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人心菇


    黑暗陰森帶著詭異氣息的山洞,整齊排放半埋於土中的屍體,這場麵太古怪了,也太嚇人了,我強忍著惡心沒有轉身逃跑,卻也沒有勇氣再看那些屍體了。難怪在洞口我就覺得陰氣和死氣很重,這麽多屍體長時間“種”在這兒,氣息當然古怪,老陳皮和麻瓜居然住在裏麵,除了變態之外,我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了。


    從洞口進來到這裏都沒有岔洞,所以麻瓜一定在裏麵,抓住他一問就知道他們是在搞什麽鬼了。


    不用我開口,喵太已經向裏麵走了,我跟著往前走。再往前山洞又開始縮小,漸漸收攏成了一條巨大的裂縫,有的地方甚至要側著身體才能通過。這裏麵空氣沒有腐臭味,但陰氣比外麵更重,感覺有一股股陰冷氣息往外湧。


    我產生極大的恐懼感,感覺我是走在一隻巨大怪物的嘴裏,那陰冷氣息就是它的呼吸。這當然是一種錯覺,但這條裂縫一定非常深,通往更冷的地方,否則不會有冷氣往外冒。


    走了約五六十米,也有可能更長,在這種地方我很難估計距離,我看到了前麵微有亮光一閃,麻瓜就在前麵!


    我和喵太都加快了速度,轉過一塊凸出的岩石,終於看到了他。他身材矮胖,大眼泡紅鼻子,麵目猥瑣,臉上長了許多麻子,麻瓜的綽號大概因此而來。


    麻瓜右手握著一把砍刀,舉手擋在眼前,擋著我的手電光,另一隻手拿著昏黃的手電筒也照向我。大概他在山上很長時間,電池已經沒電了,光線微弱,在我的強光照射下等於是不會發光,看不到我。他耳邊臉上有三條血跡,手臂上的衣服已經被扯破,那應該是喵太的功勞。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麻瓜怪叫著,側過了頭避開我的手電光,揮舞著手裏的刀。他的聲音在山洞中形成回響,聽起來很古怪,似乎還有些顫抖。


    我立即確定他害怕了,並且他不知道我的能力深淺,不敢跟我交手。山洞(裂縫)到他前麵的位置又再度縮小,不到一尺寬,不可能再往前走了。他旁邊有一條橫向的小小地下河,水流不大,露出了些河床,水麵與洞頂之間有些空隙,但人不能鑽進去,他無路可逃了。


    喵太也知道他沒地方逃了,站著沒動,虎視眈眈地望著他。我用手電筒照著他,沒有開口,有時不說話造成的精神壓力更大,我需要等他自亂分寸。


    果然,麻瓜沉不住氣了:“這不關我的事,我隻是陪老陳皮一起來的,我不是回春堂的人。”


    回春堂?這應該是一個賣藥的店鋪名字,他為什麽要急著撇清關係?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卻裝作早已知道的樣子,低沉著聲音問:“你們成功了嗎?”


    麻瓜繼續用手擋在眼前,喉嚨滾動,咽了一下口水,有些艱難地說:“快,快種出來了……這是老陳皮說的,我也不清楚。”


    陳皮是一種中藥的名字,老陳皮可能姓陳,又是出自什麽回春堂,所以有老陳皮這個綽號。隻怕這個回春堂不是治病和賣藥的地方,老陳皮躲在這裏是用屍體種什麽東西,這種行為是人神共憤的,在江湖中也是犯大忌的,所以麻瓜才會這麽害怕並且急於撇清關係。


    我問:“你不是回春堂的人,又是哪個幫派的?會養鬼的人可不多!”


    “……”麻瓜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身體開始顫抖起來,“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全真教的。”我又一次借用了全真教的名字。


    麻瓜“撲通”一聲跪下:“道長饒命,道長饒命,我早就棄惡從善,離開了組織,沒有再做傷天害理的事。後來遇到老陳皮,死皮賴臉要拉我一起來種人心菇,我隻是幫他處理屍體,其他事都跟我無關啊!”


