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怎樣,看到死人臉後,我還是大大鬆了一口氣,心裏想著有他在就不會有什麽問題了。


    我忽然想起來,忙問他: “猴子,他們??去哪兒了?”


    死人臉又恢複了冷漠的樣子,麵無表情地看著我。他遞給我一張紙條,說: “你那個朋友已經走了。”


    我疑惑地接了過來。紙條是猴子留給我的,上麵寫著:老白,我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獨自解決這件事情。不管怎麽樣,你都要明白,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你。其實,我也一直將你當作兄弟的。


    在下麵,還有一行小字:還記得我寫給你的臨別贈言嗎?臨別贈言?


    我一下子愣住了。從龜葬城回來後,我萬般無聊,隨意翻看著父親留下的一些舊書、一些工作筆記———是為了打發時間,二是想看看能否再找到一些相關線索。翻看這些資料時,我也仔細看了猴子留給我的那個筆記本,


    和他那首破詩。


    那首詩寫得實在是爛,已經不算是詩了,最多算是個不怎麽通順的順口溜。也因為那首詩寫得實在太像順口溜,我看了幾遍,甚至都能背出來了。


    我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按說猴子讀書破萬卷,也算得上半個才子,怎麽能寫這樣不倫不類,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順口溜當成臨別贈言?這次猴子專門提到這首詩,讓我一下子警惕起來。


    我顧不得多想,將亂糟糟的思緒強壓下去,使勁兒回想把這首詩重新讀了一遍,竟發現它原來是首藏頭詩。


    小小竹排江中遊,


    心中永存毛主席,


    他就像是紅太陽,


    恨天恨地我當家,


    黃山泰山都難擋,


    河水東流浪淘盡。


    這首詩藏頭的幾個字是:小心他恨黃河。我一下子懵住了,這他娘的是什麽意思?


    “小心,他恨黃河”?我一下子蒙了,這個“他”到底是誰呢?


    且不管他到底是誰,這“恨黃河”


    又是什麽意思?我苦苦思索著,難道說,猴子一開始就知道整件事情,有意在筆記本上暗示我,讓我加以提防嗎?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整件事情,最開始的時候,猴子建議我作為河工加入黃河考察隊,但是領導不讓。後來因為黃曉麗說情,我才得以加入。


    現在猴子和黃曉麗都失蹤了,難道說猴子和黃曉麗之間有什麽秘密嗎?我越想越亂。在龜葬城中,猴子拉著我拚命往外遊。


    我醒來後,按照護士的說法,並不是猴子將我送進醫院的,而是死人臉。


    可是死人臉又怎麽會突然出現,還將我送進醫院呢?還有,在水下襲擊我們的黑影又是誰?難道死人臉一直在後麵偷偷跟蹤我們嗎?


    我看了看死人臉,他依然是那副超然的樣子,仿佛世間一切都入不了他的法眼。我暗暗搖了搖頭,不管怎麽樣,在水下襲擊我們的人,絕對不可能是死人臉。原因很簡單,他要是出手,我們絕不可能活著出來。但是那個小護士為何要說是死人臉送我去的醫院呢?


    我考慮了再三,還是決定先不問死人臉這件事情。這個人實在太過神秘,而且說話總愛說=半留一半。與其聽他說一些神神秘秘的話來,讓我越聽越糊塗,還不如留著以後問猴子。


    他娘的,我恨恨地發誓:以後我要是再相信他,我就是他孫子!這孫子,下次要是被我碰到,二話不說,先狠揍他一頓再說!


    死人臉在那兒抱著肩膀,無所謂地站著,對我的發問壓根兒不予回答。他用腳踢開旁邊一塊大石頭,露出了一截幹糧袋,嘲弄地說: “你這個朋友對你還不錯,把食物什麽的都留給你了,看來他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經他一提醒,我才發現石頭底下壓著幹糧袋,一塊很厚的羊毛氈子,甚至還有一張手繪的簡單地圖,應該是猴子留給我的。我著急起來,當時宋姨隻帶了兩塊羊毛氈子,一路走來都是我和猴子一起蓋一件。現在他將它留給


    我了,還要繼續往雪山上走,這還不是找死嗎?


    我急忙奔出山洞,卻不知道往哪裏走。我向四周看看,山腳下,草原上浮動著一層霧氣,露珠灑在草尖上,白茫茫的,遠遠看去像是蒙上了一層雪;往山上看去,原本灰蒙蒙的大山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倒真變成了一座大雪山。


    這草原上的氣候果然變化多端,昨天下午還好好的,沒想到昨晚山上竟下了場大雪,而山下竟然一片雪花都沒有。現在這大山上到處是皚皚的大雪,又濕又滑,雪山頂上白霧繚繞,鬼才知道這死猴子到底去了哪裏!


