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在爐火旁煎著湯藥,這個房子的所有事物都擠在一起,桌子和椅子擠在一起,椅子和床擠在一起,床上的老人與年輕人擠在一起。但好在一切的都是整潔的。房子的牆壁很幹淨,窄窗之前擺了一盆綠色盆栽。


    皮克走進來時,曼陀羅受到了驚嚇,她不敢看那藍帽子下麵的瞳孔。“我買了一點吃的送了過來,還煎了藥,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可以帶著我的姐妹們現在就走。本來我們在昨天下午的時候已經準備好離開這裏了,可是你沒有回來,而我們又發現了這裏麵有著兩個重傷的病人。”曼陀羅從自己上站了起來,低著頭輕聲說。


    “你可以留在這裏,隨便你呆多久。”皮克看了一眼熟睡的祖父和賴德,“謝謝你,曼陀羅,你回去休息吧,昨天下午的事情,我代替朱天向你道歉。”


    代替朱天向我道歉?曼陀羅回到自己屋子的時候依舊在回味著這句話。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她想著那個隱藏在藍帽子下麵的瞳孔,藍色,黑色,白色……這又代表什麽呢?


    “曼陀羅,怎麽樣了?他還沒有回來嗎?”黑荊棘躺在地鋪上,輕聲說,“康乃馨已經睡著了,我們小點聲說吧。”


    因為康乃馨的年齡最小,所以她們最後決定讓康乃馨去床上睡,康乃馨扭不過,也隻好由了她們。


    曼陀羅應聲看見了躺在床上的康乃馨,又看了一眼等她回複的鬱金香和水仙。“他回來了。”她說,“不過,他這次是溫和的。”


    溫和的……所有女孩都舒出了一口氣。


    是的,她們把藍帽子分成了三個狀態,溫和的,暴戾的,殘忍的。


    “曼陀羅,你注意看他地眼睛沒有。”鬱金香說。


    “我隻敢偷偷地瞄一眼,屋子裏的光線很暗,我看不太輕,但應該是藍色和黑色。”


    “藍色和黑色,昨天中午砸房子的時候就是藍色和黑色啊,那應該是暴戾的。”水仙心有所忌地說。


    “也不能這麽說,之前在旅館的時候,他的瞳孔是藍色和白色,那時候是殘忍的。”鬱金香分析道:“所以白色代表殘忍,藍色和黑色代表溫和與暴戾。”


    “那怎麽分辨他是溫和還是暴戾?”床上,康乃馨瞪大了眼睛問,原來她沒有睡覺。


    “看他打不打你就知道了。”黑荊棘撇了撇嘴。康乃馨則在床上嘟起了嘴。


    “那麽……我們還要離開這裏嗎?”鬱金香詢問其他姐妹的意見。“我們摸不準他的脾氣,在這裏隨時都能受到他的傷害。”


    “那我們離開這裏吧。”水仙說,她想起來那個將她推飛的暴戾身影,身子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我害怕他。”


    “我更害怕小公爵。”躺在床上的康乃馨發表意見。“其實我覺得‘殘忍的’也比較好,雖然他一下就把壞人的骨頭抽出來了,但是我覺得‘殘忍的’對我們沒有惡意,他還給了我們一百金幣,不是嗎?你們幹嘛用這種眼光看著我。”康乃馨瞪大眼睛。


    黑荊棘、鬱金香、水仙用怪異的目光看著康乃馨,終於還是黑荊棘說了出來:“小妹,你不害怕嗎?那個畫麵毛骨悚然的!”


    曼陀羅心裏說道,其實我也希望他變成殘忍的。她想起來他對自己的稱呼——小骨頭。“今天他和我說隨便我們走不走,我覺得我們還是舉手表決吧。少數服從多數,不管怎麽樣,我們姐妹都要在一起。”


    “好!”大家都同意這種民主方式,一般做決定猶豫不決的時候,她們都會用這種方式來做最後的定論。


    “同意留下來的舉手。”鬱金香說完。曼陀羅立即舉起了手,黑暗中,黑荊棘看了一眼曼陀羅臉上的疤痕也舉起了手。其他人則沒有反應。


    “好吧,那我們明天還是離開這裏吧……”鬱金香說道。


    “等等,”曼陀羅突然打斷了她,說道:“還沒表決完呢。”


    鬱金香詫異了一下,隨即便像意識到了什麽一樣,沉吟了一下,她又說道:“同意離開的舉手。”


    鬱金香和水仙舉起了手。


    同意留下來是兩個人,同意離開還是兩個人……大家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康乃馨。


    “看……看我做什麽?”康乃馨軟糯譳地說,“我聽姐姐的。”


    曼陀羅咯咯笑了起來:“你聽哪個姐姐的啊?對你來說,這裏可是有四個姐姐。”


    “我也不知道,我都行的。”康乃馨的眼睛中滿是迷茫。


    “……”打著地鋪的四個姑娘徹底無語了,她們看著那張長著嬰兒肥的臉蛋根本就發不出來火。


    “睡覺!”黑荊棘嘟囔了一句,直接把薄被蒙在了腦袋上。


    “好吧,先這樣。”曼陀羅見狀,也躺在了地鋪上。


    “明天再說吧。”鬱金對著水仙說。“我也睡了。”


    水仙則瞪著兩個黑眼圈,獨自忍受著失眠的苦楚。


    ……


    霧!白色的霧!


