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叫糟糕,陸不同敢這樣肆無忌憚,就說明他有足夠的底牌,已經坐穩了位子,段靜軒的重要性大幅下降,我危險了。而且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陸南天和警方也顧不上救我了。


    第三天晚上,車子停穩,門打開了,陶然陰沉著臉站在外麵,小付走進來,把一個黑色眼罩遞給我:“戴上去,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不許拿下來,否則我隻能立即殺了你,明白?”


    我無所謂聳聳肩,接過眼罩戴上,接著小付扶我下車。陶然就在旁邊緊跟著,我怕驚動了他,不敢叫柳靈兒出來,隻能憑自己的感應。這裏很安靜,夜蟲叫聲很多,空氣清晰濕潤帶著花香,地麵是平坦的水泥路,附近的建築物不高,而極遠的地方有汽車喇叭聲不時響起。由此可以猜測出,這是一個離城市不遠,附近有水域的別墅。


    我被帶進了一間地下室,眼罩被摘下後,我看到了陸不同與阿羅站在鐵柵欄外,眼神都冷冰冰的。


    第四章精神搏弈


    “已經三天了,你還沒有給我任何好消息。”陸不同的眼神既冰冷又凶狠,他高興的時候麵帶微笑頗有男性魅力,發起怒來殺氣卻很重,並且帶著些邪性,換了是膽小的人被他看一眼就腳軟了。


    “還差幾個小時不到三天,也許過一會兒他就打電話給我了。”我平靜地說,能拖一分鍾算一分鍾。


    陸不同道:“很遺憾地告訴你,三天了段靜軒沒有來救你,你的朋友也沒有來救你。看來你交錯了朋友信錯了人,段靜軒也不是那麽在乎你,或者……段靜軒身上的降頭沒有解除?我們的阿羅大師對此深表懷疑。”


    阿羅以憋腳的漢語說:“中國,沒油人,能解除我的gongtou。”


    我冷笑一聲:“你知道中國有多大嗎?你知道你們的降頭術源自哪裏嗎?學了一點皮毛本土化之後就以為天下無敵了,你是沒有見到中國真正的高人。”


    阿羅說:“中國,沒油巫術高手,現在,我們正統。像佛教一樣,印度沒油了,我們油。”


    陸不同說:“這個問題可以稍後再討論,許承業,最後給你一個機會,段靜軒在哪裏?”


    我攤了攤手:“我真的不知道,我們到了杭州他就下車走了,說他準備好了會打電話給我。”


    陸不同眉頭跳了幾下,轉頭對阿羅說:“阿羅大師,他就交給你了,隨你怎麽玩,隻要沒有玩死掉就行。”


    阿羅黑坳坳的臉皮抽動,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帶著殘忍的味道。陸不同說完,見我不為所動,轉身就走了。


    這是一個三米乘四米的地下室,四壁和上下都是厚厚的鋼筋水泥,地下室在中間用粗大的鋼條隔成了兩半,我被關裏麵,鐵門已經從外側栓上並鎖住了。


    阿羅轉身出去,很快提了些東西進來,包括一隻活母雞。他在鐵柵欄外點起了香燭,供上了一個小小的黑色骷髏頭,一把奇形的骨刀,開始念古怪的咒語。念了一會兒抓起那隻母雞,用骨刀切斷了它的頭,用一個大黑碗接血。接了半碗血,把沒頭的母雞往身後一丟,那母雞竟然站了起來,拍打著雙翅亂撞,雞血噴灑,雞毛亂飛,著實有些嚇人。


    接著他從一個袋子裏麵抓出了一條蛇,也是用骨刀砍了蛇頭,把血也裝在大黑碗裏。然後念了一會兒咒語,吐了一口口水進去,再念一會兒咒語,倒進一瓶像是尿液的東西……


    我有嘔吐的衝動,我見過許多人施法,名門正派佛道兩家就不用說了,那是大氣磅礴,詳和肅穆。我們旁門左道中人雖然有些古怪,各出奇招,但步罡踏鬥畫符念咒時看起來也像那麽回事,離不開陰陽、五行、太極、八卦、九宮之類變化。即使是邪派的人,施法時也是很有法度的,哪裏會像這番邦妖僧亂吐口水,弄得雞毛雞血滿地,惡心得讓人背上汗毛豎起。


