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闌人靜,雪華堂恬靜優美的花園內,一身白底藍紋衣衫的司馬雪獨自坐在湖邊,看著湖中的一輪殘月看到出神,就連身後來人也未察覺。


    司馬神逸站在司馬雪身後,看著她的背影,恍然想起大家還是少年的時候,也是這般的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眼前人向自己表達了欽慕之情,隻可惜當時他辜負了眼前人的一番情誼。


    “雪妹。”


    司馬神逸的呼喚另司馬雪回頭看了他一眼,司馬雪神情有些淡漠,出言問道:“明日便是與司馬烈的決戰,宗主不好好養精蓄銳,深夜到雪堂來是有什麽要事?”


    “沒什麽大事,隻是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問你。”


    “宗主請問。”


    “當年,我妻難產,險險一屍兩命,是一位算命高人路過,好心贈予我一顆子母草,才得以保下我妻兒性命。”


    “確有此事,我也有所耳聞,還好宗主夫人得上天庇佑,順利生下旭兒,母子平安。”


    “我想問的是,當年我妻生產的那兩個月你音訊全無,去了哪裏?”


    “遊山玩水而已,宗主想問的就是這件事?”


    “遊山玩水?”


    司馬神逸坐到司馬雪身邊,將身上披風解下給司馬雪披上:“子母草珍惜無比,向來有價無市,就連神州天朝都未必能有,我妻難產又怎麽會這麽剛好有人送這價值連城的子母草來?”


    司馬雪裹了裹披風,沒說話。


    “子母草隻長在靈虛密境外圍之處,雖說是外圍,卻也是異獸出沒之地,凶險非常,也因此子母草才如此珍惜...”


    司馬神逸看向司馬雪,眼中有著難以言明的一些情愫:“你遊山玩水回來之時雖是極力掩飾,但你一身內力幾乎渙散,連走路都有些虛浮,顯然是重傷初愈。之後整整半年,你聲稱閉關呆在雪堂閉門不出,你真以為我會相信,那子母草是一個素不相識的算命老頭送的?”


    “子母草是如何來的重要嗎,重要的是當年宗主夫人母子平安。”


    “塵芳走的早,在旭兒八歲那年就去了,之後也是你幫忙教導旭兒,旭兒也很是喜歡你,明明你是堂姑,卻非要叫你姑姑...”


    “宗主提及這些過往,是想說什麽?”


    司馬神逸一把握住司馬雪的手,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知道你我都幾百多歲的人了,雖然外貌看起來不算多老,但現在說這些還是有些為老不尊,但我希望能對你稍作彌補,你是否願意...做旭兒的繼母。”


    司馬雪楞可片刻,跟著笑了,笑的有些嘲諷:“宗主倒是對明日之戰很有信心嘛,是否太低估司馬烈了?”


    似笑非笑的將手從司馬神逸手中抽出,司馬雪反問司馬神逸:“明日之戰你若戰敗,今日你說的這些都是空談,你若是得勝,我又怎麽可能嫁給一個親手殺了我大哥的人?”


    “關於這點,你不必擔心,司馬烈他..已經死了。”


    “死了?”


    聽聞司馬烈死訊,司馬雪很是意外,明日才是決戰之日,司馬烈怎麽會死?以司馬烈的性格,就算不敵司馬神逸他也不會坐以待斃,更不可能畏罪自殺。


    “難道是宗主你...”


    司馬雪看向司馬神逸,雖然不太可能,但眼下要說暗殺司馬烈,也就隻有身為宗主的司馬神逸有這個能力和動機了。


    “你誤會了,不是我。”


    司馬神逸搖頭說道:“今日烈火堂的人來報,司馬烈於昨日死在烈火堂大殿之內,我去查看過屍體,致命傷是從背後一刀刺入心髒,這便是凶器。”


    “這是...”


