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箐箐走過去在鋼琴邊坐下,周圍的記者們不知道她要玩什麽花樣,也都跟著她走過去,坐在鋼琴前的白箐箐對著鏡頭笑了笑,“其實之前我給許曼妮小姐看的譜曲隻有上半部分,不得不說許曼妮小姐是個非常聰明的人,隻看了一遍就能將曲譜記得□□不離十。當然她所記的曲譜跟我給她的曲譜還有一定的差異,比如其實我給她看的曲譜最末尾是一個半終止式,當許曼妮小姐按照所記下的東西默寫曲譜的時候恐怕也沒有留心,直接將曲子改為終止式,而這種強行終止實際上是很牽強的,等下我將曲子完整的彈出來大家就知道了。”


    說到此處白箐箐便開始著手彈奏,“現在大家所聽到的就是我給許曼妮小姐看的那前半部分曲子,也就是‘飛花如雪’的曲子。”流暢的將這一部分彈完之後,她又衝著鏡頭笑道:“好,現在大家來聽聽後半部分,也就是我還沒有拿給許曼妮小姐看的那部分。”


    細長如蔥般的手指自如的在琴鍵上遊走,她神態自若,眼中卻透著一股自信的神采。她長得很瘦,可是腰背卻挺得筆直,明明可以借力完全不用自己出手就將這件事情解決,然而她那細瘦的身軀偏偏要絕強地站在人前,驕傲的為自己討回公道。


    當廖定軒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看新聞之時,看到的就是她驕傲的坐在鋼琴前彈奏的這一幕。


    他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表情也沒有什麽變化,和平日裏一樣,早餐吃完,他便在桌前坐下開始了一天的工作,神態是一如既往的嚴謹而漠然,剛剛看到的新聞似乎也已經完全拋到腦後了。


    將一首曲子彈完,白箐箐這才從鋼琴前緩緩起身,麵對著一個個對準她的鏡頭,她毫無畏懼的坦然一笑,“這才是完整的曲子。”


    站在一旁望著這一幕的許曼妮早就呆住了,她是怎麽也沒有想到白箐箐還留有一手,她不知道記者中間有多少是懂音樂的,但是隻要稍稍懂一點的都能聽出來完整版的曲子要比《飛花如雪》的曲子要協調許多。


    記者中似是有人想起來了什麽,急忙湊到許曼妮身邊將話筒對著她問道:“許曼妮小姐,聽到白小姐彈的曲子你有什麽想說的?”


    “許曼妮小姐,能為我們詳細解釋一下這是怎麽一回事嗎?”


    此時的許曼妮早已沒有了一開始的從容鎮定,她目光慌亂,被記者連珠炮似的追問逼得不斷往後退。


    而彩石音樂公司的保安到了這時才從大門口湧出來,護送著白箐箐和許曼妮一起進入了公司,又有工作人員將公司的大門徐徐關上,將蜂擁過來的記者完全關在了外麵。


    兩人被保安護送進公司之後,那等在大廳中的一個青年男子便走上前來道:“張總監,白作曲,總裁要見二位,請跟我走一趟。”


    白箐箐上次在溫昊辦公室外麵見到過他的,如果她猜的沒錯,這位應該是溫昊的助理。


    白箐箐和許曼妮沒說話,跟著助理上了電梯,剛剛那麽激烈的硝煙就是針對彼此的,可是現在兩人卻一左一右安靜的在助理身邊站著,就像是看不到對方的存在一般。


    電梯停下,兩人隨著助理進了總裁辦公室。


    溫昊正坐在辦公室接待用的沙發上,喝著紫砂壺泡的大紅袍。他的神態看上去很悠閑,這件事情鬧得挺大的,但他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


    看到兩人進來,他才慢悠悠的將紫砂壺放在桌上,抬起眼睛在兩人臉上掃了掃,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來了啊?”


    兩人都恭敬的叫了一聲總裁。


    溫昊摸了一根煙來點燃,一手隨意的搭在沙發背上,臉上帶著他招牌似的微笑,“‘飛花如雪’的曲子究竟是誰作的?”


