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之後,嚴厲眯著眼睛說道:“那我得去準備準備了。你別看下麵人多,能派上用的也就三四十個,真要幹起來,恐怕還得整點家夥!”


    阿華卻搖搖頭:“不,你們千萬別動手。”


    嚴厲眨眨眼睛,不明白阿華的意思。


    “我們在自己的場子裏,行事一定要非常謹慎。你告訴你的人,把眼睛都擦亮點,看到有進場子的生客,就一個跟一個的盯著。但是記住一條:不管對方怎麽挑事,你們都不要動手。”


    嚴厲咂了咂嘴:“這樣也不是辦法吧?對方既然過來了,我們再怎麽忍氣吞聲,他們終究還是要動手的。”


    阿華拍了拍嚴厲的肩膀:“這個你們不用管,今天你們的任務就是要受欺負。”


    嚴厲幹咽了口唾沫,看起來非常不爽。


    阿華並不理會他的情緒,繼續往下說道:“就算對方動手了,你們也要至少忍受一分鍾,同時在這一分鍾的時間裏,把其他無關的客人清出場--這個應該不難吧?”


    嚴厲撇撇嘴:“還用我們清?事情真的起來了,他們跑還來不及呢……”


    “那就好。”阿華微微笑了笑,又道,“不過我要告訴你,有一些客人是不會走的,他們會和攝像頭一起見證你們被欺辱的場景。等一分鍾之後,對方的人會不小心誤傷到他們,於是這些客人便會替你們出氣。這時候你們可以上去拉拉偏架……”


    嚴厲的腦子略微一轉便明白了這些“客人”的來曆,他會意地笑了起來。


    “打得差不多了,你就報警。那些‘客人’們肯定會在警察來之前跑得幹幹淨淨,但是那些來找事的家夥,一個也別放走,明白嗎?”


    “明白了。”不用阿華說得太細,嚴厲已是心中通透,不過他還有些其他顧慮,於是又多問了一句,“華哥,你找來哪些‘客人’行不行啊,到時候可別壓不住對方。”


    “放心吧。”阿華看了看手表,“--他們應該一會就到,你先去把監控關了,別給警察落下口實。”


    嚴厲點點頭,轉身離開辦公室,按照阿華的吩咐一一進行。他首先關閉了監控,然後給手下的服務生和保安開大會,交待了既定的事宜。這邊會議剛剛開完,卻聽見入口處門簾一撩,一個留著長發的男子走了進來。


    這男子看起來和嚴厲差不多的年歲,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體型不壯但腰背挺直,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他的頭發又長又卷,還天然帶著些暗黃的顏色,配著臉龐上那雙外往凸起的眼睛,令人一看就印象深刻。


    “豹頭!”嚴厲興奮呼喊的同時搶上兩步,和那男子來了個親熱的熊抱。


    “好久沒見,你小子又白了,活得挺滋潤吧?”豹頭在嚴厲的背上拍了拍,緊跟著問了句:“華哥來了嗎?”


    “在屋裏呢。”嚴厲一邊說,一邊當先領路。此刻他的心徹底塌實下來了,也明白了阿華的信心所在:既然豹頭到了現場,敢來搞事的人肯定討不了好去。


    從十年前開始,豹頭就是鄧驊麾下的頭號打手。在省城黑道上,他多年來一直背負著“單挑無對手”的稱號。而他的實力從發型上便可見一斑。


    在黑道上充當打手的人一般都會剃個光頭,這其實並不是在渲染武力,而是為了鬥毆時的需要。在混亂的群毆中,最忌諱的就是被別人拽住了頭發,那時候即使你有三頭六臂也無法施展,難免被人打成個悶葫蘆。但豹頭卻從不在意這個細節,他始終留著一頭飄逸卷曲的長發,而且他的這頭長發在十多年的生涯從未被別人抓住過。


    豹頭在打鬥上的驚人實力使得他多年來一直是鄧氏集團解決暴力問題時的首選悍將。嚴厲曾經也是和他一起並肩作戰的兄弟,但現在兩人各司所長,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麵了。這次老朋友來到自己的地盤上,自然別有一番感慨。


    不過現在並不是敘舊的時候,嚴厲領著豹頭急匆匆直往辦公室而去。豹頭顯然也知道出事了,從露麵開始神色就一直很鄭重。


    兩人進屋之後,阿華把大致情況給豹頭說了說,豹頭一言不發地聽完之後,對阿華道:“沒問題,如果真有人敢上門鬧事,我肯定讓他們回不去。”


    阿華放心地點點頭,又問豹頭:“你帶來多少人?”