    我冷冷道:“是嗎,那麽剛才是誰說要把我手腳砍斷?看來你殺人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麻瓜臉色大變,就地一滾,撲向了小河,跳進河裏往河洞裏麵鑽。


    我愣住了,沒想到他膽子這麽小,這麽怕死,說幾句就嚇得逃跑了。更沒想到這麽冷的天氣,他會跳進水裏,河水不深,最深處還不到膝蓋,但是再加上水麵上有些空間,趴下來還是可以鑽進去的。


    喵太閃電般衝了過去,咬住了麻瓜的小腿,但是扯不住麻瓜,反而被他拖進了水裏。喵太隻好放開他,從水裏跳回岸上,等到我衝過去時,麻瓜已經完全鑽進去了。


    喵太跳回岸上,用力抖身上的水,抖了幾下便沿著河岸鑽進了洞裏。我蹭下身來往裏麵照,隻見麻瓜趴在水中,手腳並用,濺起了水花,迅速消失,喵太沿著河岸追去,黑影一閃也不見了。


    逃命的人肯定不顧一切,隻要有一線生機都會冒險,而追趕的人卻不會玩命。我猶豫著要不要跳進水裏,這樣的氣溫,下水後要是沒有及時回來,燒火取暖,絕對是有可能凍死的!再說這黑漆漆的地下暗河,誰知道水下有什麽怪物?


    不一會兒,裏麵傳來了慘叫聲、水浪聲,可能喵太咬住了麻瓜,但很快又沒有聲音了。


    “喵太,回來!”我大叫一聲,追殺麻瓜雖然重要,卻沒有喵太重要。再說麻瓜鑽進裏麵,不可能有出口,不凍死在裏麵也要餓死在裏麵,我隻要守在外麵就可以了。


    喵太沿著河岸跑了回來,見我沒事,很不滿地叫喚了一聲,轉身又追趕麻瓜去了。我很無語,我是關心它,倒像是我拖了它後腿一樣,好吧,愛追你就去追。


    河床離洞頂的高度,剛好喵太可以進出,我想要不弄濕身體是不可能鑽進去的,隻好在外麵等了。以喵太的聰明和神勇,追殺已經嚇破了膽的麻瓜應該沒什麽問題。


    從剛才麻瓜的話來推測,他可能是某個幫派組織的人員,因為膽小怕死能力一般,被人踢出來了。他可能被警告不許再用那個幫派的能力,也不能承認是那個幫派的人,但是他已經使用了那個幫派的能力,所以當我問他是哪個幫派的人時,他才會那麽害怕。


    麻瓜各種能力都低下,唯一可取的就是養鬼,處理屍體,那麽他先前待過的幫派就是以養鬼見長。隻怕這個幫派就是老騙子所畏懼的,與江相派有勾結的神秘“八大旁門”之一,盧霄漢也是從這個旁門學到了養鬼和練製僵屍的方法。


    這個世界還真小啊,走到哪裏都能碰到有聯係的人!但再一想,其實我遇到他們並不奇怪,因為我學了法術所以才會與他們有交集,如果我沒有學法術,見到樹林裏的斷手和吊屍就嚇得回頭了,根本不會與老陳皮和麻瓜起衝突。


    由此看來,不論我願意不願意,我都已經身入江湖了。正如某個名人說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普通人看不見摸不到,但是一腳踏進去後,江湖就無處不在了。


    等了幾分鍾,喵太終於回來了,身上濕漉漉的,毛發淩亂,樣子有些狼狽。它站在河邊望著裏麵不肯走,很不甘心的模樣,看樣子麻瓜還在裏麵,喵太把他追丟了。


    我摸了摸它的頭:“沒關係,他在裏麵不凍死也要餓死,我們守著洞口就行了。”


