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堅定地再邁出一步:“再不拿出解藥,我就折斷你全身骨頭,把你的肉一片片切下來,把你的腳塞進灶裏麵直接烤熟!別以為隻有你一個人會養蠱,陳東雄的秘笈在我手裏,我有解蠱方法!”


    鄭潤之終於露出了驚慌之色,百消門的人一向沒人敢惹他們,都猖狂囂張習慣了,但是現在他們遇到了一個不怕毒的人,一個比他們更狠的人。


    上午曾經下了一些小雨,地麵有些濕滑,鄭潤之慌張後退腳下一滑,雙手被我折斷舉不起來,不能保持身體平衡,直挺挺倒了下去,後腦勺磕在石板上,傳來很大的一聲脆響。


    糟糕!我急忙上前查看,他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眼睛半閉,眼神渙散,再抬起他的頭摸了一下後腦,那兒凹陷進去好多,顱骨已經摔破了。


    他要是死了,可能真的就沒有人能解段凝芷身上的蠱了,剛才我是吹牛的,陳東雄的《煉毒秘要》中雖然有一些避蠱、解蠱的方法,但那是針對普通蠱毒而言,如果鄭潤之下的真的是獨門的特殊蠱,就隻有他能解。


    “你醒醒,快醒醒!”我拍打著鄭潤之的臉,心裏非常緊張,千萬不要這麽快死掉啊!


    鄭潤之的眼皮突然抬起了,眼睛好像也聚焦了,臉上露出某種古怪的微笑。這應該是回光返照,最後片刻清醒,我急忙問:“你下的是什麽蠱,要怎麽解?解藥在哪裏……”


    他臉上的表情其實不是在笑,而是一種非常恐怖的變化,皮膚就像是水麵在蕩漾,或者無數細小的蟲子在蠕動,脖子、雙手露出衣服外的皮膚也是這樣,並且顏色在迅速變得青黑。


    我急忙丟開了他,站在廚房門口的段凝芷突然“哎喲”一聲,捂住了腹部彎下腰。我吃了一驚,幾步衝到她身邊扶住她:“怎麽了?”


    “痛,痛……”段凝芷的聲音發顫,身體彎曲無法站起來,我看到了她額頭上有細細的青筋鼓起,顯然她正在極力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我抬起她的臉,發現她兩眼之間山根的位置發青,中間顏色深邊沿顏色淺,向上延伸到印堂,就像是有一條小蜈蚣躲在裏麵。看上去雖然不是太明顯,卻讓人毛骨悚然,觸目驚心。


    我有些慌了,我根本不知道她中的是什麽蠱,如何施救?對了,鄭潤之身上可能有解藥,現在我對藥物已經有些了解,也許能分辨出來哪個是毒藥哪個是解藥。我急忙轉身想要去鄭潤之身上尋找,卻看到他臉上、手上的皮膚已經開始潰瘍,就像是有無形的烈火在焚燒,或者是無數細小得看不見的小蟲在噬咬。潰瘍處流出來的血水沾到了衣服,衣服跟著消溶,刺鼻的黑煙冒起,越來越多。


    這場麵太嚇人了,我不敢到再到他身上拿東西,萬一拿出來的東西又沾有劇毒,豈不是雪上加霜?可是段凝芷那麽痛苦,不知道下一秒鍾會怎麽樣,我心急火燎,胸膛像是要炸開了。


    我記得《煉毒秘要》中說有幾種草藥可以解蠱和緩解蠱毒發作,比如吉利草、菱香草、天仙藤、甘草等,但是我手上一樣都沒有,藥店裏也不知道有沒有賣,隻怕等不到我去買藥回來煎服了。


    段凝芷緊緊按著腹部蜷縮成一團,不停地抽蓄並開始嘔吐,但又沒有吐出東西來,整張臉都有些發青了。


    對了,我也中毒了卻沒事,這說明我身上有抗體,也許我的血能解她的毒。雖然我在一些影視劇中見到過類似的情節,此時我一點把握都沒有,有可能還會加劇毒發,但我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冒險一試。


    我急忙站起來,找到了剛才那把菜刀,在手腕上狠狠割了一刀,再抓住她的頭,把傷口按在她嘴裏:“快吸,吞下去!”


    段凝芷已經有些神智不清,還好能夠吞咽,流進她嘴裏的血大部分能吞下去。剛才我太心急了,傷口割得很深,鮮血流出來的速度很快。可能我的血真的有效,過了一會兒她抽搐得不那麽嚴重了,痛苦的表情也有所緩解,能夠主動吞咽了。


    沒多久,我就因為失血過多感覺有點虛弱和輕微頭暈,但是我沒有停下,隻要能救她,把我的血放光了我也願意。


    段凝芷眼睛動了動,眼光落在我臉上,接著發現了她在喝的是什麽,急忙推開我的手,並用她的手按住了傷口,虛弱說:“不能……這樣,快,快止血。”


    見她好轉了,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根本不在乎流一點血,掰開她的手再按到她嘴裏:“再吸一些,流一點血沒關係。”


    “我真的……沒事了!”她又推開了我的手。


    我隻好開始畫符念咒,直接在傷口上畫,喝了一聲“止”用手按住,血很快就止住了。段凝芷漸漸平靜了下來,躺在地上急促地喘息,臉色非常蒼白,全身都是冷汗,山根到印堂還是有一抹淡淡的青色。看樣子我的血也解不了她的毒,隻是暫時緩解了。


    我扶起她上半身,緊緊抱在懷裏,柔聲道:“別怕,別怕,我一定能治好你的。”


