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石垵鈺、石垵輝和石垵鑫一起來醫院探望弟弟石垵灃。


    石垵灃見到自己的姐姐和兩個哥哥,開心得活像個三歲的孩子,臉上洋溢著白蓮花一樣燦爛的笑容。


    吳悅欣忙拿來了多餘的凳子,讓仨人坐了下來。


    看著自己的哥哥姐姐拿著這麽多的東西進來,石垵灃歪著身體不滿道:“姐,大哥,二哥,你們過來拿這麽多東西幹嘛,多麻煩呀,我又吃不了這麽多的東西,浪費食物,浪費錢。”


    “嗨!垵灃呀!你這身子骨需要好好地調養,我們呢給你帶來了各種營養的滋補身體的食品,你需要按時性地吃藥,吃各種滋補食品方能痊愈的快些,心情一定要放寬,多休息。”石垵輝對著弟弟石垵灃關切道。


    “對呀!你看看你,這次肯定傷的不輕。那天醫院電話打給爸爸的時候,嚇了爸爸一大跳,撂下農活就急匆匆地坐高鐵趕了過來。”石垵鈺一麵放置著手裏的東西,一麵輕聲輕氣地說道。


    “鈺兒,不要瞎說,垵灃身子骨還沒好全呢你就這麽說,不要給他心裏負擔,讓他感到愧疚。”石泰楠倏地嘹亮了嗓子訓斥道。


    “爸,不要罵我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能惹事了,讓咱們一家人都操碎了心,禍事一件接著一件,我真是一個惹事精,光給家裏人添亂。”石垵灃自責道。


    “胡說,添什麽亂呀?你被別人揍,那是你能掌控得了的嗎?隻恨這社會太黑暗,碰巧遇上了社會上的這些街道小流氓,哎!”石泰楠忿忿不平道。他前兩天聽了石垵灃的講述後,將這次的意外事件歸結為自己兒子石垵灃在晚上碰巧遇上了社會上的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流氓起了歹心,下了黑手所致。


    “爸,我感覺這事不會那麽簡單,哪些社會上的小流氓跟咱們垵灃又無冤無仇的,如果僅僅隻是為了施惡,我感覺頂多錘幾腳、罵幾句就完事了,可是他們對垵灃下這麽惡毒的歹手,明顯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石垵鑫頓了頓,繼續說道,“垵灃,你好好想一想,回顧一下,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某一些人?”


    石垵灃腦海裏一下子閃現出了前些天跟楊佳麒打架的畫麵,但是很快,他把這種齷齪的、不恥的想法立即摒棄掉了。盡管在他心裏認為楊佳麒平時確實是對他不怎麽好,經常性地欺負自己,但他倆畢竟是同學兼舍友關係,楊佳麒不可能因為他倆前些天的一點點小矛盾和日常關係差而雇人來毒打自己。


    不是,絕對不是,楊佳麒絕對不是那樣的人!況且石垵灃也不能給自己的家裏人說,尤其是自己的兩個哥哥,他們聽了,很有可能會為自己而去找楊佳麒算賬,這可絕不是自己所期望的。


    石垵灃拿定了注意,擲地有聲地說道:“沒有,二哥,我最近沒有得罪過一些什麽人,應該就如同爸爸說的那樣,是我倒黴,那天晚上湊巧遇上了社會上的一些小混混,由於我形單影隻,給了他們施惡的契機。不過,我已經很開心了,還好,我現在還好好地活著。”石垵灃說著,擠出了一絲尬笑來,這絲微笑是多麽的勉強,仿佛一位悲傷的哭啼者,強迫讓他笑出來一樣,仿佛一位**著身體站在雪地裏的人,嘴裏說著“我不冷”這樣的話語;這絲尬笑,也許更算是一種無奈,一種苦澀的、發了黴的苦笑。


    “真的?”石垵鑫盯著石垵灃恍惚的眼神狐疑道。


    “真……的,二哥,你就別瞎猜了,這本身就是一起偶然事故。”石垵灃低下了頭,訥訥道。


    “垵灃,不對吧,你最近應該跟你宿舍的楊什麽麒,哦。對了,楊佳麒鬧翻過吧!”吳悅欣猛地搶先說道,她隻是提到了楊佳麒這個名字,就發覺自己多說了話。


    如果石垵灃這次的受傷真是因為他得罪了楊佳麒而招致的報複,那麽這個事情多多少少跟自己托不了幹係,石垵灃家人也會因為此事而責備自己。


    石垵灃看著吳悅欣局促不安、泛紅的臉,明白了一二,忙回複道:“沒……沒有呀,欣欣,你肯定記錯了吧,我和楊佳麒關係一直很好,前些天我倆隻是因為一點小事拌了一次嘴,後來就和好了,他不可能僅僅因為我跟他拌了一次嘴就對我下這麽重的黑手吧,不可能的,我還是很了解他為人的,我們畢竟是舍友。”