    許曼妮咬了咬牙,沒說話,白箐箐卻上前一步,自信又坦蕩的道:“是我作的。”


    溫昊卻沒看她,目光掃到許曼妮身上,“你說,是誰作的。”


    許曼妮嘴角一抽,眼中帶著一種丟臉之後的羞惱,直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想和你單獨談一談。”


    溫昊微眯著眼睛沉默片刻,“ok。”


    他衝一旁的助理使使眼色,助理明白她的意思,便走到白箐箐身邊衝她比個“請”的手勢,“白小姐,請跟我過來休息片刻。”


    白箐箐也沒多說什麽,非常知趣的跟著助理出去了。


    她在門外的走廊上等了許久許曼妮才從辦公室裏出來,她的表情有點難看,在路過白箐箐的時候還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很顯然,她到了現在還覺得剽竊了她的作品也沒有什麽對不起她的,甚至還為了她將她揭發出來而惱羞成怒。


    助理幫她將總裁辦公室的大門打開,“白小姐請進吧。”


    白箐箐進了辦公室,助理又幫她將門關上。辦公室裏彌漫著一股煙味,溫昊將窗戶打開讓煙味消散,而他則站在窗前悠閑的給一株石斛蘭澆水。


    聽到腳步聲,他頭都沒回,一邊澆水一邊問了一句,“想要什麽補償?”


    白箐箐深吸了一口氣,“我不需要什麽補償,我隻是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溫昊將水壺放在一邊,又摘下手套,慢條斯理的走到辦公桌旁坐下,雙腿交疊著,將椅子小幅度的旋轉了一下,這才笑吟吟的衝她道:“這是當然,除此之外還想要什麽?”


    “我沒有什麽想要的,隻希望你們能公正的處理這件事,讓做錯事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溫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唔……還有呢?”


    “沒有了。”


    溫昊笑容突然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你還真是好打發啊,跟傳說中那個任性無理的白二小姐可一點都不一樣。”


    白箐箐也笑了笑,“傳說中的白二小姐還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呢!”


    溫昊靜默著看了她片刻,“你先下去休息一會兒吧,等我的消息。”


    白箐箐從溫昊辦公室裏出來之後直接來到三樓的音樂編輯部,雖然她不在公司裏坐班,可是辦公室裏卻留有她的位置。


    她和小阿姨郝雲還有“泥鰍”宋華在一個辦公室裏,白箐箐走進去的時候郝雲和宋華正在激烈的議論,一看到推門進來的她,兩人立刻閉了嘴,假裝什麽都不知道,自顧自的埋頭做事。


    白箐箐走過去坐下,沒過一會兒郝雲便將位置挪過來小聲衝她道:“箐箐,我和泥鰍都相信你。”


    白箐箐愣了愣,目光詫異的向兩人望過去,隻聽得郝雲又解釋道:“我們在樓上都看到了,不得不說,你幹的很漂亮。”


    似乎為了表明和郝雲相同的立場,宋華還對她比了個點讚的動作。


    白箐箐噗嗤一笑,“也難得你們會站在我這邊,不過若是讓總監知道了……”


    郝雲卻撇撇嘴,“幹我們這行的最怕的就是被人剽竊作品,再說鬧出這麽大一件事情,她還能不能留在公司都難說。”


    白箐箐沒說話,實際上她也不能肯定許曼妮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被辭退。


    就在她凝神思考的時候突然聽到敲門聲,沒等她們回應,門外的人就直接將門推開,再衝著裏麵冷冷的說了一句:“白箐箐,你出來。”


    是許曼妮,大概是來找她算賬的?


    正好,白箐箐倒是也有帳要跟她算的。


    白箐箐出了門,隨著許曼妮進了她的辦公室,許曼妮在辦公室裏站定,她雙手抱胸,高高在上的目光將白箐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你以為你用這種方法就能拿回你的東西麽?”


    白箐箐衝她一笑,“所以你現在終於承認那是我的東西了嗎?”


