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焦虎報信,陷空島丟失。皆因白菊花在南陽府,與張鼎臣、紀小泉同奔姚家寨,半路,紀小泉一人私自單走,這二人也沒找他,就奔了姚家寨。這天正是姚武的生日,大家與姚武拜壽,白菊花同著張鼎臣與群賊見禮,然後到裏麵。見他姐姐,複至外麵落座。姚家弟兄打聽他的事故。白菊花就把他怎麽被人家追的望影而逃的話一一訴說了一遍,又提徐良是怎樣的利害。姚武說:“不妨,他們要是陷空島人氏,我們正好報仇。”白菊花問:“怎樣報法?”姚武說:“我們家中有一個從人,是陷空島的,他說那裏地方寬闊,裏麵盡多積糧,十年吃不完,趁此時節,那裏無人,正好前去搶島。”白菊花問:“此人是誰?”姚武說:“此人姓韓叫路忠,皆因與陷空島有仇,如今在我家裏。他給出了一個主意,叫我們搶陷空島,勝似姚家寨。”白菊花說:“把這人叫來,我問問實與不實。”不多一時,韓路忠到,白菊花一見,生的是瘦小枯幹,青白麵皮,兔頭蛇眼,鼠耳鷹腮。白菊花一問,他就將怎麽寬闊,裏麵積糧,足有十年吃用,三麵是水,一麵是山,裏麵各處都是埋伏,縱有萬馬千軍,不能攻破此山,如此這般說了一遍。白菊花一聽此言,說:“這可是活該!”


    過完了生日,就打點包袱行囊,預備馱轎車輛馬匹,紮拴包裹。粗重物件一概不要。正要起身,忽見報將進來,說:“晏舅爺,外麵有人找。”白菊花出去一看,是火麵判官周龍、玉麵判官周凱、張大連、皮虎、黃榮江、黃榮海、赫連齊、王剛、柳飛熊、陳正、秦業、常二怔、胡仁、房書安等人。白菊花貝群賊,大家行禮。往裏一讓,見了黑麵判官姚文,花麵判官姚武,有認得的,有不認得的,眾人相見,姚文說:“眾位弟兄,從何處而至?”周龍就把上南陽府打擂,遇見徐良,力劈王興沮,拿住東方亮,打死東方清,細述了一遍。姚文說:“你們來的正好,這徐良莫不是陷空島徐慶之子麽?”周龍說:“正是。”姚文就把要搶陷空島的話,告訴大眾一遍。眾人一聽,齊都歡喜,願意前去助一臂之力,齊說:“大哥要把這事辦好,可算給咱們綠林報過仇來了。”姚文說:“這仇是準報了。事不宜遲,咱們這時候就起身。”按人數把馬匹全都備好,活該陷空島有此大難。一個個乘跨坐騎,把大門倒鎖。一路之上,曉行夜宿。這日正到鬆江府,找了一個客店住下。到掌燈的光景,韓路忠先去探信,過了虯龍橋看了看,那邊有三隻船,上麵俱都點定燈火。韓路忠暗暗歡喜,轉身回來,直奔店中。韓路忠說:“這才是極巧的機會,我到虯龍橋,往常有四五十隻船那裏靠著,今天那裏停著三隻船,咱們先去將這船搶過來,大家上船,再奔陷空島,那就省事了”。”眾人一聽,皆大歡喜,說:“可有一件,咱們這車輛馬匹還能上船麽?”


    韓路忠說:“那車輛馬匹就一概不要了。”飯錢店錢俱已給清楚,複又上了車輛,直奔虯龍橋而來。仍是那三隻船,先告訴女眷們不可下車,白菊花、火麵判宮周龍、周凱,三個人把刀亮出來,一縱身,噌噌噌往船上一躥。可巧船後邊有個拉尿的,那人正在那裏走動,忽見影影綽綽,來了一夥人,躥上船來,嚇的他噗咚跌入水中去了。船上男女一齊問道:“是什麽人上船?”連問數次,這裏並不答言,直奔船艙外麵站定,出來一人殺一個,出來二人殺一雙,轉眼之間,叱哧哢嚓一陣亂殺,噗咚噗咚全都扔下河去。可憐那老叟孩童,中年漢少婦長女,盡都結果了性命。叫韓路忠把女眷全都接下船來。車內的東西全都搬在船上,車輛馬匹任其自去。然後大家上船,直奔陷空島。不多一時至島上,叫韓路忠帶路,叫婦女們等著,大眾一齊過去。過了通天玉犼,韓路忠告訴眾人,不可錯走,找玉犼的白點而行,至盧家莊,到盧方門首,有韓路忠帶領眾人直奔五義廳。打更的看見,一問是誰,這裏就亮刀殺人。這一殺更夫,可就亂了,那鑼當當的一陣亂響,又亂殺那些更夫,那些更夫又一亂跳亂躥,猶如驚天動地一般,暫且不表。


