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牆特別高,快趕上城門樓子了。少說也得三米多,外麵刷著白色油漆,光滑無比,連個落腳攀爬的借力都沒有。


    別說我還背個人,就算沒背人我也不打算往上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把陳琪琪放到一邊。蹲在地上想著怎麽辦,黑夜濃重,氣氛森然,四周透著一股詭異的冷意。


    就在這時,院子裏突然亮起了燈。我拖著陳琪琪蹲在陰暗的牆角,屏息凝神看著。院子裏出來一些人。隱隱約約幾十條高大的黑影在院中走動,不知道在忙活什麽。


    就在這時,我聞見濃烈的臭味,好象有什麽巨大的死屍被夏天陽光曬得腐爛,散發出陣陣的惡臭。氣味直衝人腦子,忍不住想嘔吐。


    戲園子裏亮起了光。有幾盞燈火越來越亮。


    我在院牆角落,透過亮光看進去,戲園子的格局似乎發生了變化。好像一座古代的樓閣,宛然便是一座殿堂,裏麵金壁輝煌,燈火通明。


    時間不長,從戲園子裏抬出八抬大轎。映著燈光,“嘎吱嘎吱”走了出來。數條黑影在下麵扛著轎子。大轎子抬在半空就像一座大號的席夢思床,幾條粗粗的紅杠子,杠子上是一塊高台,高台上是金燦燦的座椅。借助光亮,我看得很清楚。座椅上坐著一個白發雞皮的老太太,正是剛才聽歌打賞的老祖宗。


    老太太不知多大歲數,穿著黑森森的壽衣,頭發搭理一塵不染,滿臉都是皺紋,坐在轎子上“吱呀吱呀”的,手裏端著一碗茶,正吹著熱氣,輕輕喝著。


    她身後站著那兩個紅衣綠褲的丫鬟,紮著啾啾一動不動,乍看上去跟兩個紙人差不多。


    到了院子中間,我看到大玲子不知從哪冒出來。爬上轎子,和老太太不知嘀咕什麽。


    老太太放下茶碗點點頭。


    大玲子站在她旁邊喊了一聲:“迎客!”


    話音一落,寂靜中就聽“嘎吱嘎吱”刺耳的響聲,我驚訝看到遠處黑牆上開了一扇門。我明明記得剛才摸過去的時候,根本沒發現有門的存在。


    大門開啟後,有幾個黑衣人挑著白森森的燈籠出去。大門口幽幽的鬼火燈光下,站著一個氣宇軒昂的男人。


    這人身高能有一米八多,虎背熊腰,手裏拿著一根銅製的煙袋鍋。最為怪異的是,這人穿得破破爛爛,像是個叫花子。跟他的氣質特別不搭。


    那人站在門口抱拳:“小生熊大海賀壽來遲,請老祖宗恕罪。”


    老太太笑了,我第一次聽到她說話,笑聲在夜晚聽來跟老烏鴉差不多,嘎嘎的。


    “小熊你能來我很高興,來。來,陪我喝一杯。”老太太說。


    這個叫熊大海的漢子走進院子,四下裏看看,抱拳說:“老祖宗,酒我就不喝了,既然是賀壽,我帶了一些禮物,你請笑納。”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盞燈,放在地上。


    院裏院外這麽多人,沒有人說話,老太太看看說:“供奉香火長明燈。也算有心。”


    “我還有幾句話想帶給老太太您。”熊大海說:“不管到什麽時候,都不要害人,要心存善念。望老祖宗自持之。”


    老太太啞著嗓子說:“小熊,你是給我賀壽的,還是給我添堵的?”


    熊大海笑:“你若能信我之忠告,必可延年益壽。享受大富貴。這便是最好的生日禮物了。老祖宗,不管是做人還是做鬼,首要一條不能有害人之心,否則會有違天合。你說是吧?”


    老太太道:“你一來就嘚不嘚說些屁話,我本應該讓你有來無回的。但今天,一是我過生日。二是給你師父的麵子,你趕緊走吧。”


    熊大海抱抱拳,轉身就走。我眉角跳了跳,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大喊了一聲:“熊兄慢走,帶小弟一起!”


    院子裏本來特別死寂,我這一嗓子喊出來,特別醒目,滿院子的人齊刷刷過來看我。


    我也算是兵行險招,是生是死賭這麽一把,這熊大海從說話到氣度,應該不是什麽妖人。或許他是能帶我們離開的唯一機會。


    熊大海停住身子,叼著煙袋鍋回頭看,我扛著陳琪琪從黑暗的角落裏走出來。


    院子裏那麽多人,鴉雀無聲,全都死死盯著我。


    我頭皮有點發麻,硬著頭皮一步步走過去。


    “猴崽子,你藏在這呢,膽子是真大!”坐在八抬大轎上的老太太嘎嘎笑,聲音在黑夜中聽來如同烏鴉狂叫,極為可怖。


    熊大海看我和陳琪琪,一皺眉:“你們是人?”


    我來到他的麵前,幾乎熱淚盈眶,抱拳說:“熊兄,救救小弟。我的這個朋友受到惡鬼蠱惑,出魂來到此處,我陪著她一起來的,現在我們出不去了,請你帶我們出去。”


    老太太的笑聲淒厲之極:“小熊,這件事你別管,走你的,別說我不給你們師徒麵子!”


    第六百二十四章 南北


    熊大海上上下下打量我,疑惑說:“你有神識,可好像受過重傷,你是修行者?”


    “熊兄明鑒啊,”我趕緊道:“你不能見死不救。人不親藝親,藝不親祖師爺還親。大家都是同道,今日之恩日後定當相報。”


    “那你是出自何門何派,師尊如何稱呼?”熊大海問我。


    “這個……”我猶豫一下說:“我是八家將的,沒有老師,吃百家飯喝百家奶學藝的,沒正式拜過師。”


    “八家將……”熊大海想了想說:“我提幾個人不知你知不知道,解南華、圓通和尚、賴櫻姑娘。”


    “那太知道了,我叫齊震三,解南華和圓通和尚跟我是八拜之交,我們同屬八家將。那關係和劉關張也沒什麽區別了。”我趕緊說。


    熊大海笑眯眯看我:“你知不知道我的授業恩師是誰?”


    “還沒請教……”我看他。


    “我的師父姓馬,全名叫馬丹龍。我有個師弟,想必你也認識,名叫輕月。”熊大海看我,臉色有些冷:“我的師弟就是栽在八家將。也就是解南華和圓通和尚的手裏。”


    我愕然:“熊兄,這件事吧,事出有因。輕月偷盜陰王指,奪天地生機,當時你的師父馬丹龍先生還親自出手捉拿他,這裏麵的是是非非一言難盡。總而言之我是好人,咱們有什麽事日後再說,先幫小弟解了這一困。”


    熊大海看看我,又看看我肩頭的陳琪琪,點點頭:“按說你是修行者,我都不應該管你。但是這姑娘是無辜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落入鬼窟。這樣吧,你算兩萬,這姑娘算一萬,你如果答應我就出手。”


    “什麽意思?”我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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