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日子就這樣平淡地過了一個月。也許是突然回到工作崗位,她有些難以適應這樣的工作強度,有時候會眩暈,愛忘事,但是好在沒有出什麽大紕漏。她成功地做回了創意部總監,有了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的資本。


    但再也沒和謝宇說過一句話。何蔓回想起自己失憶以來對他的追求,總覺得難堪,又覺得不平。看到謝宇,自己心口還是隱隱作痛,不如不見。


    中秋的時候,公司組織大家一起去k歌。除了幾個麥霸執著於唱歌這件事,其他人通通喝得東倒西歪。


    何蔓沒有。她酒量差,但隻跟親近的人在一起才會喝醉。與同事、客戶、普通熟人在一起,也許會喝到吐,但始終不會醉。


    以前謝宇對她這一點十分好奇,久了也明白,何蔓對外人始終保持著一種戒備心,自然沒法兒將自己放鬆地交給酒<u>一</u>精<u>一</u>。


    包房裏戰況一片混亂的時候,何蔓推開門,把自己從烏煙瘴氣中解放出來,隨便找了一個黑暗的空包房走進去,坐在沙發上發呆。


    門沒有關,走廊的橙色燈光斜斜地照進來,她能看到形形色色的男女在門外穿梭而過,大多走路七扭八歪。有個喝醉了的姑娘走到她門口忽然沒站穩,顫巍巍地跪到了地上,被身後的一個男人很快地扶起來,攙著向前走。姑娘卻非要掙脫他,哭著喊,你憑什麽管我,你不是不要我了嗎,你去跟她男女對唱啊,你滾開,你別管我……


    男人低聲哄著,扶著她走遠。


    他們也是一對情侶吧,何蔓猜測。


    可能隻是普通的別扭,姑娘醉後矯情,誤會了男人和別的女生的關係,吵吵鬧鬧一通,酒醒了就好了。


    也可能男人真的是**了,腳踩的兩條船冤家路窄,出現在同一個包房裏角力,最後船翻落水。男人上岸前總要把住其中的某一艘,溫言軟語地哄回來。


    還有可能他們是一個公司的同事,hr命令禁止辦公室戀情,所以他們隻能轉入地下,各自喬裝單身,男人被女同事覬覦,姑娘隻能在一邊裝作毫不介意地看著,咬碎銀牙和血吞。


    何蔓癡癡地看著外麵,胡思亂想。


    燈紅酒綠,飲食男女。這世界上有那麽多愛情,那麽多不同的可能,其實說穿了,概括起來也就那麽點兒事。


    每對情侶都覺得自己的感情最特別,最難舍難分,最複雜也最珍貴。


    她和謝宇何嚐不是。或者隻有她自己這樣想。


    不過就是一段感情。時間拖得久了點兒,再久也有保質期。生魚片的保質期隻有一天,高溫消毒的利樂磚牛奶可以保質一年,化妝品保質五年,橋梁保質一百年……


    他們的感情,隻是過了保質期。


    一開始最新鮮,然後慢慢變味,卻舍不得扔。總算扔了,又被沒記性的她撿了回來,嚐了一口,終於無可奈何地放下了。


    日文裏保質期叫作“賞味期限”,還是謝宇告訴她的。她一直覺得這四個字很妙。不是說“唯有愛與美食不可辜負”嗎,味道和愛都一樣,的確是用來細細欣賞的。


    可過了期限,又能怎麽樣。


    眼前的燈光被一個身影擋住,恍惚中應該是謝宇出現在門口。


    何蔓起身,推開擋在門口的他,大步離開。


    身後沒有人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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