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有些意外的是這個小村居然有旅店和飯店,還能看到一些大力推廣旅遊業的標語。向村民一打聽,原來這裏正在準備開發洞宮山風景區,目前正在規劃之中。離這兒不到十公裏的鴛鴦溪、白水洋風景區經營得很好,已經成為5a級旅遊景區,獲得世界地質公園稱號,那邊的村民都發了財,這裏的村民也沉不住氣了。


    我暗中慶幸,幸好我早點來,要是再過幾年,遊客像螞蟻一樣湧來,就是有寶藏也被別人先得手了。


    人就是這麽奇怪,近在眼前觸手可及的東西,絲毫不以為奇,從來不會去珍惜,得不到的東西則拚命去追求,於是鄉下的人往城裏跑,城裏的人往鄉下跑。說來慚愧,我也是屬於閉著眼往城裏鑽的俗人,就在家門口的風景區,我從來沒有正兒八經去玩賞過,也不覺得有什麽特別。


    那個村民大叔以為我是來旅遊的,自豪又熱情地向我介紹,以洞宮山為中心有十多個山峰,已經發現的山洞有三十多個,山清水秀,岩奇洞怪,碧水丹崖,雲靄縹渺。曆史上朱熹、李綱、文天祥等名人曾到這兒遊玩,據說還是道教的“七十二福地”之一,曾有仙人在九蓮峰上得道飛升。


    第三章霧鎖深山


    那個熱情的大叔口才不錯,滔滔不絕地向我介紹各處奇峰、怪石、瀑布、深潭,在這些奇景之中,又以花橋、虹溪、怪圈最奇。


    花橋在楊源鄉阪頭村口,是明朝的一個進士衣錦還鄉時建造的,因三層主樓翹簷朝天似蓮花狀所以得名。那是一座樓閣式風雨橋,橋頂鬥拱、橋廊、神龕及八十根橋廊柱上繪有桃園結義、嶽母刺字等曆史故事,花鳥壁畫,楹聯書法近百幅。在橋的第二、三層樓掛有風鈴,遇風叮當作響,可以根據東西兩邊鈴響來預測晴雨。更為奇特的是,在橋孔中央石縫間伸出兩把黝黑的寶劍尖,要發大水時寶劍尖會自動增長十幾公分,天氣晴朗了又縮回去,據說是為了防止上遊的一條龍趁著大水出走,把它鎮在這兒。


    虹溪位於洞宮山中部麒麟岩下,長十餘公裏,寬約三米,赭紅色的河床如刀削斧劈一般平坦,在這麽長的河床上沒有任何石子泥沙。據說曾經有一個烏龜精和一條蛇精在洞宮山搶地盤,旱澇災害連年不斷,百姓苦不堪言,後來有仙人收了龜精和蛇精,並用神牛、神犁從洞宮山起沿峽穀一直犁到屏南,變成了現在的虹溪和鴛鴦溪。


    洞宮山的峽穀中有八塊岩石,石上布滿了二百八十多個形狀規則、大小各異的同心圓。令人不解的是,在這條數公裏長的峽穀中,隻有這八塊岩石上有同心圓圖案,且這八塊岩石非常堅硬,風鑽在上麵彈跳也隻能留下些白點。沒人知道這些圓圈是怎麽來的,有人說是外星人留下的,有人說是古越族人的圖騰,有人說是火山爆發形成,眾說紛紜,撲朔迷離


    盡管準導遊大叔介紹得很生動,很傳奇,我卻沒多大興趣,大叔你留著忽悠遠來的客人吧,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對山山水水已經麻木了。把一些像動物和人的石頭與神話捆綁起來,牽強附會,隻是為了吸引遊客,石頭其實還是石頭。雖然我現在相信有鬼怪神仙了,卻絕對不信這些石頭是神仙或者妖怪變成,跟神仙沒有半毛錢關係。


    “大叔,聽說以前這裏有土匪,你知道土匪窩在哪兒嗎?”


    大叔愣了一下:“有啊,但是那兒沒什麽好看的。”


    我信口胡扯:“我太公以前打土匪犧牲了,我想到他當年打土匪的地方去看一看,你能告訴我怎麽走嗎?”