    且說盧方辭官不做,在家中納福,先是在紫竹院與老夫人一處安歇,如今有了兒婦,有些不便,搬在五義廳安歇。這日夜得一夢,夢見白五老爺由外麵進來,告訴此外不可居住。問他因為何故?白玉堂說:“你急速搬出此地,如若不搬,有大禍臨身。”又問:“是件什麽事情?”白玉堂說:“你來看。”忽然間見那座五義廳倒塌下來。盧方驚醒,乃是南柯一夢,嚇了一身冷汗。這日吃完晚飯,到安人屋中告訴這段情由,行至院中,一聲痰嗽。婆子說:“員外到。”安人吩咐請。盧方進屋落座,安人問:“老爺,可曾用過飯了?”盧方說:“飯倒是吃過,昨日晚間,夜得一夢,大大不祥。”安人問:“所得何夢,這等驚慌?”盧方把夢中言語細說了一回。安人說:“夢是心頭想,你是思念五弟。方有此夢。”盧方說:“不然,五弟死後,他誰也沒給托夢,他與我托過一夢,已經應驗,他叫我早離陷空島,方免大禍臨身。”安人說:“如今又不做官,有什麽大禍呢?”盧方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再說我這幾日,肉跳心驚,不知為了何事?”正在說話之間,忽聽外麵鑼聲亂響,說聲:“不好,你可曾聽見?”安人說:“必是哪裏失火。”


    盧方說:“這不是失火的聲音,這是四麵八方一齊響亮,怎麽是失火呢?”夫人一聽,果然不錯。叫婆子出去看看。婆子一出來,碰見焦虎問:“員外現在哪裏?”婆子說:“現在屋中,有什麽事情?”焦虎說:“沒有工夫告訴你哪。”急跑至屋中,見了員外,說:“大事不好了!不知哪裏來了那些群賊,把五義廳占了。”盧方一聞此言,嚇了個膽裂魂飛,幸而好盧方衣服靴子兵刃全在紫竹院安放著呢,立刻叫安人開箱子拿靴子。安人先就嚇的魂不附體,如何走得上來,倒是婆子把箱子打開,拿出靴子來。盧方先把長大衣服脫下,用抄包將腰紮住,脫去厚底雲履鞋,穿上靴子,由牆壁上把刀摘下來,抽出鞘外。止不住眼淚往下直流,說:“我這一輩子打算用不著你了,到如今想不到還得用你。”焦虎在前,盧方在後,一回頭告訴婆子,請少奶奶預備兵器,與賊人交手。婆子答應,往後麵就跑。盧方問:“賊從什麽地方進來的?”焦虎說:“由前邊來的。”盧方又問:“他們怎麽進得通天玉犼?”焦虎說:“不知,大概總有我們陷空島裏頭的奸細。要是沒有裏麵之人,萬也到不了五義廳。”由月樣門往五義廳前一跑,就見裏麵有男有女,把更夫殺得可憐。隻有一件好,群賊不往別處去,卻是韓路忠說的。離五義廳兩箭多遠,東西南北就不曉得有什麽埋伏了。故此群寇誰也不敢離了五義廳這個地方。此時盧方一到,說:“你這一夥強賊,該死的奴才,從何處而來?”盧方剛往上一躥,迎麵就是黑麵判官姚文,手中一條鐵棍,盧方剛一擺刀,從背後躥出一人,說:“老員外且慢動手,待我拿他。”


    盧方一看,是焦得良,乃是焦虎的大兒子。二兒子叫焦得善。焦得良手提一杆花槍,往上就紮,被姚文單手用棍往外一磕,當啷一聲,一翻手叭嚓一棍,焦得良閃躲不及,死於非命。這焦姓原是盧方家的義仆,全是受盧姓之厚恩,如今出了這樣之事,焦得良一死,焦得善就要上去,破口大罵,說:“好賊人,你們是哪裏來的?”盧方把他一把揪住,因他是個小孩子,如何能與賊人對手。盧方往上一躥,擺刀就剁。姚文也打算單手棍一掄,磕飛這口利刃,焉能得夠。盧方把刀一抽,姚方一反手要砸盧爺。盧方一低頭,跟進去用刀就刺,姚文用棍一撩,“當”的一聲,震的盧方虎口生疼。老英雄將心一橫,把死扔於肚皮之外,這口刀上下翻飛。眾賊一見,怕姚文不是他的對手,姚武、周龍、周凱、張大連、白菊花等諸人一齊上去,把盧方圍住。盧方並不懼怕,也不力乏,東擋西遮,觀前顧後,一個人與大家交手。也虧得焦虎與得善父子兩個,在盧方一左一右保住了,盧方這才未曾受傷,累的汗流浹背,喘籲不止。暗闇心中忖度:怎麽少奶奶還不出來?皆因少奶奶她在後院,忽聽一陣鑼鳴,叫婆子出去打聽,不多一時,有前邊婆子慌慌張張進來說:“少奶奶大事不好了!五義廳被賊人占了,員外爺出去與賊人交手,吩咐也教少奶奶前去助戰。”小霞一聞此言,帶領四個丫頭:金花、銀花、銅花、鐵花,俱都換了利落衣襟,短打扮,各帶袖箭,這些人無事之時全跟著少奶奶學會的袖箭,有打得準的,也有打得不準的。找了一個胖大的婆子,把安人背起來。這婆子也拿了一口單刀,眾人從裏麵往外一闖,來至五義廳前,叭叭叭一陣袖箭,打的群賊頭昏腦昏,自來就閃開一條道路。焦虎拉著盧方往外就跑。到了通天玉犼,盧方一回頭,見群賊又把少奶奶圍住,盧方一急,一張口哇的一聲把一腔熱血全都倒將出來,眼前一陣發黑,往前一栽,被焦家父子一攙,盧方就覺渺渺茫茫,二目往上一翻,渾身冰冷。要問盧方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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