    “……”許曼妮目光逐漸轉冷,“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簡直幼稚又可笑!我明確的告訴你吧,公司是絕對不可能承認那曲子是由你一個新人所作。我是公司的金牌作曲人,我為公司所作的貢獻遠遠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公司隻會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而不是你,你明白嗎?”她語氣篤定,麵容驕傲,“所以這件事的結果,要麽你被徹底封殺,永遠在這個行業裏沒有出頭的機會,要麽你乖乖站在公眾麵前向我道歉。”


    “向你道歉?向一個剽竊了我作品的人道歉?憑什麽?”


    “憑什麽?就憑我比你出名,比你有影響力!”


    所以就因為此,她就要白白犧牲掉自己辛苦做出來的東西便宜她?即便她霸道地強占了她的東西她也不能有所怨言?還得為了生存必須得站出來向她道歉?這是什麽道理?


    白箐箐沒有多說什麽,直接推門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運氣好,剛一出門就遇到正好走到這邊的姚嫿怡。姚嫿怡走到她跟前停下,輕視的目光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語氣嘲諷道:“白小姐今天的表演很精彩嘛。”


    白箐箐真是懶得跟她說話了,直接往前走,在經過她之時卻聽得她又壓低了聲音說道:“白小姐,過不了一會兒你就會知道自不量力是什麽後果了。”


    白箐箐轉頭向她看,她卻直接推開許曼妮的房間進去了。


    自不量力?她自不量力嗎?原來為自己討回公道就是自不量力,不過她倒是很好奇姚嫿怡口中所說的後果是什麽呢。


    溫昊雖然是彩石公司的總裁,但是公司裏的事情也不全是他說了算的,因為他上頭還有他老爹。


    此刻,在彩石音樂公司的最頂層,董事長辦公室裏,溫家良正沉著一張臉看著轉播的電視新聞,待聽到敲門聲,他的語氣也是沉沉的,“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溫昊。


    溫昊走到辦公桌前站定,笑道:“董事長找我?”


    溫家良將電視關上,黑沉著臉喝了一口茶,“那件事你打算怎麽處理?”


    溫昊想也不想,“剽竊別人作品的人自然不能姑息。”


    溫家良卻向他瞪了一眼道:“真是糊塗。”


    溫昊故作不知,疑惑問:“那父親打算怎麽辦?”


    “許曼妮可是公司的金牌作曲,數十年間拿過多少大獎,而且她是我們公司力捧出來的,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剽竊別人的作品?如果她剽竊了別人的作品我們公司的臉往哪裏放?”


    溫昊非常有耐心的,“可她實實在在的就是剽竊了別人的作品啊。”


    “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件看起來似乎是許曼妮錯的事情變成不是她的錯,你明白嗎?”說到此處,他又抿了一口茶,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一個新人而已,誰還能為她討回公道?不過我也不是不給她機會,如果她還想在公司裏呆著,那就說服她站出來道個歉,就說這件事是一個誤會,是她自己一心想成名才往許曼妮身上潑髒水的。當然公司也會給她一定的補償,若她還不甘心執意要鬧,那她就永遠也別想在這行混了。”


    溫昊挑了挑眉頭,他們家老爺子似乎並不認識白箐箐,若是讓他知道這個他要打壓封殺的新人是白晉鵬的二女兒,不知道他會作何反應,溫昊倒是挺期待的。


    嗯,那他就不提醒他了。


    溫家良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溫昊的回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說的話你明白了嗎?”


    溫昊非常乖順的點點頭,“我明白了。”


    商議已定,溫家良用公司的內線吩咐秘書小姐去將許曼妮和白箐箐一起叫到他的辦公室。


    秘書小姐按照吩咐來到三樓,叫上了白箐箐又叫上許曼妮,隻是看到跟在許曼妮身後的人,秘書小姐非常有禮貌的提醒了一句:“姚小姐,董事長說了隻讓白作曲和許總監上去。”


    姚嫿怡一臉不以為然,“沒關係,我上去會向董事長說明的。”


    秘書小姐倒是沒有再說什麽,笑得一臉得體的道:“幾位請吧。”


    幾人一起上了電梯。


    白箐箐站在助理小姐的一側,而許曼妮和姚嫿怡兩個人則站在助理小姐的另一側,一上電梯姚嫿怡便將她那青蔥一般纖長的手指伸到許曼妮跟前笑道:“你看我新塗的指甲油好看嗎?”