    “三弟,你能不能給大家詳細闡述一下你倆是因為啥而拌嘴,讓我們來分析分析。如果真是他搗的鬼,雇的凶,我們就找他去,我非活剝了他的皮不可,讓他血債血還。”石垵鑫說著,捏緊了兩隻拳頭,發出畢剝作響的聲音,身體裏升騰起一股濃濃的殺氣。


    “二哥,你就別這麽狐疑了,咱們什麽證據都沒有,不能冤枉人家,我都說了,我倆隻是因為一點小事拌了一次嘴,又沒有什麽大的衝突。”


    “你弟弟說的對,鑫兒呐,你這做人做事就是太急了,在啥事都沒有搞清楚之前,一定不能瞎來。再者,咱們都是農村來的鄉巴佬,沒實力沒背景的,即使就是人家雇的人,行的凶,咱們也得睜一隻閉一隻眼,把這事瞞過去,不能再得罪人家。”石泰楠大聲說著,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石泰楠這一輩子在鄉下,受了太多人的氣了,軟弱了一輩子,但凡遇到一些跟別人衝突的事,每次他都是選擇息事寧人,能讓步的盡量讓步,屈身遷就。


    石泰楠咳嗽完畢,往痰盂裏吐了一口深痰後,繼續說道,“咱們不能夠再惹惱人家了,你們在場的都要記著,以後一定不要跟任何人吵架,要懂得讓步,他們罵你幾句就罵你幾句,你就忍著,罵你幾句又不會掉你一層皮。記著,咱們是弱者,弱者就要遷就人家,息事寧人,這樣才能相安無事。垵灃,你也不要太憋屈,隻要咱們人好著就沒事,這次等你身體徹底好了以後,你就過去給人家道個歉,賠個不是,聽到了沒有?”


    “知道了,爸。”石垵灃說道。


    “爸,你這說的又是哪一出歪理呀!你能咽的下這口氣,我咽不下。爸,你就是平時太懦弱了才總是被別人欺負。”石垵鑫憋紅了臉說道。


    “鑫兒,你給我住嘴!”石泰楠怒吼道,氣的兩手直哆嗦。


    “你別不服氣,不要亂來。依你這烈性子,早晚要吃虧的,你一定要沉得住氣,咱們無權無勢的,隻能這樣。爸爸我吃過的鹽都比你的飯還多,知道的事情比你多的多,有些事情也比你看得更透徹,你就不要再在這裏煽風點火,搞什麽報複的小伎倆。”


    石泰楠咽了咽口水,舒緩了下氣息,繼續說道,“報複,報複,你以為你把人家揍了,這事就平息了?這事就算是給咱們家垵灃報了仇了?你想的太簡單了,人家難道不會反過來找人揍你?人家既然能夠約得了一次社會上的流氓小混混,人家就能夠約得了第二次,第三次。哼!你懂嗎?”石泰楠氣的話音抖顫,躬下了身子,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垵鑫,你就別說了,你看看,你都把爸爸氣成啥樣子了。”石垵鈺責嗔道。


    “老二呀!你這烈性子該改一改了,爸爸說的對,這事一定不能再弄大了,咱們應該聽爸爸的話,息事寧人,不要再追究此事了,就當這事過去了吧。”石垵輝也勸解道。


    石垵鑫繃著臉,肚子裏的這股惡氣不知道往哪出,隻能深深地“哎”了一聲,忙上前攙扶起了父親,自責道:“爸爸,是我錯了,我也是看到咱們家垵灃被揍的這麽慘,一時之間說的氣話。爸,您就別生氣了,別氣壞了身子。”


    “鑫兒,聽爸爸的話,一定不要惹是生非,這事已經夠讓爸爸頭疼了,如果再出什麽意外的話,爸爸估計真就氣死了。”石泰楠飽含歲月滄桑的漆黑眼眸裏透出一抹難以名狀的悵惘的表情,顫著手捋了一下下頦處的一點花白的胡須。


    石泰楠內心裏絞成了一團,他何嚐不想給自己的兒子報仇;可是,可是現實是不允許的。如果再出個什麽意外,他家裏真就無力支撐了,這次石垵灃醫院治療費用大的驚人,已經遠遠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了。他現在忖思著,忖思著該如何向自己的幾個親生兒女開口說這錢的事情,他心裏一遍又一遍譴責著自己,責怪自己無能,太沒有本事了,到快入土的年紀了還一點積蓄也沒有,遇到事情總是向自己的兒子開口要錢。


    “爸,您先休息休息。我這邊呢已經跟我姐,老二他們商量好了,準備最近替換你,輪流照顧垵灃,你就先回家調養身體,你這身子骨熬了這麽多天,估計已經熬不住了,讓我們幾個來照顧垵灃吧。”石垵輝疼惜地盯著自己的父親石泰楠說道。