    魯班門施法也有用到雞血,但隻用公雞,隻取少量點一下,從來沒有用母雞。在一些施法過程中,配合存想會有一些吞津的要求,但絕對沒有把口水吐到施法媒介上。這就像是下三濫的潑婦行為,有文化有修養的人絕對不會做,番幫邪術,實在不能以常理來踱之。


    阿羅妖僧搗鼓了好一會兒,開始用那惡心的混合液體在地上畫古怪的符號,隨著他畫出的符號變多,地下室內血腥味變得很濃,某種邪惡的氣息在蕩漾。邪惡氣息的源頭是那個小小的黑色骷髏頭,我對人體骨骼沒有研究,不知道那是人類嬰兒頭骨,還是類人生物的頭骨。


    阿羅妖僧畫完之後,開始以邪異的眼神盯著我念咒語,從小骷髏上麵散發出來的邪惡氣息集中到了他身上,他的精神力越來越強,眼光越來越妖異,我感覺像是麵對兩個巨大的風洞,要把我吸進去。


    我閉上了眼睛,集中精神與他對抗,但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眼睛,就像是要把我全身每一個毛孔都看透。接著我感覺到有了東西在往我頭腦裏麵鑽,我極力阻擋,立即就像是無數鋼針在往裏麵紮。那種痛苦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精神層麵在痛,實際上頭也在痛,精神的攻擊通過腦部的神經傳給了**。


    我知道我必須抵抗,如果被他侵入,我的記憶就會被他知道,甚至有可能被他操控,那真的是比死更糟糕。前不久在古墓裏麵被陣法的產生的火焰燒烤時,我已經有了一些躲避精神層麵痛苦的經驗,這時照樣施為,意念集中於眉心上方,忘記身體的存在,進入練習太虛幻神功的狀態。


    但是這一次與被火燒又有些不同,阿羅的攻擊無孔不入,如同逆風而行,越抵抗就越痛苦,隻要順風而去就壓力就會減輕而多。人在承受到巨大痛苦時,身體就會本能地采取保護措施,變得麻木或者昏迷,我會情不自禁地想要放棄抵抗,那種軟弱和想要回避的念頭一浪高過一浪。


    我需要一個信念來支持,那就是仇恨!秀姑是被他殺死的,此仇不共戴天,我有無他,我絕對不能在他麵前示弱。


    強烈的仇恨和憤怒果然讓我抵抗的勇氣倍增,但產生的痛苦也更強烈,不僅是頭在痛,全身都在痛,全身血液都在沸騰,燃燒,似乎要產生爆炸。


    我有些迷糊了,看到了秀姑站在眼前,用溫和的聲音說:“孩子,不要難為自己了,是段靜軒害死了我,我會去找他的,他在哪裏?”


    “他在……”我突然驚醒過來,不對,段靜軒絕對不會害死秀姑,是阿羅妖僧打死了她,這一定是幻覺!這個念頭一起,秀姑就不見了,痛苦立即又變得非常明顯。


    仇恨雖然給了我抵抗的動力,卻也讓我失去冷靜,有了弱點,那麽還有什麽信心可以支持我?對了,愛,愛才是最偉大的,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凝芷,為了凝芷我要盡一切可能保護段靜軒……


    我莫名其妙又變迷糊了,感覺就像做夢一樣,我拉著凝芷的手狂奔,後麵有毒霧籠罩過來,還有很多毒蟲漫山遍野而來——這不是在辰州遇到伏擊的那個山穀嗎?


    “站住!”段靜軒突然出現在我們前麵,眼露凶光,殺氣騰騰,“許承業,我寧可打死她也不會把她嫁給你!”