    許曼妮握著她的手非常捧場的仔細看了一遍,“嗯,挺好看。”


    姚嫿怡便對她調皮的眨眨眼,“在紫林街做的,改天帶你去。”仿若想到了什麽又道:“對了,公司附近新開了一家日料店,我們等下去嚐嚐?”


    許曼妮卻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減肥了嗎?”


    “不減了。”姚嫿怡撇撇嘴,說得不情不願的,“總裁不讓減。”


    許曼妮卻掩唇一笑,“這樣啊……看來總裁挺心疼你。”


    姚嫿怡斜眼嗔她,眼尾卻掃過淡淡的嬌羞和一種虛榮滿足過後的得意。


    兩人就這般一來二去的,氛圍顯得輕鬆又自在。其實她們去董事長辦公室為了什麽在場眾人都心知肚明,可是這兩人顯然並沒有當成一回事,想來是篤定了自己此番前去定然能全身而退的。


    白箐箐向站在中間的秘書小姐看了一眼,卻見她目視前方,麵不改色,仿若並沒有聽到這兩人的交談。


    淡定如此簡直讓白箐箐佩服,不愧是跟在董事長身邊的人。


    是以白箐箐也學著秘書小姐的模樣,兩眼平視前方,完全無視掉那嘰嘰喳喳的兩人。


    且說溫家良用內線吩咐秘書小姐去將許總監和白作曲叫上來之後剛剛掛斷電話就見助理推門進來一臉恭敬的衝他道:“董事長,樂派集團的廖董事長過來了。”


    溫家良向溫昊看了一眼,溫昊聳聳肩,表示並不是他叫廖定軒過來的,溫家良倒也沒說什麽,隻衝助理道:“讓廖董事長過來吧。”


    助理出去之後沒過一會兒果然就帶著廖定軒一起進來了。


    廖定軒雖然是晚輩,但畢竟是大公司的一把手,能獨當一麵的,是以廖定軒一進來溫家良便急忙起身迎接,滿臉堆笑道:“定軒你這個大忙人怎麽有空過來?”


    廖定軒上前與他握了握手,客氣道:“許久沒有看過叔父了,過來看看叔父身體是否還好?”


    溫家良當然不相信他特意來這裏就是想看看他的健康狀況的,不過麵上卻還是笑道:“好好好,你叔父我的身體好著呢。”


    又邀請他在沙發上坐下,溫昊已幫他泡了一杯茶,廖定軒端著抿了一口又跟溫家良客氣了幾句,這才進入正題,“其實我今日來倒是想跟叔父賠個不是的。”


    溫家良一聽這話麵色便不由凝重起來,“這話可怎麽說?”


    廖定軒麵上浮現出淡淡的愧疚之色道:“內人在彩石給您添麻煩了。”


    “內人?”溫家良沒反應過來,目光向溫昊掃過去,帶著逼迫的詢問。


    溫昊卻在心頭暗罵廖定軒多事,這家夥真是閑的沒事了吧,什麽時候這麽關心他老婆了?還特意跑過來?他本來還打算等下看老爺子的笑話的,被他這麽一攪合,笑話看不成了。


    溫昊翹著二郎腿,悠閑的剔了剔指甲,一臉漫不經心的道:“那個新到的作曲白箐箐就是白晉鵬叔叔家的二女兒,廖定軒的老婆。”


    “……”溫家良一臉懵逼,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他就說那丫頭怎麽看著有點麵熟,原來是白晉鵬家老二,他剛剛竟還打算將她封殺來著,要不是這會兒聽廖定軒說起來他可差點就得罪了白家和廖家了。


    溫家良暗中瞪了溫昊一眼,這個臭小子,剛剛怎麽也沒提醒他?


    好戲看不成了,溫昊懶得應付他家老頭子,依然剔著指甲玩,由著他瞪。


    溫家良倒是很快回過神來,衝廖定軒笑笑:“沒有沒有,說起來箐箐還是受了委屈的,你放心吧,我會為她討回公道的。”


    廖定軒頷首微笑,端著茶抿了一口,“那就麻煩叔父了。”


    就在這時,卻見助理敲門進來道:“董事長,許總監和白作曲來了。”


    溫家良嘴角一抽,忙道:“讓他們進來吧。”


    白箐箐和許曼妮並姚嫿怡一起進了董事長辦公室,隻是看到那坐在沙發上的廖定軒之時白箐箐卻吃了一驚,廖定軒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許曼妮和姚嫿怡自然也注意到多出來的人,兩人也是人精了,一看這人的氣質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也對,能進入董事長辦公室的,能是什麽普通人?


