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官員搶著說:“我代表全市人民前來慰問。”


    這家夥是市長麽,怎麽把全市人民都代表了?


    有一個二十多歲,八字眉,小眼睛,西裝畢挺表情卻有些玩世不恭的年輕人摘掉帽子,露出賊光滑亮的腦袋,笑嘻嘻地說:“不癲和尚代表和尚前來慰問!”


    他長得一半像陳佩斯一半像馮鞏,樣子極具喜感,刻意把“慰問”兩個字加重了語氣,顯然是在嘲笑那個官員,但那個官員還渾然不知,在場好幾個人臉上都露出了些古怪笑容。


    一個俗家打扮的人說:“我是全真南宗弟子,湊夥過來走走。”


    陸南天道:“聽說秀姑身體欠安,我也搭順風車過來看望一下。”


    顯然來的這些人除了王誠鈞外都是代表一個團體,因為不癲和尚出言諷刺,其他人不方便再當代表了。


    全真教分北宗和南宗,北宗是王重陽創立,傳下全真七子,全真七子中的丘處機創立了龍門派,現在龍門派就是北宗的代言人;南宗是宋代張伯端所創,論資曆比北宗更早,後來兩宗合成一家,但依然還分南宗和北宗。如果說紀宗常代表了北宗的話,這個人就代表了南宗,整個全真教都來了。再加上官方代表,警方代表,和尚代表,好豪華的陣容!


    我轉身正要進去找秀姑,秀姑已經快步出來了:“今天刮的是什麽風,吹來這麽多貴人,快快請進!”


    眾人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往裏麵走,好像不關我的事,所以我還是站在外麵,繼續當我的門神。


    賓客落座之後,噓寒問暖,無非久仰大名,好久不見,身體好不好之類,然後敬獻禮物。這場麵我是越看越假,一群身份尊貴的人組團拎了禮物跑來看望一個鄉下老太婆,敢說他們不是別有用心?


    那個官員代表政府給秀姑發了獎狀和慰問金,表彰她協助警方為民除害英勇受傷,聽口氣他與秀姑是相識的,以前就有過來往。


    頒獎完後,秀姑很委婉地把官員趕走了,紀宗常走出來拉著我的手:“小許,進來,進來,咱們好好聊聊。”


    老紀是個好人,我肯定要給他點麵子,隻好進去坐下,段凝芷也站在秀姑旁邊。


    紀宗常掃視眾人一眼,嚴肅地說:“上次在成都我處事不當,本來想回去麵壁思過,結果被我恩師嚴厲教訓了一頓,做錯了事應該努力補過,所謂麵壁思過隻是逃避,於事無補。我輩方外之人本應當清心寡欲,修身養性,勤奮修煉,不幹涉紅塵中事。但現今有許多邪道之人擾亂社會,危害人民,手段殘忍,氣焰囂張,若不加以扼製,任其發展將流毒無窮,影響國家穩定和人民安居樂業。有國有家才有廟,若是國家混亂,和尚道士也不能安心念經了……”


    不癲和尚道:“就是,就是,沒人來進香,就沒有香火錢收了!”


    眾人莞爾,想笑又不敢笑,紀宗常也不生氣,把本來想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所以我們要挺身而出,除魔衛道!”


    段凝芷忍不住“撲哧”一聲笑起來,急忙捂住了嘴,因為紀宗常說的最後一句話承接上不癲和尚的話,就太搞笑了。


    秀姑狠狠瞪了段凝芷一眼,紀宗常露出尷尬之色,王誠鈞則對不癲和尚怒目而視,恨不得衝過去打他一拳頭。


    “咳,咳,可能我說得太官方,太囉嗦了。我恩師的意思,是要我聯絡各派正義之士,聯手打擊邪道之人。現今是法製社會,我們隻是道士,沒有製裁之權,所以主要還是由警方出麵,我們隻是協助。據我所知,那些邪道之人個個擅長奇功秘法,狡詐無比,我們這些正經的道士隻知道埋頭苦修,遇到旁門左道之人有些力不從心。青蚨門擅長通神役鬼,未卜先知,追蹤偵察無出其右;魯班門精通建築機關,咒法高明,困敵之術天下無雙,所以懇請秀姑和許承業兩位大力協助。”


    我望向秀姑,秀姑也正望向我,她是長輩當然她先說。秀姑猶豫了幾秒鍾才說:“青蚨門已經勢微,一個多月前就解散了,我受了重傷,想幫忙也幫不上了。”


    紀宗常有些失望,轉頭看向我,我攤了攤手:“我不代表魯班門,而且我不信任警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跟著他們一起混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紀宗常很尷尬,陸南天漲紅了臉,不癲和尚左看看,右看看:“咦,為什麽一個臉青了,一個臉紅了,唱戲嗎?小木匠,要不你來當盟主。”


    我皺起了眉頭:“你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


    不癲和尚摸了摸光頭:“我前世是和尚,現在也算是和尚吧?”


