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暗流處處


    一幅畫麵幾乎是突然之間湧進了我的腦海之中,讓我對這件從來都不曾有印象的事突然之間就有了記憶。但這個記憶卻是模糊的,我隻記得我曾經見過這樣一張麵容,與寧桓最後時刻的模樣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但除了這一張麵龐,其他的部分卻都是沒有任何記憶的,我甚至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可是我清楚地明白,在這之前,我是根本不可能見到這樣的屍體的。


    四叔見我到了這裏突然就不說話了,於是疑惑地看著我:“小遠,你怎麽了?”


    我回過神來,那張臉變得逐漸模糊,好像剛剛想起來的隻是一個轉瞬即逝的畫麵一樣,我喃喃地開口說:“我以前好像見過同樣的一具屍體。”


    俗話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這話才剛說出口,四叔就“噌”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看著我,臉上帶著驚駭的神情問我:“小遠,你說什麽?”


    我不想四叔竟然有這麽大的反應,我同樣疑惑地望著他,然後試探著問:“四叔,你也見過?”


    四叔緩緩地點點頭頭,然後重新坐下來,但是他的臉色很難看,他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總之出了好一會兒的神,然後才開口說道:“我們周家的確是出過這樣的事的,當時你也看見了,我們本以為當時你還小不可能記得住,想不到你竟然想起來了。”


    我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於是問四叔:“那我當時是多大了?”


    四叔說:“還不到兩歲。”


    還不到兩歲,那現在的確是不大可能記住那時候的事,這個影像不知道是什麽緣故,竟然被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來了。


    我問:“兩歲的時候我見到屍體也不害怕嗎?”


    四叔說:“當然怕,如果不是因為當時把你嚇成那樣,我想你現在多半根本想不起來,因為這件事,直到你十歲之前你的記性都不好,許多事情不出半個月就會忘記,直到後來你爺爺給你請來了一個師傅,為你求了一枚摸金符之後才漸漸好轉。所以你自己也能感覺到,許多童年時候,特別是十歲之前的事,你能記起來的很少,幾乎大多數都已經忘記了。”


    我想想小時候的事,果真除了十歲之後的事,再往前的都隻有一個模糊的印象,而且就像時間上有一個斷層一樣,原來竟是我小時候被這樣的腐屍給嚇到過的緣故。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我突然之間能夠想起兩歲時候見到的這一張模糊的腐屍臉,完全是因為被嚇得太過,以至於這張臉深深地,如同一個烙印一樣印在了腦海當中。


    四叔接著說:“你當時可把你大家給嚇壞了,我們喊你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且整整折騰了一天都是這樣,送到醫院裏也絲毫沒有起色。最後在醫院到了淩晨兩點,你突然就大哭大鬧了起來,一直哭鬧了大半夜,再後來除了記憶上會有一些問題之外,整個人基本上都沒事了,所以從那之後你才一直和你爺爺住在一起。


    說來也奇怪,你大哭大鬧的時候誰都哄不住,唯獨你爺爺一抱你你就不哭了,後來回到家也是這樣,連你父親都哄不住,最後也隻得讓你和你爺爺住在一起,一直就到了你爺爺去世。”


    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整個家族裏都瞞著我也是為我好,我於是又問四叔:“那具腐屍是怎麽出現在周家的?”


    可是當我問道這個問題的時候四叔就不說話了,他拿出一支煙點燃了猛吸了幾口,馬上一根煙就已經見底,最後他沉著聲音說:“我們也不知道。”


    四叔的這個樣子讓我無從分辨他說的究竟是不是真話,但是他的模樣看上去很頹唐,像是提起了什麽傷心事一樣,見四叔這樣,我於是便不敢再問下去了,生怕扯出什麽讓四叔崩潰的隱秘來。


    然後我聽到四叔說:“那天本來是我帶著你在院子裏玩,可因為我一時貪坐沒看住你,誰知道你跑到內牆裏的院子裏去了,而且才進去就看見了那具腐屍朝你張牙舞爪地撲過來,別說當時你才兩歲,就算一個成年人見到這場景估計也被嚇暈死過去。所以這件事我一直覺得很愧疚,如果當時我看緊你一些,也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我害了整個周家!”