    溫家良看到姚嫿怡也跟著來了,不快的擰了擰眉,“你怎麽跑來了?”


    姚嫿怡衝他甜甜一笑,乖巧的像一個小學生,“我都許久沒有看過董事長您老人家了,我怕我再不來看看都快忘記您長什麽樣了?”


    “放肆!”溫家良斥責了一句,“沒看到有貴客在麽?”


    姚嫿怡縮了縮脖子,就像犯了錯的孩子般吐了吐舌頭。


    “這位是樂派集團的廖董事長,還不快打招呼。”


    兩人一聽他這麽介紹也都微微吃了一驚。樂派集團,那可是國內最大的食品集團啊,他們家的產品涵蓋零食小吃和糧油日用品,幾乎占據了國內超市的半壁江山!


    隻是樂派集團的當家人一向低調,她們倒是沒想到原來這位董事長竟然這般年輕英俊。


    驚訝歸驚訝,許曼妮和姚嫿怡還是相繼跟他打了招呼,而白箐箐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叫了一聲:“廖董事長好。”


    他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隻點點頭回應了一下,看上去也沒將她當成一回事的。白箐箐倒是沒在意,反而還鬆了一口氣。她想在這邊好好工作,她的身份就越少人知道越好。


    “今天在公司外麵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溫家良麵色沉冷,直接進入正題。他目光在許曼妮身上掃了掃,怒其不爭道:“你是公司的老人了,應該知道剽竊他人作品是大忌,你作為領導者,怎麽還能做出這種事情?”


    聽到這話,許曼妮隻覺得心頭咯噔一聲,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不過即便如此,她卻還是麵色鎮定的說了一句:“我並沒有剽竊別人的作品,我是冤枉的,還望董事長明察。”


    “冤枉?”溫家良提高了聲音,“剛剛那麽多雙眼睛看著,怎麽冤枉你了?你說冤枉了你,那你說說那曲子怎麽還有下半部分?”


    許曼妮目光冷冷的在白箐箐身上看了一眼,依然麵色如常的為自己狡辯道:“很顯然,那是白作曲自己續的。”


    一旁的姚嫿怡意識到情況不太對勁,這會兒也跟著附和一句:“是啊董事長!這曲子的確是許總監所作,她可是金牌作曲人,怎麽可能剽竊一個新人的作品,你可千萬不要被有心人給騙了啊!”


    這話才一落下,卻聽得那靜靜坐在一旁的廖定軒不疾不徐的道:“這世上成功的作品,還從來沒有見過續出來的東西比原作還要好的。作者不同,心境不同,前後曲風給人的感覺也會不同,如果說續作比原作還要連貫協調,隻能證明它們確係一個人所作。”


    他一直靜靜的坐在那裏,就像一個局外人一樣,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直到他這擲地有聲的一句話出口眾人才意識到原來他將眼前的這一切都看在眼中。


    而且,他的話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反駁的力量,字裏行間甚至還夾雜著一種因他的底氣太足而升起的壓迫感。


    辦公室裏一時間寂靜得不像話。溫家良知道了白箐箐的身份,自然不會讓她委屈,而對許曼妮他也有相應的懲罰,當然最多也就是革除許曼妮的職務,人他還是想留著的。


    隻是現在廖定軒參與進來了,他對白箐箐偏袒的態度也很明確。如果現在他要姑息許曼妮的話,那無疑就要得罪廖定軒,廖家和溫家可是世交,如果因為一個音樂總監就讓兩家的關係有裂痕,那也太劃不來了。


    隻是溫家良卻有點疑惑,不是說這兩夫妻關係不好麽?怎麽看著又不像那麽回事?