    我茫然地問:“為什麽,為什麽?”


    段軒靜惡狠狠地說:“你是一個混蛋,騙子,你騙走了她,毀了我的一切,現在我就一掌把她打死!”


    段凝芷驚恐地叫道:“承業救我,承業救我……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了,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我們叫別人幫忙殺了他!”


    我也覺得要叫人幫忙殺了段靜軒,但又感覺有些不對,凝芷不是這樣的人啊?凝芷很生氣:“你說你愛我,可是你居然不相信我的話,你要是真的愛我,就殺了他,他跑到哪裏去了?”


    眼前已經沒有了段靜軒的影子,他躲到哪裏去了?我知道他在哪裏,可是這太不合邏輯啊,不對,這一定是圈套!


    所有幻覺傾刻消失,阿羅正在用邪導的眼光盯著我,我的頭又像是被擠碎了一樣痛,忍不住慘叫起來。


    恨會讓我變得偏激,愛也會讓我變得盲目,任何感情都有機可趁,會被阿羅妖僧鑽空子,我必須摒棄一切感情,無牽無掛,無喜無悲。其實死並不可怕,要死就死吧,死了之後化為虛無,與山川河流融為一體,如山不動,如水順流,如風無形……


    對了,如果我保持這種空明虛無狀態,不想任何事,那麽即使阿羅鑽進了我的腦海,也找不到我的記憶,何必怕他搜魂?隻是這麽心念一動,我放棄了抵抗,立即所有痛苦都消失了。


    我能感覺到阿羅侵入了我的身體,似乎我的身體不是我的了,但我依然保持著那空明狀態,要搶由他搶,要橫由他橫。何至真說過身體隻是舊屋空房子,不癲和尚說過身體是臭皮囊,一切功法,一切執著都是虛幻,都要拋棄。


    處於這種心態中,我貌似不抵抗,實際上卻是堅不可破,就像空氣一樣抓不住,打不著,而又實際存在,阿羅並沒有真的控製了我身體。


    許久之後,阿羅的精神力退去了,他的臉色很難看,顯得有些虛弱,而我卻精神前所未有的健旺,我敢肯定我的精神力提高了。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就像彈簧壓得越重反彈力越大,他這等於是在幫我練功,吃點苦頭也無所謂了。


    阿羅極度鬱悶走了,不久後有人送飯進來,但我沒有吃,因為飯菜裏麵可能有降頭的藥引。但我不吃不喝的話,也支持不了多久,體能的消耗會導致精神衰弱甚至死亡,我消彼長,我終究逃不過他的毒手。


    不吃東西並不能防止阿羅下降頭,大概過了五六個小時,他又出現了,這一次他直接了當地往我這邊撒了一把粉末就開始念咒,並且他的骨刀割破了手指,用帶血的手指在額頭和臉上畫符號。


    據說巫師可以用自己的鮮血來增強降頭術的威力,稱為血降。這個不奇怪,中國許多邪派中也有用本身精血甚至壽元來增加法術威力,道理是差不多的,看來老家夥不服輸,要跟我血拚了。


    第五章內應


    阿羅念了一會兒咒語,我感覺胃裏麵有些發癢,像是有小蟲在爬,但僅此而己,沒有別的異狀。阿羅開始露出驚訝的麵情,連連怒叱吼叫,麵孔都有些扭曲了,但我還是沒什麽明顯反應。


    估計他這一次施放的降頭術與毒物有關,而我已經達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抑製了蠱毒的發作。


    阿羅非常惱怒,點燃一支像是雪茄的東西,又開始急速念咒語。我知道他燒的東西有古怪,但我沒辦法長時間不呼吸,隻能由著他去了。不一會兒我肚子裏麵開始咕咕作響,就像餓極了發出的聲音,但我沒感覺餓,倒是感覺肚子在鼓脹。摸了一下肚子,肚皮真在在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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