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翻身了,當然要好好慶祝一下,晚上十一點多我才扶著牆壁回到住處,往床上一倒便不省人事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到了一陣陣寒意,又處於昨晚那種半清醒半迷糊狀態,想動動不了,想喊喊不出。


    我可以肯定,有一個長頭發的女人站在床邊看著我,我想要看清她的臉,但無論怎樣努力也看不清。越是看不到,我就越想要看到,可是心裏又怕看到的是青麵獠牙或血肉模糊的臉,這麽矛盾和恐懼非常奇怪。


    她伏到了我身上,臉對著我的臉,我還是看不清她,隻感覺有冰冷的唇堵住了我的嘴,隻能出氣不能進氣。那種冰冷的感覺從嘴唇延伸到了胸口,再擴散到了全身,似乎連骨髓都變冷了。


    我極度恐懼,奮力掙紮,可是力不從心,無論如何也掙不開。我想到了那張符,就放在短褲的口袋裏,努力把它拿出來,但是剛拿到手裏就變成了一撮粉末,從指縫間飛走了。


    “救命啊……救命啊……”


    我拚命掙紮、呼叫,感覺身上一輕,挺身坐了起來,這才知道是做噩夢了。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看著我,我不知道為什麽在黑暗中能看到,總之我是看到了。那是一雙特別黑的眼睛,黑得沒有邊際,黑得像是蒙上了一層黑霧,帶著極深的幽怨和癡迷,讓人心痛心碎。


    “誰?”我戰戰兢兢地問了一聲,那雙眼睛卻消失了,我揉了揉眼,發現房間裏麵並不是太黑,沒有什麽眼睛更沒有人,倒是窗簾隨著夜風一陣陣飄動。


    我感覺身上發冷,疲困難受使不上力氣,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發現身上特別冷。毫無疑問我被女鬼纏上了,可是它纏著我做什麽?進行邪法的是徐廣利,許下承諾的也是徐廣利,我不是主角啊!


    我開了燈,定了定神,對著窗外低聲說:“你找錯人了,誰許的願你找誰去,我沒欠你什麽,不要再來惹我,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著我掏出了那張符,不料一看之下頓時愣住了。符紙已經變成了暗黃色,上麵的符紋幾乎看不見了,我想要拆開看看,沒怎麽使力,符紙就碎裂了,它已經變得酥脆。


    我大驚失色,一顆心呯呯狂跳,女鬼實力強悍,連符都被毀了,要是它再回來怎麽辦?


    第六章困局


    我看了一下手機,才淩晨兩點多,想要熬到天亮不容易,忍不住撥出了徐廣利的手機號碼。這件事必須要由他來承擔,他是主角,獲利也更多,沒有理由讓我一個人扛。


    手機放在耳邊好一會兒也沒有傳來聲音,拿到眼前一看,屏幕上顯示正在撥打之中。我掐斷重撥,還是顯示在撥打,但沒有聲音。再一看信號強度,操,連一格都沒有,平時在家都是滿格的啊!


    突然手機中傳來了聲音,那是一片混雜的聲音,像是有許多人在叫喊,隱約還夾著一個年輕女人的嗚咽聲。我以為是徐廣利跟他老婆吵架了,聽了十幾秒鍾還是沒有他的聲音,定睛一看,手機還是沒有信號。


    我的手一抖,手機往下掉,“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後蓋和電池都蹦出來了。


    節能燈突然開始閃爍,忽明忽暗,一股冷風在房間裏麵打著旋,把紙片、泡麵袋子和煙灰都吹動了。我背上一陣陣冷意直透頭頂,頭發炸了起來,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無法呼吸,心髒像是被擠壓到了喉嚨,嘴裏幹澀異樣,連口水都吞不下去。


    我不能待在這裏了!


    我衝向房門,擰著門把往裏麵拉,可是拉不開,反向用力一旋再拉,還是拉不動。我急壞了,左轉右轉,使出全力拉扯,可是把手能轉動,門就是打不開。


    手機撥不出去,門也打不開,窗戶和陽台是有防盜網的也跳不出去,還能怎麽辦?我咬了咬牙,抓起一把椅子向窗戶砸去。我相信砸破玻璃的聲音會驚醒周健和方麗萍,甚至驚動樓上和樓下的人,這樣我就不會孤身一人麵對女鬼了。


    “呯”的一聲悶響,實木的舊椅子砸在玻璃上,居然沒有破,我的手卻震得發麻。窗戶隻是普通的玻璃,這麽大的力量怎麽可能砸不破?節能燈又閃了幾下,完全熄滅了,屋裏一片漆黑,好像有一雙手從後麵伸過來掐住了我的脖子,讓我無法呼吸。


    我驚怒交集,掄著椅子狂砸,窗戶的玻璃卻像是銅牆鐵壁,沒有絲毫破損,而我喘氣卻越來越艱難,開始全身乏力、發軟,最終堅持不住向後倒下,重重摔在地上。


    撞擊的劇痛讓我清醒過來,我不是摔在地上,而是摔在床鋪上,掐著我脖子的其實是我自己的雙手,剛才的一切隻是做夢而己。


    我渾身冷汗,氣喘如牛,喘了一會兒開了燈,卻找不到我的手機,探頭一看,我又嚇得一個哆嗦——我的手機掉在地上,後蓋和電池都蹦出來了,跟我夢中掉在地上的樣子一模一樣。


    剛才的一切是那麽真實,手機砸在地上是真的,身體摔在床上也是真的,現在還有些痛,如果是做夢怎會看清手機摔在地上的樣子?如果不是做夢,剛才我做了什麽?最初我被女鬼壓住,已經醒了,做了許多事後發現又是在夢中驚醒,那麽我現在是不是真的醒了?是不是還在做夢?