    許曼妮和姚嫿怡也是懵了,廖定軒這話明顯就是在維護白箐箐的,不過她們想不明白,一個大公司的董事長,幹嘛要維護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作曲?


    許曼妮心頭那種不祥的預感越發強烈,待要再說話,溫家良卻向她拋了一道狠厲的眼神,顯然是不想聽她多話,許曼妮隻得乖乖閉嘴。


    “公司有公司的規定,這件事情已經很大程度上損害了公司的利益,不過看在你是公司老員工的情麵上不跟你計較那麽多,隻是你這樣的人公司也是不敢再留了。”


    許曼妮隻覺得頭頂一陣驚雷炸響,她一臉不敢置信,如果她真的被辭退了的話,那麽她就是坐實了剽竊別人作品的罪名,不要說翻身了,恐怕要在這行繼續做下去都難。


    姚嫿怡聽到這話也是一臉震驚,“董……董事長,許總監她真的是冤枉的,董事長您不要被小人給蒙蔽了啊。”


    溫家良麵色難看到了極致,目光冷冷盯著她道:“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你出去。”


    “……”


    “出去!”


    話音剛落,秘書小姐已經適時的走了進來,非常客氣的衝姚嫿怡道:“姚小姐,請吧。”


    姚嫿怡卻是一臉不甘心,目光帶著祈求望著溫昊,溫昊卻端著茶杯細抿,完全無視她求助的眼神。


    姚嫿怡就這般被請了出去。而許曼妮早就沒有了剛剛在電梯上的雲淡風輕,卻見她麵色蒼白,眼中也是一片死灰,看上去就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溫家良也衝她揮揮手,“你也出去吧!”


    “董事長……”許曼妮的聲音中已然帶上了哭腔,如此委屈又無助,哪裏還是那個高高在上說一不二的許總監。


    溫家良沒說話,又衝她揮揮手。


    許曼妮滿臉的不甘心,隻是她比姚嫿怡要成熟許多,知道此刻求情毫無益處,便也隻能咬著牙轉身離去。


    直到許曼妮離開之後,溫家良的麵色才慢慢恢複過來,他看著白箐箐,笑眯眯的道:“你是箐箐吧,真是委屈你了。”


    望著溫家良這突然變化的麵色白箐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略不自在的笑了笑道:“沒有,倒是給伯父添麻煩了。”


    “哪裏哪裏。”


    廖定軒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先告辭了,等改日我有空了再來拜訪叔父。”


    溫家良急忙起身相送,幾人又說了幾句客氣話,廖定軒便帶著白箐箐離開了。


    辦公室裏就隻剩下了溫家父子,溫家良惡狠狠的瞪了溫昊一眼,沉聲道:“你之前怎麽不告訴我白箐箐是白晉鵬的女兒?”


    溫昊一臉不以為然,“這不還沒來得及說嗎?”


    沒來得及說個屁,他就是故意想坑他的,這個坑爹貨!溫家良喝了幾口茶消了消火,不過想著今天這情況他又覺得不太對勁。


    “不是說定軒和他媳婦兒感情不好嗎?看他今天這麽急巴巴跑過來護媳婦兒的情況不像是感情不好的。”


    溫昊聳聳肩,“我哪裏知道?大概是他閑得慌吧!”


    “……”


    白箐箐和廖定軒一起上了電梯才衝他道:“你怎麽過來這邊了?”


    “過來談一點事情。”


    他很顯然並不願意多說,白箐箐也知趣的沒多問,想著剛剛他也算是幫了她的忙便又道:“謝謝你。”


    “嗯?”


    “謝謝你幫我說話。”


    “我說的不過是事實而已,你不用謝我。”


    “……”


    電梯門打開,兩人一起走出去,廖定軒又衝她問了一句:“你現在是要回家?”


    白箐箐點頭。


    “正好,我也要回去。”


    白箐箐卻是愣了愣,“你不去公司嗎?”


