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李從文又把屁股往後挪了挪,“那殺手姑娘,那個婢女的鞋是你偷得嗎?”


    殺手姑娘又拿過李從文麵前那個裝著飯的碗,對著他傻傻地笑了笑,往嘴裏扒了幾口飯才開口說道:“是啊。”


    “你偷鞋幹什麽?”


    “我的鞋掉了一隻,看她的正好合腳,就偷來穿穿。”


    李從文看著她嘴角的米飯,試探地問道:“那你來刺史府就隻是為了偷鞋?”


    殺手姑娘一下把碗放在桌上,瞪圓了眼睛,“這怎麽能告訴你?我師傅說了,殺手不能隨便跟別人說自己的情況的。”


    李從文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有道理,那你是來殺人的嗎?”


    殺手姑娘正扯著那隻烤雞的另一隻雞腿,聞言把手一揮,鮮紅的袖子閃過小臉,“當然不是了,我怎麽會亂殺人。我師傅說了,有人出錢讓我殺我才能殺。”


    李從文挑了挑眉,心裏有了數。


    感情是個剛出師沒多久,還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啊,那就好辦了。


    他見這位殺手姑娘已經狼吐虎咽了起來,自己也優哉遊哉地跟著吃。


    菜雖好吃,但有些遺憾的是,沒酒給他喝了。


    “殺手姑娘,你能不能把酒葫蘆還給我?”李從文舍不得那見證了他一路傳奇的葫蘆。


    殺手姑娘臉一下冷了下來,皺著眉看向李從文,渾身都冒著殺氣,“不行。”


    李從文一愣,沒想到這姑娘變臉變得這麽快,幹笑著問道:“你不是殺手嗎?怎麽還搶我東西?”


    殺手姑娘見李從文沒有動手,殺氣散去,得意地說道:“殺手嘛,偶爾當當強盜和大盜也是可以的呀。哎呀,別那麽小氣嘛,來來來,吃飯。”


    李從文抿緊嘴不說話。


    您這強盜和大盜就來刺史府搶個葫蘆偷隻鞋啊......


    二人一直吃到月亮出來才把那些飯菜全部吃完,殺手姑娘也把那葫蘆裏的酒喝了個精光。


    李從文看著殺手姑娘通紅的臉和搖搖晃晃的腦袋,奸笑一聲,“殺手姑娘這麽能吃啊?”


    臉和她身上的紅衫差不多紅的殺手姑娘半睜著眼,迷迷糊糊地說道:“我師父說了,多吃才能更好地殺人。再說了,我餓了兩天了,多吃點怎麽了?”


    “確實該多吃點,多吃點好啊。”


    “本來我還能吃更多呢,但今天感覺不知道為何,頭有點暈,有點吃不下了。”殺手姑娘嘟著嘴晃著腦袋說道。


    李從文知道這姑娘是真醉了,舒坦地摸了摸自己有些撐著的肚子,隨意地問道:“你到底來刺史府幹嘛了?”


    殺手姑娘把腦袋前傾,對著李從文招了招手,傻笑一聲,“我偷偷跟你說......”


    李從文剛把耳朵走過去,就聽殺手姑娘在他耳邊大喊道:“我潛進刺史府躲避追殺來的!”


    李從文趕緊拍了拍耳朵,往後退了退,“誰要殺你啊?”


    殺手姑娘打了個酒嗝,傻笑道:“任殺門。”


    李從文想了一會兒,沒聽過這個門派,覺得這肯定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


    他瞥了眼殺手姑娘腰間的葫蘆,一臉正氣地問道:“你跟我走,我幫你躲避追殺,但你要把葫蘆還給我,怎麽樣?”


    殺手姑娘腦袋晃得更厲害了,終於還是沒撐住一頭栽倒在了石桌上,發出的砰的一聲把李從文嚇了一跳。


    李從文又喚了她兩聲,沒有動靜,便微微支起她的腦袋看了看,見她腦門依舊光潔一片,嘀咕了一句:“頭還挺硬......”


    他本想趁著殺手姑娘喝醉,把自己的葫蘆取回來,卻見她的一隻手正指著門外。


    “這是走的意思?”李從文盯著那根伸出的食指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把她背上出了門。


    李從文背著殺手姑娘路過大堂,正巧遇到蘇遷。


    “賢侄,這位是?”蘇遷一開始還以為李從文拐了他家一個婢女,待看清了人才問道。


    “這位就是那個賊啊,我準備把她帶到國公府去。”李從文嬉笑道。


    蘇遷一愣,沒想著還真給李從文抓住了,也不多問,目送李從文離開。


    “欸,蘇伯伯,能不能派幾千個甲士護送一下?”李從文突然停下,轉頭問道。


    蘇遷臉上一抽,幾千個甲士一起出動別人怕不是以為你要造反!


