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前輩的笛聲,似有迷茫未解?”鞠夜闌問道。


    老人笑著點頭,摸了摸手上灰白的笛子,“是有迷惑啊,不知幾位小友可願傾聽?”


    李從文拍拍胸脯,“不瞞前輩說,前不久我也迷茫得很,後來遇到一個大師說我不必擔心,日後我會成為真佛。前輩你有什麽難處盡管說來,晚輩一定幫你。”


    老人笑著點了點頭,“善哉善哉,老夫前半生殺人太多,每次睡覺的時候,那些死掉的人啊都會在眼前晃來晃去。


    他們還一直喊什麽我好慘之類的,嚇得我是晚上睡不著覺啊。”


    楊小央眉頭一皺,默不作聲地橫跨半步站到鞠夜闌身前,摁住了想要飛過去的小荼。


    日瑩倒是一點不緊張,反倒歪著頭問道:“誒,我也殺過很多人,但我做夢怎麽夢不到?”


    李從文瞥了她一眼,“你做夢不都夢見吃的了嗎?”


    他又對著老人拱了拱手,“那您要是怕,自裁謝罪不就完了嗎?”


    “嗯,李大哥你說的有道理啊。還好我夢不到他們,不然我也要自裁啦。”日瑩附和道。


    “哎呦,善哉善哉。日瑩啊,你要是能自裁可就好咯。”那老人聽了一點不生氣,反倒笑著回道。


    “你認識我?我沒見過你啊。”日瑩驚訝地問道。


    一陣微風吹來,楊小央吸了吸鼻子,麵色更加凝重。


    他輕輕說道:“有血腥味。”


    老人看向楊小央,拱手道:“聽說你們中有個修仙的,想必就是小友你了吧?鼻子夠好使啊,我都把人埋了你還聞得出啊。”


    鞠夜闌沉著臉問道:“你殺了誰?”


    老人擺擺手,“鞠道長不必緊張,老夫不過殺了一村子人而已。”


    “你為什麽要殺他們?”鞠夜闌隱有怒意。


    “哎呦,善哉善哉。


    老夫今日早晨就來到此地等你們,後來覺得口渴就進村討碗水喝。


    一個村民心善把我帶到了家裏,不僅給我茶喝,還給我餅子吃。


    我感動啊,想要回報一下他,他連忙說不用,說是小事一樁。


    但我不覺得,如此大恩不報我心裏不踏實啊。


    我就說自己別的不會,隻會殺人,問他他想殺誰,我去幫他殺了。


    他估計也沒想到我那麽執著,有些驚訝,又推脫,怎麽也不答應。


    我勸了好幾次他也不讓我殺,我說不讓我替他殺人我沒法報恩啊。


    他還是不同意,還讓我滾出去。


    善哉善哉,滾出去倒是沒什麽,但不讓我報恩可不行。


    我急了,說不殺可不行。


    他就罵我是魔頭,還拿茶碗砸我。


    我沒辦法,被人打了隻好還手啊,隻能把他殺了。


    剩下的村民估計聽到了動靜,看到我殺了人都拿著家夥指著我。


    我沒辦法,隻好一並殺了。哎呦,這一村人的屍體埋了我好久啊,可把我這把老骨頭累壞了。


    善哉善哉啊......”


    “你也配說善哉?”鞠夜闌怒斥道。


    李從文輕笑一聲,抽出了破劍,“原來是個老魔頭,你就是甲三吧?”


    日瑩聽了臉色一寒,殺氣外露。她一言不發地亮出了袖中的短匕,一個閃身就衝到了老人麵前,直擊甲三的脖子。


    隻是甲三微微側頭便避開了,又一掌拍在日瑩肩頭。


    日瑩被拍得向後飛出幾步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血濺在了她的紅衫上,映著夕陽更顯明豔。


    她已倒地不起。


    李從文見過日瑩削下飛蟲翅膀的本事,不覺得是她砍歪了,隻能是甲三太厲害。


    “哎呦,日瑩啊。你師父和我都是甲一教出來的,你的路子我清楚地很啊,不然也傷不了你師父,你說是不是?”甲三笑嗬嗬地看著地上的日瑩,像是一個長輩在與晚輩說話。


    他說完又微微一側身,把骨笛放進了懷裏,看向已經刺出一劍的李從文讚歎道:“這位就是折刃公子了吧?老夫看你第一眼就認出來了,當真是一表人才啊,又練出了如此精純的劍意,著實是殺人的一把好手啊。”


    “哼,本公子從不殺人。”李從文冷哼一聲,又揮出一劍,直衝甲三心口。


    甲三放好骨笛後又拿出一隻笛子,通體漆黑,在夕陽的照射下反射著寒芒。


    他把黑笛橫在胸前,聽到了金鐵交擊聲後搖了搖頭,“可惜啊,劍意雖純,但不懂收斂,未免太過張揚了些。”


    李從文撇撇嘴,看了眼被鞠夜闌攙扶起的日瑩,反駁道:“本公子不願!”