    “咳咳咳……這怎麽行呢,你們自己都手頭上有事,總不能因為這事耽誤了你們工作,耽誤了你們的前程,錢還是要掙得啊,不然咱們這個家怎麽維持呀!我呢把農活的事暫時托付給你媽了,當下農活不是特別繁多,她現在還能夠忙得過來,不用我下去幫忙。我呢,就安心地在醫院裏照看垵灃,你們探望完這一次,都回去吧。”石泰楠說道。


    “這怎麽行呢,爸,你這樣沒日沒夜地呆在醫院,很受罪的。整天聞著各種藥味和消毒水的氣味,再加上醫院這地方吵鬧聲不斷,晚上也不能安穩地睡個好覺,就是我們這些年輕後生長期呆在這裏,遲早都會待出病來的。你看看,你現在這身體狀態,估計都已經熬不住了。”石垵輝關切道。


    “不要事,你爸爸身子骨還硬朗著呢,你爸爸還年輕著呢,能夠熬得住,再說了,還有這位姑娘呢,時不時還可以替我照看一下,我們一家人呀,確實都應該感謝您!”石泰楠說著,滿懷感激地盯著一旁的吳悅欣。


    吳悅欣最近由於熬夜的緣故,紅腫著雙眼,白皙的臉上憔悴不堪,仿佛是經霜的花兒一樣,焉了下來。


    “叔叔,你看你說的,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假設這次受傷的人是我,我相信垵灃他也會來照顧我的。”吳悅欣嬌羞道。


    “好姑娘呀!垵灃他能夠找到你這樣一位好姑娘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分。”石泰楠皺巴巴的臉上笑靨如花地說道,甭提心裏有多高興了;這一次令石泰楠最高興的事莫過於見到了他兒子的女友,並且給他留下了特別好的影響。


    “叔叔您誇獎了,垵灃他也很優秀的,我都怕配不上他呢。”吳悅欣臉上掛著一抹紅暈,不好意思地回敬道。


    “好了,好了,爸,你就別再為難人家啦!你看看,人家都不好意思起來了。——哦,對了,爸爸,我們三個今天來呢,一來是看望看望垵灃,看看垵灃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現在看到他身體狀態恢複的不錯,我們也是放心了;二來,我們三人都拿了一部分錢,我們也知道,這次垵灃住院呢,肯定是要花很多錢的,所以呢,我們都各自籌了一部分錢,一共是兩萬塊錢,如果到後麵不夠,爸爸,你就提前給我們說,我們三個再想辦法。”石垵輝一邊說著,一邊從身上背著的、綴滿牡丹花的褡褳(這是他媽媽給兄弟幾個每人做的褡褳,上麵都繡有各種奇花異草)裏掏出了厚厚的一遝錢來,雙手平舉著遞到了父親石泰楠麵前。


    石泰楠眼眶裏汪滿著淚水,顫巍巍地伸出了兩隻布滿胼胝的、皸裂了的手,接過了這一遝沉甸甸的錢,富含深情地說道:“哎!你們都長大了,能掙到錢了,當爸爸的我真的很欣慰,很欣慰。隻怪你爸爸沒本事,做了一輩子的農民,口袋裏一分錢都沒有,哎——”石泰楠說著,眼淚吧嗒吧嗒地滾落了下來。


    石垵鈺、石垵輝和石垵鑫忙上前攙扶住了自己的父親,讓他坐下了下來,穩定了下情緒。


    “爸爸,你就放寬心吧!錢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們來解決就可以了。你呢,最近這幾天也要好好休息,不要熬夜太多了,對身體不好。”石垵輝紅著眼說道,他看著眼前老淚縱橫的父親,難受至極,內心裏波濤洶湧,如刀割般難受。


    爸爸,我親愛的爸爸,您就放心吧,我們會努力讓你過上幸福生活的!


    石泰楠用手反複摩挲著抱在懷裏的這沉甸甸的兩萬塊錢,喃喃自語道:“好,好,好,爸爸我最近正愁著沒錢呢,剛剛正準備跟你們開口說這事呢,你們就已說出來了,人家醫院這邊最近一直催我交一部分醫藥費呢,哎——”


    “爸爸,你這邊沒錢了,一定一定要給我們說,有困難咱們一起想辦法,咱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你總是瞞著不說,事情又解決不了,光把你逼得愁懷了身體。”


    “知道了,哎,你們掙點錢也不容易呀,我也知道你們沒幾個錢,這些錢估計你們也是借來的吧!?”


    “怎麽會呢,爸,你看你說的這話,像話嘛。放心,這些錢都是我們掙來的,不夠了再說,我們還有呢。”


    “行吧。”


    “唔,你們一定要記著,以後你們親兄弟一定要互幫互助,團結成一條心,方能百戰不殆,金石可破,你爸爸我老了,不中用了,你們也靠不住了,你們自己都要好好努力,要懂得生活的艱辛。”


    “爸,我們知道了。”大家一口同聲地說道。


    石垵灃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內心裏氤氳起一股暖流,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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