    “今天周五,下午不用過去。”


    “……”


    電梯直達彩石的地下停車場,一下電梯就見黎之安正站在一輛車前,見到兩人一起出來他略顯疑惑,卻還是衝廖定軒微微鞠了一躬算是打招呼。


    司機已經將車子開過來,廖定軒淡淡的點點頭回應了一下便直接上了車。


    白箐箐上了車之後兩輛車子便一前一後的發動了。


    “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你沒什麽事吧?”黎之安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沒事了,都處理好了。”


    黎之安點點頭,“那就好。”


    白箐箐望著開在前頭的那輛車卻是越發疑惑起來,“你覺不覺得最近廖定軒回淺水灣回得太勤了?”


    “嗯。”


    “為什麽?”


    “不知道。”


    “……”


    沒道理啊,以前他可是很少回去的,好像就是從她變成白箐箐之後他才回來頻繁的,而且他剛剛竟然還幫她說話?雖然兩人名義上是夫妻,但私底下的關係卻是連朋友都不算的,他為什麽要幫她?


    正胡思亂想間卻聽得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白箐箐收回思緒,拿起一看是白如楓打來的,她急忙接過。


    “事情處理得如何?”


    “都好了,別擔心。”


    “剩下的結尾你就不用管了,我會幫你收場的。”


    雖然平日裏兩人不是很親近,不過聽到她這話白箐箐卻覺得心裏暖暖的,嗯,有個姐姐真好,被姐姐護著的感覺也挺好。


    “好吧。”白箐箐美滋滋的答應了。


    “還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說一下。”


    白箐箐感覺她語氣突然間嚴肅起來,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什麽?”


    “我知道你因為廖定軒和他外麵的女人對他心存怨恨,不過我希望你暫時將你的怨恨收一收。你也知道家族企業的員工都是很護主的,如今你跟他鬧成這個樣子,兩方員工相互仇視,對合作非常不利。所以我希望你跟他的關係能緩和一些,哪怕隻是做做樣子也行,最起碼在合作的期間內,不要再生出什麽齟齬,等合作完了,再找機會離婚。”


    白箐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愣了愣,好一會兒才道:“你能想明白那就再好不過了。”


    掛斷電話之後白箐箐才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什麽?”開車的黎之安卻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搞懵了。


    “沒什麽。”


    “……”


    兩輛車在別墅前麵一前一後停下,蠻姨看到兩人一起回來簡直別提有多高興了,忙比劃著問兩人吃過飯沒有。


    “還沒有。”白箐箐揉著肚子衝蠻姨嘟嘟嘴,“都快要餓死了。”


    蠻姨便讓他們在餐廳裏等一等,她去將飯菜端出來。


    飯菜都是熱的,蠻姨今天做了糖醋鯉魚,四喜丸子,九轉大腸並肉末燒豆腐,還有一個撥絲蘋果做點心,都是一些家常菜,蠻姨的手藝很不錯,做的飯菜都很好吃。


    白箐箐抬頭向對麵的廖定軒看了一眼,發現他好像也挺喜歡吃,尤其是那個肉末燒豆腐,他學著她用勺子舀了拌在飯裏麵吃,吃得挺有味兒。


    剛剛吃完飯黎之安就從後院出來衝她道:“我買了種子回來,你看看都要種什麽。”


    白箐箐這才想起來她打算在後院種菜來著,她立刻便來了興致道:“行,我就來了。”


    廖定軒本來快要上樓了,聽到這話卻腳步一頓,不過卻也隻是停頓了片刻便不以為然的上了樓。


    白箐箐跟著黎之安來到後院,他買了一大堆種子,有白菜的,生菜的,油麥菜的,還有冬瓜南瓜這些。


    後院的土都已經翻好了,隻要將種子丟到坑裏就行,白箐箐說做就做,急忙換上膠鞋便開始忙碌,隻是她才灑了兩個坑就被黎之安製止了。


    “一個坑裏麵可以多灑一點,這樣才有更多機會長出苗,不過也別撒太多。”他抓了一小撮起來,“這麽多就行了。”


    白箐箐點點頭,“這樣啊……倒是沒想到你連這些都懂。”


    黎之安將種子灑在坑裏,又刨了土鬆鬆的掩埋上,“福利院中也自己種菜吃,這些都是福利院的叔叔教我的。”


    白箐箐見他說到福利院叔叔的時候麵帶失落,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學著他的樣子,將種子灑到坑中,再將土埋上。


