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說的這話我從未聽任何人說過,我清楚薛的脾氣,他從不輕易惱怒一個人,除非這個人實在是太出格,如果真如十三所說,那麽宋做的這件事,應該不小,我也終於知道為什麽宋會如此懼怕薛了,隻怕在這些人當中薛有著很特殊的身份,就比如可以決定生殺予奪的權利。


    另一方麵,我也在屏氣細聽宋的反應,這回宋已經沒有這麽安靜了,我隻聽見他濃重的喘息聲,良久之後他終於說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十三又恢複了他吊兒郎當的模樣:“這個是秘密。”


    宋卻沒有再追問下去,我感覺他朝我說道:“何遠,你真覺得我能有能力保護得了你嗎?”


    宋的這話聽著別扭,可哪裏別扭我卻沒有個譜,我隻是覺得這是一句話裏有話的話,可有什麽深意,我竟然毫無頭緒。


    還不等我回答,十三已經搶在我之前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如果你不信守諾言,即便找到了貢覺瑪之歌也是枉然,你要知道何遠和薛可是有很深的交情,而且如果薛知道在羊八井你曾經負責保護何遠的安全,他會怎麽想,對你會不會有所改觀?”


    不得不說十三比我思慮得要周全,他的意思很明顯了,隻是我自認為還沒有和薛熟到這一步,這句話隻能說是十三在訛他了,但如果宋信守諾言,我自然會幫他向薛求情,先不說管不管用,這是我必須做的。


    宋說:“好,那就這樣,隻是最後不要變成了他保護我就好。”


    十三笑起來,他接下來的這句話顯然是調侃我的:“何遠,別人都以為是吃人的老虎,我怎麽就覺得你是一隻走路都會摔倒的小綿羊呢?”


    說完他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十三就這脾氣,我沒空和他較真的份兒,隻是宋的這句話卻讓我渾身猛地打了一個冷戰,就好像聽到了什麽極可怕的事情一樣。


    比起他來,我自認為我還不到那本事,可是他說這話卻是發自肺腑的,而且宋說的這一點自從我來到日喀則之後我就注意到了,我所接觸到的每一個人對我都是這樣,就好像我真的會奧特曼變身一樣,突然能夠變成一個以一敵十的超人。


    在想著這些的時候,我其實還有另一個擔心,那就是十三,這一層擔心主要還是基於他與蔣這一層十分特殊的關係,既然他知道宋來這裏的目的,那麽自然也知道他與蔣勢如水火的仇恨。而他現在給我的感覺卻讓我很疑惑,那就是他絲毫也不偏向蔣這一邊,而按照我的一係列推測,他和蔣的關係應該並不壞,否則蔣也不會和他說這麽些秘密的事,那麽是十三別有用心,還是他真的是為我考慮?


    俗話說,人在薄冰上走,哪有不小心的道理,這種滋味隻有切身體驗了才會明白,隻要一不小心一個疏忽,就可冰破人亡。


    所以很多時候,有些事有些人我不得不懷疑。


    既然已經這樣說妥,我對宋說:“宋,你還能找到那個空的石室嗎,我覺得我們應該去那裏。”


    可是宋卻說:“我們暫時還去不了那裏。”


    我問:“為什麽?”


    他說:“因為我們現在有麻煩了。”


    就在宋說到“我們”的時候我感到腳下猛地有什麽東西竄了出來,而當他說到“麻煩”的時候我的腳已經被什麽東西給牢牢抓住,所以當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們的確已經陷入了麻煩當中。


    從抓在我腳踝上的這種感覺來看,並不是手,所以是起屍抓住的可能性頓時幾乎為零,而且一具屍體從腳下爬出來那也不可能這麽安靜,最起碼我身下早已經變成了一個窟窿才對,我也已經不可能還這麽安安穩穩地站在這裏了。


    而且看宋和十三的清醒應該也是和我一樣,我趁著自己還能說話,問宋:“這是什麽東西?”


    宋“噓”了一聲,接著說道:“這是貓的尾巴。”


    我驚呼道:“貓的尾巴?!”