    皮克看著身旁的朱天,歎了一口氣,問道:“怎麽辦?”


    “當然是繼續去找艾瑪。”


    “即使在夢裏找到了艾瑪,我們又怎麽把她帶出去呢?”皮克問。他心裏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或許艾瑪也能占據自己的身體。


    “不知道!”朱天冷冷說道:“先找到她再說。”他拉起皮克的胳膊開始全力奔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們看見了出現在眼前的塔。


    “朱天,這叫亡靈之塔,如果艾瑪在這裏的話,她豈不是也成亡靈了?”


    “不可能!我明明在白霧中看見她的。”


    “那現在我們要在白霧中找還是進塔裏麵去?”趁著現在,皮克好好打量了一下不遠處的白塔。無盡的高遠,無盡的寬廣。“朱天,難道我們要上到塔的第二層去找嗎?”


    “先進去再說!”朱天拉著皮克的手,“記住,進塔和出塔的時候都要拉著我,不然就隻有你一個人能走出夢境。我可不想在這裏再呆上一天了。”


    皮克想起了暴戾的朱天,想起了亡靈之氣。心道,我也不想讓你在這裏呆上一天了。


    兩個人穿過迷霧,穿過玉門,來到了黑暗,走進了亡靈之塔。


    進來後,皮克就皺起了眉頭。“我們上次出去的時候,沒來得及把一層的石門關上。”皮克聞到了一股腐敗的味道,他現在知道了,這種氣體是亡靈之氣。


    等他們走到一層的石門的時候,望了望裏麵,隻見黑洞洞的一片,全無生機。


    此時的皮克則想起了被朱天拆碎的咯吱,想起了肋骨,有點感傷起來。


    不過,進來之後,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至於哪裏不對勁他一時間沒有頭緒,可能是因為從石門裏麵飄散出來的亡靈之氣吧。他這樣想著,隨即看到朱天則站在石門門口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朱天,你幹什麽!?”皮克瞪大了眼睛。


    “你可能沒有感覺到,亡靈之氣有治愈的力量,”朱天緩緩說道:“上次我控製身體的時候,完全沒有感覺到疼痛的感覺,即使被守門人擊中了,痛感也隻是持續了一會,說明亡靈之氣能很快的修複我們的身體。”


    “可是你也失去理智了啊!”皮克反駁,將他從石門門口拉了出來。


    “少量吸點沒有關係的,放心,我能控製住。”


    “朱天!”皮克突然怒吼。“這就像是罌粟花奶,亡靈之氣能給你帶來力量,但是同時也可以奪取你的心智!我們已經在緩慢地恢複著精神力,有自保的能力就夠了!為什麽非要碰這種邪惡的力量?”


    那雙黑色的瞳孔深深地望著藍色瞳孔。皮克好怕他這一陣突然發作。


    “嘿嘿,那就聽你的。”朱天嗤笑了一聲,“上二樓,看看二樓有什麽吧。”


    “我……”這時,皮克卻是有點遲疑了,沉吟了一陣後,他對著朱天說,“我想和咯吱說一句話。”


    “咯吱?那個骷髏嗎?他被我打爛了?我拆掉了他每一根骨頭。”朱天撇了撇嘴。“那個家夥真是太賤了,讓我空歡喜一場。”


    皮克低下了頭,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石門門口。“咯吱!”他朝著裏麵的黑暗大喊:“謝謝你咯吱!樂於助人的咯吱!”


    “咯吱……謝謝你……”石門內,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回聲。


    終於,回聲消散,皮克漸漸地呼出了一口氣。


    這時,石門內突然響起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單一卻富有節律,剛開始仿佛輕微,後來卻清晰起來。


    踏!踏!踏!踏……


    不對!這個聲音!皮克陡然意識到了什麽一樣,他開始四處掃視。


    骨頭呢?肋骨呢?之前他可是記得朱天拆碎咯吱的時候,從石門內飛出來一根肋骨!


    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對勁,就是因為石門門口應該有一根咯吱的肋骨的!


    而現在,飛出來的那根肋骨卻消失了!


    踏!踏!踏!踏!踏……


    聲音越來越近!站在後麵的朱天這時也明顯聽到了這個聲音。“不會吧!”他瞪大了眼睛盯著石門之內。


    踏!踏!踏!踏!踏!踏……


    聲音越來越清晰,頻率越來越快!


    “操!”朱天怒罵了一個皮克聽不懂的字節,猛然把雙手搭在了石門上!“皮克!快!”


    皮克愣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不知道是驚喜還是恐懼,最後還是選擇幫助朱天去關上石門。


    吱昂!


    石門緩慢合攏。這時,皮克聽到了裏麵傳來了一聲尖銳而又嘶啞的聲音:


    “哈哈哈哈!小皮克!你來找我玩了嗎?咯吱來啦!樂於助人的咯吱來啦!咯吱咯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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