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單位翻看報紙,特別注重房地產交易這一版麵,尋找合適的房子。黑哥看我整日悠閑也不催我,但我能感覺到他的眼神,特別冷,特別瞧不起,覺得我這人不求上進。愛咋咋地吧,反正我兜裏揣著十萬塊錢,夠花一陣了。


    我正在單位喝著茶水,黑哥從外麵風風火火走進來,卷了一身的寒氣,他可真是日理萬機。


    他坐在我對麵,把包扔在桌子上:“小齊啊,你怎麽不出去幹活?”


    我趕緊道:“沒有業務啊,我也著急。”


    “那你就坐在家裏,等著天上掉餡餅?”黑哥皺眉看我:“過兩天,我請的會計就到位了,把賬重新捋捋,咱們單位的製度也得改改。”


    “咋改?”我問。


    “以後基礎工資少了,提成多了。”黑哥說:“我的地盤不養懶人。隻要你肯幹,錢有的是,一年讓你奔小康。可如果你懶,不幹活,對不起,請另奔高枝。我聽說你不是正式員工,還有小半年的考察期?”


    這是義嬸定的規矩,我都忘了。我點點頭。


    “好好幹吧。”黑哥意味深長地看我:“當了正式員工,我就給你交五險一金。對了,你現在不是沒事嗎,執屍隊有個活兒,你去吧。”


    說實話,我是真不愛幹執屍隊,提成少不說,搬著屍體運來運去的,又膩歪又晦氣。


    在黑哥目光灼灼之下,我也沒法拒絕,要了地址。黑哥讓我開著金杯車去,執屍隊那三個人已經等著了。


    我開著車,和土哥他們聯係,分別接了他們。車上隻有我們幾個老哥們,我忍不住吐槽,把黑哥埋汰一番。老黃坐在後座閉目養神,悠悠說:“老菊啊,我給你講一個混社會的原則。”


    “什麽?”我問。


    “不要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通風的牆。”老黃悠哉悠哉說。


    “你啥意思?”我不高興了:“我把你們當哥們。”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土哥說:“就因為我們是哥們,才掏心窩傳授你社會經驗。尤其老板的壞話,別在背後講,很容易傳進耳朵裏。”


    我知道他們說的不錯,可掃了興,憋著嘴一言不發,專注地開車。


    王庸打破沉默:“這次去拉什麽屍體?”


    “這次人物可大了。”土哥嘿嘿笑:“歌手爾夫的女朋友。”


    “啊?爾夫!”王庸歎道。


    爾夫是我們城市走出來的大明星,年紀輕輕,歌唱的極好,又兼有高顏值,是小鮮肉,自打從《星星大道》出道以來,知名度打滾往上升,在娛樂圈炙手可熱。前些日子還參加了真人秀《跑跑吧,兄弟》的錄製。


    我對娛樂明星不太感興趣,可他知名度太高,架不住網絡媒體狂轟亂炸。我記得娛樂新聞講,爾夫最近找了一個嫩模,兩人在網上高調秀恩愛,惹得沸沸揚揚。沒想到,他女朋友死了。


    “怎麽死的?”我順嘴問。


    土哥笑:“我接到電話也這麽問的,警察告訴我,那小模特死得極為離奇,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


    第四十五章 抬屍三大忌


    具體的土哥也說不清是怎麽回事,他們見的死人多了,什麽離奇的死法都有,見怪不怪。聊了兩句,老黃馬上轉了話題,開始講黃色笑話,這三個貨沒心沒肺,咯咯蕩笑。


    爾夫住在江濱高級公寓,一進門就得查身份證,外來人還要在前台登記,有身份證抵押才能發放出入電梯的電子牌,相當正規。我們還是第一次到這樣的地方,大廳金碧輝煌,鑲金帶銀,天花板的吊燈璀璨得奪人二目,這哪是公寓,說五星級酒店都有人信。


    我們四個這扮相一看就和這裏的氣氛格格不入,大家不敢造次,小心翼翼,高抬足輕落步,不敢說笑,弓著腰進入電梯。


    爾夫住在公寓十二層,電梯又快又穩,很快到了。土哥領我們找門牌,在走廊拐角位置。剛過去,就看到門開著,裏麵閃光燈不斷。


    我們走進去,屋裏都是人,警察在勘驗現場,法醫正在對屍體進行初步屍檢。另一邊的桌旁,我看到大明星爾夫正在接受警察問詢,做著筆錄。


    刑警隊警察看到我們來了,跟土哥打了招呼。土哥對我們做了安靜的手勢,示意不要亂說亂動,別妨礙人家公務。


    我瞅著床上的屍體,還真是爾夫的女朋友,那個小嫩模,穿著一身紅色睡衣,身材絕了,那兩條光溜溜的腿,看著就晃眼。就是死狀慘了點,臉色鐵青,兩隻手還掐在自己脖子上,舌頭吐出來老長,雙眼暴鼓,渾濁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天花板,不知在看什麽。


    詭異的是,女屍的嘴角輕輕咧起,像是在笑。


    王庸低聲說:“這具屍體有點麻煩。”


    “怎麽呢?”我小心翼翼地問。


    王庸道:“你知道咱們執屍隊最怕抬哪種屍體嗎?”


    我搖搖頭。


    “不是大卸八塊的,不是死狀極慘的,也不是摔成爛泥的,而是笑屍。”王庸給我科普:“屍體死的時候一笑,最麻煩。”


    我聽得後背發涼,看著他。


    王庸說:“笑屍不吉利,死的時候肯定有點狀況,我們抬屍的也最容易被這種髒東西卡到陰。對了,你有沒有護身符?”


    我拿出寫著“悲”字的項鏈,王庸撇嘴:“你怎麽挑了這麽個玩意。行吧,記得,一會兒抬屍的時候,你別去抬頭,讓老黃和土哥去,你和我抬腳。不要跟屍體對眼神。”


    老黃側頭看他:“鐵公雞,你這算盤打的哐哐響,讓我和土哥抬屍體的頭。”


    “我這不是帶著菜鳥嗎,”王庸笑:“別計較,下次我抬頭。”


    我們正說著,法醫檢查完了,招呼我們抬屍。我們四個來到床邊,把準備好的屍袋拉開,土哥和老黃直接穿著鞋上了床,抬起屍體的肩膀,我和王庸抬屍體的雙腳。


    王庸千叮嚀萬囑咐說不要和屍體對眼,可人就是怪,越不讓幹越想幹,我極力控製著自己,還是忍不住瞟了一眼,這一眼把我嚇得汗毛倒豎。


    女屍本來眼睛朝上,看著天花板,我去看她的時候,她的眼神不知怎麽,竟然直直地瞅著我。不知是心理作用,我覺得屍體的眼睛動了。


    我不敢看第二眼,雙腿發軟,強忍著不適,配合他們三個,把屍體放進屍袋,土哥把拉鏈拉上。


    法醫正在和刑警隊的警察說話,我聽到一些隻言片語,他說:“……懷疑死者生前服用過禁藥……”他們談完工作,法醫衝我們揮手:“抬到局裏解剖室,進一步屍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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