    宋卻沒再說下去,他隻說:“別呼氣,否則這東西會一直順著爬到你的嘴巴前。”


    我聽了趕緊收聲屏氣,我能感到這纏住我雙腳腳踝的貓尾巴已經爬到了我的膝蓋部分,然後就停止了爬動,我初步確定,它應該是循著活人氣來的。


    大約過了幾秒鍾的時間,我感到纏著雙腳的貓尾巴漸漸鬆開,但我還是不敢呼吸,生怕這東西沒有離開又爬到了我身上。


    幾乎是在同時,我看到身下突然閃爍起一團綠光,竟然是一雙雙眼睛,而且我們身邊有幾十雙,我心中不禁感歎,這裏怎麽會有貓,而且還是活著的。


    這些眼睛就靜靜地立在我們身邊,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隻覺得憋氣已經快到極限,心中暗暗著急這些東西怎麽還不走。


    而就在我快憋不住的時候,我感到身旁的宋突然動了,他這一動我看見身邊的這些綠光頓時一哄而散,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方法,然後我才聽見他說:“好了,它們已經走了。”


    我這才意識到,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像我們一樣被纏住,而且他並不怕這些東西,因為他和薛他們是一類人,周身都是死人氣。


    宋解釋說:“我隻想給你們看看這東西,這可是一種很邪氣的東西,雖然是貓,但是它們的身子有狐狸這麽大,尾巴有身子的兩個長,而且堅硬無比,是它們攻擊人的主要武器之一。基本上這裏的起屍都是它們的獵物,它們以死人為食,因為受屍毒的影響,身子已經徹底變異了,所以我們稱它們為鬼貓。”


    我說:“有狐狸這麽大,那已經是不可思議的體型了。”


    宋說:“是的,所以你可別小覷了它們,它們吃人可是骨頭都不剩的。”


    接著我聽到十三的唏噓聲,他問:“那你還有什麽是沒告訴我們的?”


    宋說:“沒了,這裏除了屍體就是這些鬼貓,最起碼我遇見的就是這些,如果還有別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十三說:“你卻沒告訴我們你的印章是銅的,剛剛你用你的銅印驅散了它們。”


    宋說:“這沒有什麽可以隱瞞的,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印章,你們應該也見過其他人的。”


    提起印章,我才想起一件事,於是我說:“你還沒有把蔣的玉印還給我。”


    哪知宋卻說道:“那枚玉印是假的,我已經把它給扔了。”


    我見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而且輕描淡寫得讓我一點都不願相信,我說:“那玉印我用過,怎麽會是假的,我不會分辨不出。”


    誰知道宋卻冷冷說道:“誰說假的就不能用了,你說你們也是來找貢覺瑪之歌的,可是我卻覺得你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貢覺瑪之歌,而且根本不知道要到什麽地方去找,蔣的印章就是貢覺瑪之歌,除此之外你們見到的,都是贗品,而且都是蔣製造出來混淆視聽的仿製品。”


    原來是這樣,我的確對貢覺瑪之歌不是很了解,我隻知道這是一種天然形成的血玉,極為罕見,所以在聽到宋的說辭之後,我問十三:“十三,是這樣嗎?”


    可是十三的語氣也是茫然的,他說:“這個我也不知道。”


    我暗想蔣所製造出來的贗品就有可以號令陰兵的能力,那麽真正的玉印豈不是更要厲害不知多少倍,而蔣製造這麽多的贗品又是為了幹什麽,而且還費盡心思地將它藏在玄鳥墓的屍體中養著,它們又有什麽用途?


    這時候宋接著說:“蔣從來都有很強的野心,現在的蔣自然也不例外,用貢覺瑪之歌製成的玉印可以直逼薛的金印。”


    第九十九章針鋒相對


    宋的這一番話將我以往對蔣的信任瞬間分崩離析,果然我還沒有看透他,在他的內心深處竟然潛藏著這樣的陰謀。


    可是通過宋的話語,我還聽出了另一個端倪來,那就是宋說了一句以前的蔣和現在的蔣。


    蔣就是蔣,怎麽還會有以前的和現在的?


    可是接下來的突變讓我們來不及再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即便是針對宋的銅印這件事也不得不暫且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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