    紀宗常道:“不癲大師,說正經事呢。”


    不癲和尚道:“我說的就是正經事,莫非你想當盟主?這件事是你發起的,你肯定不能當盟主,否則就有利用別人撈好處的嫌疑。南宗這位高道友,你想當盟主?你要是當了盟主北宗的人肯定不服,還是算了吧。那就隻有我當盟主了,可是我一發癲就胡說八道,你們都不服,這裏麵數來數去就隻有這個小木匠或者那個小神婆能當盟主了。他們兩個眉來眼去的,顯然是一家人,男主外女主內,隻有選他了。”


    我暗中驚異,這半拉子和尚看似瘋癲,實際上明察秋毫,眼光厲害得很,說話直切要害。


    紀宗常道:“本來就沒說要選什麽盟主,又不是江湖爭霸,隻是我們聯合起來協助警察抓壞人而己。秀姑、小許,希望你們再考慮一下。”


    我揮了揮手:“除非警方把傲邪抓住還給我,否則免談。”


    陸南天道:“隻要大家團結起來,一定會抓住他的。”


    “抓住了怎麽樣,你們能保證不再讓他逃走嗎?邪道之人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而我們卻又要**律又要講紀律,正義和道德一個不能少,束手束腳,再多人聯合起來也還是鬥不過他們。”


    陸南天無語,其他人也無話可說,要他們放棄自己的立場與壞人作鬥爭,是否意味著他們也變成了壞人?


    沉默了一會兒紀宗常說:“小許說的也有些道理,我們需要在一程度做出讓步,對付真正窮凶極惡之徒時,得采取一些雷霆手段。其他方麵,隻要做到大節不虧,小節不拘就行了。”


    眾人先後點頭,陸南天說:“像傲邪這樣的人,隻要他反抗就可以當場擊斃。”


    紀宗常道:“在座諸位之中,隻有小許最熟悉那些邪人的手段,智勇雙全,機敏果斷,曾經獨力擒獲傲邪,我們都遠遠不如。我看就由他來統籌協調追捕,大家有力的出力,有人的出人,務必團結一致,掃蕩邪惡……”


    不癲和尚怪笑道:“老道士,這就是我剛才的提議啊!”


    紀宗常道:“大師高人,貧道後知後覺,望塵莫及。”


    我默認了,因為我和青蚨門都已經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我必須借助他們的力量才有可能對付傲邪和換日門、江相派、百消門的人。秀姑說我會給青蚨門帶來轉機,也許就是這個轉機吧?


    秀姑開口了:“我身受重傷,真的幫不上忙了,青蚨門已經解散也不可能參與。不過我這個徒弟段凝芷差不多可以出師了,就由她代替我出一份力吧。”


    段凝芷應了一聲是,眾人都點頭微笑,段凝芷無疑是秀姑最優秀的徒弟,是最好的人選了。我對秀姑更是佩服到了極點,本來我加入了,段凝芷肯定也是要加入的,她先拒絕,現在再同意,既顧全了大局,也給我增加了籌碼。而且她早就解散了青蚨門,現在凝芷隻是以個人的身份加入,無論正邪大戰結果怎麽樣,青蚨門都避免了直接參與衝突,等局麵穩定了,青蚨門完全可以重新成立。


    我掃視眾人,拱了拱手:“我一個後生晚輩,本來不敢對各位前輩指手劃腳,也不敢對警察呼來喝去,但是為了抓捕那些危害社會的混蛋,我隻能鬥膽挑起這個重擔了。事先說明一下,我們隻是合作,沒有誰指揮誰的問題,希望大家坦誠相待,互相關照,群策群力。”


    眾人都點頭,我說:“傲邪這個人非常自負,在我手裏吃了大虧,並且楓羽雲還被關押著,他絕對不會逃遠,一定就在城內,我們先拿他祭旗!”


    陸南天大喜:“你能找到他嗎?”


    我豎起了三根指頭:“有三個方案。第一,以我當誘餌引他出現;第二,放掉楓羽雲,跟蹤楓羽雲找到他;第三,凝芷去勸說楓羽雲棄暗投明。”


    第十七章開始行動


    紀宗常立即道:“第一個方案不妥,他最想殺的人就是你,你不能以身犯險,而且他修為極高,我們很難在你身邊不被他發現。”


    陸南天緊接著說:“第二個方案也不妥,現在楓羽雲是我們唯一的籌碼,萬一被他逃走了,我們就完全沒有機會了。而且傲邪一定會有所警覺,不會急著見楓羽雲。”


    眾人都望向段凝芷,段凝芷嘟起了嘴:“為什麽是我去勸說他,他又不會聽我的。”


    看來這個主帥不好當,三個方案都沒人讚同,現在是為了大局,個人恩怨隻能放在一邊。我望向凝芷說:“傲邪知道楓羽雲曾經拚命救你,所以你去勸說楓羽雲後,我們做出一些突擊搜捕的動作,傲邪就會懷疑楓羽雲出賣了他。此時我們表麵上主力都出去搜捕了,放鬆了對楓羽雲的守衛,傲邪就會急著去救他或者殺他滅口,那他就上當了。當然楓羽雲肯配合最好,如果我沒有猜錯,他並不是真心想救傲邪,而是想從傲邪手裏拿到他師父的秘笈。你可以跟他談條件,比如抓住傲邪後把秘笈給他,盡力助他恢複功力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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