    喵太甩開了我的手,有些煩躁地轉來轉去,做出要進洞的樣子。我明白了,它的意思是叫我進去,我不進去它不高興。


    我很無奈,隻能抱起它往外走,冰冷刺骨的水,我下去不凍死也要凍病,沒有這個必要啊。我還是到外麵去找些幹柴,讓它烘幹身上的毛,我也要烘幹衣服,否則沒下水也凍死了。


    回到擺放著屍體的地方,我想起麻瓜說過他們種的東西叫“人心菇”,之前我在屍體上也看到蘑菇狀東西,於是以手電光照向屍體細看。果然,屍體的心髒部位有一個小洞,洞裏裏麵填了些黑色的東西,一個鴿蛋大小的菌類植物新長出來,看上去也不是很特別,除了冬天外,其他季節山上經常看到類似的蘑菇。


    我再看其他屍體,僅有那具中年人的屍體上長了一株更大的人心菇,已經有兩三寸高,葉片還沒有完全張開,如心形包著株莖,呈金黃色,上麵分布著許多小白點,看起來倒是挺漂亮,但是從人的心髒裏麵長出來,就讓人毛骨悚然了,哪裏還有什麽美麗可言?我記得第一次進來時也看到過這株人心菇,當時好像沒有這麽大,也有可能是我當時沒注意。


    我繼續往外走,經過老陳皮的屍體時,特意照了一下。他可能有六十歲了,滿臉皺紋,胡須蓬亂,眉毛粗短,眼睛鼓突,本來就長得挺凶惡,加上凶厲的表情更加嚇人,顯然也不是善類。


    我的眼光掃過他腹部時,發現他右側腰間衣服有些鼓突,好像有什麽東西塞在裏麵,於是拉開他髒得看不出原來顏色的羽絨服。裏麵腰間綁著一個皮質的袋子,分成大大小小許多口袋,每個袋子裏都裝有東西。我有些好奇,割斷了繩索把皮袋取下來,往下一倒,倒出各種小竹筒、小瓶子,其中有一個像鼻煙壺的綠玉瓶。最大的袋子則掉出了一本舊書,用自封口的塑料袋套著。


    我暗暗吃驚,這些瓶瓶罐罐裏麵裝的極有可能是毒藥,還好我先殺了他,否則讓他放出毒來,我和喵太必死無疑。我的眼光停在那本書上,小心把書翻到另一麵,透過塑料袋可以看到封麵上有四個大字“煉毒秘要”,另有一行小字“陳東雄摘抄學習”,字跡是毛筆寫的,不算好看。


    陳東雄大概就是老陳皮的名字,這本《煉毒秘要》是他從其他地方抄來的。


    第八章龍虎鬥


    我不敢亂動其他瓶子,對那本《煉毒秘要》卻有些好奇,於是把手電筒放在地上,小心地拿過塑料袋打開,拿出了書本。


    我一目十行快速翻看瀏覽,前麵寫的都是各種藥材的性狀、產地、采集和煉製之法;接下去是藥方,每一種藥方都包括製毒和解毒兩部分,有許多地方添加了補充,是陳東雄在實踐中發現的問題和想到細節;再往下是一些雜記,極為混亂,有的是民間秘方,有的是傳說中的生物,還有些是避蠱、解蠱的土方。


    書的最後一頁上麵記載的赫然是“人心菇”,上麵寫著:此菇吸收屍毒和死氣長成,卻有解百毒療重疾之功效,隻要一息尚存就能救活。然天生奇物,世所罕見,百年難得一遇,據說隻有埋在極陰之地半腐未腐之屍,胸口心髒中能長出……


    接著又有陳東雄批注:我已經想到了培栽的方法,可以找一個聚陰之地,將屍體製成半腐僵屍,在其心髒部位種入菌種,經多次試種已經長出來了,成功在即。


    我一陣陣惡心,用屍體種出來的菇,誰敢吃?太邪惡了!


    這本書應該有些用處,我把書放回塑料袋內,把自封口捏緊,笑納了。從皮袋內倒出來的小竹筒、小瓶子都沒有寫字,分不清楚哪個是毒藥,哪個是解藥,我不敢亂碰。鼻煙瓶我在徐廣利那兒見過,據說以前的人用這個來裝鼻煙或香料,經常放在鼻子前聞一聞,所以這種瓶子裏麵裝的極有可能是迷香的解藥,我也笑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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