    大叔開始指手畫腳給我講怎麽走,並講了一些土匪的故事,不過他的故事都是道聽途說來的,有些誇張,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


    我在小店住了一夜,第二天出發時變成陰天了,寒風刺骨,地上積水的地方已經結成了冰。我有些擔憂,怕接下來會連續陰雨天氣,千算萬算,忘了看天氣預報了。不過天氣預報也不報這兒,山區天氣變化快,縣城裏陰天這裏也有可能下雨。


    我按照準導遊大叔的指點前進,沿途無心欣賞風景,心是掛念的隻是土匪的寶藏,哪怕隻找到幾件珠寶,以現在的行情也是一大筆錢,這個年就能過得舒心了。


    上山沒有什麽像樣的路,山路崎嶇又陡峭,背著一個沉甸甸的大包,我走得氣喘籲籲,脫了大衣還是走出汗來。喵太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邊,走得很輕鬆,對路邊出現的小動物毫不理會,大概是為了保持形象吧?有時我真覺得它像那種頭可斷血可流,頭發不能亂的絕世劍客,相當有個性。


    上午十點多,我終於找到了被稱為土匪窩的地方,結果大失所望,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山洞,滿地碎石,洞也不深,不能容納數以百計的人生活,作為土匪的老巢也不夠隱蔽,不可能是當年的土匪窩。


    我百思不得其解,難道現在的地名與以前不一樣了?幾十年過去了,有很多地方確實與當年不一樣了,比如太婆沒有說這兒有水庫,現在山下卻有一個很大的水庫,淹沒了許多地方,洞宮村還因此搬遷了。


    也許是當年曾經有一股土匪在這兒駐紮過,或者是太婆離開洞宮山後,殘餘的土匪曾經在這兒停留過,所以留下了土匪窩的名字。隻有一些沿用已久的地名,或是在行政和地圖上有確定的地名才會固定的,除此之外的山崖、峽穀、深潭、瀑布、奇石之類的,都是村民們隨意取的,在不同的村子裏可能叫法不一樣,以前的叫法也可能與現在不一樣,所以太婆所說的土匪窩,一定不是現在村民們稱為土匪窩的地方。


    其實我要找的並不是土匪窩,而是“藏寶圖”指示的地方,但是頭疼的是我根本看不懂這張圖。這裏的山突兀高聳,到處是深澗絕壁,從這座山望那座山近在眼前,想要走過去卻得花大半天,累個半死,甚至找不到路過去。據那個準向導大叔說,已經發現的山洞就有三十多個,我一個一個找過去,別說過年了,到明年這個時候都不能全部走一遍,尋找寶藏的難度比我預料的難了百倍。


    萬一紙上畫的不是財寶埋藏地點,花了大量時間和精力,最後徒勞無功,我找誰哭去?我的信心有些動搖了。


    天氣太冷了,我不能在山上過夜,而且天空陰沉沉的可能快要下雨了,如果下雨山路會更難走,我必須立即下山,等天氣好了再來。


    高山區域的天氣變化快,有時一團雲過來就下起了雨,我往山下走沒多久,山中起霧了,稍遠一點的地方就看不情楚。霧越來越大,像是濛濛細雨密集飄灑,能見度更低了,而且樹葉雜草上都沾了水珠,走過之時就沾到了衣服了,很快外麵的衣褲都濕了。


    我不得不穿上雨衣,但穿上雨衣之後在山路上更不方便行走,濕漉漉的衣服悶在裏麵,又冷又潮,別提有多難受了。喵太的身上也濕了,不時地用力抖動身體甩水,一向淡定的它也開始顯得有些煩躁。它肯定不知道我來這裏是做什麽,在家裏吃好睡好,溫暖安逸,跑到這裏來活受罪,當然不爽了。


    長了苔蘚的地麵濕滑,我走得心急,冷不防腳下一滑,跌了個四腳朝天,後腦勺磕在岩石上,疼得我直咧嘴。伸手一摸,已經鼓起了一個小包,更糟糕的是全身都是泥水,雨衣也刮破了。


    “媽的,什麽鬼天氣!”我怒罵一聲,背好背包準備繼續前進。定了定神細看四周,感覺很陌生,不像是來時的路。不過我也不能確定,因為大霧籠罩,三四米外就開始模糊,遠的地方看不到了,找不到明確的參照物。


    我遲疑著再向前走,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這條路我沒有走過,一定是因為能見度不高又心慌,走錯路了。我果斷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想要回到正確的路線上,不料越走越陌生,連我剛才摔了一跌的地方也找不到了!


    真tmd見鬼了,我掏出手機看了一下,完全沒有信號,更別指望電子地圖和導航了,這片區域本來就沒有高分辨率的地圖,在這裏手機除了看時間沒有別的用途。


    雖然我不願相信像我這麽聰明又是在山區長大的人會迷路,但事實已經證明我迷路了,我算不算聰明可以留到以後來討論,迷路的問題必須立即解決,否則會凍死在山上!