    說完就提劍衝了上去,似是昏了頭。


    楊小央可是知道李從文壓根不會劍招,生怕他被甲三給砍了,連忙眼神示意小荼保護身後二人,自己緊跟其後。


    甲三見李從文衝來,眉頭一挑,“善哉善哉,老夫隻是來清理門戶的,本不願傷害爾等。但既然幾位想殺老夫,老夫就不客氣了。”


    他緩緩展開盤坐著的腿,站在了石頭上,看也不看李從文豎直劈來的劍,右手持笛,後發先至地向李從文側臉敲去。


    楊小央覺得要是這一下敲實了,可不是破相那麽簡單的,估計李從文的腦袋瓜子都得裂開。


    於是他徒手接住了黑笛。


    “嘎達。”


    楊小央嘴角一抽,這手掌上的骨頭就這麽斷了?我一修仙的不要麵子的?


    笛子入手冰涼,應該是鐵質的。


    楊小央忍痛往回一拉,想把甲三拉個趔趄,好讓李從文的劍砍中。


    甲三感受到了巨大的拉力也不反抗,借著這股力,以右腳跟為軸轉了半圈,將將躲過李從文劈下的劍。


    他腳下的石頭一下被劈成了兩瓣,在地上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甲三右手鬆開,任由楊小央搶去了笛子,“哎呦,修仙的人是結實,這手還使得上勁兒呢。”


    楊小央冷哼一聲,默默換了隻手持笛,向他猛地砸去。


    甲三嗬嗬一笑,慢悠悠地從懷裏拿出了另一隻銀白的笛子,輕輕在楊小央手持的黑笛上一點,楊小央竟覺自己已經抓不住,黑笛一下脫手而出了。


    甲三又一腳踢在李從文腰上,同時一笛點在楊小央胸口,兩人便飛了出去,各吐出一口血來。


    他跳下了石頭,轉身看了眼地上的劍痕,讚歎道:“善哉善哉,沒想到老夫一語倒是點醒了公子,恭喜公子劍道又有精進啊。”


    楊小央爬起身,看了眼地上的血,暗道了一聲不值錢。


    他又看了眼李從文,見他還能掙紮便鬆了口氣,隻是他的嘴貼著地上在幹嘛呢?


    楊小央定睛一看,發現李從文正伸著舌頭在舔地上的血。


    舔血幹什麽?你的血比我金貴還是怎麽著?


    腦子被踢出問題了?不對啊,不是踢腰上了嗎?


    腦子長腰上了這是?


    楊小央翻了個白眼,再看向甲三手裏的笛子,不知到他懷裏還有多少把。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賣笛子呢......


    楊小央決定不再近身,還是用搬運術穩妥點。


    他心虛地看了眼鞠夜闌,便準備施展搬運術。隻是他剛舉起手對著甲三,就見甲三竟把銀白笛子扔了過來。


    楊小央始料未及,被笛子砸中胸口,又吐出了一口血。


    您這笛子跟我這血一樣不值錢的?


    撿起一看,竟是個銀質的笛子。


    楊小央一愣,這年頭當殺手這麽有錢?下次不會掏出跟金的來吧?


    楊小央想到這又站了起來,抬起手,指向甲三,盯著他看。


    見甲三隻是皺著眉看著自己,略微有些失望。


    現在他沒了兵器,我用搬運術把他頭擰下來?


    正在楊小央猶豫的時候,他突然看到日瑩不知何時已經到了甲三身後,提著短匕就向他後心刺去。


    然而甲三仿佛背後長了眼似的,猛然回身,左手手腕一折,拍開了日瑩的手,右手同時一計手刀砍向了她的脖子。


    日瑩嘴角還有血跡,她冷著臉,看都不看甲三的右手,手腕一翻又向他刺去。


    這是要同歸於盡?


    楊小央一驚,見李從文想要站起卻沒成功,急忙運轉靈氣施展了搬運術,目標直指甲三的右手。


    一聲慘叫聲傳來。


    日瑩卻對甲三的慘叫和濺在臉上的熱血無動於衷,眼睛都不眨一下,趁著甲三身子微僵的片刻,把短匕刺入了甲三的腰間。


    甲三冷哼一聲,手掌沒了還被捅了一刀都跟沒事兒的人一樣,一腳踢在日瑩腹部。


    日瑩悶哼一聲便飛了出去,落地時已經暈過去了。


    甲三看了日瑩一眼,在手腕上點了兩下便堪堪止住了血,帶著腰上的短匕轉身眯眼看向楊小央,森冷一笑向林中奔去。


    楊小央雖然被看得遍體生寒,但見到鞠夜闌和小荼已經一前一後衝向了日瑩,他也隻好強行挪動身子走向李從文。


    剛還在舔血的李從文已經停下,他躺在地上,一手拉住了楊小央的袖子。


    楊小央疑惑地看著他,卻見他臉上第一次有了殺氣,跟日瑩一樣濃鬱的殺氣。


    “小央,去把甲三殺了。”


    楊小央被李從文低沉的聲音嚇了一跳,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日瑩,猶豫道:“日瑩她......”


    “去把甲三殺了!”李從文看了眼一直係在日瑩腰間,如今卻已滾到一邊的葫蘆,又看了眼日瑩伸出的一根手指。


    楊小央也不由看了日瑩一眼。


    “小羊你去吧,我先給日瑩療傷,小荼應該也能幫我。”


    楊小央聽了鞠夜闌的話歎了口氣,拍了拍李從文抓著自己的手,“小荼你保護好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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