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養上十天半月,走路無礙,但不好使太大力,像劇烈運動這些最近半年絕對要避免的。


    能動彈了,江熠華就在屋裏憋不住了,偶爾慢慢挪出來放放風,曬曬太陽。


    今日暖陽和煦,德利將他扶到院子裏的藤椅上曬太陽。


    他穿了件黑色細絨單衣,腰以下的腿極長,還好院子挺寬敞,給了他長腿發揮的餘地。


    每次他一在院子裏曬太陽,簡明玉就很少出現。


    他坐在那裏存在感太強了,側臉堅硬冷凝,渾身散發著一種凜然的震懾力,


    令人想忽視都不行。


    他的眼睛狹長且微微上揚,透著一股銳利清冷的味道。


    黑色眼眸似深海漩渦。


    簡明玉每回見到他心裏就無端發顫,繞著他走。


    曆經風刀霜劍,見過血的軍人,自有一股異於常人的氣勢。


    哪怕他刻意斂著勢,血性銳意從裏到外浸透骨髓,再怎麽收斂亦是隱隱泄露出兩分。


    簡明玉的刻意回避簡寧看在眼裏,並無去糾正改變她的想法,過幾天江同誌戰友來接走他,從此他們就再無幹係了。


    往後恐怕很難再產生什麽交集。


    泛泛之交到此結束。


    最初,簡寧的確揣著抱大腿的想法,可人家不願意啊,強抱大腿隻會叫人生厭。


    經過一段時間接觸,簡寧發現他似乎不怎麽待見自己,對她充斥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排斥感。


    雖然簡寧撓腮費解,辛辛苦苦背他回來,好吃好喝養著,有護工伺候,還要怎麽貼心,咋地就不待見了呢。


    感知到那種隱隱的排斥,她很少去他房裏打晃,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想不明白,隻能歸咎於氣場不合。


    人與人之間的氣場是一種相當玄妙的東西,氣場不合沒辦法做朋友,這種情況硬蹭人家大腿隻會適得其反。


    因而,簡寧漸漸掐滅掉走捷徑的火種,君子之交淡如水挺好的。


    自己能力又不差,完全沒必要硬趕著往上貼。


    氣場不合歸氣場不合,江熠華動用關係幫她解決了一件心病,簡寧由衷感謝他,也沒有說抱不上大腿就態度嘩變,該怎麽對他一如往昔。


    這會,他在院子裏曬太陽,簡寧特地搬了根凳子放在他身側,奉上一本書,泡上一壺茶,一碟果脯,供他消遣打發時光。


    “德利,你看家哈。”簡寧和三姐一人擔了兩籮筐紅薯,準備去胡同院磨粉:“照顧好江同誌。”


    最近紅薯吃的少,眼看要開春,再不吃紅薯要爛了,索性全部弄到胡同院碾碎。


    上次獵野豬,簡寧發現了好幾塊野紅薯地,今年自留地就不打算種紅薯了。


    所以,不需要留種,全拿去碾粉,紅薯粉用途蠻多,平時炒肉絲捏一小撮,炒出來的肉絲滑嫩鮮美。


    水煮肉,煮滑肉,炸酥肉也需要紅薯粉,夏天又可以做涼粉,簡寧還想曬點粉條存著。


    饞酸辣粉了。


    “誒,家裏你別惦記,有我呢。”德利坐在屋簷下用細麻繩幫他四姐編網兜,稻草編的網兜不經用,在地上磨幾回就散架,他笑眯眯道:“一會我編好網兜,把幾個大桶洗幹淨晾晾水。”


    紅薯碾碎要挑回來出粉,鎮上一夜把水倒掉,沉澱在桶裏的澱粉捏成小塊狀,等澱粉坨坨快要幹的時候在捏成粉在太陽底下暴曬。


    之後用布袋裝起來,幹透了的澱粉可以保存一年。


    簡寧笑容溫和:“行,辛苦你了。”


    誰不喜歡勤快醒事的娃呢。


    姐妹兩個挑著紅薯出門。


    黑豆粘簡寧粘得緊,踉踉蹌蹌跟在身後,三四個月的小崽子走路有點打飄,速度卻不慢。


    兩人一狗走到胡同院大門口,就聽見一道特別有辨識度的鉤子聲音:“嫂子,你不清楚內情,大隊長是看在簡大爺當年幫襯過他爹一回,才出手抑製大夥議論,這件事根本不是空穴來風。”


    當初簡寧救江熠華下山,一開始確實傳出一些難聽的流言蜚語,後來大隊長上門,大概知曉了江熠華身份,壓製住了流言。


    大隊長出麵,比簡寧的拳頭還好使。


    水磨村地界的村民,甭管你是出門開介紹信,地裏分配做工,生娃落戶,分糧解決矛盾,批地基,劃自留地.....方方麵麵都要仰仗著大隊長。


    那位嫂子好奇問道:“不是空穴來風那是啥?”


    周冬玲發狠胡說八道:“真實情況就是簡寧用救命之恩要挾那位同誌倒插門,人家是啥人呀,肯定不依啊,傳聞有回都鬧起來了,鬧得可凶了。”


    周圍聽八卦的人問:“鬧啥?”


    “唉~”周冬玲搖搖頭,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人家儀表堂堂,身份高貴,哪瞧得上潑辣粗野的村戶姑娘,她一看來軟的不行,就想霸王硬上弓,坐實了.....”


    話講一半留一半,充滿了自行想象的空間。


    門外簡明玉臉色難看之極,抬腳往院裏衝,簡寧攔住了她,低聲道:“不急。”


    第一回聽說女人對男人霸王硬上弓,大夥微張著嘴,有人半信半疑道:“不會吧,寧丫頭耍起潑來的確厲害,但這方麵可從沒聽說過不檢點。”


    有人存疑,有人附和,同一個村兒的,大夥還不了解嗎,寧丫頭凶是凶,就個人作風而言,不曾聽聞有啥毛病。


    周冬玲笑得意味深長:“你們是沒見過那位長啥樣,甭說放眼十裏八村找不出一個,就是全國上下怕也找不出幾個像他那般俊朗的男子。”


    美色誤人,不一定是女色,有時候男色殺傷力更大。


    色字當頭,鬼迷了心竅,還真不好說。


    觀察一周,見有不少人信了,周冬玲扯扯嘴角,唇邊勾起一絲涼薄的冷笑。


    德利遵照江熠華指示,家裏但凡來了外人,就把他那間屋子鎖起來,周冬玲上門幾次都見不到人,積了一肚子怨氣。


    見不著人,周冬玲心裏火燒火燎的急,意圖操縱輿論,迫使江熠華搬出簡寧家。


    “你們是在議論我嗎?”清冷的聲音從門外透進來,帶著一股寒涼的風。


    大夥一扭頭,看見簡寧的一瞬間,刹那間鴉雀無聲。


    周冬玲渾身一僵,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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