    一行種上去,白箐箐正要起身換下一行,卻不知是不是因為蹲的時間太久了,小腿竟然抽起筋來,疼得她直接蹲在地上倒抽涼氣。


    正忙碌的黎之安見狀,急忙將手上的東西一扔,也顧不得將翻好的土踩緊了,大踏步跑過來,將蹲在地上的她打橫抱起,急匆匆走到後院圍牆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就著將她抱在懷中的動作,將她的鞋子脫下,再按著她抽筋的大拇指往上扳。


    白箐箐疼得倒抽一口涼氣,她咬著唇,下意識的捏緊了他的肩膀。


    黎之安感覺她的大拇指放鬆了之後才將她鬆開,低頭問她:“還疼嗎?”


    他的聲音很低很溫柔,就像一陣暖風,輕輕的拂在她的耳邊。


    白箐箐這才意識到此刻她就坐在他的懷裏,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沐浴乳的味道,是一股牛奶的甜香。


    她抬頭向他看去,但見他眉心緊擰,正一臉擔憂的望著她,他的額頭沁出了一層汗,微微將他的額發打濕。大概是太過緊張的緣故,此刻的他正大喘著氣,溫熱的氣息自他的口中吐出,蒸得一雙嘴唇鮮紅誘人,再加上此刻他的臉白裏透紅,他看著竟比平日裏還要好看,而且這麽近的距離,近得她能聽到他胸腔中心髒的跳動,就這麽望著他,白箐箐一時間卻呆了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她呆呆的樣子很可愛,他竟對她笑了笑,笑得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眼尾挑著一抹好看的弧度,簡直就像一隻蠱惑人的妖精。


    白箐箐猛然回過神來,急忙從他懷中跳開,黎之安似乎也才意識到失態,急忙衝她道:“對不起,剛剛一時情急……”


    “沒事。”白箐箐淡漠的應了一句。


    黎之安見她還光著腳又道:“你來這邊坐下吧,我幫你將鞋子穿上。”


    “不用了。”白箐箐說完便直接將鞋子簡單的往腳上一套,又衝他道:“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沒弄完的我以後再弄。”


    也不等他的回答她就直接轉身走了。


    直到進到房間白箐箐才重重吐出一口氣,她真是想不到她剛剛竟然在他懷中失神了。


    她走到窗邊低頭向下看,卻見他正彎著腰,將種子丟到刨好的坑裏,想著他剛剛那焦急又緊張的摸樣,白箐箐現在是真的開始懷疑,是不是她將他想得太壞了。


    此刻的廖定軒正站在三樓的閣樓上,他站在窗邊,修長的指端夾了一根煙,他的表情被煙霧籠罩著,越發顯得莫測難懂。


    他所站的位置,隻要一低頭就能看到後院中的情景,而剛剛後院裏發生的一切自然也落到了他的眼中。


    此刻的他目光望著遠處的海麵,許久之後他突然眯了眯眼睛。轉身將手中的煙頭在煙灰缸中摁滅,在灰暗的閣樓中,他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幫我查一個人,越詳細越好。”


    第二天白箐箐一大早起來就看到廖定軒正坐在餐廳吃早餐,她走過去坐下打了聲招呼,蠻姨將她的那份早餐拿出來,她拿起烤好的麵包才咬了一口就聽到對麵的廖定軒道:“吃完早飯之後跟我去一趟古鳴街。”


    白箐箐吃東西的動作一頓,一臉詫異的望著他,廖家大宅就在古鳴街,他要她跟他去那兒,自然就是回廖家。


    他慢條斯理的將切成小塊的麵包吃進口中,神色淡漠的解釋了一句:“我想你父親和你姐姐已經將話說得很清楚了,所以多的我也不多說。”


    “……”


    她想起了昨天白如楓告訴過她的話,要她跟廖定軒緩和一下關係。至於去廖家……擔憂廖家長輩會因為袁澤凱的事情責怪她倒不是什麽問題,隻是……


    白箐箐端著牛奶喝了一口,仿若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去呆多久?”


    “明天回來。”


    “……”


    這才是她擔心的問題,如果明天回來的話,那就意味著,她要在那邊跟廖定軒同一張床睡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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