    “嗯,我不怕……隻要有你在我就不怕。”她把頭靠在我胸前,雖然頭發淩亂,臉色很蒼白憔悴,表情卻顯得安寧平靜,就像是一條船經曆了可怕的風暴進入了港灣。


    我輕撫著她的臉,為她擦去汗水,整理貼在臉上的鬢發和留海:“傻丫頭,你為什麽要來推我呢,你要是不來推我就不會有事。剛才真的嚇死我了,我怕我會永遠失去你了……”


    段凝芷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眼中是無限柔情:“換了是你發現我有危險,也會不顧一切救我,就像你割的傷口,這麽深,簡直是不要命了啊。其實真的是我做了蠢事,你不怕毒的,我根本沒有必要推你,要不也不會這樣。”


    “別說了,你剛才又不知道我不怕毒。”我緊緊抱著她,臉貼著她的臉,早在我的魂魄附在青蚨蟲上時,我與她就形如一體,沒有一點距離,不需要語言來表達。此刻我們還是一樣,兩個人如同一個人,無法分割,完全明白對方的心意,根本不需要多說什麽。


    第三十七章不離不棄


    我和段凝芷定下神來,望向鄭潤之的屍體,發現他的屍體已經基本消失了,不僅血肉毛發消溶,連骨骼也化掉了,僅有離身體較遠的衣角、袖口還剩一點兒。


    我們相顧駭然,我問:“難道是傳說中的‘化骨粉’?”


    段凝芷道:“不,是小得看不見的蟲子,我能感應到是一種生物,也許就是他養的蠱。”


    我相信她的判斷,她也是養蟲的人,並且靈覺很強,她說是蟲那就一定是蟲,但我卻沒有聽說過蠱會造成這種現象。


    段凝芷看出了我的疑惑,說道:“我聽說高級的蠱是以自己的精血來飼養的,所以能夠以意念驅使它發動攻擊,可能是他重傷之後,養的某種蠱蟲失控了。”


    “對了,阿婆!”我急忙衝進廚房,拿起三個鴨蛋和花生油跑向東廂房。


    東廂房裏,老婆婆還是像剛才一樣耷拉著頭靠在桌子上,我探手到她脖子上一摸,觸手冰冷,已經沒有體溫了。剛才那以鉤吻為主的毒發作得非常快,既使我解了段凝芷的毒後立即回來也未必能來得及,後來鄭潤之出現我與他對峙,之後又急著救段凝芷,到現在已經太久了。


    傷心、憤怒和內疚填塞滿了我的胸膛,是我害了她,我應該早點離開這裏才不會連累她。她把我當成了最後的親人,把她的知識毫無保留傳授給我,我卻害死了她!短短時間內,喵太死了,老婆婆死了,段凝芷又中了蠱毒,連串深重打擊讓我有些無法承受了。


    段凝芷搖搖晃晃走了進來,靠在我背上抱住了我:“你要保重,不要氣壞了身子,我們要給她和喵太報仇!”


    我心中一凜驚醒過來,她的餘毒未除,隨時有可能發作。死者已矣,傷心無濟於事,現在我應該集中全部精力來救她,我不能再失去她了!鄭潤之可能有同夥在附近,聽說宰相也到成都了,還有警察要是發現這裏死了人也必定跟我糾纏不清,這個地方已經變成了我們最危險的地方,必須盡快離開。


    我轉身扶住了段凝芷:“我們收拾一下東西,馬上離開!”


    段凝芷望著向老婆婆的屍體,我說:“會有人給她安葬的,我們活著就是對她最好的孝敬,她會原諒我的!”


    “好!”段凝芷應了一聲,“我要換一下衣服。”


    她的外衣上有很多血跡和汙穢物,不能這樣走出去,她出門往外走,到門口時扶住門喘息,似乎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我急忙把她抱起來,快步走進西廂第一間,幫她把外衣脫了,找出一件外套準備給她穿上。


    段凝芷卻縮回了手,蒼白的臉上突然湧起了紅暈:“剛才出了很多汗,裏麵衣服濕了,也要換。”


    她現在身體非常虛弱,不把濕衣服換了,這麽冷的天氣很容易就會感冒,感冒又會降低她的抵抗力,形成惡性循環。此時此刻,也顧不得男女之別,我迅速拿好替換的衣物,幫她把衣服一件件脫下來。當最裏麵的衣服掀起之後,我發現她原本平坦的腹部明顯鼓起,再一細看,雪白的皮膚上有些隱現的青筋,像是一條條毒蛇、蜈蚣躲在裏麵。


    段凝芷自己還沒有發現,見我盯著她的身體看,羞得滿臉通紅,嬌嗔道:“你眼睛往哪兒看呢?”


    “噢,沒事,沒事……”我急忙幫她穿衣服,不敢讓她知道,避免增加她的憂慮,而我心裏的恐慌卻達到了極點。


    我們早有做好隨時離開的準備,重要的東西如魯班尺、秘笈、證件之類,裝在一個皮包裏藏在閣樓上。換洗的衣服、餅幹、飲料等旅途中需要的東西裝在另一個大背包裏,就放在房間,拎上兩個包立即就可以走。


    我上樓拿到皮包,剛下樓就看到段凝芷扶著牆壁,臉上有驚慌之色,低聲道:“我剛才讓青蚨蟲偵察附近,發現後麵的樹林裏有兩個男人鬼鬼祟祟的。”


    我心裏暗驚,難道是鄭潤之的幫手?換了是以前,我十有**會拿上武器,衝出去給那兩個家夥一點顏色看看。但現在不行,現在我必須以保護段凝芷為第一,我不能再讓她受到更多驚嚇和傷害,我們必須立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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