    死人臉也走了過來,和我並排站著,眯眼看著大雪山,說: “你不用擔心他,你這個朋友的命可比你的硬多了。”我大怒,他娘的死人臉,就會在一旁說風涼話!


    我執意要去找猴子,死人臉卻拉住我,告訴我即便趕著去送死,也不要拖累別人。他從猴子留下的包裹裏掏出一瓶白酒、一些牛肉幹,讓我先喝了幾口酒,又吃了點兒幹糧。


    火辣辣的白酒下了肚,加上牛肉幹,讓我漸漸緩過勁兒來,身上出了一層汗,心裏才舒服了一些。吃完東西,我還是忍不住把在太行山下發生的一切告訴了死人臉,最後問他: “為什麽知青辦說並沒有派人去上河村?我在太


    行山的黃河古道中遇到的是不是你?為什麽我父親說,你是從深淵大鼎中出來的?”


    我本來以為死人臉還會裝傻,或者繼續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沒想到他卻看著我愉快地笑了。他那張撲克牌一樣的臉還真很少笑,就算笑也是冷笑。此時看得我心裏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這小子到底是什麽意思。


    沒想到他笑完後,竟然一本正經地給我分析了幾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上次去上河村,其實都是他一手安排的。黃河鬼窟、深淵大鼎等,都是他安排的障眼法。不僅如此,我在太行山下的黃河古道中,以及龜葬城中見到的人也都是他。


    他了解我的一舉一動,並且無處不在,一直緊緊跟在我的身邊。第二種可能是,我並沒去過上河村,也沒去過太行山黃河古道。我出現了可怕的幻覺,那些經曆都是我臆想出來的,包括猴子、黃曉麗,甚至他,其實都是不存在的。


    第三種可能是,因為真相非常可怕,我無法接受,所以所有人都在騙我,這是為了我好。


    他嚴肅地看著我: “你願意選哪一種?”我不敢回答,恐怕任何一種可能我都很難接受,但是我又很難反駁死人臉說的這幾種可能。


    死人臉按住我的肩膀,說: “不管是哪種原因,在你沒有了解那個人的用意之前,最好先保持住這個局麵,不要輕易入局,也不要輕易出局。”


    我看著他,他嚴肅地看著我。我沉重地點了點頭。從現在來看,我並不知道這件事情背後的局有多大,又隱藏了什麽驚天的陰謀。如果這一切真是一個局,那麽這將會是曆史上最大的一個局。它以黃河為線,在幾百年前,甚至上千年前就已經開始布局,恐怕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我又想了一會兒,氣氛更加沉重了。我打破僵局,裝作無意地問他:“對了,你怎麽也來這裏了?”你是來破局的?”


    死人臉說: “你覺得呢?”


    我說: “我覺得是??不,不對,也不是??”唉,我的腦子裏一團糟,自己也搞不懂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死人臉笑了,笑得高深莫測,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開始慢慢往外走。看著他一臉古怪的笑容,我搞不懂這小子到底是開玩笑還是什麽意思。


    他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像是經曆過許多事情,對什麽事情都沒有興趣。無論多神秘的事情,在他眼裏都像是小事,揮揮手就能解決了。但是他平時又非常冷酷,甚至可以說是冷漠,對於別人的困難基本上無視,而且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有時候,我甚奎會有一種錯覺,他就像是一個在台下看戲的人,悠然自得地欣賞著其他人的表演。他明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也知道他們會遇到什麽危險,但是他就是不說,而是和局中人保持著距離,顯得古怪又冷漠。


    好在他雖然性格古怪,說話藏頭露尾,但是對我還不錯,一路上救過我好多次。我實在沒有對他發脾氣的道理,不由得歎息著: “你們每個人來這裏,都有各自的目的。隻有我,像他娘的傻瓜一樣,跟在你們屁股後麵跑來跑去,都不知道在幹什麽!〃


    死人臉卻帶著些嘲諷地說: “也許是他們一直跟在你屁股後麵跑呢!”我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剛想問他,他卻站起來往外走: “走吧,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命運吧。”


    我在他背後豎起中指,在心裏恨恨罵道: “娘的:老子的命運就是遇到了你!去他娘的命運吧!”


    死人臉並不是自己來的,外麵還有一個藏族人,牽著一匹騾子,在山上等著他。死人臉簡單介紹了一下,說他是當地的藏族向導,叫拉巴。他這次是和拉巴來雪山上探路,沒想到順手撿到了我,看來這次真是不適合上山,運氣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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