    在迷路又無法辨別方向的情況下,隻有一個辦法,哪裏有路往哪裏去,有兩條或以上的路可以選擇時,盡可能往大的路走。因為路是人走出來的,必定會通往有人的地方,人越多的地方路就越寬,沿著較大的路堅定不移地走就一定會到達村子。不論到達的是什麽村子,隻要能過夜就行了。


    我沿著勉強可以分辨的小路一直走,走了大半個小時,到達了一條有半米來寬的山路,地麵堅硬平整,顯然有過多年曆史,曾經有許多人走過。我精神大振,沿著這條路快步疾走,信心十足。


    這條路比我預料的要長,在深山峽穀中繞來繞去,走到下午一點多,我又冷又餓,又累又困,隻能停下休息,翻出麵包就著小溪中的冷水緩解一下饑餓。我撕了一塊麵包給喵太,它毫不心動,我再找出一根火腿腸剝開包裝遞給它,它嗅了一下就低下了頭:“喵~”


    都怪我把它寵壞了,天天吃鮮肉鮮魚,當然沒有胃口吃這種垃圾食品了。不吃拉倒,我自己吃了,迅速吃完背起背包繼續上路,一定要在天黑前走出深山。


    又走了將近一個小時,小路漸漸消失了,隻剩下一條更小的上山的路。我要崩潰了,路有兩頭,有很大的概率其中一頭是進山的,我恰恰就走了這一頭!現在往回走得有多遠啊?我已經快要凍僵了,精神和體力也支撐不住了,即使強撐著走到之前的地方也天黑了,不可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人家。


    “喵~”喵太望著我又叫了一聲,表現出明顯的煩躁和不滿。


    對了,在廣州的時候,它能在數以百萬計的人中找到我,從這裏找到路回家應該是小菜一碟啊,我怎麽把它忘了?


    “喵太,你知道回家該往哪邊走吧?”


    喵太瞪了我兩三秒鍾,調轉了方向站著不動,居然是上山的小路。我倒,往山上走怎麽可能走出去?可能它指點的是直線回家的路,我可沒本事攀上懸崖飛過深澗,走直線是不行的,還有可能它根本沒有明白我的話是什麽意思。


    喵太見我不走,它先往前走了。洞宮山霧中橋洞宮山花橋


    第四章林中有惡鬼


    基於喵太以前的表現,我應該相信它,所以我跟在它後麵,向我認為沒有希望著的方向走去。


    大霧絲毫沒有散去的跡象,說它是霧,又像細雨一樣能打濕身體,連樹葉都在滴水;說它是雨,卻又像霧一樣嚴重影響了視線,現在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座山上。


    走了一會兒,喵太突然停下了腳步,歪著頭,豎起耳朵,瞪大眼睛,全身一動不動,似乎在凝神傾聽什麽。它這種警覺的樣子很少見,在我家幾個月時間都沒有出現過,我也有些緊張起來,低聲問:“怎麽了?”


    喵太還是保持不動,但是胡須卻在微微顫動,接著它開始咧嘴露出牙齒,表情變得凶狠,氣勢也變得凶猛……這種樣子應該是遇到讓它生氣的東西了。


    我更加緊張,有什麽東西能讓目空一切的喵太這麽緊張和生氣?除了在廣州麵對僵屍和小鬼時,它都沒有這樣霸氣外露過。


    喵太轉頭望了我一眼,向樹林中走去,它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探頭左看右看,像是很小心,也像是有些猶豫,不能確定目標的具體位置。我從背包裏找出一柄自製的匕首,刃長約一尺,遇到野獸的話也能防身。不過我不認為有老虎、豹子之類的野獸,早就絕種了,如今還能偶然見到的,隻有野豬和野兔了。


    野豬不可能讓喵太這麽緊張,大白天應該也不會有鬼魂之類出現,那麽喵太到底發現了什麽?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沒有阻攔它,跟著它向荒野中走去。


    雜木叢生的樹林裏很難走,還有許多荊棘,把我的雨衣鉤破得不成樣子,我全身衣服幾乎都濕透了。喵太走了一會兒,開始沿著山坡往下,翻過山坡來到了一個峽穀。


    這個峽穀很深,長了很多大樹,枝葉遮天,腳下盡是腐爛的枯枝敗葉,顯得特別陰暗潮濕,空氣也帶著一股腐朽味。天氣本來就非常冷,我已經凍得手腳有些麻木,到了這兒就更覺得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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