居然從我的表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我說:“我想要的是自由。”


    巴大懷微微點了點頭:“你真的打敗了諸傲遊?”


    終於說到重點了,我很肯定地說:“是!”


    “再過幾天有一個祈雨儀式,各個家族會挑出最強的武士進行比武,最終獲勝者可以得到極大的榮譽和豐厚的獎勵。如果你代表我巴家出戰獲得最終勝利,立即一步登天,金錢、名聲、職位、女人等等,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那時你也是個自由人了。”


    我立即意識到沒那麽簡單,巴家一個守鐵礦的隊長真正實力都比我強,會找不出比我更適合的人來?祈雨儀式上為什麽要進行比武?隻怕不僅是各家族爭名頭,而是把參加比武的人當成祭品,就像人間祭祀時供上豬牛羊一樣。估計最終隻有一個人能活,每一個參與者生存機會都很渺茫,所以沒人肯派出真正的心腹高手,而是從死囚、奴隸中挑出戰鬥力強的人。


    我不動聲色問:“參戰比武的人隻有最後一個能活下來?”


    巴大懷道:“對。隻有真正的強者和勇者才能活到最後。”


    “怎麽個比法?”


    “這個你不需要關心,所有事情我都會安排好,你隻要把對手擊殺就可以了,這是你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


    “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這句話擊中了我的要害,不參加比武,我隻有被處決的下場。即使我抓住了巴大懷當人質,也不太可能逃離惡鬼界,惡鬼界可不是巴大懷說了算。隻有我參加比武最終獲勝,有了名聲、地位和財富,才有可能找到百渡的人,這不正是我盼望已久的機會嗎?


    巴大懷很平靜很深沉地望著我,他也看透了我沒有別的選擇,才敢讓守衛走開。這件事不是現在才決定的,早在礦區李總管讓我和隊友們互鬥時,就已經在篩選了,諸傲遊叫我練劍,不殺我都是這個原因。進一步猜測,這場比武表麵上是祈雨,實際上是丙寅侯治下的各大家族暗鬥實力,不惜血本。


    “我參加!”我一字一句地說。


    巴大懷笑了:“很好,明天早上會有一場測試,不要讓我失望。來人——”


    兩個銀甲守衛應聲而入,巴大懷叫他們帶我去休息,給予食物和水。兩個守衛這次沒有再扯著我,而是一前一後帶著我走,出了水廳,並不是往原來的路走。


    我被帶到了另一處地下室,裏麵幹淨寬敞,有床和桌椅。地下室四麵都是巨大堅固的石條砌成,隻有一個小鐵門可以出入,關上鐵門後,守衛隔著鐵門打開了我的手銬。過了一會兒,另一個守衛送來了一個托盤,上麵有一個細脖子陶瓷壺,兩個白饅頭、一塊巴掌大的紅燒五花肉,通過鐵柵欄的空隙遞給了我。


    居然有紅燒肉吃,來到惡鬼界後,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人吃的東西!管他明天是死是活,先吃了再說。我狼吞虎咽,左一口五花肉,右一口白饅頭,再來一口清水,這些以前在人間看都沒興趣看一眼的東西,現在比龍肝鳳髓瓊漿玉液更美味。


    我吃完往床上一躺,立即睡著了,夢裏一直像是浮在雲端一樣飄啊飄,眼前晃來晃去全是五花肉和饅頭,多得數不清。


    “哐啷”一聲把我驚醒了,守衛在敲著鐵門喊:“過來,把手銬帶上,巴大人要見你!”


    我極不情願地下床,走到鐵門邊,讓他們隔著鐵柵欄給我戴上手銬,然後才打開鐵門讓我出去。原來外麵早就天亮了,我這才記起巴大懷說過今天有個試測,卻不知要試測什麽。


    來到地麵進入旁邊的大廳,這個大廳同樣很空曠,兩邊擺著兵器架,巴大懷高坐大堂之上,兩側各有四個全副武裝的守衛。門口附近有一個戴著手銬的人和兩個守衛,我們一進去,那個戴手銬的人立即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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