    我從來不知道四叔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在責怪自己,於是我坐到他旁邊安慰他說:“四叔,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不用自責,而且我也從來沒有怪過你。”


    四叔說:“如果你當時出什麽事,那麽整個周家就是真完了,幸好你福大命大挺了過來,現在你可知道我的心情,你父親去世,你一個人跟著我在洛陽,我生怕再發生與當年一樣的事,你再有個什麽閃失,我如何對得起你父親和爺爺。”


    我望著四叔,四叔是真害怕,而且我已經聽出了他的畫外音,他是在以這樣委婉的方式勸我留在洛陽,不要去日喀則。


    可是日喀則我一定要去,但是看到四叔這樣子我的確很不忍,因為父親不在了之後,四叔一直都是把我當成親生兒子來對待的。


    我隻能說:“四叔,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我是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的。”


    四叔看著我,良久都沒說話,他早已經知道我的決心,隻是還是想盡最後的力讓我留下來而已,雖然他也知道毫無效果。


    於是四叔問我:“你準備和什麽人去,要不我帶上幾個能幹的夥計和你一起去吧,你一個人我始終不放心。”


    四叔竟然要舍下這邊的盤口給你我去西藏!四叔這邊的盤口我心知肚明,隻有四叔壓得下來這個場子,四叔一走這邊肯定亂成一鍋粥,雖然上麵有明老壓著,但這樣的小事,隻怕明老也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坐視不理。


    更何況,我不想讓四叔去趟這趟渾水。


    我說:“我打算讓瘋子和我一起去,瘋子做事老道,有他的話估計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四叔對瘋子似乎也很了解,我看到他點頭說:“瘋子這人是很不錯,隻是就是有些來曆不明。”


    我知道四叔的擔心,於是說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四叔點頭說:“那你自己打算吧,隻是有一點我一定要提醒你,你去西藏哪裏都可以,但是千萬不能去羊八井,這你一定要記住。”


    我問:“為什麽不能去那裏?”


    四叔說:“這是你爺爺的遺言,究竟為什麽我也不知道,但他老人家既然不讓我們去,自然有他的道理。”


    既然這樣的話,爺爺已經將這個秘密帶進了棺材裏,四叔也一定是不知道了。於是我就隻好作罷,然後四叔繼續說:“既然你要讓瘋子和你一起去,我替你向明老說一聲,你還沒和瘋子說吧?”


    我搖搖頭:“還沒找到何時的時機。”


    於是四叔站起來:“我這就去給明老打電話。”


    我的事四叔曆來都很上心,所以他替我包辦這一切我也沒有反對,有時候如果不讓他做這些,反倒讓他覺得難受。


    四叔去臥室裏打電話,我將放在影碟機曆的光盤取出來,既然不能用了,那先保管著,看看裏麵的內容是否已經完全丟失了,興許拿到一些維修中心還可以將數據修複起來。


    而且今天出了曉峰和寧桓的事,我也打算盡快往日喀則去,而且十三與我說過,我必須找到布多這個人,不單單是十三,就連曉峰都是衝著布多去的。布多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很重要,而且是十三與薛留給我的唯一一條可尋的線索。


    四叔打電話打了很久,我不知道他和明老說了些什麽,等他出來的時候,他說他已經與明老聯係好了,讓瘋子和我一起去,但是隻有我和瘋子四叔始終不放心,他說要不他再挑一個得力的夥計和我們一道去,但被我拒絕了,我覺得有我和瘋子兩個人已經足夠了。


    四叔勸不下隻能選擇妥協,他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讓我注意安全,特別是反覆地提到了不能去羊八井,我都耐心地聽著,因為四叔是真關心我,我都知道。


    後來晚上的時候我看了曉峰寫的日記,雖然那一篇關於去西藏的日記是有人仿照著他的筆跡寫的,可是之前的這些隻字片語的確都是他自己的筆跡,隻是前麵的這些內容都是一些零碎的內容,毫無價值,不過我倒是發現在這本日記本中頻頻出現一個詞語——那個人。


    我一直不清楚,曉峰日記裏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我覺得隻是突然之間,曉峰就成了一個無法破解的謎團,我原本以為他隻是一個單調到不能再單調的人,卻不想到了關鍵時候,竟然能夠掀起這麽大的波浪,而且我現在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找到他將前因後果都問個明明白白。


    我總覺得曉峰不會是做這些事的人,在他的背後一定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隱情。


    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對曉峰是絕對的信任,雖然現在我已經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這樣無條件地信任他,但我的心裏的確是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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