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閉上眼睛聽。”王思燕不知何時站在我的旁邊,輕輕依靠著我,櫻桃小嘴湊在我的耳邊輕輕說著。


    旁邊是女孩的偎香暖玉,前麵是深邃的空洞黑暗,冷風呼呼吹著,這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死了,靈魂飄出肉體,遊遊蕩蕩,感覺真是妙不可言。


    我側著耳朵,閉上眼睛,去傾聽裂縫裏的聲音。


    那應該是風聲。大風從山的深處吹出來,沿途經過山洞裂縫的無數孔竅,形成了一種無法形容的聲音。這聲音細聽之下,似乎是人在細細的呼吸,又像是數不清的冤魂在嚎啕大哭,時而又像山穀裏深沉的回響,分著很多層次,層層不絕,層層有變化,奇妙無方。


    我很喜歡聽音樂,可從來沒聽過這樣瑰麗的自然之音,腦子迷迷糊糊的,完全沉浸在聲音裏。


    聽得時間一長,腦子有些走神,似聽非聽之際,忽然聽出一些不一樣的味道。山洞裏的聲音如果不去細聽,這些層層變化便會凝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和音。


    和音蕭蕭如鳴,徐徐如風,充滿了哀怨和高亢,鳴叫聲像是一個極美的女人所化成的鳳凰,被囚禁大山深處,動彈不得,發出的呼救。


    鳳鳴,對就是鳳鳴!想到這裏,我陡然一震,突然想到王家那位老阿婆,所吟誦的古老風水詩歌。


    枯龍行跡亦無蹤,隻見鳳禽不見龍,鳳禽已飛非佳穴,萬草皆枯才是龍。


    我腦海裏生出一個極為大膽的推論,這條裂縫並不是我們所尋找的枯龍噴火穴,而是鳳禽穴。風水詩所雲,鳳禽已飛非佳穴,這裏的風水已經破敗了,絕不可以在此落葬。


    我從迷幻的境界中醒悟,轉過身,王思燕就在我的麵前。她完全迷亂了,倒在我的懷裏,眼睛散發著光芒,緊緊盯著裂縫裏的黑暗,臉上的紅暈讓人浮想聯翩。


    我直覺到這裏極其危險,不能由著她,便硬逼著,把她從裂縫前拉走。


    等我們回到小武哥的身邊時,四周已經黑了,小武哥跺腳:“你們幹嘛呢,怎麽去那麽長時間。今晚恐怕趕不回去了,山裏過夜實在危險。”


    我說:“水還有沒有,給我一些,口渴。”


    小武哥瞪我一眼,覺得我沒心沒肺。他還是打開背包,拿出一瓶礦泉水。我把瓶蓋打開,沒有喝,而是對著王思燕的臉就潑過去。


    小武哥驚:“你幹嘛?”


    王思燕被潑得滿頭滿臉都是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別說,涼水一澆,她恢複了神智。眼神裏沒有了詭異的神采,吃驚地看著我。


    “剛才你像嗑藥一樣,完全失去理智了,知道嗎?”我厲聲說。


    王思燕用袖子擦擦臉,沒說話。


    “怎麽了?”小武哥驚奇地問。


    我把在裂縫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又把鳳穴和枯龍噴火穴的推論說了說。小武哥和王思燕麵麵相覷,皆感覺匪夷所思。


    王思燕反應很快,她的邏輯思維確實強大,她點頭:“齊翔想的對。這條裂縫太過妖異,實在不像是好風水的樣子。”


    小武哥想了想說:“咱們能想到這一點,那先祖王恩呢?他當年來到這裏,想下葬自己的父親,會不會也沒找到正確的枯龍噴火穴?把此處的鳳穴錯認了,然後把屍骨錯埋在那裏。”


    我和王思燕對視一眼,心頭一震,小武哥想的確實是個問題。近百年前,王恩一個人背著父親的屍骨,翻山越嶺來到這裏。很可能,那時候裂縫並不是像現在這樣窄,他走到巨大的裂縫前,看著裏麵深邃的黑暗,聽到了猶如魔音一般的鳳鳴,他完全把風水詩忘在腦後,把父親的屍骨埋在那裏麵。


    鳳穴非佳穴,以後王家幾代人的命運,跌宕起伏,高開低走,個個生前聲名顯赫,卻不得善終,不得好死。


    王思燕來了主意,她說道:“我要再回去!”


    小武哥苦笑:“妹子,別難為哥哥了,咱們趕緊走吧,事情也弄清楚了。那條裂縫實在太危險。”


    王思燕看著我們,說了她的想法,我們都震住了。


    “齊翔,小武哥,”她說:“我想鑽進山體裂縫,找到先祖的屍骨,把它帶出來重新埋葬!”


    我和小武哥異口同聲:“不行!”


    我對裂縫最有發言權,那地方太過狹窄,她一個女孩進去非常危險,一旦卡在裏麵,進不進出不出,氣溫又低,風還大,不說死在裏麵,至少有生命危險。


    可王思燕特別強,拿定主意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她要過小武哥的手電,轉身就往裂縫那走。


    我和小武哥麵有憂色,沒有辦法,又不能一棒子把她打暈。我和小武哥心事重重地在後麵跟著。


    我們很快來到了裂縫前,王思燕打著手電往裏照,光一進去就像被黑洞吸了似的,無影無蹤。裂縫裏我什麽都沒有看到,沒有反光,照不出任何的東西,裏麵的黑暗,深邃得可怕。


    第二十六章 煞氣逼人


    王思燕拚命要往山縫裏鑽,我和小武哥拉不住她,這種事再怎麽也不能輪到女孩上。小武哥鬼精鬼精的,嘴上勸著,卻沒有實際行動,我隻好歎口氣,對他們說:“我進去看看吧。”


    進以前,話我要和他們先說明白,我進去隻是探一探,如果什麽也沒有我就出來,而且以後誰也不準再進。


    王思燕放心我去,她點頭說:“齊翔,謝謝你了,你要注意安全。”


    我深吸口氣,扶住縫隙邊緣,一咬牙,斜著身子鑽進去。縫隙太過狹窄,側身進去,寬度正好上下卡住,好像專門為我量身打造的。


    衣服全髒了,蹭著泥土,我顧不得這些,緩緩往裏鑽。


    等我的身體完全沒進去,艱難地轉過頭,狹窄縫隙的外麵,隱約能看到小武哥和王思燕的臉。王思燕打著手電為我照明,光進不來,沒什麽作用。


    這裏太過逼仄,壓得我喘不上氣,周圍黑森森,目不視物。我就算膽大包天,也不敢再向前一步,如果卡住動不了,真是生不如死。


    我慢慢揮動手臂,在黑暗中摸索,冷風不斷,從後脖子竄過去。我凍得瑟瑟發抖,暗暗告訴自己,再摸十秒鍾,然後就出去。


    手掌摸到的,都是濕漉漉的石頭,這裏很潮,可能深處有地下水。


    在這裏,眼睛的功能已經失去了,隻能把感知全部集中於手掌上,憑感覺辨認皮膚上傳來的觸感。


    摸著摸著,黑暗中忽然摸到一樣東西,手感特別奇特。


    應該不是石頭,硬硬的,細長而尖銳。我緩緩順著輪廓摸下去,我靠,不會是人的手指骨吧?


    我再向下摸,越摸越像,好像摸到一隻化成骨頭的手掌。我心跳加速,看來猜想是沒錯的,很久很久以前,確實有人落葬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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