    “二十八個,我沒讓他們進來,都是粗人。”


    阿華“嗯”了一聲,他想了一想,又吩咐嚴厲:“你跟豹頭一塊去看看,不行的話給兄弟們置辦幾身衣服,有光頭的帶個發套,要不然太紮眼了。”


    嚴厲應了,和豹頭一同往屋外走去,同時在心裏暗暗佩服阿華想得周到。


    等這一番安排完畢,天色已漸漸擦黑。眼看離夜總會營業的時間越來越近,各路人馬都各就各位,在一片安靜的氣氛中等待著那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阿華、嚴厲和豹頭移步到了監控室中,他們將在這裏掌控全局。


    夜總會每天傍晚六點開始營業,到了五點四十左右,一個領班模樣的年輕男子敲開了監控室的大門。小夥子先給幾位大哥問了好,然後小心翼翼地看著嚴厲:“嚴總,您出來一下。”


    “我出去幹什麽?”嚴厲頗不耐煩地責備道,“這裏沒外人,有事直說。”


    領班便如實匯報:“嚴總,場子裏的小妹,今天一個都沒來……”


    嚴厲皺起眉頭:“搞什麽呢?月靈來了沒有?”


    領班搖搖頭:“也沒來。”


    這個月靈正是皇宮夜總會裏帶小妹的媽咪,這樣的人雖然地位不高,但在場子裏的作用卻是舉足輕重。聽說她也美來,嚴厲知道有些不對勁了,他轉過頭來,憂慮地看了阿華一眼。


    阿華卻不看他,眼睛隻盯著那個領班,麵無表情地問道:“給她們打電話了嗎?”


    “打了,沒人接。”領班一臉無奈。


    “別用你的電話打,從下麵找個人打。”阿華點著手指說,見小夥子還在發楞,他隻好把話補充明白,“這麽大的場子,我就不信沒有服務生和小妹搞姘頭的!”


    “趕緊去!”見手下人不開竅,嚴厲顯得有些惱火,加重語氣道,“電話打不通,今天你給老子當小白臉陪客人!”


    領班連忙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五六分鍾後,他又急匆匆地趕回來:“華哥、嚴總,打聽到了……”


    “快說!”嚴厲催促著。


    “月靈被另外一個場子挖過去了,所有的小妹也都跟著她走了。”


    “哪個場子?”嚴厲有些火大。


    “是個新開的場子,靠近南城,叫什麽廣寒宮。”


    嚴厲和阿華對視了一眼,兩人心中雪亮:這一定是高德森的手筆。他們猜到了高德森會對皇宮夜總會下手,但沒想到是以這麽一種方式。對方沒費一兵一卒,但局麵卻令阿華等人尷尬無比,因為一個沒有小妹的夜總會,簡直就像沒有美酒的飯店一樣無聊之極。


    “媽的,挖牆角,這也太不地道了吧!”嚴厲恨恨地罵起了髒話,然後他咬著牙道,“華哥,這事不能客氣,打上門吧。是他們先壞了規矩,打起來也是我們在理。”


    “上門去打……”阿華沉吟著,“隻怕對方早有準備了。”


    “反正豹頭都過來了,還怕什麽!我把手下的弟兄也組織組織。今天不開張,把這幫賤人搶回來再說。”


    阿華快速地思考了一會,轉過頭征詢豹頭的意見:“你覺得呢?”


    豹頭卻沒有說話,神色有些尷尬似的。


    “你怎麽想的就怎麽說。”阿華幫他寬了寬心,“如果你覺得沒把握,我們就先穩一穩。”


    豹頭又沉默了一會,這才開口道:“華哥,你今天喊我過來,隻是說幫阿立看場子的,事先可沒說要去外麵打。而且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也不太清楚……”


    嚴厲一聽這話就有些急了:“別人都已經騎在我們頭上撒尿了,這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阿華對豹頭的話也有些詫異,他搖搖手,示意嚴厲不要著急,然後看著豹頭道:“豹頭,我們有多少年的交情了?”


    “十一年。”豹頭不假思索地答道,看來這個數字在他心裏記得非常清楚。


    “那還有什麽話不能直說的?”阿華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你那邊是不是有什麽事?”


    豹頭想想也敷衍不過去,便說道:“我知道廣寒宮,那是龍哥新開的場子。”


    “龍哥的場子?”嚴厲一下子愣住了,他還不知道這裏麵的複雜關係。


    阿華也略略有些意外,不過這其中的奧妙對他來說並不難解。隨後他用兩句簡潔的話語把目前的形勢又總結了一遍:“看來龍哥已經和高德森勾搭在一起了,而高德森的目標就是要吃掉我們。”


    “我靠!”嚴厲憤憤然啐了一口,不知是在唾罵龍哥還是在感慨局勢的嚴峻。


    既然已經開了口,豹頭就不再遮遮掩掩的:“龍哥昨天來和我聊過。他說高德森隻是想和我們合作,合作大家都好,沒必要打個你死我活。”


    “合作,合作個屁!這不就是要咱們兄弟給那個姓高的去當王八嗎?”嚴厲不可理喻地瞪著豹頭,“你這腦子是咋地了?連這事都看不清楚?”


    阿華卻知道豹頭未必是看不清楚,他眯起眼睛看著豹頭,最後突然笑了。


    “龍哥許了你什麽?”阿華淡淡地問道,語氣卻令人無可回避。


    豹頭咬咬牙,心一橫說出了實話:“龍哥新開的那個場子,就是要交給我的。”


    嚴厲的眼睛瞪成了黑仁大湯圓:“你小子……你他媽的真不是東西,這點好處就把你收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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