    我連自己是不是清醒的都不知道,真tm邪門了!


    我撿起手機和電池,把電池裝好,開機,一切正常,信號很好。我撥出了徐廣利的號碼,很快傳來他的聲音:“嘿嘿,我就知道你小子跟我一樣,興奮得睡不著了。”


    我沉聲道:“表哥,有髒東西跟上我了,這兩天晚上都做怪夢,被壓……總之很不對勁。”


    “啊?!”徐廣利低呼一聲,很快就說,“沒事,沒事,不用擔心,明天晚上我們就去還願,還了願就沒事。”


    我相信他有些事瞞著我,甚至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利用我來當擋箭牌,隻是我不知道他在哪個環節搞了鬼。當初是我自願跟他同去的,沒有人拿刀逼我去,而且我也得到了好處,所以我不能當麵指責他,但被人坑了我心情也絕對不可能好,所以大聲說:“我現在就受不了了!”


    “噢,噢……我不是給了你一張符嗎,你帶著它應該沒事吧?”


    我探手到後麵口袋摸出了那張符,一看又大吃一驚,它已經變色並且碎裂了,也跟夢中見到的一樣。我徹底懵了,到底什麽時候是在做夢,什麽時候是清醒的?我的聲音甚至不像是從我嘴裏發出的:“符已經失效了,太詭異了,我出不去了,你快來救我!”


    “啊……不,不……不用怕,很快就天亮了,你再堅持一下。明天就可以拿到錢,四十萬對你來說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啊,想一想你有那麽多錢,就不會害怕了。我跟你說真話,我也怕得要死,可是為了錢,再怕也得撐著啊,現在我們已經成功了,隻要多買點紙錢燒給它,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


    我很鬱悶地掐斷了通話,這個膽小鬼是絕對不會來救我的,再說也沒用,我還是自己想辦法。我相信現在門是可以打開的,但是我沒有勇氣去試,而且出去了也未必安全,想一想那陰暗汙穢的樓梯,以及樓梯口到小區門口那一段樹影如鬼魅的路,比待在房間裏更恐怖。


    我找出一把水果刀緊握在手裏,背靠著牆壁坐在床上,瞪大了眼睛。媽的,哥連城管都不怕,還會怕了你一個女鬼?有本事你就出來,看我不一刀把你劈了!


    坐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我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不那麽害怕了,看來女鬼的能耐也有限,隻能在我睡著的時候捉弄我,影響不了清醒時的我,鬼也怕惡人這句話是真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女鬼沒有出現,我卻越來越困,以前通宵打遊戲或打牌也沒這樣困過。我有些懷疑,這兩晚女鬼在夢裏嘴對著嘴吸我的氣,可能把我的精神和力氣給吸走了,所以我老是感到全身乏力。


    終於窗外漸漸變亮了,遠處傳來早起的人聲、車聲,小區裏有些人的廚房也亮了起來。我精神放鬆下來,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床上睡著了。


    昏昏沉沉中我聽到手機在響,伸手摸到手機放到耳邊,有氣無力地問:“誰啊?”


    徐廣利的聲音立即傳來,顯得有些焦急和驚慌:“表弟,有些不對頭,茶館到現在還沒有開門,打他電話好幾次也不接,我去他家敲門也沒人應……”


    我還沒有完全清醒,大腦無法思考,不耐煩地說:“你在講什麽啊?”


    “哎呀,莊家有可能卷款跑路了!”


    我立即從床上跳了起來:“什麽,跑了?你不是說他很可靠嗎?跑得了人跑不了廟,他的茶館和房子還在。”


    徐廣利氣急敗壞地說:“我剛知知他的茶館是租來的,他家能值幾個錢?賠我零頭都不夠呢,而且我們不能賣他的房產,也不能去法院告他,我操,我操操……”


    是啊,這種博彩方式是違法的,是官方明令禁止的,我們要是去告他,等於是自投羅網。我問:“你到底投了多少?”


    “三十萬,他應該給我一千兩百萬,包括你的是一千兩百四十萬。”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奸商居然投了這麽多,這也太貪了吧!


    徐廣利急促地喘氣,可能正在不停地抹汗,過了一會兒說:“我正在找人聯係他的上線,弄清楚是什麽情況……有兩種可能,第一是他私吞了我們壓的錢沒有往上報,現在賠不起逃走了;第二是他的上線把錢打在他賬號上,他卷了我們的一千多萬逃走了。”


    我怒吼道:“這有什麽區別?反正他跑了我們一分錢也拿不到了!他叫什麽名字,最有可能往哪裏跑?”


    徐廣利急忙道:“他叫周新安,人稱老鼠安,我,我不知道他會往哪裏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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