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了相當高,忽然進入斜斜的通道。繼續往上爬,眼前陡然一亮,從地洞裏爬出來了。


    我趕緊快爬幾步,外麵是夕陽的天空,滿目的森林和大山。一刹那間,各種各樣的顏色撲麵而來,我蹲在洞邊,看著遠在天邊的夕陽紅,差點沒哭出來。在黑暗中呆了這麽長時間,又經曆了生死一線。各種危險,我所接觸到的隻有黑暗和燈光的昏紅,再次看到大自然的顏色,逃離出這片生天,我幾乎有些醉氧,要昏過去了。


    等了大概十多分鍾,陳玉珍和藤善才從地洞裏爬出來。兩人的情況比我好不了多少,坐在地上顯得極其疲倦。


    我們三人再沒有力氣站起來。


    我拍拍藤善,說:“你跟這個日本人說說,他怎麽知道有這條路可以進到下麵。”


    藤善無奈看我。他借用陳玉珍的手機,在上麵打字給我看:你說話聲音太大了,日本人都聽到了,不用我來轉述。


    海鬥看著我們,嘴快速動著,說了很多話,我是什麽都聽不見。


    藤善還不錯,海鬥說的意思他理解後,在手機上打字給我看。


    海鬥說,他臨行到中國前。老師曾經傳授錦囊一副,說是隻有危急關頭,無法可想的時候才能打開。


    他在樹林中和我們爭鬥,式神湮滅,修為大損。無法和我們正麵對抗,隻能遠遠跟著找機會。當他看到我們陸續下到地洞時,心急如焚,師父派他遠赴重洋,就是為了阻止這件事發生的。眼看著任務要失敗,回去沒法跟師門交待。


    這個時候他打開了錦囊,很奇怪的是,錦囊裏有幾行字,用的是陰陽派很古老的語言。海鬥辨識之後。發現這幾行字其實是在說一處方位。


    最為怪異的是,這個方位憑空而來,並沒有具體的參照物。比如說,隻告訴你往東五裏,向前一百步,而沒有交待以什麽為參照物來測算這個距離。


    海鬥站在這處荒山龍穴的後麵,拿著錦囊茫然,突然靈機一動,他想到如果以這座山的山形為參照物,上麵的方位會不會就是在這種山中。


    他利用方位測算好位置,發現地麵上有一處不知何年何月打下的深坑。


    他順著坑道爬進去到了最下麵,發現了我們。


    這時陳玉珍問這個日本人一個問題,為什麽手裏提著的燈可以克製那頭滾地龍。


    海鬥告訴我們,這盞燈也是臨行前老師所贈,恩師之玄機神鬼莫測,如今一一應驗。


    我耳朵聽不見,說起話來不自覺大聲:“你老師是誰?這麽牛,趕上劉伯溫了。”


    海鬥說,他老師是伊賀穀老人,名叫鬆葉。他告訴我們。許多人對陰陽師有誤解,其實陰陽師最早的出處就是占卜師,給大將軍占卜時局和戰局的。伊賀穀更是其中佼佼者。


    關於門派和師父,海鬥隻是簡單說了一嘴,並沒有說太多。我們可以理解。行走江湖師門出處是非常嚴肅的事,沒人隨便能掛在嘴上說。


    陳玉珍向海鬥問出一個相當關鍵的問題,為什麽要救我們。


    海鬥說,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生死一線的爭鬥,但那些無關乎個人恩怨,而是為了天下大局。既然可以為天下爭鬥,那麽也可以為天下而合作。


    洪東東的所作所為,他大致也能猜出一些,我們被困地下,肯定是洪東東在殺人滅口。


    你覺得這個日本人值不值得信任。藤善打字給我看。


    這話不好說出口,我接過手機打字給他看。


    我寫的是:我覺得可以合作,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陳玉珍瞟了手機一眼,點點頭,我們三人達成了共識。既然洪東東沒把我們弄死在地裏,那麽對不起。我們這幾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洪家倒黴了,肯定要找他的晦氣。


    我最恨的一件事,這麽一搞本來洪家答應的幾十萬勞務費也泡湯了。這一趟山中行,真是倒八輩子血黴。一分錢看不著不說,耳朵也聾了,看醫治病還得自己掏錢,連醫保都沒有。


    陳玉珍問海鬥,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辦。


    海鬥糾正說。不是我想怎麽辦,而是我們怎麽辦。你們最好跟我進京。洪家取得屍骨,妖魔出山,迫在眉睫,大亂就在眼前。


    我疑惑地問:“還有什麽妖魔,滾地龍不是封在山裏沒出來嗎?”


    海鬥說,妖魔並不是滾地龍,而是洪母的屍體。洪母屍體其實也不算真正的妖魔,真正的妖魔是……他沉吟片刻說,真正的妖魔其實是爭權奪利的野心。


    野心人人都有,但要真正把它發揮出能量,需要一個契機,野心家自以為得到天運的契機。好比孫策得到傳國玉璽,陳勝吳廣聽到狐狸叫“大楚興,陳勝王”,而今洪先生得到了他母親的屍骸。


    屍骸已經護送回京,他們的人還會在半路攔截,能不能成功就不好說了,現如今我們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回京,海鬥的老師鬆葉也要來了,正所謂群英會聚京城。


    關於海鬥的提議,陳玉珍麵有難色,藤善沒有說話,我知道他們心裏其實想著同一件事。仇必須報,不過目前的形勢有些詭異,我們真要跟著海鬥進京,就徹底站到日本人那邊了。不是說不行,但傳出去好說不好聽,而且自古以來的教訓,扶桑人曆來包藏禍心。洪先生不是好人,他們也未必是什麽善長仁翁。這事啊,必須從長計議。


    第四百二十七章 決裂


    海鬥看著我們,這小子不知是直腸子一根筋,還是腹黑到深不可測,呆萌呆萌的,熱切地瞅著我們三個。


    我們三人這條命是人家救出來的,現在他提出這麽個要求,一口回絕好像不太符合江湖道義。


    我靈機一動,突然一指自己的喉嚨。陳玉珍不愧是老狐狸,知道有情況,馬上湊過來,做著手勢比劃問我怎麽了。


    我說道:“阿巴,阿巴阿巴……”,一邊說,一邊打手勢。


    藤善和陳玉珍麵麵相覷,藤善麵有疑慮。而陳玉珍則關切地對我說什麽,說了半天我也沒認出口型,他用手機打字給我看:你怎麽了?


    我寫道:突然發不出聲,壞了,我啞巴了。


    藤善著急了。想對我說什麽,可又知道我聽不見,拚命打著手勢。我心裏一暖,陳玉珍有做戲的成分,藤善是真熱心。這人可交。


    海鬥蹲在我麵前,突然伸出手,我嚇了一跳躲了躲,沒有躲開,他一隻手按在我的喉嚨處,又摸了摸我的耳朵,對那兩人說了什麽。


    藤善用手機打字給我看:我們趕緊去醫院吧。


    我拿過手機,背著海鬥打了字:日本人怎麽辦?


    他說你的傷勢要緊,先治傷,然後進京和他匯合。藤善寫。


    我沒繼續打字,愣愣看著海鬥,嘴裏還在“阿巴阿巴”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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