    “賢侄啊,幾千人使不得啊,我給你派十個軍中好手吧。”


    李從文挑挑眉,點了點頭。


    他帶著甲士來到門口,那個巡城司的人依舊站在門口,盯著空蕩蕩的門口不知在看什麽。


    “嘿嘿,跟你說了本公子不是尋常人,抓個賊還不是手到擒來?”李從文走到他旁邊說道,說完又嘿嘿一笑,揚長而去。


    那巡城司的人一臉敬佩,“還真不是尋常人啊......”


    ......


    “小央啊,夜闌啊,快來看啊,刺史府的賊給我抓著嘍!”李從文剛回到房間,就跟個集市上的小販一樣嚷嚷道。


    此時楊小央還在屋裏睡覺,鞠夜闌和小荼則在邊上的屋裏說話吃東西。


    他們聽到了李從文的叫嚷聲都跑到了他的屋裏。


    鞠夜闌抱著匣子,好奇地看著躺在床上穿著一襲紅衫的姑娘,一臉質疑地問道:“這是賊嗎?是你抓的?”


    她看到這個姑娘翻了個身,還嘟著嘴,似乎在做什麽美夢。


    李從文喟然長歎,“此番抓賊當真是千辛萬苦啊......”


    楊小央坐下,疑惑地問道:“你跟她打了一架差點沒打過?還是你追了她好久才追到?不對啊,你不是不會輕功嗎?”


    李從文搖頭道:“非也非也,今日午後,我隻身前往刺史府的後院,剛剛坐下就吹來一陣風。我心思急轉,猛然抬頭......”


    李從文說到這一頓,滿足地看到了兩人好奇的神色,又接著說道:“發現今日比前幾日要熱一些。”


    兩人臉一黑,探究轉為漠然。


    李從文沒有被鄙視的自覺,掏出折扇揮舞起來,“我料定此賊必定還在院中,於是......”


    李從文還沒說完就被鞠夜闌打斷道:“你怎麽料定的?”


    “猜的。”


    鞠夜闌起身想走。


    “於是我就在小院中與那賊說了一下午的話。”


    “然後這個紅衣服的姐姐就出來了?”匣子裏傳來問話聲。


    李從文對著匣子點點頭,“沒有。”


    一陣沉默......


    “後來仆人送來了飯菜,我叫賊過來一起吃,她就出來了。”


    又是一陣沉默......


    楊小央起身想走,他覺得今日還是早點去小二家比較好,留在這裏可能會得病。


    “但最重要的是,她說她是殺手。”李從文眯著眼說道。


    楊小央眉頭一皺,站起身擋在了鞠夜闌身前,“你幹嘛把殺手帶回來?”


    鞠夜闌探出頭來,兩眼放光地看著躺在那的殺手姑娘。


    “因為她現在被人追殺,我決定要幫她。放心,我看得出她是個好人。”李從文一臉篤定地說道。


    現在殺手都能當好人了?


    “你怎麽知道?”楊小央問道。


    “感覺。”


    楊小央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鞠夜闌,發現她的眼神仿佛能把那殺手姑娘給看出一朵花來。


    楊小央長吐一口氣,見紅衫女子睡得正香,拍了拍匣子,輕聲道:“小荼,我不在的時候你要保護好這他們,有情況你就放心電她。”


    匣子輕輕震了震。


    楊小央又看了眼床上的紅衫女子,覺得她的睡相更像個孩子,便壓下心中的憂慮,歎了口氣,“我出去了。”


    鞠夜闌看著他的背影,覺得他的肩上似乎比以往多了些什麽。


    楊小央走出門,找到了管家老周,行了一禮後一臉嚴肅地說道:“老周,從文他帶回來了一個殺手,我想請您幫忙看著點。”


    老周毫不驚訝,回了一禮,“楊公子放心。”


    楊小央點了點頭,快步走向城南紅葉坊。


    夜已深,城中的喧鬧絲毫影響不到城南,此地依舊一片靜謐。


    春日的蟲鳴和著清風,撫去心頭的急躁,卻撫不去心中的沉重。


    楊小央敲響了小二的門,不出意外地看到那張黝黑的臉與幽深的黑夜互奪暗芒。


    小二微微點頭,把楊小央請了進去。


    “嗚啊嗚啊嗚啊......”


    楊小央不再去想那個不太像殺手的殺手姑娘,對著大壯笑了笑。


    “不知楊公子想要什麽樣的屍體?”小二黝黑的臉在暗淡的火光中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表情。


    “最好是剛死沒多久的。”


    小二皺了皺他那不太明顯的眉,點點頭,“有些麻煩,但是可以。”


    楊小央又有些遲疑地說道:“最好能是個少女......”


    雖然鞠夜闌不知道欲爭是怎麽做的,但他覺得把少女的屍體熬出的屍油製成藥給夜闌喝,他自己心裏會稍微好受些。


    他剛說完,就見小二猛然色變,那在膚色映襯下太過明顯的眼睛裏,透露出了震驚和質疑,“少女的屍體?你到底要幹什麽?你想對少女屍體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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