    司馬雪看著司馬神逸手中的匕首,造型華麗,一看便是貴重之物,而此物,正是自己當年送給司馬冶的成年禮。


    司馬雪看向司馬神逸,見司馬神逸點頭,想來自己的猜測應是無誤:“他居然會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


    司馬神逸歎了口氣,說道:“柳如煙與他們父子的事,你我都是心知肚明,我得知此事之後將烈火堂搜了一遍,唯有司馬冶與柳如煙不知去向,想來已是畏罪潛逃了。”


    司馬雪沉默了半響,說道:“也算是罪有應得。”


    雖說當年司馬烈迎娶柳如煙的時候,柳如煙聲稱自己是自願的,可作為女人,誰會願意嫁給一個老頭子?尤其在自己還有更好的歸宿...


    “我已派司馬陽緝拿司馬冶與柳如煙了。”


    “何必呢?”


    一向不喜柳如煙的司馬雪罕見的為司馬冶二人求情:“若非司馬烈奪愛在前,又豈會有司馬冶弑父之果,倘若他二人都是真心,放他們一條生路又何妨?”


    司馬神逸點頭,其實他也挺同情司馬冶這個侄兒的,司馬冶弑父雖是罪大惡極,但司馬冶的性子司馬神逸又豈會不知?


    能讓一向處事冷靜的司馬冶犯下弑父這等惡行,司馬烈平日裏待他如何,可想而知。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司馬神逸再次開口:“如今大事底定,我剛才的問題,你能否給我一個的答案?”


    司馬雪看著湖中的殘月甚久,司馬神逸見司馬雪沒有表態,便有些狐疑的問:“莫非你..其實一直都有意中人?”


    司馬神逸的話讓司馬雪很是意外,她沒想到司馬神逸會這麽想,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了,但司馬雪心裏也隻有司馬神逸這一個男人,這點司馬雪認為司馬神逸應該是清楚的,但為何他會這麽想?


    夕陽若琉璃,故人隨風去...


    當日算命老頭米先生臨走前所念的詩赫然清晰的浮現在司馬雪腦海中,司馬雪當即臉色微變,口中念道:“世事落風塵,浮生...一場戲...”


    原來,是這麽回事...


    一行清流從司馬雪眼中流出,司馬神逸很是意外,關切道:“怎麽了?”


    “沒什麽,有感而發罷了。”


    抹去臉上的淚水,司馬雪最終還是搖頭拒絕了司馬神逸:“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縱使情還在,人卻是不同了。你已非昔日的神逸堂兄,而我,亦不再是當年為情癲狂的司馬雪了。”


    司馬雪站起身來,將披風還給了司馬神逸:“夜已深,宗主還是早點休息吧,雪華堂都是女弟子多有不便,就不留宗主了。”


    司馬神逸看著遠去的那一襲清冷身影,心中泛起的那些愧疚、情愫,最終的化為一聲遺憾的歎息。


    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便再也追不回來,即便是近在咫尺,也永是遠如天涯。


    司馬神逸離開以後,半空中浮現出了兩道身影,一者白衣銀發,一著白發黑衣。


    衡蒼羽瞅著司馬雲峰那一副看戲看的津津有味的樣子,狐疑道:“你大半夜的把我抓過來,就是為了偷看自己後人那點事?”


    “是啊,老夫倒是覺得,這出戲該讓你看看。”


    一反前幾日的冷漠作態,司馬雲峰蒼老的麵容上滿是得色:“想不到我這個侄女以前挺兒女情長的,為點兒女私情死去活來的,如今卻是將男女之情看的最透徹的一個,不錯不錯。”


    “老狐狸,你想說什麽就直說!”


    “老夫沒什麽想說的。”


    裝模作樣的錘了錘自己肩膀,司馬雲峰打了哈欠:“這大半夜跑出來看戲也累了,回去睡了。”


    ......你個為老不尊的老狐狸,這到底是在唱哪出?


    司馬雲峰離去之後,衡蒼羽透過窗戶看了眼將自己關在房內默默痛哭流涕的司馬雪。


    明明放不下,又為何要這樣逼自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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