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手捂著臉:“剛才我經曆了一段人生,看到一樣非常可怕的東西。”


    黎菲跪在地上,用膝蓋走路,來到我麵前,竟然真的把我攬在懷裏。


    當然,女孩很有分寸,雖然摟著我,但就是那麽個意思,並沒有過多的身體接觸。


    她柔聲說:“神識修補,琴音衝擊是常人很難熬過去的,對於修行人也是極為艱難的門檻。你是不是在那個幻象裏忘了自己了?”


    我幾乎哭出來,一把抱住她:“我幾乎迷失了自己,我忘了我是我。”


    “還有最後一曲了,堅持完好嗎?”她看我。


    我鬆開手,冷靜下來,擦擦眼睛:“我想跟你說說我剛才的經曆。”


    “自古不問妄境。”黎菲說:“你不用和我說,經曆了什麽都不用說。”


    “不,有個細節我必須要和你說。”我道:“因為關係到你。我不知道神識幻象和現實世界是什麽關係,但既然關係到你,我就必須說!”


    她跪坐在旁邊,好奇地看我:“你說吧。”


    我抹了把臉說:“我夢見我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白天看門崗,晚上撈魚食。有一天晚上,在一條河裏我撈出一樣東西,是個古怪的盒子。回家後我打開盒子,裏麵裝著一顆人頭。”


    “和我有關係嗎?”黎菲看著我:“難道是我的人頭?”


    我搖搖頭:“不是你的。”我頓了頓:“是你爸爸的。”


    黎菲的表情陡然嚴肅起來,皺著眉看我。


    “今天上午救下李先生的那個人,他是不是你爸爸?”我問。


    黎菲搖搖頭:“他是我姐姐黎禮的爸爸,也是我的叔叔。他有兩個孩子,長子是黎雲哥哥,女兒就是黎禮姐姐。我雖然不是他們兩個的親姊妹,可我們三人小時候是一起長大的,跟手足沒什麽區別。我這個叔叔一直在國外,雲哥和禮姐小時候幾乎就沒見過他幾次,親情相當淡薄。可是為什麽他會死,我想不明白。”


    第四百三十五章 宿命


    我緩過神來:“他怎麽就不能死?”


    黎菲笑笑:“我們黎家很大,有很多產業,我叔叔是董事之一,也是我們家裏的話事人,地位超然。他現在基本都在幕後,殺他沒有必要,就算殺他也會遭到我們黎家的報複,得不償失。再說了,我叔叔一身的功夫,就算在海外也沒斷了練習,一把飛刀用到出神入化,比子彈還快,能殺他的人有,可也不多,全國也不超過三個。”


    “難道我的幻象就是一場夢?”我看著自己的雙手說。


    黎菲站起來:“別多想了,就是一場怪夢。我曾經見過很多修行者在修補神識時,陷入神識之境,最後還有發瘋的呢。你可別走這一步。”


    我趕忙說:“不會的。”


    “還有最後一曲。”黎菲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的神識現在還不能恢複原樣。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給你打下個好底子,剩下的你要自己修。”


    我點點頭,深吸口氣:“有勞。”


    她看看我,衝我莞爾一笑,出了白幔布。我看到她曼妙的身材坐在古琴前。用手緩緩撫動琴弦,發出一陣舒緩的音律。緊接著一彈,一個聲音出來,曲調陡然高昂。


    一大波音波如同流動的涼水滲透幔布進到這裏,在我身邊湧動。耳朵特別難受,被藥末堵塞的滿滿當當,頭開始犯暈。


    我太難受了,真不想進入幻象,進入到那個中年男人的生活裏。現在生活就夠累的,又要經曆另一個人生,壓力還如此之大,真是氣都喘不上來。


    我也是,就算是假的幻象,讓我當一回富二代也行啊,偏偏是下崗工人,相當於打麻將剛上桌第一把就點炮,還有沒有天理了。


    音波襲來,我難難受受又進入了迷迷糊糊的狀態裏。


    睜開眼睛時,外麵天光大亮,我猛然從床上坐起,屋裏是很久沒有打掃過腐腐的味道,光線氤氳,透窗而進,無數灰塵在光柱中飛舞。


    我擦擦臉,看看表已經十點,拿起破手機上麵有幾個未接電話。我趕緊回撥,通了之後對麵是破口大罵。我心裏發慌,今天本來早上八點到門崗接班的,結果遲到兩個小時。


    我趕緊披上外衣,臉都來不及洗,正要出門,忽然看到地上扔著的盒子。


    盒子口朝下,扣在地上,撿起來看裏麵是空的,我隱約想起昨晚的一幕,打開盒子看到裏麵是人頭。


    我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人頭呢?我心驚膽戰看了看屋子,根本沒人頭,又查看一下盒子的邊緣,沒有血跡,難道昨晚是做夢?


    我來不及多想,把盒子蓋好。胡亂用報紙包裹,然後塞到床下。


    我披著衣服出來,到客廳看到兒子已經睡去,筆記本電腦沒關,依然開著,熒幕亮著。


    我正要順手去關。發現屏幕上展示的是一個文檔,密密麻麻寫滿小字。我停下手,上次就是這種情況,我怕浪費電隨手關閉電腦,結果兒子告訴我文檔沒有保存,全都白寫了。


    我不敢碰電腦了,罵兒子歸罵兒子,當爹的還是心疼他,點燈熬油挺了大半宿寫出那麽點東西也不容易。


    我來不及坐大公交,一咬牙打了個出租到單位,剛進門崗就被領導劈頭蓋臉的批評。


    我接班的那老夥計也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領導告訴我再有一次就讓我回家,有的是人搶著幹。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活人滿街都是,就現在這行情,沒工作的五六十歲半大老頭一抓一大把。


    我不敢沒了這工作,沒了爺倆都得喝西北風。我忍氣吞聲坐在門崗裏,心裏盤算著怎麽能把那盒子脫手,有時間去古董店看看。或許有人識貨。


    今天是全天,從早上一直到晚上八點。下班之後,沒辦法去清水河撈魚食,到街邊簡單吃了幾個包子,灌了水飽,我心急火燎來到家裏。


    進門之後,發現兒子不在,幾個屋子都滅著燈。我找了一圈,他確實不在家,這倒是個新鮮事,這個宅男終於有覺悟要出去了。


    我本來想回屋,看到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忽然萌發出一種衝動,想看看兒子這些日子到底在寫什麽。這是一種偷窺的快感,我坐下來,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開了電腦。


    電腦的基本操作我還是知道的,很快進入界麵。桌麵上隻有一個文件夾,點開之後裏麵有一個文檔,起的名字有些晦氣,叫《我的殯葬靈異生涯》,後麵還有兩個字“存稿”。


    我抹了一下臉,點開小說。已經寫了一百多萬字了,我從頭看起來。


    現在歲數大了,看屏幕就流淚,草草翻翻,寫的什麽玩意兒。我一直往下拉,拉到小說最後,忽然看到一個名字。


    這名字很怪,叫齊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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